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世玉雖然不諳騎術,但在一年前逃出“葦林堡”時,曾在鄱陽湖畔,有過一次驚險經驗。
這時看了黑衣嫵媚少婦“毒娘子”的精湛騎術,不由暗暗喝采,但當他看到街上行人四竄,馬嘶啼亂的情形,心中又大為不滿。
在這樣繁華人多的街道上,放馬飛馳,肆無忌憚,可見“白河寨”的人平素是如何的飛揚跋扈了。
但,他不願多事,以免打草驚蛇,給“獨腿鐵枴”魏北璋應變的機會。
心念之間,只見黑衣嫵媚少婦在白馬昂首豎鬃,怒嘶聲中,纖手一按鞍頭。嬌軀業已騰空而起。
披在肩上的那一件黑絨披風,迎風飛舞,恰似一朵烏雲,直向酒樓門前飄來。
其餘五個彪形勁裝大漢,慌得飛身落馬,搶先撲向樓前。
藍世玉劍眉一蹙,頗為不解,回頭一看,樓上聚賭的人,頓時大亂,一邊收牌九藏骰子,一邊紛紛抓錢,驚的面色大變。
一陣蹬蹬樓梯聲響,樓口已飛身縱上兩個大漢,滿面怒容,飛眉瞪眼。
緊接着黑影一閃,黑衣嫵媚少婦“毒娘子”和另外三個大漢,已快步走上樓來。
“轟”的一聲,樓上百名聚賭喝酒的人,無不恭聲起立,屏息靜氣,緊張的望着媚眼兒輕拋,櫻唇綻笑的“毒娘子”。
只有藍世玉恰好在這時坐了下去。因為他正在打量走上樓來的“毒娘子”,是以對那些吃驚站起來的人,並未注意。
他已經接觸過幾個絕美少女,第一個闖進他生命中的,是温柔恬靜的倩姐姐,第二個是活潑秀麗的彩霞師妹,第三個是冶豔狐媚的胡麗珠。
但,立在樓口的“毒娘子”,雖然已是個二十六七歲的少婦,但與冶豔潑辣的胡麗珠相比,簡直像一對親姐妹。
如雲的秀髮,鵝蛋形粉臉,細長彎曲的柳眉,水汪汪的媚眼兒,瓊鼻櫻口,唇角下彎,是一個十足的迷人尤物。
藍世玉剛剛坐下,僅僅看了“毒娘子”一眼,首先上來的那個錦衣大漢環眼一瞪,暴聲喝道:“小輩無禮,見我家夫人膽敢不恭身站起來!”
大喝聲中,飛身前撲,右掌一舉,直向藍世玉劈去。
藍世玉原本無意生事,而對方卻偏偏的找碴兒,不由劍眉一軒,怒火倏起。
驀地
“毒娘子”一聲惶急的嬌喝道:“頁棋回來!”
但是已經遲了一步,頁棋的右掌業已劈至依然端坐的藍世玉面前。
藍世玉冷冷一笑,反腕上舉,疾演“一柱驚天”,也未見他如何作勢,業已扣住那個大漢疾劈而下的手腕,順勢一抖,直向身後拋去。
就聽“轟隆”一聲巨響,煙塵飛揚,窗木橫飛,那個大漢一聲嗥叫,人已破窗飛出樓外。
藍世玉心中一驚,這才想起身後是街道,再想收手,已是不及。
一陣驚呼狂喊,立由窗外街上傳來。
藍世玉探首一看,只見樓下圍滿了看熱鬧的人,你推我撞,亂成一片。
而頁棋的強壯身軀,結結實實跌在地上,直疼的他齜牙裂嘴冒冷汗。
就在藍世玉探首下看的同時,身後再度暴起兩聲大喝道:“夫人在此,小輩膽敢還手?”
“手”字方落,掌風已至腦後。
藍世玉聽了這句狂妄自大的話,頓時勾起他心中的怒火。
於是,身形一往,震耳一聲大喝:“鼠輩我死!”
“死”字甫落,雙手疾出,立將兩個撲來的大漢小臂抓住,又順勢一抖,嗥叫聲中,兩個大漢亦由窗口摜出!
街上雖然在驚呼尖叫,但是樓上退至牆角的上百人,卻瞪着驚煌的眼睛,連大氣兒都不敢出。
“毒娘子”原本驚奇於藍世玉的丰神俊美,始故意上樓藉故盤問,但一看藍世玉年紀輕輕的,居然隆冬身着綢衫,頓時警覺這個美少年大有來歷。
又偏偏遇上驕橫無知的頁棋不長眼睛,不但自取其辱,被摔的生死未卜,而“毒娘子”
自己也被弄的無法下台。
但是“毒娘子”身懷六種暗器,集天下劇毒之大成,江湖上黑白兩道,無不聞名喪膽,退避三舍。
一看五個大漢已被藍世玉摜出去三個,剩下的兩個早嚇傻了、驚呆了。
“毒娘子”縱橫武林,無人敢輕攖其鋒,想不到今天居然栽在自家門口兒,因而早已氣得粉面鐵青,嬌軀直顫!
