藍世玉一看獨耳豺人和駝背老人馬總管的震驚神色,心知“葦林堡”必是來了一個極厲害的人物。
這魔頭定然是個武功極高,心狠手辣,殺人如麻的人,否則,不會將以狠毒見稱的“獨耳豺人”嚇成這副魂飛天外的樣子。
“賽楊妃”易紫花看出事態嚴重,立即悄悄碰了一下發呆的胡鎮山,低聲問:“大海,是誰來了?”
胡鎮山頓時驚醒,似乎無暇回答易紫花的問話,立即對馬總管惶急的説:“我們快去吧!”
説罷,兩人急步繞過桌前,縱身飛出門外,腳尖一點台階,騰空縱上房面,繼而一閃,兩人頓時不見。
胡麗珠見父親和馬總管走後,即向“賽楊妃”不解的問:“娘,您看是誰來了?”
“賽楊妃”見藍世玉神色自若,異常鎮靜,立即眉頭一展,強自含笑説:“你爹一向遇事沉不住氣,其實沒什麼了不起的事……”
胡麗珠卻不以為然的正色説:“馬總管機智過人,應變迅速,一向有‘再世孔明’的雅號,看他方才的神態,似乎也亂了方寸……”
“賽楊妃”見女兒不識時機,立即畫眉一挑,沉聲説:“天大的事兒,你爹一去就解決,你爹爹的武功之高,威望之重,誰敢到虎口裏來拔牙不成!”
説着,含意頗深的白了胡麗珠一眼。
繼續神氣的説:“再説,我們葦林堡,雄峙湖上,四面環水,外有蘆蕩,內有水雷,堡中高手無數,俱是水功精湛之人,水中有暗椿,堡上有警衞,莫説舟船難行,就是飛鳥也難進入。”
“賽楊妃”越説越起勁兒,世玉越聽越驚心,他不知道葦林堡是否真如此森嚴,抑或是賽楊妃吹噓。
片刻
“賽楊妃”又繼續説:“方才你爹神色驚惶,想是堡中眼線由外面帶回來什麼武林中驚人的消息,如有外人進入,堡樓上怎麼會不發遇驚信號呢?”
“賽楊妃”説話之間,精神抖擻,傲氣滿臉,飛眉立眼撇着嘴唇。
胡麗珠見老孃説得神龍活現,精神也不禁為之一振,方才心中的一絲不安,頓時全消。
藍世玉聽了“賽楊妃”的這番話,心情非常沉重,但他表面上依然保持着寧靜。
“賽楊妃”雖然説得精采,但對“弔客”胡鎮山那副驚恐欲絕的神色仍不放心,於是強自含笑道:“蘭兒,我已酒足飯飽,你陪你弟弟再飲幾杯吧!我也過去那邊看看!”
説罷起身,竟向室門走去。
藍世玉立即謹謹的説:“伯母請便,我也酒足飯飽了。”
邊説邊與胡麗珠同時立起身來,跟在“賽楊妃”易紫花身後相送,侍女們立即忙着收拾殘席。
藍世玉和胡麗珠依命停身,目送“賽楊妃”走出院門。
胡麗珠他忽然雙目一亮,似乎想起什麼,接着脱口一聲急呼:“娘,請等一待!”
急呼聲中,飛身撲向院門,身形一閃,追了出去。
藍世玉心中一動,立即提氣摒息,回頭一看室內,侍女們正在忙碌,於是一長身形,閃身隱在門後。
這時,牆外已傳來“賽楊妃”不解的問話聲:“什麼事兒?”
胡麗珠一陣遲疑,似難出口,久久才囁嚅的説:“娘,把您的金質小仙鶴給我用一用……”
“賽楊妃”未待胡麗珠説完,立即震驚的問:“你,你要‘花蕊戲蜂香’?”
藍世玉聽得異常不解,他不知道什麼是“花蕊戲蜂香”,心想:也許是胡麗珠身上的那種特殊濃郁香味兒吧?
繼而一想,又覺有些不太合理。
他沒聽到胡麗珠回答,想是點了點頭。
又聽“賽楊妃”不同意的説:“告訴你,他現在還小,不會令你滿意的……”
“賽楊妃”尚未説完,已聽胡麗珠倔強任性的説:“不,不……”
稍停,“賽楊妃”無可奈何的説:“好吧,你現在跟我去拿!”
