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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因為阮媛玲通常站立的位置,大都在諸女之後,“玉闕老怪”即使以詭異的身法穿過幾人之間,而身其奇幻步法的陸朱韓阮四女也應本能的揮拳阻拒,再説,阮媛玲出身武林世家,身手早具火候,怎會輕而易舉的被“玉闕老怪”擒住?

    但是,根據陸貞娘等人的震驚神色,以及俱都惶念迷惑的望着阮媛玲和“玉闕老怪”,顯然也都在大感意外。

    江玉帆等人那裏知道,“玉闕老怪”早在佟玉清一掌震飛“清虛”道人,大傢俱都轉移注意力的一剎那,他已悄然摒息,飄身向陸貞娘等人身後襲去,而他也早就打好了主意要擒住阮媛玲。

    因為,他擒住了阮媛玲,不但可以脅迫江玉帆,還可以迫使負氣離去的“雪山聖母”再度回到場中來,原因是他很據阮媛玲的“朱雀寶劍”,斷定美麗嬌小的阮媛玲,必是他師妹“雪山聖母”昔年熱戀過的老情人洪澤湖老湖主“金仗追魂”阮公亮的唯一掌珠。沒想到由於大家的一時大意,果然被他奸計得逞。

    江玉帆木來想趁機一掌先斃了“金劍銀星”張金鐸。這時見“玉闕老怪”將阮媛玲擒住,迫使他即將劈下的一掌,不得不迅即按在“金劍銀星”的後腦上,同時,瞠目望着“玉闕老怪”,焦急的厲喝道:“趕快把阮姑娘放開!”

    “玉闕老怪”表面沉着,但雙目中卻也透着焦急和懊惱,因為他沒想到江玉帆會把“金劍銀星”也擒住了,這對他來説,更形成了不利的局面。

    是以,故作沉着的冷冷一笑道:“要想本天尊放過阮姑娘,你必須先放開本天尊的四弟張金鐸!”

    江玉帆知道,即使他先放了“金劍銀星”,老怪也不會放開阮媛玲,老怪必然繼續要求釋放“赤陽”和“黑風”,但是,兩個老怪已被殺死,就是對方要求走出洞口看一看都不可能,“玉闕老怪”狡黠狠毒,當他看出漏洞,一怒之下仍會斃了阮媛玲。

    衡情之下,江玉帆覺得絕對不能釋放“金劍銀星”,是以,故作有恃無恐的繼續怒聲道:

    “休想要在下先放人、現在你們師兄弟四人,已有三人被擒,在下也不懼你使許弄詭,只要你敢傷及阮姑娘的一根毫髮,你今生今世就別想再和你的三位師弟終朝相聚了!”

    説罷轉首,怒目望着“一塵”道人,厲喝道:“右護法,通知丁堂主和郭堂主他們準備!”

    神情暗透焦急的“一塵”道人一聽,恭聲應了個是,立即將手中的金絲大拂塵舉了起來。

    “玉闕老怪”看得神色變幻,目光閃爍,顯然內心恐懼,難以委決!

    江玉帆説不敢將事情弄僵,也不敢給老怪太多的時間讓他思考,這時一看老怪臉上的變幻神色,再度怒聲催促道:“你放不放阮姑娘?”説話之間,右掌一緊,面色鐵青的“金劍銀星”立時一聲沉哼,手中金劍“當”的一聲墜在地上。

    “玉闕老怪”一見,不由怒聲大喝道,“且慢!”

    江玉帆立即逼問了句:“有什麼話快説!”

    “玉闕老怪”果然怒聲道:“要本天尊先放阮姑娘也可以,但你必須命令你的人先把本天尊的二弟三弟請到此地來!”

    江玉帆冷冷一笑道:“你的二弟三弟是何等功力?本同盟的幾位堂主壇主如果將他兩人的迷香解開,焉是他們兩人的敵手?……”

    話未説完,“玉闕老怪”已瞠目大唱道:“胡説,本天尊的二弟三弟俱是用毒的大行家,業已練成萬毒不侵之身,你們的迷香焉能迷得倒他們?”

    江玉帆聽得心中一驚,但他仍冷冷一笑,鎮定的説:“你對四川大巫山毒鬼谷‘七陰叟’的腐屍迷香想必早已聞名,就是‘七陰叟’自己事先不做解藥,也難抗拒……”

    “玉闕老怪”一聽,再度瞠目大喝道:“一派胡言,本天尊的三弟‘黑風客’終年侵淫在腐屍中,‘七陰叟’的腐屍迷香焉能迷得倒他?”