於是,眉梢一挑,冷冷一笑,沉聲説:“小小年紀,不知輕重,膽敢出手傷人……”
邊説邊又打量了藍世玉一眼,略微放緩聲音説:“看你身手不凡,必是系師出名門,還不快將你師父名諱,屬何宗派説出來,如果與本寨稍有淵源,本夫人看在彼此過去的交情上,網開一面,格外施恩,今生的事,也就算了,否則,哼哼……”
藍世玉見她滔滔不絕,早已不耐,不由輕蔑的問:“否則你想怎麼樣?”
“毒娘子”存心讓步,希望藍世玉自找台階下,沒想到他居然膽敢冷言反問,不由怒火倏起,柳眉一豎,厲聲説:“要你知道我‘毒娘子’的厲害!”
藍世玉一聽,仰面哈哈笑了,接着又不屑的説:“在下年紀雖輕,且尚未見過你這樣自大自狂,自以為了不起的人……”
“毒娘子”一聽,頓時大怒,脱口一聲厲叱:“好一個不識抬舉的娃娃,若不給你一些顏色看看,諒你也不知道天高地厚。”
“厚”字出口,玉腕疾揚,一團綠火閃閃的小火球,挾着“嘶嘶”響聲,冒着黑煙紅火,直向藍世玉奔來。
藍世玉心中一驚,知道這是“毒磷彈”之類,但是他看得清楚,“毒磷彈”並非對正他面門飛來,因而依然未動。
“毒娘子”一見,不禁花容失色,反而脱口警告他道:“還不快些躲開!”
話聲未落,磷彈已掠過藍世玉身邊,直奔破窗之上。
“蓬”的一聲,硝煙滾滾,磷火橫飛,直向藍世玉身上飛濺過來。
藍世玉大吃一驚,身形飄然而退,同時舉袖遮住俊面,即使這樣,數十點磷火,依舊濺在他的藍衫上!
然而
奇蹟出現,落在藍衫上的點點磷火,宛如雨點打在荷葉上似的,順着藍衫籟簌滾落,衣面毫無傷損!
藍世玉心裏明白,驚怒中摻雜着欣喜,正待出手懲治“毒娘子”,樓上近百酒客,突然驚呼嗥叫,頓時大亂。
轉首一看,不禁大吃一驚,原來破窗上濃煙滾滾,火苗熊熊,已被磷火燃着了。
於是心念一動,立運“佛光神功”,大喝一聲,衣袖對着窗口揮出。
就在藍世玉揮袖的同時,“轟隆”一聲大響,濃煙族飛,火木四射,整個酒樓顫巍欲倒,火勢全部熄滅。
這時,街上樓上,驚呼峯叫,夾雜着馬嘶蹄奔,業巳亂成一片。
“毒娘子”粉面蒼白,花容失色,完全驚呆了,餘下的那兩個大漢,也早嚇傻了。
由於心情慌急,藍世玉對自己輕易施展“鐵袖遙空”,非常後悔,因而亦無心再懲治“毒娘子”。
只是瞅着她沉聲説:“今天在下念你身為婦女,不為己甚,給你一個反省悔過的機會,不過你必需賠償酒樓損失,速回白河寨轉告獨腿鐵枴魏北璋,就説在下有事特來向他請教!”
“毒娘子”一聽,神色再度一變,想不到面前這個武功高絕的俊美少年,竟然是專程前來白河寨找碴兒的,看來魏北璋多年創下的一點基業,是保不住了。
但,她久歷江湖,見過大風大浪,於是略一定神,立即冷冷回答説:“少俠吩咐,小女子自當照辦,既然少俠稍時將要前去敝寨,小女子就先走一步了。”
邊説邊轉身,沿着樓梯匆匆而下。
那兩個錦衣大漢早已掏出一個足有四兩重的銀元寶,慌忙往桌上一丟,緊隨在“毒娘子”
身後,低頭走下樓去。
藍世玉見“毒娘子”等人一走,立即感到不安,心想如果讓他們先回白河寨,魏北璋萬一避不見面,對他追查真兇一定有極大阻礙。
於是決定即刻前去,而且還要先行到達,盯住魏北璋才行。
心念未畢。
酒保、掌櫃的和一些聚賭的人,已一齊湧了過來,紛紛向藍世玉低聲稱謝。
藍世玉無心和他們周旋,立即謙和的問:“請問白河寨距此多遠,如何走法?”
大家見問,紛紛爭着説:“白河寨由此地直奔正西,大約八九里地,寨前一座廣大松林,左右和後方,三面依着白河堤。裏面情形如何,外界極少有人知道!”