話落,牆外接着響起一陣逐漸遠去的腳步聲。
藍世玉聽得非常迷惑,悄悄探首一看,胡麗珠跟在“賽楊妃”身後,已走向數丈外的另一座紅漆方形院門前。
再回頭看室內,侍女們仍在忙碌,於是佯裝悠閒的負手走出院門。
這時,四更將盡,星淡光暗,夜空顯得特別黑,葦林堡除了堡樓尖頂上那聲入夜空的三盞斗大紅燈籠隨風晃動着,一切部是寂靜的。
藍世玉遊目一看,面前是條橫寬約有數大的大水道,石欄階下,仍繫着胡麗珠才乘來的那艘核形小船。
水道的對面,僅是房舍小閣,右前方一條略窄水道,似是通向堡門的出口、舉目前看,房屋櫛比,一眼無邊。
藍世玉沿着石欄,向“賽楊妃”和胡麗珠去的方向走去。
這時,“賽楊妃”和胡麗珠已走進紅漆院門內,但他仍不敢將步子放快,因為他怕暗中有人監視。
前進中,發現獨院的那面有一寬僅二尺的竹橋,婉蜒通向右後方,在獨院的右後方,現出一座圓形閣樓,四面紗窗上、仍亮着燈光。
藍世玉心中一動,信步向竹橋走去,為了免得引人注意,一面瀏覽,一面負手而行。
來至橋口一看,蜿蜒竹橋,直達建築在廣大水池中央的高閣前。
水上高閣,共分三層,紅漆貼金,雕樑畫棟,底層閣欄幾乎貼於水面,滿池青荷,大都挺出水上,片片浮葉,被高閣窗內射出的燈光,照得油光水綠。
藍世玉看罷,知道這座水上高閣,可能就是“獨耳豺人”胡鎮山的水上寢閣了。
他想到方才胡鎮山的惶急神色,因而好奇心動,他要看看究竟來的是什麼厲害人物,值得陰狠毒辣的胡鎮山如此震驚。
心念之間。
還沒有走上竹橋,他竭力屏息提氣,儘量使步幅放得從容。
將至小橋盡頭,已聽到由閣內傳出胡鎮山的恭謹應是聲。
藍世玉一聽,心知情的不錯,葦林堡今夜果然來了輩份極高的人。
再前進數步,小橋的彎曲處,恰好可以看見閣門內的情形。
藍世玉不看尤可,一看之下,受驚的程度竟不下於“獨耳豺人”,他作夢也沒有想到,閣內一張圓桌前立着的竟然是那個黃袍老人。
只見黃袍老人依然那麼慈祥,僅那兩道壽眉微蹙,和那雙慈目閃着威凜的光輝,他手撫銀髯,似乎正在沉思。
“獨耳豺人”胡鎮山恭謹的立在老人面前,微低皓首,兩手下垂,那雙邪眼根本不和黃袍老人的目光接觸。
駝背老人馬總管是否也在閣內,藍世玉無法看得清楚。
藍世玉一看“獨耳豺人”的恭順卑態,頓時想起胡鎮山方才席間的那句豪語黃袍老人不來我葦林堡便罷,如果他膽敢前來,哼哼,我定要那老狗嚐嚐鄱陽湖水的滋味兒。
現在看來,胡鎮山的豪語,也只是一句泄忿的氣話,其他誇大言詞,也就不足重視了。
忽然
閣內黃袍老人雙月如電,宛如兩柄利劍般直向藍世玉射來。
藍世玉渾身一顫,不由驚的兩腿發軟,伸手扶住橋欄,他的心已緊張的提到了口腔,幾乎忍不住想轉身逃走!
他心中非常後悔,不該沿着小橋前來。
片刻
黃袍老人望着胡鎮山沉聲問:“古堡主,藍世玉那孩子果真不在你堡內嗎?”
