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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藍世玉看罷,不由劍眉一蹙,隨即望着胡麗珠問:“珠姊姊,以前老堡主出外不是乘金龍舫嗎?”

    胡麗珠一笑,正待説什麼,威龍蔣隊長,已經回答了:“前兩任堡主,凡出湖遠征,多乘宮殿大船,這艘船的龐大、豪華,和氣派,正代表着本堡的雄厚勢力和充裕的財富。”

    藍世玉淡淡一笑,僅皺了皺眉頭,並未有何表示。

    崔小倩、徐彩霞,不由同聲讚歎説:“啊,這艘宮殿大船比洞庭湖森羅霸主的那艘大多了,也堂皇多了。”

    四位隊長,俱都頷首微笑,傲然説:“兩位姑娘説的不錯,在水上各路幫會中的主船,無一能比得上我們葦林堡。”

    説話之間,金龍舫已停在宮殿大船的舷邊。

    眾人各展身法,相繼縱上船面,隨即進入宮殿艙門。

    艙內錦墩玉桌,金碧輝煌,窗幾明亮,紅氈錦帳,宮燈照耀得毫髮可鑑。

    藍世玉看了窗外湖面上的其他戰船上,同樣燈火明如白晝,因而蹙眉説:“蔣隊長,每船燈火數十,百艘戰船不下數千,如此不太浪費了嗎?”

    四位隊長恭聲應是,再不敢任意發表意見。

    藍世玉繼續説:“停航接戰,再燃燈火,其餘時刻,一律除去。”

    四位隊長同聲應是,蔣隊長立即匆匆離去。

    藍世玉又對其餘三位隊長説:“三位可即歸隊,務使船隊依照行程前進。”

    三位隊長,齊聲應是,同時走出艙外。

    這時,芙蓉仙子和崔小倩、徐彩霞,已與胡麗珠殷殷話別完畢。

    藍世玉見胡麗珠神色幽怨,雙目濕潤,正舉步走向艙外,立即跟在她的身後,關切的説:

    “蘭姊姊在堡中靜心養傷,務請保重,小弟此番前去,多則一月,少則兩旬,必可回來。”

    胡麗珠傷感的苦笑一下,佯裝愉快的説:“弟弟儘管放心前去,堡中情形,我自會好好料理。”

    説話之間,已走至船舷,覷目一看,發現芙蓉仙子和崔小倩、徐彩霞,俱未跟出艙外,心知她們有意留在艙內。

    於是,舉目望着藍世玉,幽傷的低聲説:“弟弟,姊姊身世你已盡知,我雖身陷污泥,以至言行輕佻,但姊姊的身心是清白的……”

    話未説完,喉間哽咽,以下的話再也説不出來了,接着,翠袖一拂,飄然飛回金龍舫上。

    藍世玉聽得似解非解,不由心中一楞,接着急聲呼低:“蘭姊姊……”

    但,胡麗珠身形一閃,已撲進舫艙內。

    藍世玉正待飛身撲去,急忙轉首一看,發現立在船面上的警衞和侍女們,雖然不敢注目正視,但卻都在暗暗注意,因而不覺遲疑了。

    驀然,響起一陣清脆的小銅鐘聲。藍世玉轉首再看,金龍舫已緩緩向堡門駛去。

    就在這時,蔣隊長已大步來至身後,恭聲説:“敬稟堡主,各隊燈火已熄,如無其他吩咐,卑職也要回船了。”

    藍世玉心事滿腹,僅略微頷首説:“已沒什麼事了。”

    説罷,轉首再看,金龍舫已駛進了堡門。

    他神情若失,折身走進艙內,芙蓉仙子等人早已進入內艙休息了。

    於是,他一人坐在正中金漆虎皮大椅上,侍女小僮俱都靜靜的肅立兩邊,艙外燈火已穩,僅艙內正中留有一盞精緻紗燈。

    一陣格格升帆蕩槳聲,船身平穩的向前駛去。

    他對胡麗珠方才臨別時的神態,感到非常不解,他不明白鬍麗珠為何突然如此激動、悲切?

    當然,他知道胡麗珠如此,這不是一朝一夕的感觸積壓在她芳心中而形成的。

    他由想到胡麗珠的傷勢而想到胡麗珠的藉故不來……

    她由第一次在蘆蕩中遇見胡麗珠動手落水想起,一直想到現在……

    驀然,一聲水響,船身波動,靜立兩邊的侍女小僮們的身形,俱都忍不住晃了一晃,藍世玉的思維,也因而被打斷了。

    他看了小僮侍女們一眼,揮一揮手,説:“你們去休息吧!”