藍世玉急欲前去,説聲謝謝,隨即掏出一塊銀子,順手放在桌上。
藍世玉為了怕“毒娘子”等發現他已離去,因而匆匆穿窗而出。
浮雲掩月,寒星隱現,大地一片漆黑。
藍世玉認準方向,展開輕功,直奔正西。
回頭一看,發現“毒娘子”等,仍沒有出現,想是在尋找驚走的馬匹,和安置受傷的人。
飛馳數里,已可以看到前面點點燈火,同時,隱約聽到如訴松濤,和河水的流動聲。
藍世玉知道,前面那片燈火,很可能就是白河寨了。
八九里地,片刻已到,藍世玉舉目一看。
松林內寂靜如死,一片漆黑,如訴松濤,夾雜着繞過白河寨的河水嗚咽聲,聞之令人惶惶不安。
藍世玉凝目搜索,仔細觀察,確定地面和樹本俱無可疑之處後,才縱身飛入,直向深處馳去。
松林足有百丈,林的盡頭竟是一座丘崗,一道寬大石道徐徐上升,直達數十丈外,建築在高崗上的巨大寨門前。
寨牆高約數丈,是用合抱巨柏樹身建成,輕功火候不夠,休想越牆入寨。
由於寨牆高大,又雄峙在高崗上,因而看不見白河寨房屋,除了深處一蓬直透夜空的燈光之處,其他各處,一片黑暗。
藍世玉為了避免塞上警衞過早發現,離開寬大石道,直向右前方寨牆撲去。
就在他電掣前撲的同時,“嗖”的一聲,一支羽箭,已劃空射來。
藍世玉心中一驚,想不到他的行蹤早被寨丁發現,於是衣袖微拂,身形驟然加快,羽箭掠頂飛過,直落在身後數支以外。
緊接着“嗖嗖”連響,羽箭紛紛由寨牆上向藍世玉射來。
藍世玉宛如一縷輕煙,羽箭尚未到達,他已撲至寨牆下,輕一縱身,人已騰空而起,直向牆上射去。
雙腳剛一踏上寨牆邊緣,一名持弓壯漢,大喝聲中,橫弓打來。
藍世玉旨在儘快找到“獨腿鐵枴”,因而無心與他們相纏,於是腳尖輕一點,人又沖天而起。
持弓大漢頓時掃空,由於用力過猛,險些衝出寨牆。
寨內暴喝連聲,紛紛疾撲而至,但卻不見敵蹤,頓時大亂。
藍世玉身在空中,雙袖一拂,一式“龍游蒼穹”,直向數大上的房脊落去,腳尖一觸,又向深處撲去。
遊目一看,房屋眾多,各成院落,多是灰瓦磚房,青石鋪地,修築的異常整齊,顯得井然有序。
數十丈外燈火明亮處,似是一座大廳。
打量之間。
人已越過數座院落,雖然警衞聞聲縱上房面查看,可是藍世玉身形如電,尚未看清,已至十數丈外。
藍世玉來至燈火明亮處一看,果然是一座大廳,裏面燈火輝煌,如同白晝,許多人正齊集階前,仰臉向上察看,想是已聽到寨牆上傳來的驚呼喊叫聲。
藍世玉凝目一看,其中一個鬚髮灰白,濃眉環眼、身穿土布褲褂,助下撐着一柄沉重的鐵枴的人。
正是魏北璋。
其餘的人尚未看清楚,他已直落院中。
除了“獨腿鐵枴”魏北璋和一個青袍老人以及一個白髮灰衣老婆婆以外,所有人俱都面色一變。
藍世玉卓立院中,星目一閃,迅速看了一眼,原來廳階上竟有二三十人之多。
“獨腿鐵枴”魏北璋見闖進內寨的竟然是一個丰神如玉,身着藍衫的俊美少年,似乎並未放在心上。
青袍老人霜須黃面,八字眉,死魚眼,立在魏北璋身邊,目光冷冷的望着藍世玉,顯示出他內心的陰沉兇險。
灰衣婆婆滿頭白髮。三角臉,長眉毛,鬥雞眼內精光閃爍,手裏握着一根鳩頭杖,一望而知是個難惹人物。
立在廳階上的“獨腿鐵枴”魏北璋面色鐵青,強自含笑説:“小兄弟尊姓大名,仙鄉何處,深夜逕入內寨,不知有何見教……”
藍世玉一見魏北璋的鐵枴,立刻想到在古墓中被他周身亂搗一陣的痛苦,又見他倚老賣老,心中愈加有氣。
但,為了從他口中探聽出那一天深夜,他們“五獨”前往古墓的真正原因,誰又是殺害他父親的真正凶手。
只好強捺心頭怒火,沉聲説道。“在下藍世玉,為向寨主打探聽一件極端重要的事情,深恐傳報費時,冒昧闖入寨內,失禮之處,尚望老寨主不要見怪!”