    説此一頓,突然又咬牙切齒,一臉怨毒的望着江玉帆,一個字一個字的恨聲道:“江玉帆,你如膽敢對本天尊使用奸計,本天尊必讓你們粉身碎骨,死無葬身之地!”

    江玉帆冷冷一笑道:“這種結果在下早已料到了,為了安全計,不得不將你閣下的兩位師弟用計迷倒在通道內,以留退步!”

    “玉闕老怪”怒哼了一聲,沉聲道:“本天尊絕不相信‘七陰叟’的腐屍迷香能夠迷得倒他們兩人。”

    説此一頓,突然又正色道:“本天尊必須派人前去察看之後,方能證實你言之不虛……”

    江玉帆聽得心中一驚,但他也知道,如果再加峻拒,阮媛玲必然立即斃命,是以,未待老怪話完,立即毫不遲疑的頷首贊聲道:“好,在下完全同意你派人前去!”

    “玉闕老怪”一聽,立即轉首向“玉闕殿”前望去。

    江玉帆看得心中一驚,知道老怪要派他的老師妹姜錦淑前去。

    轉會一看,只見“玉闕殿”的飛檐廣廊下,不知何時已站了數十個身穿淡褐色皮背心的背劍女子,這些女子,顯然都是“五邪”後宮的女護衞。

    這些女護衞中,有的目光炯炯,怒形於色,有的則微蹙柳眉,黯然神傷,不知她們是為“金劍銀星”的被擒而生氣,抑或是她們之中的夫婿被派至崖上迎敵未回而傷心,總之,老怪的老師妹姜錦淑並沒有站在那些女護衞之前,這的確令江玉帆放心不少。

    打量間,已聽“玉闕老怪”放緩聲音道:“就請真人辛苦一趟如何?”

    江玉帆聞聲回頭,發覺神色震驚,一臉惶急的“玄玄”真人,已稽首宣了個佛號,道:

    “貧道願去察看!”

    説罷,又舉目望着已將“玉闕老怪”圍在中央的陸貞娘和“悟空”等人,和聲問:“不知那位願帶貧道前去?”

    話聲甫落,手持騰龍劍的韓筱莉已沉聲道:“小女子願意在前引導!”

    説罷轉身,當先向通道洞口馳去。

    “玄玄”真人不敢怠慢,也急忙展開身法跟在身後。

    江玉帆和“玉闕老怪”俱都目不轉睛的望着“玄玄”真人和韓筱莉馳去的背影,但兩人心中想的卻迥然不同。

    “玉闕老怪”狂傲自大,他根木沒想到江玉帆等人敢殺“赤陽”和“黑風”,但他確信兩個老怪業已受制,尤其江玉帆毫不遲疑的答應他派人前去察看,更證實了他的想法。

    最初,他希望派老師妹姜浸淑前去察看,趁機施展殺手,不但解救了“赤陽”和“黑風”,還可盡誅“遊俠同盟”的其他高手,而且還斷絕了江玉帆等人的退路,迫使他們俯首受死!

    由於姜錦淑的不在“玉闕殿”內,只得派“玄玄”真人前去,他雖然知道“玄玄”真人絕對不會出手解救“赤陽”和“黑風”兩人,但他卻可以在“玄玄”真人的口裏得知兩個老怪受制的情形,果真是被迷香薰倒,他便施展拖延之計,時間一久,兩人自會醒來不過,他也暗暗決定,稍時盡誅江玉帆等人之後,還要趁機殺了“玄玄”真人,將來天山派追問起來,就説是死在江玉帆等人之手,因為他早已看出“玄玄”真人只是畏懼他們“五邪”的武功,不得不表面應付,如今殺了這個老道人,死無對證,真是天賜良機。

    江玉帆的想法是,只要派去的人不是“雪山聖母”姜錦淑,任何人前去察看都可以應付。

    他知道,“玉闕殿”的飛檐下雖然站了不少女護衞,但老怪卻不敢派她們任何一人前去,因為通道的洞窟內尚有不少玉闕峪的高手和傷者在那裏,相見之下,必然道出堵絕歸路,暗施“斷腸紅”的事。