    小僮侍女們齊聲應是,紛紛行禮離去。

    船身波動極大,速度似乎很快,湖浪擊在船頭上,發出嘩嘩的響聲。

    藍世玉起身走出艙門,舉目一看,夜空漆黑,勁風吹動烏雲,滾滾勃勃,直達水面,宛如滿湖大霧,已不知離開葦林堡多少裏了。

    船上三張巨帆,俱已拉滿,發現格格吱吱的響聲,風力之疾,可想而知。

    左右船舷上,警衞雖然撤去了不少,但每舷箭垛內,仍有六人。

    藍世玉回頭一看,發現身後立這一個小僮,和一個侍似女,於是即對小僮,説:“通知警衞大頭目,每舷留兩人,其餘警衞全部撤去休息。”

    小僮恭聲應是,急步向後船奔去。

    藍世玉舉目再看,只見湖面濃霧中,紅燈默默,宛如天上繁星,大者如碗,小老如豆,有的似在天邊,有的似在眼前,一時蔚為奇觀……。

    驀然,一聲清脆嬌呼,響自身後:“啊,真好看!”

    藍世玉知是徐彩霞,轉首一看,崔小倩也在那邊。

    驀聞崔小倩驚異的問:“啊,霞妹妹,遠處那些紅燈,都是各隊的戰船嗎?”

    藍世玉見兩人兀自談話,似乎沒有看到自己,因而心中一動,搶先説:“不錯,由於風大霧大,各船俱懸紅燈,一是引導航線,一是避免兩船互撞!”

    話未説完,徐彩霞、崔小倩,兩人同聲感到意外的説:“噢,原來堡主一人在此獨觀夜景,真是雅興不淺啊!”

    藍世玉知二女必是怪他久未進內,心中猜疑,暗含醋意,有意前來刁難,因而哈哈一笑,朗聲説:“倩姊、霞妹,深夜不睡,雙雙到船面上來,不也是一觀湖上夜景嗎?”説着,舉步在了過去。

    徐彩霞一見藍世玉走來,未待崔小倩回答,立即爭先説:“倩姊姊,外面霧重風大,受了涼可沒有人那麼失魂落魄的心疼關懷,我們還是快進去吧!”

    説罷,撇這櫻唇看了藍世玉一眼,拉着崔小倩走進船去。

    藍世玉劍眉一蹙,立即止步,楞楞的望着二女飄飄走去的身形,久久才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

    他知道,倩姊、霞妹,不止有意嫉妒,也有意引他進內休息之意。

    藍世玉由侍女引導,進入屏後一間極盡奢侈豪華的大房間內,檀木桌,漢玉椅,許多器皿,盡是金玉。

    桌上五隻巨燭,照得地上猩氈紅光耀眼,一切陳設爍爍發亮,一張古色古香的牙牀,羅帷紗帳,直疑是新婚的洞房。

    藍世玉看罷,再命侍女引導進入後艙,給芙蓉仙子和翻江蒼龍兩人分別請過晚安後,又同小鐵牛在徐彩霞、崔小倩房中略事盤桓,直到二女心歡顏笑,始回前艙就寢。

    藍世玉一覺醒來,天光已經大亮,滿湖薄霧不見陽光,但環繞四周行進的近百艘-幢戰船,均能隱約可見。

    戰船上,仍燃着一盞信號紅燈,三張巨帆俱已拉滿,看似並未前進,實則速度快的驚人。

    藍世玉走至船面,遊目看了一眼旗幟鮮明,寒光閃閃的近百戰船,心中不禁激起無限豪氣。

    他曾決心要利用這些戰船作一番轟轟烈烈有益武林,有益人羣的事,現在總算掌握了大權,他的理想,也將逐步實現。

    現在,他第一步就要懲治多年來一直專橫暴戾的海外三怪,如果此番前去一舉除去這三害,武林必可安定一個階段。同時,對那些略具名聲的小魔頭,也將發生震赫作用,極可能因而斂蹤隱跡。

    午後中時,已達都昌,由於戰船近百,聲勢浩大,岸上擁滿了看熱鬧的人。

    葦林堡多年未曾出湖,這次突然遠征,必然轟動武林。

    由於採購物品的堡丁泄漏了消息,葦林堡已換了一位武功高絕的年青堡主的事,很快的傳遍了每個碼頭。

    葦林堡年青的新堡主,即將遠征海外,約鬥三怪的駭人消息,一日之間,震驚了各路水上幫會,傳遍了大江兩岸。

    各派門人弟子,紛紛回報本派掌門,自詡高手的人們,多在暗中跟蹤着船隊,因為,他們根本不信約鬥三怪是可能的事。

    但,各路英豪卻俱都畏於葦林堡的龐大聲勢,沒有一人敢出面攔阻挑釁,以探所傳虛實。

    第二天,夕陽尚未落山,船隊已達湖口,兩岸聞風趕來觀看的人,成千成萬,人聲鼎沸。

    芙蓉仙子和翻江蒼龍,兩人看了這等聲勢,內心非常焦急,知道照此下去,途中麻煩正多。

    果然,前隊船隻不知何故紛紛停止了。

    芙蓉仙子即對俊面帶煞的藍世玉,説:“玉兒,前隊如遇阻撓,不管是何門派,全力排除,否則,無知之徒,趁機闖萬兒,擾亂行途,必然接連不休。”