“獨腿鐵枴”魏北璋見藍世玉既不抱拳,也未施禮,心中愈加不悦,但因對方年紀輕輕兒的,屠銘輕而易舉的進入白河寨,足見他是個頗有來歷的人物。
於是,眉頭一皺,呵呵一陣乾笑説:“既然有重要事,就請入廳詳談吧!”
説罷,略微移動了一下身軀,其餘的人,立即讓開一條道路。
藍世玉舉目一看,只見廳上正擺着一桌豐盛酒席,但尚未食用,看來正在等候“毒娘子”。
於是謙遜的輕一搖頭,緩緩説過:“只有幾句話,不必進廳了。”
俗話説站在難打發。
“獨腿鐵枴”魏北璋這才感覺到這個藍衫少年來意不善。
灰在老婆婆鬥雞眼一翻,對魏北璋説過:“北璋,就叫他在此地説吧!屠奢是遠客,等候‘毒娘子”太久了,何必再讓屠奢聽他羅嗦哪!”
藍世玉一聽,不禁冷冷一笑,從她那一聲親切的稱呼,這個灰衣老太婆十之八九是拔北璋的大老婆,而她所説的遠客屠奢。必是指那個身穿青袍的老者。
只見魏北璋同意的一領首,即對藍世玉有些不時的説:“既然是幾句話,就請快點兒説罷!”
藍世玉劍眉微微一軒道:“先父藍康泰,究竟死在你們‘五獨’中的何人之手,特請老寨主見告……”
話未説完。
只見魏北璋和青袍老人屠奢俱都渾身一顫,面色同時一變,魏北璋一怔,青袍老人卻仰面哈哈大笑起來!
藍世玉心中一動,知道青袍老人和他父親,很可能也有一段仇嫌。
果然不錯。
青袍老人斂笑,怨毒的説:“想我‘硃砂掌’屠奢,昔日一錐之恨,含羞忍辱十有餘載,一直無法宣此奇恥,今夜蒼天有眼,讓我望空一拜,以謝蒼天!”
説罷,雙手過頂,深深一揖到地!
藍世玉冷冷一笑,覺得“硃砂掌”屠奢裝腔作勢,兼有自恃自傲之嫌,似乎他昔年的奇大恥辱,今夜已經“雪”定了,
這時,“硃砂掌”屠奢已縱身落在階前,怨毒的望着藍世玉,唯恐他聽得不夠清楚,又怒聲問了句:“你果然是‘金錐銀彈’藍康泰的兒了嗎?”
藍世玉怕“硃砂掌”屠奢誤了他的大事,劍眉一軒,立即斥責的説:“我現在無暇和你多説,如果你想清算昔年與先父的過節兒,等在下問出殺父仇人之後,閣下儘管劃出邊兒來……”
“硃砂掌”屠奢未待藍世玉説完,立即又狂傲的仰天哈哈一笑,接着不屑的説:“問出殺父之仇人有個屁用,難過今夜你還想活着離開白河寨?”
説話之間。
暗運功力,兩掌頓時通紅。
藍世玉一聽,勃然大怒,正待説什麼,魏北璋已沉聲説:“殺雞焉用牛刀,兄弟派人將這小子拿下,任憑屠兄發落也就是了。”
“硃砂掌”屠奢,因為自己是客,不便去違拗魏北璋的意思。立即傲然一笑,退了回去。
藍世玉劍眉如飛,俊面鐵青,瞪着“獨腿鐵枴”厲聲喝道:“魏北璋,你敢不説出殺害先父的兇手是誰?”
“獨腿鐵枴”魏北璋理也不理藍世玉,轉首對身後一個矮小精幹,面黃肌瘦的錦衣青年大聲説道:“快將這小子拿下!”
錦衣青年恭聲稱是,飛身撲下廳來,一言不發,左手疾幌,右拳猛的打出,直搗向藍世玉的前心。
藍世玉怒哼一聲,飄然一閃,青年右拳頓時打空,矮小的身軀一直向前衝去。
接着,藍世玉身形一旋,已至錦衣青年身後,大喝聲中,飛起一腿,直踢向青年的後股。
“蓬”的一聲大震,接着又暴起一聲殺豬般的嗥叫,一個矮小身影,直向大廳對過房面上飛去。
魏北璋、老婆子和屠奢看得神色一變,懼都呆了。
“嘩啦”一聲巨響,對面房頂上青煙飛揚,錦衣青年已摔在瓦面上,兩腿一蹬,人已暈了過去。
藍世玉知道今夜之事,絕難善了,索性向着“硃砂掌”屠着一招手,沉聲説:“你也下來吧,今夜我若不能活着離開此地,即使問出殺父仇人,也是白搭,倒不如先讓閣下了清過節吧。”
“硃砂掌”屠奢自恃內力雄厚,又怎麼會把藍世玉放在心上,一聽之下,連聲説好,縱身撲下廳來。
灰衣老太婆已迫不及待的搶着説:“屠兄請先退下,讓我來打斷這小子的狗腿!”