“獨耳豺人”胡鎮山立即恭謹的回答説:“稟老前輩,藍世玉確實不在堡內,晚輩斗膽也不敢欺騙老前輩。”
藍世玉一聽,不由有氣,覺得胡鎮山居然膽敢硬説自己不在堡內,心想我就進去給那個黃袍老人看看。
心念方動。
正待舉步,驀聞黃袍老人説:“古堡主,你應該知道,老朽尋找藍康泰將近十年了,為了什麼你和老朽同樣清楚。
現在‘大羅佛門貝葉真經’的下落,只有藍世玉一個人知道,老朽不願逼你,希望你多派幾個人四處查尋。
一經發現藍世玉,即將他送往豐漁村‘翻江蒼龍’張樂恆處,老朽再同他一併前去取回來……”
藍世玉一聽,又不禁怒火突起,心中冷哼一聲,轉身向回走去,心想:“大羅佛門貝葉真經”誰也別想得到,我寧死也不帶你們這些惡人前去。
剛剛走出小橋,又聽黃袍老人沉聲説:“好吧,我們一言為定,老朽走了。”
藍世玉聽得一驚,不由暗暗稱奇,石欄邊沿,距離高閣遠達數丈,黃袍老人的聲音,依然清晰可聞。
回頭再看,胡鎮山正急步走出閣門,望空一揖,同時恭聲説:“晚輩胡鎮山,恭送老前輩。”
藍世玉遊目一看,心頭大駭,除此小橋外,高閣別無通路,而黃袍老人在這一瞬間,竟毫無聲息的不見了。只見胡鎮山躬身呆了一會兒,始直起身子來。
藍世玉怕被他發現,飄身隱進牆下暗影中,然後沿着石牆,直向胡麗珠的獨院兒走去。
他竭力平抑激動的心情,依然盡力使步幅從容,這時他不禁有些懷疑,為何沒有看到附近設有任何警衞。
剛至院門,胡麗珠恰由門內慌急的奔出來。
藍世玉嚇了一跳,身形一閃,立即讓過胡麗珠,兩人險些撞個滿懷。
胡麗珠翠袖一抖,急剎衝勢,立即焦急的説:“弟弟,你怎麼可隨便離開此地呢?真是太危險了。”
藍世玉淡淡一笑,毫不為意的説:“我沒去遠處,就在附近走走!”
胡麗珠無心追問他去那裏,立即關切的催促地説:“你通宵未睡,一定很倦了,快去睡一會兒吧,明天還要學水功呢!”
説着,也像“賽楊妃”似的乘機拉着藍世玉的手,竟向東廂房走去。
藍世玉沒有拒絕,任由胡麗珠拉着他前進,一陣更濃郁的香味,直向藍世玉的挺直的鼻子撲來。
他不由將劍眉一蹙,抬頭一看,發現胡麗珠似乎又重新化妝了一次,這陣濃郁的香味,也許就是他方才説的那種“花蕊戲蜂香’叩巴?
進入廂房,毫無光亮,胡麗珠反身將房門閂上。
藍世玉看得不解,茫然望着胡麗珠。
胡麗珠嫵媚的一笑,立即附在藍世玉的身畔柔聲説:“廂房內間,直通姐姐的卧室,所以我將門閂上了。”
藍世玉雖聽父親説過,武林兒女多不拘世俗小節,但也不至於豁達到如此地步,因而對胡麗珠升起一絲嫌厭,覺得她至少有些放浪。
外室設置尚未看清,業已進入垂有繡慢的圓形小門內。
內室光線暗淡,瀰漫着和胡麗珠身上同樣的氣息。
遊目一看,室內陳設華麗,牙牀繡被,粉帳羅幃,一張金漆高腳小几上,放着一盞粉紅色的小紗燈,因而使整個室內,充滿了另一種情調。
藍世玉對室內的這種氣氛,有一種不可言喻的感覺。
驀聞胡麗珠嬌聲笑着問,
“弟弟,這間房子你還滿意嗎?”
藍世玉微蹙劍眉頷首説:“很好。”
胡麗珠一指正中一座深垂繡幔的小圓門兒,又柔聲説:“門內就是姐姐的卧室,要不要進去看看?”
藍世玉毫不遲疑的搖了搖頭説:“今夜太晚了,明天再看吧!”
胡麗珠的粉面上立即掠過一絲失望神色,但隨之桃花眼一轉,又嫵媚的露齒笑了,接着愉快的説:“弟弟,你快睡吧,明天見!”