    如果是派“玄玄”真人前去,那應該是最理想的人物,因為天山派受制於“玉闕老怪”,已是不爭的事實,這一次正是他們天山派掙脱枷鎖的大好機會,他自是不會再偏向着“玉闕老怪”,河況“赤陽”“黑風”兩人業已授首,“玉闕老怪”就等於失去了左右雙手。

    怕的是“玄玄”真人自恃身為一派之尊,且為有道之士,為了嚴守戒律,不肯誑語騙人,而又不願將實情告訴給“玉闕天尊”,反而為“玄玄”真人帶來棘手的問題,“玉闕老怪”

    狡黠狠毒,如果被他看穿了騙局,阮媛玲的性命仍將不保。

    至於韓筱莉搶先引導前去,想必是怕陸貞娘前去引起老怪的懷疑,因為天山派的著名子弟柳嫺華,就是陸貞孃的閨中好友,也許韓筱莉準備以“西提五老”的關係,説服“玄玄”

    真人。

    不管江玉帆和“玉闕老怪”的想法如何,但他們兩人的目光卻一致望着急急馳去的“玄玄”真人和韓筱莉,都希望儘快得到結論。

    這時的風雪更大了,每個人的衫袖衣襬都被風吹得飛了起來。高空漆黑,但低空卻現着魚白,風聲隆隆,大雪旋飛,不時挾着尖鋭刺耳的厲嘯,只是谷中風聲較小,絕壁阻住了威猛風勢,加之大家處在生死間發的緊張氣氛中,因而不覺罷了!

    大家隨着逐漸馳近通道洞口的韓筱莉和“玄玄”真人而緊張,因為阮媛玲的性命就決定在“玄玄”真人的進入洞口和退出的剎那時間了。

    只見韓筱莉距離洞口尚有七八丈距離,便飛身縱上半壁上的長階,顯然是怕“玄支”真人看到洞外崖下丟棄的兩具屍體而神情震驚,身法遲疑,引起老怪的懷疑。

    就在大家暗自緊張,摒息靜氣,目不轉睛的望着“玄玄”真人和韓筱莉雙雙奔進通道洞口的同時,場中突然響起朱擎珠的驚念嬌呼!

    “玉哥哥小心!”

    江玉帆等人聞聲一驚,不知何時,“玉闕老怪”的老師妹姜錦淑,正滿面怒容的飛身縱下大殿廣台,業已到了三丈以外。

    只見姜錦椒面色鐵青,目光炯炯,就在五丈之處剎住身勢,以忿怒的目光看了一眼“玉闕老怪”和江玉帆,厲聲問:“你們這是作什麼?不怕失了你們的身份?”

    被“玉闕老怪”扣住脈門的阮媛玲,靈智一動,趕緊望着姜錦淑,柔聲道:“姜老前輩,晚輩是阮媛玲,晚輩是特的跟隨‘遊俠同盟’前來看你老人家的……”

    話未説完,“玉闕老怪”已怒聲道:“閉嘴,你既然前來探望你的姜前輩,為何不在方才見面之初説明來意?”

    阮媛玲立即分辯説:“晚輩總覺得雙方的事很容易解釋清楚的,再説,晚輩是代家父轉達致候問安的誥,怎敢在方才的情形説出來!”

    一句“代家父轉達致候問安的話”,立即把姜錦淑埋藏在心底的舊情復燃起來,不由瞠目望着“玉闕老怪”,怒聲道:“大師哥,你的用意和居心,小妹不説你心裏也明白,小妹希望你馬上把阮媛玲放開,天大的事小妹負責!”

    “玉闕老怪”被姜錦淑當面拆穿陰謀,總覺有些尷尬難堪,是以,也毫不相讓的怒聲説:

    “要為兄放開阮媛玲不難,姓江的小輩也必須同時把你四師兄放開……”

    江王帆知道,即使“玄玄”真人回來也未必有現在的結果,是以,末待老怪話完,立即沉聲道:“那是當然!”

    “玉闕老怪”一聽,立即瞠目怒聲説:“你先放!”

    江玉帆也怒聲説:“你先放!”

    姜錦淑一看,立即怒聲道:“我喝一個‘放’字,你們兩人同時飛身退開!”

    江玉帆聽了立即頷首應了個“好”。

    但是,他正待有所解釋,姜錦淑已朗聲道:“放”

    由於事出突然,江玉帆無暇思索,又怕自己不放壞了事情,只得兩手一鬆,飛身疾退一丈!