説話聲中。
人已縱身撲下廳來。
“硃砂掌”屠奢心中一動,惡念陡生,立即沉聲説:“嫂夫人小心了。
“了”字則一出口,已旋身繞向藍世玉身後,而灰老太婆已舞起一片杖影,向着藍世玉當頭罩下。
藍世玉見灰衣老太婆年高無德,頓時大怒,正待出手,房面上驀地響起一聲惶急的嬌呼:
“藍少俠請住手!”
藍世玉微微一楞,正待循聲回頭,腦後風聲已至,同時,灰衣老太婆已舞起一片杖影,向着藍世玉當頭罩下。
前後夾擊、形勢萬分驚險,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藍世玉一聲暴喝,疾演“龍虎七式”
中的“倦龍昇天”,俯首、斜肩,腳尖一點,人已閃電騰空,上了房檐。
廳前喀嚓一響,接着暴起一聲淒厲驚心的慘叫。
藍世玉忙低頭一看,在身後對他暗下毒手的“硃砂掌”屠奢兩腿,恰巧被灰衣老太婆的鐵鳩仗打斷,魏北璋等一見,頓時大亂,紛紛撲下廳來。
這時,已從房頂上飛身縱下一人,正是剛剛趕回來的“毒娘子”。
怔立當場的灰衣老太婆略一定神,忙丟掉手中的鐵鳩杖,驚呼聲中,伸手將面色蒼白,冷汗如雨,僕在血泊中的“硃砂掌”屠奢扶了起來。
“硃砂掌”屠奢突然雙目兇光一閃,震耳一聲大喝,血紅的右掌已出其不意的劈向灰衣老太婆的“天靈穴”。
變生肘腋,距離又近,魏北璋和“毒娘子”等,想要搶救,已是不及。
就聽
“叭”的一聲脆響,蓋骨橫飛,慘叫震天,灰衣老太婆業已倒地身亡。
而“硃砂掌”屠奢奮力一挺,後腦猛撞地面,也隨之死去。
魏北璋和“毒娘子”已被這突如其來的劇變驚呆了。
一陣衣袂響聲,藍世玉飄身而下。
魏北璋一見,大聲喝道,
“小輩,老夫和你拚了!”
大喝聲中,宛如一隻瘋虎,推開身邊的人,舉拐就向藍世玉撲去。
“毒娘子”一見,大吃一驚,脱口阻止他説:“北璋使不得……”
話未説完。
已飛身前撲,伸手將魏北璋的手腕扣住。
魏北璋茫然不解的望着愛妾“毒娘子”,軒眉瞪眼,不知所以。
藍世玉一看“毒娘子”這種舉措,也不禁楞住。
就聽“毒娘子”焦急的説:“北璋,鎮靜一些,你不是藍少俠的敵手!”
説話之間。
依然緊緊扣着魏北璋的右腕。
魏北璋平素最愛“毒娘子”,言聽計從,從不違拗,不由輕輕“噢”了一聲,可是驚異的目光,卻一直在打量卓立丈外的藍世玉。
“毒娘子”這才鬆開魏北璋的手腕,立即嗔聲提醒他説:“北璋,虧你還是個老江湖,藍少俠的武功,已達英華內斂,寒暑不侵,出掌運氣,意動身先的境地,你怎麼會看不出來呢?”
魏北璋一聽,不禁渾身一顫,手中橫持的鐵枴,不自覺的垂了下來。
“毒娘子”輕輕膘了藍世玉一眼,繼續對魏北璋説:“藍少俠有要事特來向你請教,還不請藍少俠廳上坐!”
魏北璋一定神,連連頷首,立即抱拳説:“藍少俠請廳上坐吧!”
藍世玉也拱手謙遜説:“寨主的盛情,在下心領了……”
“毒娘子”未待藍世玉説完,立即插言説:“這等大事,又豈是三言兩語所能説清楚的?”