    説話之間,卻見一艘梭形小舟,逕由前隊中如飛駛來。

    這時兩岸觀看熱鬧的人眾,喧譁之聲,嗡嗡如沸,人面閃閃,萬頭攢動,宛如觀看賽船大會。

    小舟來至宮殿大船前,人影一閃,飛身縱上一個身穿黑色勁裝的中年人,雙腳一落船面,急步直奔艙門。船上警衞,認得來人是黑豹楊隊長屬下的大頭目,因而未加攔阻。

    黑衣中年人來至艙廳門外,面向正中端坐的藍世玉,抱拳躬身,朗聲報告道:“啓稟堡主,現在湖口水路統領金毛水獺王化,率領所屬各級首領,攔住航路,要求堡主向前答話。”

    藍世玉劍眉微軒,星目射電,冷冷一笑,説:“前隊列開,放他們進來,由本堡主親自接見。”

    中年黑衣人,朗聲應是,轉身走至船舷,飄身落至小舟上,如飛向前隊駛去。

    藍世玉轉首望着翻江蒼龍,問:“張老哥可知金毛水獺王化的底細?”

    翻江蒼龍回答説:“此人佔據湖口碼頭多年,為害漁商甚鉅,由於各派怕事,因而無人過問,以致勢力逐漸龐大,氣焰高張,不可一世,居然也獨霸一方,稍時王化前來,不妨嚴厲懲罰痛加教訓,以免繼續為害地方。”

    藍世玉頷首應是,起身向門外走去。

    徐彩霞、崔小倩和小鐵牛,俱都隨在籃世玉身後。

    芙蓉仙子和翻江蒼龍無意與這些人接觸,因而仍在艙中飲茶。

    藍世玉四人來至船頭,只見本堡百多艘戰船,旗幟鮮明,刀劍閃光,井然有序的分列兩邊,俱都停止了前進。

    威龍、飛虎、雄獅,三位隊長,因不知發生了何事,也分別由各隊大船上改乘小舟駛來,飛身縱上宮殿大船,由警衞口中問明真像後,肅靜的立在藍世玉兩邊。

    前隊黑豹楊隊長,由於奉命不準與各路水上英豪發生衝突,只得忍氣吞聲,將王化攔路的事報告給藍世玉。

    這時見堡主有命,要親自接見,即將金毛水獺王化引來。

    立在船頭上的藍世玉,舉目一看,只見在楊隊長大船的左側,相併駛來一艘灰色大船,上面數十壯漢身前,傲然立着四個身材魁梧的首領人物。

    當前一人,年約四十餘歲,鬚眉淡黃,雙目如鈴,獅鼻闊口,大耳前迎,一身淡灰勁裝,徒手未帶兵刃。

    看他神色裝束,想必就是湖口水上統領金毛水獺王化了。

    王化身後三人,一穿綠衣用刀,一穿黑衣用錘,一穿紫衣的用三節棍。

    藍世玉打量間,兩船已停在對面七八丈外,黑豹楊隊長,卓立船頭,首先抱拳躬身,面向藍世玉朗聲説:“啓稟堡主,湖口水上統領金毛水獺王化已到!”

    黑豹楊隊長身高體大,宛如半截黑塔,這時功力倍增,説話聲如沉雷,只震得岸上人羣立即掀起一陣騷動。

    灰色大船上的當前四人,雖然對楊隊長充沛懾人的內力,有些感到吃驚,但他們早已耳聞葦林堡的四位隊長武功俱都平平,因而並未放在心上。

    尤其看到對面豪華宮殿大船上的藍世玉,年紀最多不過二十歲,左右立着的兩位如花少女和那黑皮男孩,盡是些黃毛丫頭小夥子,諒他們也沒什麼真實本領。

    這時的藍世玉,僅望着黑豹楊隊長,微一頷首,即對灰色大船上的金毛水獺王化,平靜的問:“在下藍世玉,率隊遠赴海外,不知閣下因何攔阻本堡的船隊前進!”