説着,回眸一笑,多情的睨了藍世玉一眼,輕飄飄地走進圓門繡慢中。
胡麗珠一走,藍世玉心中感到如釋重負,也不知怎的,自從知道胡麗珠是“獨耳豺人”
的女兒之後,心中對她那一絲好感,立即變成了憎惡。
他脱掉青緞武生靴,和衣料在牀上,仰面望着帳頂,心中思潮起伏,紊亂已極,不知該由何處理起。
尤其是胡麗珠的影子,一直在他的腦海裏飄來浮去,令他愈加無法入睡。
片刻
一陣“沙沙”的脱衣聲,由深垂的繡幔中傳來。
同時飄來陣陣濃郁誘人的香氣。藍世玉聽後,心神更不能平靜下來。
因而他愈加懷念他在媛姑姑處度過的那三天恬靜的日子。
媛姑姑是一位儀態雍容,氣質高雅的秀麗婦人,看年齡最多二十七八歲,但是她卻已有了一位十六歲的女兒崔小倩。
他一想到崔小倩,那個恬靜賢淑,温柔端莊少女的影子,便立即浮上他的心頭……她如雲的秀髮,鵝蛋形的嬌靨,如遠山般的黛眉,似曉星樣的鳳目,垂直的瓊鼻下面有兩片紅潤欲滴的櫻唇。
她一身鵝黃色的衫裙,愈發襯出她那羊脂白玉般的雙頰,長長的睫毛下,常常閃動着那雙充滿了柔情明亮光輝的眸子。
藍世玉的心,又飛進湖濱另一座竹籬小院內……
那是用竹木和細蘆建成的三間竹屋,和一間小廚房,院中植有數株鮮花,籬牆的一角,有一簇茂盛的修竹,顯得高雅、淡泊、脱俗。
三間竹屋,一明兩暗,一間是倩姐姐的秀閨房,一間是媛姑姑的卧室,中間是客廳、陳設簡單,整潔樸素,令人感到異常安適。
他住在那裏的三個夜晚,是宿在倩姐姐的房裏裏,倩姐姐則和媛姑姑睡在一起。
倩姐姐的房間裏,被褥整潔,桌椅終日一塵不染,她的被褥上,永遠藴藏着一絲淡雅的幽香,那種香,絕不是脂粉香。
因為
秀麗絕美,高雅脱俗的倩姐姐是從來不施脂粉的,她的美似乎是與生俱來的。
崔小倩極少和他談笑,但對他卻關懷備至,她每至深夜必去檢視一下他的被褥是否蓋好了。
他每次看到秀麗的倩姐姐,心田裏便升起一股無法形容的興奮和快慰。
他常常痴呆的望着崔小倩,她適中的身材,窈窕而纖秀,輕盈的步子,端正而沉靜,令他往往忘了自己。
當他靜靜的看着倩姐姐的時候,媛姑姑從來沒打擾過他,似乎有意讓他欣賞個夠。
每次崔小倩深夜前來為他檢被褥時,他心中總有一種強烈迫切的渴求,和一種難以抑制的衝動,希望拉住倩姐姐那雙柔若無骨的玉手。
但是他都不敢。
因為
崔小倩恬靜端莊的氣質間,似乎藴藏着令人不可侵犯的少女尊嚴。
崔小倩的嬌靨上,永遠有着一絲甜甜微笑,從來沒見她擺出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孔給他看。
有時,當崔小倩經過他面前時,他會忍不住怯怯的喊一聲“倩姐姐”,但崔小倩總是閃動着長長睫毛下的明亮眸子,報以甜甜的微笑,在他紅潤的櫻唇間,露出一線晶瑩如玉的潔白口齒。
這時,藍世玉的整個心神,完全聘馳在馨媛姑娘和倩姐姐的左右,他已完全忘了現在置身何處……。
一陣嬌俯懶蕩的唁嚶聲,竟由深垂的繡幔中傳來。
藍世玉的思維被驚醒了,他重新跌回現實裏來。
他對胡麗珠這聲嬌慵無力的嚶聲,感到非常氣惱,不由狠狠的瞪了垂有繡幔的房門一眼。
由於想到崔小倩,他立即將胡麗珠的言行舉止兩下里作了一個對照,他發覺兩人迥然不同,實有天壤之別。
這時,他才發現胡麗珠是一個放蕩不羈,輕挑任性的狐媚少女。
她富有彈性的嬌軀,高聳渾圓的玉乳,醉人的嬌笑,媚人的眼神,通體充滿了成熟的誘惑……
想着想着,他的心神忽一蕩,不由怦然亂跳,意念中竟有一股奇異熱流,竟由小腹丹田間滾滾而上,剎那佈滿了周身。
又是一聲嬌慵懶蕩的嚶聲,由繡幔中傳來。