藍世玉雖然不知道“毒娘子”是否別有陰謀,但是為了父仇,這也就顧不得這許多了,於是向“毒娘子”感激的説:“夫人説的是,只是太打擾賢伉儷了。”
魏北璋和“毒娘子”同聲謙遜了幾句,即引藍世玉走進大廳。
而那七八名侍女,早日嚇得躲進大廳裏去,二十幾名壯漢俱都密集站立,有意的將“硃砂掌”屠奢,和灰衣老太婆的屍體擋住。
大廳仍燈火輝煌,一桌豐盛的酒筵,為了等候“毒娘子”,尚未開席。
“毒娘子”堅持請藍世玉上座,魏北璋由於心情欠佳,一直沒有吭聲兒。
侍女們立即移來一架大屏風,置在席前,院中情形立被逮住。
“毒娘子”又派人請來六個面貌不一,衣着各不同的壯漢來做陪,一經介紹,始知俱是香主。
酒過三巡,藍世玉已迫不及待的説:“現在就請老寨主將那夜殺死先父的真正凶手告訴在下,以便早日手刃親仇,以慰先父在天之靈。”
他雖然強抑悲忿,但星目中已湧上一泡淚水。
“獨腿鐵枴”魏北璋目光呆滯,滿腹心事的黯然一嘆説:“老朽雖然也是參與追蹤令尊的五獨之一,但令尊究竟死在何人之手,老朽也不能確定,不過老可以對天發誓,殺死令尊的絕對不是老朽!”
藍世玉暗察魏北璋的神色,再和自己事先的判斷加以對照,立即頷首説:“在下也知道老寨主不是殺害先父的兇手,所以才來向老寨主請教,因為那夜老寨主用鐵枴搗遍在下全身,已經是第二個人了。”
魏北璋一聽,面色立即大變,突然抬起頭來,驚訝的望着藍世玉,不解的問:“死在地上的那個孩子是你……”
藍世玉立即回答説:“不錯!”
魏北璋立顯不安的説:“老朽當時不知道少俠尚未死去,是以在焦急忿怒之下,仍希望能有奇蹟發現,現在想來,自覺愚蠢可笑,尚望少俠原諒老朽過去的罪過。”
藍世玉見魏北璋一臉愧色,因而久存在心中的那一絲不滿,頓時全消。
於是,他謙和的説道:“殺父之仇,錐心疾首,自身皮肉之苦,遠不及喪父慟痛於萬一,如蒙老寨主指出真兇,不但先父感激於九泉之下,就是在下,亦將終身不忘老寨主的深情厚意。”
魏北璋雙眉一蹙,立即不解的問:“少俠當時不也是在場嗎?為何不知道兇手是誰呢?”
藍世玉立即黯然解釋説:“在下外出剛剛回來,一見先父慘狀,頓時暈了過去,是以不知道真兇是誰,在下此番前來,還請老寨主據實相告、如能手刃親仇,在下終身感激。”
“毒娘子”一見,立即插嘴説。
“北璋,這件事既然你沒有置身事外,就該盡你所知道的告訴藍少俠,以免令人猜疑,自陷其中!”
藍世玉覺得“毒娘子”雖然長的狐媚,綽號不雅,但是她卻通情達理,因而不由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魏北璋略一沉思説:“老朽為守信諾,有許多話不便自動説出來,藍少俠若有什麼疑難之處,不妨儘量發問,老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藍世玉深知江湖中人一諾千金,終生信守不渝,即使血濺屍橫,亦堅不吐實,魏北璋如此遷就,亦算難得了。
於是立即頷首説:“如此甚好。現在請老寨主見告,何以五獨各據一方,而那夜卻同時出現在鄱陽湖畔,是否事先已探出先父隱居在靈王墓中?”
魏北璋仰臉幹了一杯酒,目光凝視着酒杯説:“湖海五獨,為了要追回他們得而復失的東西,四出尋找令尊和‘芙蓉仙子’的下落,約定每年聚會兩次,報告各人追蹤結果,十年來從未間斷,但也從未探聽到一絲線索。”
邊説邊又幹了杯酒,似乎想藉酒抑制內心的激動,繼續説道:“就在第九個年頭上,有人看到‘芙蓉仙子’在距鄱陽湖以西二十里處的茂林間出現。”
説着接着目光突然一掃“毒娘子”和藍世玉,始鄭重的説:“‘芙蓉仙子’武功之高絕,遇事之機警,就像她的美麗一樣聞名天下,莫説看到她的是個眼線弟兄,就是足智多謀的‘獨角無常’,也無法在‘芙蓉仙子’身後跟蹤,暗踩她的居處。”
“毒娘子”一聽老頭子如此讚美“芙蓉仙子”,不禁有些妒意的問:“既然‘芙蓉仙子’豔絕天下,賤妾為何一直不知?”
魏北璋立即呵呵一笑説:“翠萍,為夫的説句你不喜歡聽的話,‘芙蓉仙子’譽滿武林時,你還是個不懂事的黃毛丫頭呢!”
藍世玉一聽,心中暗吃一驚,以他自己看,媛姑姑最多不會超過三十多,照魏北璋的説法,媛姑姑豈不是個近四十歲的半老徐娘了?
心念之間。
只見“毒娘子”微紅着粉面問:“照你這樣説,‘芙蓉仙子’現在豈不是已經兩鬢灰花了嗎?”