    但是,大袖一揮,身形一動的“玉闕老怪”,僅僅做了一個飛退的動作,左手依然緊緊的扣着阮媛玲!

    江玉帆一見,頓時大怒,正待説什麼,剛被放開的“金劍銀星”,突然厲喝一聲,右手猛力劈出,一團剛猛狂飆中,挾着四點寒星,分向江玉帆的面門前胸和小腹閃電射來!

    陸貞娘等人一見,紛紛嬌叱暴喝,站在場外喝口令的姜錦淑,也不由大聲阻止。

    江玉帆本已大怒,這時再見“金劍銀星”狙然出手,頓起殺機,大喝一聲,運足神功,鐵袖閃電揮出

    只聽“蓬”然一聲大響,勁力激旋中,四點寒星挾着尖鋭厲嘯,幻成四道寒光,反向“金劍銀星”的前胸射去!

    一聲悶哼,蹬蹬連聲,“金劍銀星”被震地一途退後了數步,由於拿樁不穩,閃避不及,四顆反震回射的銀星,悉數穿過“金劍銀星”的前胸。

    站在場外的姜錦淑一見,面色大變,脱口驚呼,飛身向前,急忙伸臂將“金劍銀星”扶住!

    也就在姜錦淑伸臂相扶的同時,“金劍銀星”已張口噴出一道血箭,身形一旋,萎縮在地,頓時氣絕!

    姜錦淑面色大變,脱口戚呼了一聲“四師哥”,急忙蹲身將“金劍銀星”的蒼頭抱住,痛哭失聲,淚下如雨!

    “玉闕老怪”作夢都沒想到他們師兄弟中會有人氣絕身死,也從來沒想到武林中有那一門,那一派膽敢向他們師兄弟下手,這時乍見“金劍銀星”倒地氣絕,他完全不敢相信這是事實,因而呆了!

    老師妹姜錦淑的放聲痛哭,把他立即拉回了現實,厲嗥一聲,神情如狂,忘了掌斃阮媛玲,竟飛身向江玉帆撲來!

    陸朱佟阮,以及“悟空”等人,一見老怪的瘋狂淒厲神態,俱都大驚失色,不由驚得紛紛脱口急呼:“盟主小心,玉弟弟小心!”

    也就在大家驚呼的同時,“玉闕老怪”已到了江玉帆近前,他竟自恃功力雄厚,修為至深,直伸着彎曲如鈎的雙手,奮不顧身的猛向江玉帆的面門和前胸抓去!

    內心充滿了殺機的江玉帆,劍眉飛剔,期目如星,朱唇閉得緊緊的,腳踏子午,暗含九宮,左掌微吐,暗掐佛訣,似拍似點,似劈似圈,而右手以掌代劍,似刺似斬,似揮似扇,這身架正是太湖惠山破廟中的濟公活佛所站立的架勢,而江玉帆運足了神功,也正要以這一式妙絕人寰的招法,斃此老魔!

    抱着“金劍銀星”蒼頭痛哭的姜錦淑,一聽陸貞娘等人的緊急驚呼,本能的急忙抬頭,一看江玉帆腳踏的方位,雙掌的架式,不由大吃一驚,脱口急呼:“大師哥不要!”

    但是,已經遲了!

    只見一輪排山掌影中,江玉帆一聲大喝,抓向江玉帆面門和前胸的“玉闕老怪”,一聲淒厲慘叫,寬大身形,隨着一團剛猛無儔的巨大狂飆,直向數丈以外翻滾飛去!

    姜錦淑一見,面色大變,再度一聲驚呼,放下“金劍銀星”的屍體,飛身向“玉闕老怪”

    橫飛的身形追去!

    但是,姜錦淑一步之差,“玉闕老怪”的身體已墜在地上,隨着軟綿綿的積雪,繼續向數丈以外滑去。

    驚駭惶急,飛身緊追的姜錦淑,一聲驚呼,衫袖疾拂,再向“玉闕老怪”滑飛的身形追去!

    局面變化得太快了,自姜錦淑喝“放”,“金劍銀星”狙然偷襲,江玉帆揮袖反擊,以及以一招妙絕人寰的佛門絕學,震飛“玉闕老怪”,這一連串的怏速變化,只是剎那間所發生的事,快得令人目不暇接!