藍世玉心神再度一蕩,不由驚得翻身坐起來,他從來沒有過這種奇異難耐的感覺。
他感到雙額髮燒,呼吸急促,心臟跳得厲害……
遊目一看,室內紗燈一盞,光線暗淡,一切陳設,隱約可見,這種情調似乎愈加助長了他的意馬心猿。
藍世玉那一雙閃光的星目,突然一瞬不瞬的盯視着高几紗燈下的一隻極精緻的小仙鶴。
一絲極淡,極不易察見的繚繞白煙,正由小仙鶴的尖嘴中飄了出來。
他一連嗅了兩下,發覺室內正瀰漫着另一種奇異的香氣,這種香氣令他感到心情煩躁,意志混亂。
藍世玉望着小仙鶴,心中一動,似有所悟,他頓時想起,“賽楊妃”和胡麗珠的談話,他不由冷冷的笑了。
由於內心的忿怒,令他那種奇異的衝動,立刻平靜了不少,他強行壓抑着心中的煩躁,迅即閉目盤膝,怯慮凝神,漸漸進入忘我之境。
片刻之後。
牀前響起一陣“沙沙嗦嗦”之聲。
藍世玉立刻被這種聲音驚醒,睜眼一看,驚得幾乎叫出聲音來。
只見胡麗珠身罩粉紅薄紗,長長的拖到地面,高聳的玉乳,豐滿的胭體,蛇腰、肥臀,肥圓的雙股,整個赤裸的嬌軀,每一部位都隱約可見,下面赤着一雙天足,正緩緩向牀前走來。
胡麗珠緊蹙着柳眉,目光驚異的望着藍世玉,粉面上充滿了迷惑!
在這一剎那。
她完全被藍世玉這種絕高的定力驚呆了。
她仍記得老孃“賽楊妃”説過,任何天下男人,只要聞了她的“花蕊戲蜂香”都會瘋狂起來,像餓虎般撲向一個女人。
她側身在牙牀上,等得實在難耐了,這令她非常不解,藍世玉為何沒有像餓虎般的撲向她的胴體。
莫非他真的年齡尚小,不知道享受這人生的至高快樂?
繼而一想。
她又懷疑老孃“賽楊妃”給她的不是“真貨”,否則,百歲高齡的老和尚聞了“花蕊戲蜂香”都會心動,難道藍世玉的定力還能勝過老和尚?
心念之間。
她已來至牀前,一看藍世玉已睜開了星目,立刻款步向前,放蕩的一笑,輕挑的問:
“你為何不能入睡呢?”
這時的藍世玉,早已由驚惶進入安定,他已完全洞燭了胡麗珠的無恥奸謀,因而不由怒火高熾。
但,他不敢發作,他必須虛於應付,因為他正陷身在虎口中。
他緩緩閉上眼睛,衡量着目前的利害關係,他必須抱定一個宗旨,絕不讓胡麗珠惱羞成怒。
這時,他不得不再度睜開星目,含笑説:“我已睡很久了啦。”
説話之間。
神色自若,竭力平抑着劇跳的心房,對面前薄紗下極富誘惑的美麗胴本視如未睹。
胡麗珠一看藍世玉這等超絕凡人的定力,不由驚呆了,心中慾念全消,她輕輕坐在牀沿上,媚眼註定藍世玉,久久不語。
藍世玉極力抑制着翻湧的情慾,可是胡麗珠向前一坐,立刻有一股温暖的肉香,撲面襲來。
尤其是胡麗珠胸前薄紗的兩座高聳玉乳的褐色xx頭兒,微微顫動,呈現眼前,更令他意馬難拴。
藍世玉的臉紅了,他覺得血脈賁張,心中那種異樣的煩躁感,再度升起來,他分不清這是怒火抑或是欲焰。
胡麗珠一見,桃花眼不由一亮,立即狐媚的笑了,嬌軀又向前移動了一些,似火的櫻唇,幾乎是湊在藍世玉的嘴邊兒上,輕柔的問:“弟弟,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藍世玉的血脈幾乎要爆炸了,但是他的靈智仍在和那種衝動搏鬥着。
這時,他已經明白現在需要的什麼?
一股急躁暴烈的火焰,突然升了起來,他直覺的希望將胡麗珠抱進懷裏,又恨不得一掌將胡麗珠當場擊斃。
但是他並沒有這樣做。
因為
他的靈智尚未混滅,知道自己正處身在虎口中,要忍受一切艱苦和折磨,將來才能為父親報仇。
一想到父仇,藍世玉那顆有如火烤的心,立刻被丟進了冰窟裏,渾身一顫,星目突然閃過兩道冷電,淡淡的説:“我現在很好。”
胡麗珠驚呆了,一定神,不禁羞惱的問:“你以前可有過什麼奇遇?”