魏北璋立即鄭重的説:“武功精絕,修為有素的人,大都駐顏有術,以‘芙蓉仙子’當年成名時,和一代俊彥藍康泰熱戀的時候……”
藍世玉聽得心頭一震,星目不由冷電一閃而逝。
魏北璋頓時警覺不該揭人隱私,立即呵呵乾笑了兩聲,微紅着老臉,含糊的説:“總之,‘芙蓉仙子’現在至少已經有三十八九歲了……”
“毒娘子”一看藍世玉那兩道令人顫慄的冷電,也不敢再問了。
其餘六人僅有端杯飲酒,舉箸吃菜的份兒,根本不敢妄自多舌。
藍世玉由於聽到父親和媛姑姑之間的秘密,因而眼神外露。
至於媛姑姑和父親之間究竟有什麼關係,兩人最後又何以沒有共偕自首,他不敢在這個時候問,因為他怕扯的太遠了而誤了正事。
因而立即把話題拉回來,不解的問:“那位發現‘芙蓉仙子’的人,不知可曾踩到她的隱居之處?”
魏北璋並不知道藍世玉和“芙蓉仙子”的關係,因而立即正色説:“要想追上她談何容易?當時‘芙蓉仙子’似乎也發現有人追蹤她,立即展開輕功直奔林中,僅一兩個閃身便不見了。
事後我們接獲報告,決定集中搜索鄱陽湖畔以西的丘陵茂林地區。第一次,失望了,第二次,又失敗了。”
藍世玉聽得劍眉一蹙,立即不解的問:“老寨主是怎麼發現先父隱居在靈王墓中呢?”
魏北璋亮毫不遲疑的搖了搖頭,感嘆的説:“説來太湊巧了,那天起更時分,夜空多雲,老朽經過一片丘陵茂林,無意之間發現一道快速人影,時進時停,行蹤鬼祟,因而起了疑心。
當時由於距離較遠,無法辨認那人是誰,於是心中一動,立即追了過去,之後,眼見那人進入一座巨大松林中,但老朽追至,竟遍尋不見,再向北追,便是靈王墓了。”
藍世玉見魏北璋已説到緊要之處,因而特別凝神靜聽。
“毒娘子”似乎對此不感興趣,但卻裝出一副聚精會神的樣子,一雙媚眼兒不時柔和的望着藍世玉。
魏北璋繼續説:“老朽發現靈王墓中僅有一座破殘門樓,不可能有人居住,因而繼續向北追蹤,北進十數里,發現西北荒地間又有一道快速人影,看他飛馳方向,極似前去靈王墓,老朽知有蹊蹺,立即停身細察,似乎並不是方才發現的那個人,但是我仍回身追了下去。”
説此一頓。
神色間不但有一絲怨忿,也有一絲懊惱。
片刻
他才繼續説:“待老朽追至靈王墓時,那個人也不見了,但是我在進入靈王墓的同時,發現一個大墳的後門竟然開着,老朽當時靈機一動,深怕墳門關上,因而不顧危險,就冒然衝了進去!”
説此戛然住口,歉然望着藍世玉,慚愧的説:“以後的情形,小俠身親臨其境,老朽也就不再贅述了。”
藍世玉見“獨腿鐵枴”魏北璋説了許久,依舊沒説出殺父仇人是誰。
他因而不由緊追了一句:“老寨主,‘獨臂熊’龐得衝事先隱身在隧道中,經你發現後,可曾追問他是怎樣趁機暗向先父下手……”
説至此處,不禁悲忿填胸,星目中閃動着淚光,後面的話再也説不下去了。
魏北璋立即接口説:“最初由於隧道中漆黑一片,是以沒有看出是誰,一直到追出墓外,才看清楚是龐得衝……”
藍世玉聽得心頭一震,想起什麼似的急聲問:“老寨主,你們究竟是由何處走出靈王墓?
在下居住靈王墓多年,深知所有巨墳僅有那一個出口,任何人進入墳內,必須經過先父居住的那個空墳,現在我才想起來,那夜你們追出靈王墓,似乎並未經過在下倒身之處?”
魏北璋也感驚異的説:“老朽至今仍在懷疑,那個出口是誰開的?”
藍世玉不由暗吃一驚,再度急聲間:“老寨主是説,有人事先在靈王墓中另外開了一個新的出口?”
魏北璋連連頷首説:“是的,老朽那夜緊緊追在‘獨臂熊’之後,發現出口是在另一座大墳的石碑下面新開的。”
藍世玉聽得暗暗心驚,他斷定殺害父親的這個人,可能早已發現父親的行蹤,因而是有計劃的在進行陰謀。
“毒娘子”立即肯定的説:“既然龐得衝知道由那裏逃走,那個出口當然是他開的無疑!”
魏北璋立即同意的點了點頭説:“我也是這樣想!”