    由於這突如其來的駭人變化太快了,即使是陸貞娘,朱擎珠,以及“悟空”“一塵”

    “風雷拐”等人也不由看呆了。

    尤其,飛身追上“玉闕老怪”的美錦淑,急忙蹲身下去,低頭一看,不由痛心瀝血的嘶聲悲呼:“大師哥”

    悲呼聲中,慌忙將“玉闕老怪”的身體抱進懷裏,竟悲痛欲絕的放聲哭了!

    陸貞娘等人一看,知道“玉闕老怪”也氣絕身死了。

    但是,一招佛門絕學震飛“玉闕老怪”的江玉帆,卻依然停留嶽峙,滿面煞氣的立在原地!

    佟玉清心細如髮,一看這情形,不由大吃一驚,為了避免“雪山聖母”姜錦淑發覺,只得以“傳音入密”的功夫,運功低呼:“右護法快來,盟主將功力用至極限,真氣凝結了!”

    低呼聲中,當先向江玉帆身前縱去。

    也就在佟玉清運功低呼的同時,“一塵”道人也發覺了江玉帆情形有異,是以,幾乎是在佟玉清飛身撲向江玉帆的同時,也飛身向前撲去。

    身具同一心法的陸貞娘和朱擎珠,正在望着伏屍痛哭的“雪山聖母”而傷感發楞,這時聽了佟玉清的運功低呼,頓時大吃一驚,急忙轉首,一看佟玉清和“一塵”飛身撲向江玉帆,也急忙控刀橫劍,悄悄移向江玉帆身前。

    “悟空”和“風雷拐”,以及“鬼刀母夜叉”三人也發現了,但三人卻不敢隨使移動,怕的是驚動了伏屍痛哭的姜錦淑!

    須知“雪山聖母”姜錦淑,雖然與她的四個邪惡師兄間,沒有與任何一人超越過純潔的私戀,但她眼看着兩位師兄剎那間相繼氣絕,即使她厭惡四位師兄的心性所為,但在數十年朝夕相聚的師兄妹感情上,驟然遭此打擊,必然也萬分痛心。

    此刻正值緊要關頭,萬一她發現江玉帆真氣凝結,她勢必奮不顧身的向江玉帆攻擊,雖然有陸貞娘和朱擎珠阻擋在江玉帆身前,以姜錦淑的深厚功力,陸貞娘兩人在她神情如狂的情形下,未必攔截得住!

    是以,“悟空”三人不得不各控兵器,蓄勢準備,只要姜錦淑一起身,三人立即先發過去!

    望着姜錦淑伏屍痛哭的阮媛玲,這時也哭得像淚人兒似的,而且,竟不自覺的緩步向姜綴身前走去。

    陸貞娘和“悟空”等人一見,俱都大吃一驚,個個暗自焦急,既不敢過去將她拉住,又不敢出聲將她喝止,因而,更形增加了場中的緊張氣氛。

    恰在這時,撲至江玉帆身側的“一塵”道人,偏偏焦急的催促道:“俗姑娘,快用嘴將盟主的舌根吸開,時間一久,形成走火入魔,再想施救就難了!”

    佟玉清六神無主,心痛如割,莫説嘴對嘴的將江玉帆的舌根吸開,就是肌膚相親,只要能救醒江玉帆,她也在所不惜。

    是以,一聽“一塵”道人的催促,立即用纖纖玉手將檀郎的牙關捏開,毫不遲疑的將櫻唇緊吻着檀郎的朱唇,舌尖深入,舌尖輕輕一撥江玉帆的舌根,猛的吸了一口真氣!

    也就在佟玉清吸氣的同時,江玉帆輕吟了一聲,立即吸了一口空氣,但他的身體也迅即萎縮了下去。

    佟玉清一見,急忙伸臂將江玉帆抱住,同時焦急的吩咐道:“快,快將‘仙芝露’滴兩滴給玉弟弟!”

    “一塵”道人早已在懷中將小綠瓶取出來,但是,場外突然傳來阮媛玲的大聲尖呼:

    “前輩您不能過去!”

    抱着江玉帆的佟玉清聞聲一驚,同時也突然驚覺到姜錦淑業已停止了哭聲,急忙回頭一看,只見滿頭散發的“雪山聖母”姜錦淑,神情悲憤,滿面淚痕,正以炯炯如燈的目光瞪着這面,兩臂運功上提,緩步走了過來。

    大聲尖呼的阮媛玲,業已飛身撲跪在“雪山聖母”的膝下,伸臂將她的兩腿抱住了,同時,繼續哭聲道:“前輩,您不能過去,這不能怨玉哥哥呀!”