藍世玉心智已完全清醒,乍一聽,根本不知道她話中的含意,茫然説:“我不知道什麼是奇遇!”
胡麗珠立即解釋説:“譬如吃過仙丹、妙藥、血蓮實、靈芝草等了……”
藍世玉頓時大悟,立即笑着説:“胡伯伯給我吃過一粒‘增力、補氣、祛毒、壯肌丸”,據胡伯伯説,吃一粒可增十數年功力……”
胡麗珠聽到“祛毒”兩宇,立即有些失望的説:“我説呢,你怎會有如此高的定力……”
話未説完。
嬌軀不禁一顫,面色頓時蒼白下來,她忽然想起從來沒有聽爹爹説過他有什麼靈丹藥丸,不由急聲問:“你吃的可是腥臭烏黑,龍眼大小的黑藥丸?”
藍世玉見她這般緊張,劍眉一蹩,不由頷首迷惑的説:“是呀,胡伯伯説每月必須吃一顆,不然便會嘔血致死。”
胡麗珠驚得杏目圓睜,張口結舌,驚懼的望着藍世玉,夕久才惶恐的顫聲自語道:
“這……這又為什麼呢?這……這又為什麼呢?……”
説話之間。
目光一直盯視着藍世玉的眉心,媚人的桃花眼中,竟流下兩行淚水來。
藍世玉一見,心中感到非常迷惑,立即不解的問:“姐姐,有什麼不對嗎?”
胡麗珠見問,神智似乎清醒了,突然起身,“哇”的一聲哭了,飛身撲進垂有繡幔的圓門內,同時大聲哭着説:“我不要這樣,我不要這樣……”
片刻。
以怒極的聲音大聲喊叫道:“小芝、小藍,快來幫我穿衣服……”
叫聲甫落,室外立即響起一陣驚慌回應和急促的腳步聲。
藍世玉楞楞的坐在牀上,目光呆滯的望着胡麗珠的卧室,完全傻住了。
這一剎那。
他簡直弄不清是怎麼一回子事兒。
他發現胡麗珠一聽到他服了“獨耳豺人”胡鎮山的黑臭藥丸後,竟和“獨耳豺人”胡鎮山同樣慌急的看着他的眉心。
繼而一想。
心頭猛的一震,他不由驚得心中暗暗輕呼道:“莫非那顆腥臭發亮的黑藥丸,是什麼毒藥不成?”
他強抑着慌亂的心,仔細的將“弔客”胡鎮山的陰謀一一對照,他立刻恍然大悟,斷定那顆黑藥丸,必是一種慢性毒藥。
胡鎮山想以毒藥控制他,令他永遠不敢叛離,永遠聽他的驅使,甚或以生命威脅自己説出媛姑姑的居處來。
即或他不説出媛姑姑的居處,他一個月後也勢必毒發身死,那時除了胡鎮山外,再也沒有第二個人知道小錦盒的下落了。
因為
第三個知道小錦盒下落的人“獨角無常’”史有餘已被胡鎮山施煞手點斃了。
但是這中間有一點令藍世玉大為不解,黑藥丸既然是毒藥,服後為何會功力驟增呢?
驀地
靈智一動,想起當時調息清醒後,口鼻中尚殘留着一絲清腦沁神的異香,這的確令他感到奇怪。
根據胡鎮山發現他武功突飛猛進後,曾驚愕的注視他眉心這一點來判斷,那粒黑藥丸必是一顆慢性毒藥已無問題。
然而
救他的那個人又是誰呢?
就在這時。
一陣咚咚如雷的巨鼓聲,竟由遠處傳來。
藍世玉暗吃一驚,想起胡鎮山命令全堡戰船集結,於是急忙穿上武生靴,匆匆打開房門一看,天光已經大亮了。
這時,門外早有兩名侍女等候,一見藍世玉打開房門,立即將盥漱用水端進室內來。
藍世玉神色慌張,心中又急又怒,那裏還有心洗臉,他必須去找胡鎮山,絕不能讓葦林堡去屠殺豐漁村的人。
於是,匆匆走出房門,直向院外奔去。
剛至院門,即見胡麗珠眼圈兒微紅,櫻唇緊閉,匆匆由院外奔回來。
胡麗珠一見藍世玉,立即脱口問:“你要去哪裏?”