    藍世玉雖然話説的平靜,但對方船上以及岸上觀看的人,卻俱都聽得清清楚楚。

    金毛水獺王化,心頭一震,面色立變,知道外界傳説的不假,新任葦林堡的年青堡主,確是一個武功奇高的人。

    但,如今騎虎難下,不得不硬着頭皮接下來,於是朗聲哈哈一笑説:“藍堡主接掌葦林堡,不知前任堡主可曾有所交待?”

    藍世玉微微搖頭説:“不知閣下所指何事?”

    金毛水獺再度哈哈一笑,説:“小意思,就是貴堡船隻經過湖口時,每船需繳四兩進湖入江費!”

    三位隊長一聽,頓時大怒,但有堡主在場,俱都不敢貿然出聲指責。

    藍世玉劍眉一蹙,平淡的“噢”了一聲,轉首望着三位隊長,問:“是否確有此事?”

    三位隊長恭身尚未回答,七八丈外大船上的黑豹楊隊長,已舌綻春雷般的大聲説:“啓稟堡主,別聽這狗賊胡説……”

    金毛水獺,未待楊隊長説完,冷冷一笑,陰惻惻的説:“你們如果不繳進湖入江費,稍時貴堡船隻被老夫的火龍焚燬,那時你們可不要怨老夫事先未打招呼。”

    藍世玉一聽,頓時大怒,劍眉一豎,沉聲大喝説:“擂船伺候!”

    這聲大喝,遐邇可聞,遠處應聲暴起一陣沖霄吶喊,一艘四丈見方的平台擂船,在一陣吆喝聲中,急急駛來。

    藍世玉星目冷電一閃,註定金毛水獺,繼續説:“如你勝得本堡所屬隊長中的任何一人,本堡船隻進出湖口,願加倍繳納進湖入江費……”

    金毛水獺王化一聽,心中暗喜,未待藍世玉説完,立即暴聲喝好,同時朗聲説:“希望堡主不要反後悔!”

    藍世玉傲然一笑,説:“在下身為一堡之主,豈肯失信於你,稍時爾等敗在我屬下之手,如不即日解散你的組織,在下就要取你項上的人頭!”

    金毛水獺王化,雖知葦林堡的四位隊長俱都武功平平,但究竟平庸到何種程度,是根據那一流的高手而言,卻一些不知。

    這時聽藍世玉如此一説,面色頓時一變,隨即有些悔意的強自頷首説:“這是自然!”

    擂船已經駛到,平台上光滑如鏡,在西天如火的夕陽映照下,紅光閃射。

    黑豹楊隊長,一俟擂船停在中央,首先朗聲請命道:“啓稟堡主,卑職身為前隊,這第一場理應由卑職迎戰。”

    藍世玉微一頷首,平靜的説:“楊隊長小心了。”

    了字出口,楊隊長已騰空飛起,宛如半截黑塔的身體,直落平台之上,雙腳落實,聲息毫無,一反手,撤出了那對大鐵錘,雙錘一碰,火星四射,同時暴聲大喝道:“那個不怕死的儘管來!”

    喝聲甫落,灰色大船上的黑衣持錘壯漢,未待金毛水獺應允,大喝一聲:“大爺樂垂來會你!”

    大喝聲中,飛身縱上擂船,同樣撤出腰間一對大鐵錘,環眼一瞪,繼續厲聲説:“快些報上你的字號來,大爺錘下不死無名之輩!”

    黑豹楊隊長,虎眉一揚,大聲説:“大爺胡掄,正好對你這個亂槌,有本事你就儘量施展吧!”

    徐彩霞、雀小倩,和小鐵牛,三人見楊隊長説得有趣,俱都忍不住笑了。

    樂垂一聽頓時大怒,暴喝一聲:“少貧嘴,拿命來吧!”

    暴喝聲中,飛身前撲,左手鐵錘泰山壓頂,右手鐵錘橫掃五嶽,勢挾勁風,猛力擊到,威勢鋭不可當。

    黑豹楊隊長,哈哈一笑道:“説你亂槌果然不假,這種招式也敢拿來現眼!”