藍世玉深覺有理,因為“獨眼獠魅”段啓典進入空墳時,是由原有的墳門進入,而將“獨角無常”史有餘帶走時,也沒有走新開的出口,由此可以證明段啓典並不知道新出口的位置。
一念至此。
覺得“獨臂熊”十之八九就是殺父仇人了,但是他一想到“獨眼獠魅”不搜父親的屍體,而逕自翻動牀褥,這又令他感到非常迷惑。
因而望着魏北璋試探的問:“照這樣説。殺害先父的兇手就是‘獨臂熊’了。”
“毒娘子”未待魏北璋回答,立即肯定的説:“那應該是毫無置疑的事,根據常理判斷,龐得衝暗開通道,進入王墳早有預謀,我認為那夜北璋看到的快速人影,也必是龐得衝無疑。”
魏北璋不停的點着頭,似自語又似對藍世玉和“毒娘子”等説:“照道理,應該是老沙無疑,可是以他的功力,又絕不是藍大俠的敵手……”
“毒娘子”未待魏北璋説完,立即輕哼了一聲説:“你怎麼越老越糊塗了,‘獨臂熊’悄悄潛入,隱身在暗中,乘藍大俠不備,暗施殺手,你怎麼知道不可能呢?”
魏北璋被她問得無言可對。
藍世玉本想説出全盤離奇經過,繼而一想,又覺得無此必要,説出來彼此亂猜一氣,反而亂了自己的方寸,他前來白河寨的目的,就是要由魏北璋口裏探出“獨臂熊’更多的可疑之處。
雖然
“湖海五獨”等都曾參與追蹤父親,但是他相信真正殺害父親的人,一定另有其人,他不能恃技殺人,讓無辜者也一起賠償父命。
如此做非但馨媛姑姑不悦,恩師震怒,在武林傳揚開來,自己受貶事小,而讓九泉之下的父親蒙羞,則影響至巨,是以他必須追查清楚,究竟誰是禍首元兇。
現在他從魏北璋的口中,得知“獨臂熊”經由新闢的暗道中逃出,更加重了“獨臂熊’的嫌疑,但是“獨眼獠魅”逕自翻動牀褥的舉措,仍不可忽視……
“毒娘子”見藍世玉蹙眉沉思,狐媚的一笑,柔聲的問道:“少俠以為我揣測的可對?”
藍世玉略一定神,立即正色回答説:“這要看老寨主追上‘獨臂熊’時,他當時怎麼解釋了。”
魏北璋搖了搖頭説:“我們倆一見面就打,我不問,他也不説,‘獨臂熊’究竟是怎麼樣得知今尊的隱居之處,又如何暗中開闢通道,老朽是一無所知,而以老朽當時的心情來説,這些事都不是最重要的。”
藍世玉覺得魏北璋説的不錯,那時他一心想要奪取小錦盒,的確沒有問這些事情的必要。
説至此處,雖然沒問出真兇是誰,但得知“獨臂熊”事先曾另闢通道,這趟白河寨總算有些收穫。
藍世玉自覺話已問完,立即起身抱拳説:“在下冒昧前來,復蒙老寨主暨夫人盛筵款待,內心至為感激,現在天色已晚,在下就此告辭。”
“毒娘子”立即起身搶着説:“現在三更已過,少俠為何要離去呢?在此歇息一宵,明天再走不遲……”
魏北璋和其他的人亦紛紛起身,同聲挽留。
藍世玉堅持的説:“在下有要事在身,不敢久留,老寨主和夫人的盛情,在下心領了。”
説罷退自離開。
“毒娘子”見藍世玉去意堅決,自知挽留不住,立即懇切的説:“少俠既有要事在身,我等不便再留,只是少俠今後行道江湖,四海追尋仇蹤,極需一匹好馬,少俠如不嫌棄,就將賤妾的‘白龍駒’相贈少俠代步吧……”
藍世玉一聽,甚為感動,但他不願憑空受人饋贈,因而不待“毒娘子”説完,立即拱手感激説:“在下不諳騎術,且無照顧馬匹的經驗,夫人美意在下永記不忘!”
説罷,逕自走向廳外。
“毒娘子”見藍世玉不肯接受,自是不便相強,因而含笑的説:“藍少俠你太謙遜了。”
邊説邊與“獨腿鐵枴”魏北璋等,緊跟在藍世玉身後相送。
來至廳外,院中“硃砂掌”屠奢和灰衣老太婆的屍體已被移走,地上血漬也被洗刷乾淨。
藍世玉心急趕路,不願再多耽誤時間,來至廳外,轉身對魏北璋和“毒娘子”拱手説:
“賢伉儷請留步,在下就此告辭。”
魏北璋呵呵一笑,和“毒娘子”同聲説:“愚夫婦身為主人,至少也該送至寨門才對。”
藍世玉不便再加推辭,轉身拂袖,身形當先騰空而起,直飛向大廳對過的房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