藍世玉雖然滿腹怒火,但是他依然沉着的説:“去找你父親。”
胡麗珠伸手拉住藍世玉,急聲説:“你不要去,爹爹和馬總管三人正在計劃商議事情……”
藍世玉再也捺不住心頭怒火,立即大聲説:“我正要找他們!”
邊説邊右手奮力甩掉胡麗珠,繼續向前大步走去。
人影一閃,胡麗珠縱身擋在藍世玉的身前,不由慌急的説:“你去也沒用,全堡戰船和弟兄們已開始集結了,其實,這也是我爹對你的一番好意……”
藍世玉一聽,愣了,茫然望着胡麗珠,不解的問:“對我有什麼好意?”
胡麗珠看了藍世玉的傻相,忍不住“噗嗤”笑了,立即大聲説:“小傻子,我爹下令集結全堡戰船和弟兄,是為你這位少堡主舉行一項隆重的介紹儀式!”
藍世玉一聽,立在那裏真的傻了。
胡麗珠又是一噗嗤”一笑,拉起藍世玉的手,急聲説:“走,快回去,姐姐還有話問你。”
説罷,強行拉着藍世玉竟住房門走去。
藍世玉茫然跟着胡麗珠,他不瞭解“弔客”胡鎮山這樣做,又要施展什麼詭謀?
胡麗珠匆匆將藍世玉拉回東廂房內室中,即令藍世玉坐在一張錦墩上,鄭重關切的問:
“弟弟,你現在覺得怎樣?”
藍世玉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問話,弄得一楞,只好點了點頭説:“我現在很好啊!”
胡麗珠知道藍世玉尚未聽懂她的意思,於是清楚的問:“我是問你默運功力時,是否有時感到真力遲滯,力不從心。”
藍世玉一聽,頓時大悟,搖了搖頭説:“沒有這個現象,我發覺吃了胡伯伯的黑藥丸後,功力增高了不少!”
胡麗珠一聽,怒哼一聲,氣得香腮凸起老高,她認為藍世玉對她不夠坦白。
藍世玉一看,淡淡一笑,正待説什麼,那陣如雷巨鼓又響了,這次較第一次尤為沉重,激烈。
胡麗珠面色微微一變,輕“啊”一聲,突然立起身來,急聲説:“二通鼓響了,各隊戰船已向堡門集結了。”
她邊説邊由懷中取出一個小磁瓶,交給藍世玉説:“這裏面有三粒‘清血祛毒丹’,你如果感到真力不繼,就快服下一粒。”
説罷轉身,匆匆走進垂有繡慢的圓門內。
藍世玉拿着磁瓶,嘴角兒掠過一絲冷笑,心想:父陰險,女下賤,我藍世玉再不會掉入你們的陷阱了。
心念之間。
用手一搖,瓶內有聲,他嘴哂冷笑,漫不經心的將瓶蓋把開。
頓時涼氣四溢,清香撲鼻,口中不但立生津液,心神也立時為之一振。
藍世玉呆住了,這與胡鎮山的黑色藥丸,迥然不同。
他不由瞟了垂有繡幔的圓門一眼,立即將小瓶蓋好放進懷裏,這時,他心裏充滿了迷惑,他不明白鬍麗珠為何要給他解藥。
這一剎那。
他最初對胡麗珠的一絲好感,又重新建立起來!
繡幔一閃,胡麗珠又神色匆匆的走出來,背上已多了一柄長劍,手中正拿着藍世玉的“精金剛柔錐”。
藍世玉心中一動,急忙立起身來,他茫然望着胡麗珠手中的“精金剛柔錐”,不瞭解她為何要他佩帶兵刃。
胡麗珠來至近前,立即鄭重的説:“將你的兵刃佩起來,介紹儀式後,也許用得着它!”
藍世玉劍眉一蹙,不解的問:“為什麼?”
胡麗珠解釋説:“以往介紹儀式後,多有逞強好勝的人,向新職人員挑戰,藉以在堡主面前展身手,希望得到堡主的賞識,間或有爭奪新人職位的意思!”
藍世玉一聽,不由笑了,伸手接過“剛柔錐”趁勢系在腰間。
胡麗珠似乎有滿腹心事,看了看藍世玉略顯肥大的公子衫,有些擔心的問:“你腰間是否需要束道英雄錦?”
藍世玉立即幽默的説:“不必了,難道還真的有人膽敢奪我少堡主的位子不成?”
説罷,佯裝愉快的哈哈笑了。
胡麗珠見藍世玉高興,立即笑着説:“那麼我們走吧!”