    説話之間,急上兩步,左錘一招撥雲見月,右錘一招橫掃千軍,直向擊來的雙錘迎去。

    蓬蓬兩響,悶哼一聲,火星四射中,樂垂立被震退三步。

    黑豹楊隊長原本臂力驚人,加之服了靈石玉乳,功力驟增一倍,此刻一經施展,只覺真力澎湃,滾滾勃勃。

    這時見樂垂被震後退,精神不禁為之一振,運足功力,大喝一聲:“倒下吧”

    大喝聲中,急上數步,右錘猛力向對方的前胸擊去。

    樂垂不甘示弱,也大喝一聲,揮錘相迎。

    蓬的一聲大響,火星飛射中,樂垂一聲慘叫,虎口震裂,鐵錘飛空,身形像斷線的風箏,直向船下墜去。

    金毛水獺等人一見,面色大變,只驚得張嘴瞪眼……

    岸上人羣,高呼驚叫,挾雜着快意的喝好聲……

    立在藍世玉身側的三位隊長,不由楞了,楊隊長這份驚人神力,確令他們三人感到暗暗驚心。

    黑豹楊隊長,自己也呆了,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有如此雄厚的功力。

    於是一定神,雙錘猛然一碰,再度厲聲問:“還有那一個不怕死的儘管過來!”

    金毛水獺王化,雖然有意見機退卻,但看了岸上人羣的惡意喝彩,不由惱羞成怒,頓生拼死之心,於是大喝一聲:“幾分牛力,何須賣狂,讓老夫來教訓你!”

    話聲甫落,身形已起,直向平台擂船上落去。

    威龍蔣隊長見王化徒手未持兵刃,恐楊隊長不用雙錘不是對方敵手,因而即向藍世玉,低聲説:“啓稟堡主……”

    話未説完,小鐵牛已技癢難耐,大喝一聲:“楊隊長請退下去上我會會這個水獺子。”

    大喝聲中,身形已向擂船撲去,話聲甫落,雙腳已立在平台上。

    楊隊長見金毛水獺王化,出場未攜兵刃,自覺不能再以鐵錘迎敵,如用雙掌,又無制勝把握。

    正感為難之際,驀見小鐵牛來替自己,心中大喜,立即雙手控錘,連連恭聲應是,一個轉身縱回自己的大船上。

    金毛水獺王化,見小鐵牛替走楊隊長,不由兇睛一瞪,註定小鐵牛,怒聲問:“小子,你是什麼人?”

    小鐵牛大眼一翻,一晃腦袋説:“我是葦林堡的人。”

    話一出口,藍世玉等人,再也忍不住笑了。

    金毛水獺急上兩步,再度怒聲問:“老夫問你是什麼身份?”

    小鐵牛煞有介事的一指縱回大船上的黑豹楊隊長,不慌不忙的説:“他們人大,是小隊長,我人小,是大隊長!”

    金毛水獺頓時大怒,兇睛一瞪,暴喝一聲:“我就一掌斃了你這信口雌黃的黑小子!”

    大喝聲中,飛身疾撲,單掌突舉,猛力劈下,直奔小鐵牛的面門。

    小鐵牛翻白着大眼,不屑的冷哼一聲,一俟王化單掌劈到,側身跨步,右臂揮掌迎出。

    金毛水獺久經戰鬥,臨敵經驗自是豐富,一見小鐵牛腳下不丁不八,橫臂硬接,斷定小鐵牛也有幾分蠻力。

    於是冷哼一聲,暗罵小子找死,劈下的右掌,翻腕一繞,變劈為抓,直扣小鐵牛的咽喉。

    小鐵牛哈哈一笑道:“王化,你上當了!”

    説話之間,身形電閃,一招滾龍繞雲,橫封之手,突然一轉,立將王化的右腕扣住。

    王化大吃一驚,暴喝一聲,飛起一腿,直踢小鐵牛的小腹。

    小鐵牛冷哼一聲,未等王化右腳踢到,運足功力,猛然一抖,王化身體立被掄起半空,接着一聲大喝:“去吧”吧字出口,右手已松,王化一聲刺耳驚叫,身形橫飛,直向灰色大船上撞去

    岸上羣眾一見,立時發出一片高呼驚叫,灰色大船上一陣騷亂,崔小倩、徐彩霞,卻忍不住發出一陣格格如銀鈴的嬌笑。

    由於小鐵牛用力過猛,王化身體慣力極強,雖有四個壯漢伸臂去接,依然被撞在船面上。

    其餘兩個持刀持棍的首領和數十壯漢,驚亂中,紛紛扣弓搭賄,俱都撤出兵刃來。

    藍世玉一見,劍眉一軒,朗聲警告説:“爾等佔據湖口,為害漁民,本應悉數殺絕,姑念爾等並無大惡,現給爾等一條自新之路,即日解散,各奔正途,否則定要爾等的性命!”

    説罷舉手,中食兩指,並指彈出

    一縷強勁指風,挾着尖鋭嘯聲,直奔懸在灰船正中桅杆尖端上的一面大藍旗。

    碴的一聲,那面繡有一隻金色水獺的大藍旗,應聲飄落下來。

    灰色大船上的人一見,俱都驚得張口結舌,面如死灰,全部呆了。金毛水獺王化坐在船面上,早已驚得魂飛天外,汗如雨下。

    岸上擁擠觀看的人眾,首先一靜,接着是起一陣如雷歡聲!

    葦林堡近百戰船上的弟兄和大頭目們,反而驚呆了,他們雖然知道新堡主年青英俊,武功高絕,但沒想到竟高的如此駭人。

    藍世玉面向發楞的黑豹楊隊長大聲説:“即回前隊,繼續航行!”

    黑豹楊隊長,暴聲應喏,躬身一禮,轉身向指揮台走去。

    藍世玉又向其餘三位隊長,微一頜首説:“三位也回船休息吧,務使船隊按程前進。”

    説罷,和崔小倩、徐彩霞、小鐵牛,齊向宮殿艙門走去。

    翻江蒼龍見藍世玉等人進來,立即哈哈一笑説:“金毛水獺原想藉此機會立下一項成規,逼使葦林堡船隻進出納費,沒想到連老窩也被挑了。”

    徐彩霞一面親熱的挽着崔小倩落坐,一面不解的問:“老哥哥,你看王化等人是否仍敢在此結夥盤據嗎?”

    翻江蒼龍毫不遲疑的搖搖頭説:“當然不敢繼續在此待下去,不過,俗話説: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些人在此地栽了跟斗,必然再到別處去混!”

    崔小倩關心的説:“照這樣情勢看來,途中尚不知有多少水路幫會出而刁難!”

    翻江蒼龍緩緩搖頭,遲疑的説:“恐怕不會再有了吧”

    説着,望了一眼含笑不語的芙蓉仙子。

    芙蓉仙子立即含笑説:“過了湖口即是長江,雖然幫會仍多,但今天之事如能傳至各地,我想應該是無人再敢攔船生事了。”

    説話之間,紅日已落,艙內已燃起數盞宮燈,小僮侍女們已擺好了晚餐。

    船隊進入長江,已是初更時分了,風大浪高,水聲隆隆,天水一片黑暗,船身顛波得厲害,每船之間的距離,俱都拉大了二三十丈,百艘戰船,迤邐下來,雖然雙船並進,首尾長度依然不下數里。

    一夜行來,平安無事,五更將近,天已拂曉,江水滾滾東流,各船三桅俱已拉滿,雖然風停浪小,但船速依然高得驚人。

    朝陽初升,江水通紅,兩岸一望無邊,藍世玉、崔小倩、徐彩霞、小鐵牛,齊到船面上瀏覽這天險晨景。

    驀然,藍世玉的星目一亮,舉手指着正東江面,急聲説:“你們看,前面恐怕又發生事情了。”

    崔小倩、徐彩霞、小鐵牛,似乎有些不信,循着藍世玉的指向一看

    果然,只見正東金紅色的江面上,突然現出數十黑點,葦林堡的前隊船隻,正在逐漸集結,似乎忙於備戰。

    三人看罷,崔小倩依然望着正東江面説:“這次恐怕較之昨天的金毛水獺,勢力強大的多。”

    驀聞小鐵牛急聲説:“我去請姑姑和張老哥。”説罷,急步奔進宮殿後艙內。

    藍世玉望着前面紛紛集結備戰的船隻,微蹙劍眉,自語似的問:“前面來船聲勢似是不遜葦林堡,不知是那個幫會?”

    崔小倩、徐彩霞,俱都不知,因而茫然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一聲悠長的號角,逕由前隊迎風傳來,隱約可聞。

    接着是兩翼船上,同時回應一聲悠長號角,所有船隻,長槳齊動,紛向前隊駛去。

    左舷人影閃處,威龍蔣隊長,已由小舟飛上船面,神色略顯匆促的急步向藍世玉立身之處走來。

    就在這時,芙蓉仙子和翻江蒼龍,也同小鐵牛匆匆走出艙外。

    威龍蔣隊長一見藍世玉等人,立即急聲説:“啓稟堡主,前隊發出信號,有大敵當前。”

    藍世玉劍眉一蹙,輕“噢”一聲,不解的問:“蔣隊長可知來船屬於那個幫會?”

    蔣隊長恭聲回答説:“卑職要看過來船懸的旗幟,才能識得。”

    説話之間,芙蓉仙子三人已來至近前。

    翻江蒼龍看了一眼正東江面,立即頷首説:“蔣隊長説的不錯,這批船似是不遜於我們葦林堡!”