説着,兩人並肩走出廂房,直向院門走去。
朝陽已升上屋脊,整個葦林堡灑上一層柔和的金光。
藍世玉和胡麗珠雙雙走出院門,即見石欄階前的水道中,已停泊了一艘中型龍船,想是來接胡鎮山和馬總管等人的。
龍船長約四丈,高兩層,通體金漆,兩舷置有雕欄,高艙門窗裝紗,極似遊湖觀景的畫舫。
船尾幾個銀緞勁裝大漢,個個身材魁梧,俱都長得濃眉環眼,每個人都恭謹的雙手撫着掛槳。
這時,船上幾個彪形大漢一見胡麗珠,一聲吆喝,垂首躬身,俱以驚異的目光望着藍世玉。
胡麗珠傲然一笑説:“弟弟,這就是爹爹的‘金龍舫’,專供爹爹和娘乘坐的。”
藍世玉毫不為意的淡淡一笑,點了點頭。
胡麗珠見藍世玉一副莫不關心的神態,立即又補充説:“你是少堡主,今後當然也可以乘坐,更可以乘它去遊湖。”
藍世玉星目一亮,頓時想到逃走,精神不由一振,立即興奮的問:“真的?我真的可以坐它去遊湖嗎?”
胡麗珠見藍世玉高興,不由格格笑了,接着説:“難道姐姐還騙你嗎?”
笑聲未落,前面方形紅漆院門內,已傳來一陣腳步聲。
藍世玉舉目一看。
只見駝背老人馬總管,執事張渭江,巡察李自俊,三個人跟在胡鎮山和“賽楊妃”身後,已走出門來。
“獨耳豺人”胡鎮山已經換了一身錦服,頭戴員外帽,身穿萬字袍,足着粉底逍遙履,儼然像個大富豪。
“賽楊妃”易紫花也特地換了一身新衣,那張雞皮老臉上的脂粉,看來比昨天又多了一些。
“獨耳豺人”胡鎮山和“賽楊妃”易紫花,一見藍世玉和嬌美如花的女兒站在一起,立即愉快的笑了。
藍世玉和胡麗珠雙雙急上數步,恭身一揖,同聲問候早安。
胡鎮山愉快的一笑説:“玉兒,今天胡伯伯將你介紹給全堡各級首領頭目和弟兄們見面,自今日起,你就是葦林堡名符其實的少堡主了。”
“賽楊妃”皺起雞皮臉一笑,拉着藍世玉的手,故意嬌聲説:“玉兒,還不快謝謝你胡伯伯?”
藍世玉為了逃走,為了學習水功,為了將來得報父仇,他拋除了一切,即使是“認賊作父”,這時他也不得不忍辱了。
於是,即向胡鎮山再度躬身一揖説:“謝謝胡伯伯!”
胡鎮山立即得意的哈哈笑了。
駝背的馬松柏,猴臉的張渭江,也相繼向藍世玉和胡麗珠問好。
“浪裏粉蝶”李自俊一見胡麗珠和藍世玉親密的站在一起,面色早已沉了下來,尤其自見面直到現在,胡麗珠就沒有看過他一眼,這更令他怒火高燒。
這時,見馬、張兩人均已請安,他只得強捺心頭怒火,也急步向前問候。
胡鎮山在前,“賽楊妃”和胡麗珠擁着藍世玉居中,馬松柏三人則跟在最後,竟向“金龍舫”的跳板前走去。
船尾幾個銀勁裝大漢又是一聲吆喝,紛紛肅容恭立。
藍世玉劍眉一蹙,他兩次都沒聽清大漢們吆喝些什麼。
登上畫舫,船面清潔明亮,艙內錦墩玉桌,陳設得耀眼發光。
胡麗珠一步不離藍世玉,兩人同坐在一張橫長的繡墩上,儼然一對恩愛的小夫妻。
“弔客”胡鎮山和“賽楊妃”,高居上座,不時含笑望着藍世玉和胡麗珠。
駝背老人馬松柏,向着船尾一揮手,艙外立即響起兩聲“噹噹”的清脆鐘聲,畫舫隨之移動。
畫舫在水道中,不疾不徐的行進着,兩側房屋和院落,一座一座的向後移去,除了水道交會處擔任警衞的彪形大漢外,再也看不到其他人影。
葦林堡的範圍的確很廣,穿橋洞,過閘門,行進足有盞茶工夫,才進入一條筆直的寬大水道,高聳巍峨的堡門,就在十數丈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