    芙蓉仙子深知龐大船隊一經接戰,任何一方都免不了傷亡,這時見左右兩翼戰船,如飛迎去,情勢相當緊張。

    她知道,兩翼戰船正在增援圍堵,以免來船衝入本隊,亂了陣腳形勢,因而急對蔣隊長,説:“快發信號停航,我們火速迎上前去!”

    蔣隊長恭聲應是,急步奔向後舷。

    藍世玉見媛姑姑神色肅穆,知道事態嚴重,他本身毫無水上船戰經驗,因而一切依姑姑的指示行事。底艙一陣吆喝,接着響起一陣嘩嘩蕩槳聲,船身速度驟然加快。

    小鐵牛跑至船舷,探首一看,只見二十餘柄長槳,隨着吆喝之聲,有節奏的不停翻動,滾滾浪花,拋向船後。

    正中主桅上,一聲長短有序的號角,劃空響起,前面和左右的戰船,紛紛將桅帆落下,同時分別向左右閃開。

    就在這時,一艘梭形小舟,破浪駛來,速度之快,疾如飛魚,令人一見幾有沉沒之勢。

    雙方相對飛駛,小舟瞬間已達近前。

    藍世玉等人一看,只見小舟上,四人操槳,一人卓立舟上,速度的確快的驚人。

    小舟迎着大船,略微一閃,擦船駛過,那人騰空躍上船面,直向藍世玉奔來。

    藍世玉等人一見,仍是昨日傳達報告的那個中年大頭目。

    黑豹隊的中年大頭目,來至藍世玉等人面前,抱拳躬身,朗聲説:“啓稟堡主,白兔湖的船隊,攔阻航路,蓄意挑戰,恭請堡主裁決!”

    藍世玉一聽白兔湖,頓時想起罪魁禍首的獨角獸史有餘,不由勃然大怒,劍眉一軒,暴喝一聲:“傳令下去,各隊備戰,盡殲來船!”

    大頭目朗聲應是,轉身就待離去。

    驀聞一聲嬌喝:“站住!”

    大頭目自是不敢違命,立即恭身肅立。

    芙蓉仙子面對藍世玉,沉聲説:“白兔湖的船隊已經落帆停航,我們應該儘量避免船隊接戰,以免造成重大傷亡,因而影響前去舟山的行程。”

    藍世玉俊面鐵青,朱唇發白,眉宇間充滿了殺氣。

    芙蓉仙子揮手遣走了大頭目,繼續説:“獨角獸本人已死,他已遭到應得的報應,他本人為非作歹,罪過由他本人負責,與其他人無關,豈能遷怒別人?”

    藍世玉面色依然未見好轉,只是木然的聽着。

    這時宮殿大船已將主帆落下,因為距離白兔湖的主船,已不足百丈了。

    只見白兔湖的船隊,一色白素,僅每船主桅尖端上的大旗是淡黃色,中間繡有一隻玉兔,其餘旗幟多是純白。

    藍世玉等人看得有些不解,但看了每艘船上的壯漢,左臂上俱都繫有一道麻布,因而頓時大悟白兔湖的所有首領弟兄,正為他們已死的湖主獨角獸帶孝。

    但,獨角獸死了已有年餘,這些人為何依然重孝在身?莫非是最近才得知獨角獸已死的消息?

    這時船行漸慢,其餘兩帆也同時落下來,僅兩舷長槳划行。

    前隊黑豹楊隊長的大船,已向宮殿大船迎來。

    藍世玉一看,立即作了一個令其停止的手勢,宮殿大船,直向白兔湖的船隊前緩緩駛去。

    相距四十餘長,白兔湖的船隊中,同樣緩緩駛出一艘一色白素,形如兩層閣樓的巨型畫舫來。

    藍世玉凝目一看,只見一羣男女高手之前,亭亭玉立着一個全身披麻帶孝的秀麗絕美少婦。

    一身白衣,背插雙劍的秀美少婦,峨眉淡掃,脂粉未塗,櫻口鮮紅欲滴,一雙明亮杏目,閃閃生輝,怨忿的望着這面。

    翻江蒼龍立即提醒藍世玉,説:“當前立着的白衣少婦,即是獨角獸的妻子玉兔夫人,前任湖主的最小女兒白月娥,她善用雙劍,水功精湛,一手毛銀針,百發百中,專破護身氣,金鐘罩,鐵布衫等功夫,稍時動手,大家都要小心一二。”

    説話之間,雙方大船,已在相距七八丈處停下來,由於江水流速高,俱將船後鐵錨拋下。

    王兔夫人白月娥靜靜的立在對面船頭上,杏目凝神註定藍世玉,神情冰冷,閉口不言。

    只見她身後一個身穿素衣的五旬老人,舉目看了這面一眼,急忙走至白月蛾身邊,恭身悄聲説了幾句話。

    白月娥神色毫不為動,僅那雙晶瑩發亮的眸子看了翻江蒼龍張老英雄一眼,接着微頷螓首,想是同意或允許什麼事情。

    只見素衣老人,即向船頭走了幾步,抱拳當胸,朗聲説:“我家夫人有命,請問都陽湖翻江蒼龍張老英雄,為何立在葦林堡的宮殿主船上,請張老英雄答覆。”

    翻江蒼龍持髯哈哈一笑,朗聲回答説:“請回稟你家夫人,就説老朽欣聞藍少俠前往舟山,邀鬥海外三怪,為武林除此大害,因感藍少俠義風可嘉,老朽願以風燭之年,盡一己之力,追隨藍少俠,遠赴海外,以盡綿薄,故而在此船上。”

    依然是那老者朗聲問:“葦林堡豺人胡鎮山為何不在船上?”

    翻江蒼龍再度撫髯笑聲説:“胡鎮山夫婦已死,怎能再在此時出現?”

    白月娥一聽,面色立變,身後男女高手俱都神色一楞。

    翻江蒼龍含笑朗聲解釋説:“如胡鎮山夫婦仍活在人間,豈肯讓老朽登上他的宮殿大船,夫人是聰明人,已無需老朽再加贅言了。”

    白月娥微一頷首,低聲向素衣老人説了幾句話,素衣老人立即朗聲説:“豺人胡鎮山老匹夫既然已死,葦林堡由何人掌管?”

    翻江蒼龍急忙回答説:“就是藍少俠!”

    説着,肅手指了指傲然卓立,俊面帶煞的藍世玉。

    只見白月娥一雙杏目略微閃動,似在打量藍世玉,又似不屑的投來一瞥。

    徐彩霞見白月娥如此傲慢,芳心不禁有氣,立即沉聲説:“爾等無端攔阻航路,延誤我們船隊行程,是何道理,現在請你們夫人當面交代個明白。”

    白月娥冷冷的看了徐彩霞一眼,一臉冷傲神色,似乎根本不屑一理。

    但,立在船頭的素衣老人,卻朗聲説:“這位姑娘請不要生氣,只因豺人胡鎮山,暗中點斃了我們湖主史有餘,這筆血仇,我們誓死必報,你們乘的是葦林堡的船,我們自是要攔住問問。”

    芙蓉仙子黛眉一蹙,立即不解的問:“史湖主被胡鎮山暗下毒手,點斃在破棺內、這件事極少有人知道,你們是由何處得知?”

    話一出口,白月娥和她身後的數十男女高手,俱都暗吃一驚,因為芙蓉仙子的話,聲音雖不高,但在江水隆隆,相距近十丈遠的大船上,卻能字字聽得清清楚楚,這確令他們感到吃驚。

    素衣老人,一整面色,抱拳朗聲説:“回稟這位夫人,俗話説: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胡鎮山做此傷天害理之事,怎能長久矇蔽別人?”

    崔小倩見白月娥一雙晶瑩閃輝的眸子,一直盯着玉弟弟,芳心也不禁暗暗生氣,這時一聽,心中一動,立即冷冷的説:“如非洞庭湖森羅霸主段啓典!心中有鬼,暗送消息,你們恐怕終生也不會知道這個消息。”

    白月娥等人,面色再度一變,目光齊向崔小倩望來。

    芙蓉仙子怕崔小倩將問題扯的太遠,因而另生枝節,於是,有意岔開話題説:“胡鎮山夫婦已死,你們湖主已可瞑目泉下,這段冤仇至此應該告一段落,希望雙方化干戈為玉帛,不要因此再造殺孽,現在請貴部即刻讓開航路,俾便葦林堡船隊繼續前進,以免延誤行程。”

    只見白月娥櫻唇牽動,又向素衣老人説了幾句話。

    素衣老人微一頷首,接着向這面朗聲説:“夫人説的合情合理,自今以後,本湖決不再加追究,只是外傳葦林堡新任堡主藍世玉武功極高,自恃能勝海外三怪,我家夫人,自覺機會難得,願在大江之中,向貴堡藍堡主討領幾招絕學。”

    藍世玉劍眉一軒,星目射電,略顯蒼白麪孔,頓時變成鐵青,他決心將禍首史有餘的紅顏髮妻擊斃在水中,以消心中久抑的氣忿。

    芙蓉仙子是經歷過喪夫之痛的人,他對滿身帶孝的白月娥內心深感同情,這時一見藍世玉神色,知他已動殺機,她自知無法再加阻止,只得微搖螓首,啞然一聲輕嘆,轉身向艙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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