    “雪山聖母”姜錦淑,低頭望着阮媛玲,憤怒的厲聲道:“快些閃開!”

    阮媛玲依然緊緊的抱着“雪山聖母”的雙膝,堅決的搖着螓直,哭聲道:“不不,女兒決不放您過去!”

    “雪山聖母”美錦淑聽得渾身一戰,不由迷惑而驚異的脱口大聲問:“你説什麼?”

    阮媛玲仰起淚痕斑斑的嬌靨,哭聲説:“父親每當風雪之夜站在風雪中望着西域低呼您老人家的名字,父親説,您才應該是玲兒的母親……”

    諾未説完,“雪山聖母”姜錦淑突然痛哭失聲的説:“不要再説了……”

    説話之間,突然放下雙臂,俯身抱住了阮媛玲,話未説完,業已泣不成聲了。

    “一塵”道人已給江玉帆服了數滴“仙芝露”,並悄聲催促江玉帆盤膝調息,但他的一雙精明眸子,卻一直盯視着放在“金劍銀星”屍體旁邊的朱鶴鐵枴杖!

    這時一見“雪山聖母”抱住阮媛玲傷心痛哭,深覺機會難再,決心過去把姜錦淑的鐵枴杖取過來!

    但是,就在他準備摒息過去的同時,身後七八丈外,突然傳來了韓筱莉的惶急驚呼:

    “啊!玉弟弟怎樣了?”

    韓筱莉的這聲惶急驚呼,不但駭住了陸貞娘和“悟空”等人,也使得“雪山聖母”姜錦淑震驚的直身抬頭,突然停止了哭泣。

    跪在雪地上的阮媛玲,更是又驚又急的回頭望來。

    只見狂風大雪中一身鮮紅勁衣,手提騰龍劍的韓筱莉,還有天山派的掌門“玄玄”真人,正神情震驚的向着盤坐雪地上調息的江玉帆撲去!

    神情惶急的“一塵”道人、急忙向撲至近前的韓筱莉和“玄玄”真人一揮手中金絲大拂塵,焦急的低聲道:“請不要太近前。”

    韓筱莉和“玄玄”真人,俱都驚急的剎住身勢,正待問什麼,“雪山聖母”已似有所悟的沉聲問:“玄玄道長,你可是和西提的韓姑娘去見老身的兩位師兄去了?”

    佟玉清等人一聽,知道“雪山聖母”姜錦淑,已根據韓筱莉手中的“騰龍劍”認出了她的身份和來歷。

    只見“玄玄”真人,急上兩步,稽首回答道:“不錯,貧道已經看過了!”

    “雪山聖母”立即關切的問:“他們兩位怎樣了?”

    “玄玄”真人見問,而現難色,神情遲疑,欲言又止。

    “雪山聖母”一見,面色大變,不由震驚的問:“他們兩人可是也……”

    説此一頓,突然住口不説了,瞪大了一雙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玄玄”真人,等候他回答!

    “玄玄”真人原木不肯實説,為的是怕觸怒“玉闕老怪”斃了阮媛玲。

    如今,“五邪”已去其四,而剩下的卻是通情達理的“雪山聖母”,加之阮媛玲業已脱險,他不

    願再因此破戒,損了自己一生的清譽和氣節,是以,毅然頷首逍:“不錯,他們兩位早已駕鶴西返了!”

    “雪山聖母”聽得面色如紙,嘴唇慘白,渾身不停的簌簌直抖,剎那間佈滿了紅絲的一雙怒睛,怨毒的怒視着江玉帆,突然戟指一指,厲聲道:“江玉帆,你小小年紀,使有一副如此狠毒的心腸,老身焉能留你在世害人……”

    話未説完,神情惶急依然跪在雪地上的阮媛玲,深怕“雪山聖母”話落身起,再想阻止使來不及了。是以,再度伸臂將姜錦淑的雙膝抱住,同時焦唸的惶聲道:“前輩,您不能過去,這不能怨玉哥哥呀!”

    “雪山聖母”低頭一看,突然舉起右掌,厲聲道:“你再不放開我,立即一掌斃了你!”

    阮媛玲毫不放鬆,痛哭失聲的説:“父親虧欠您老人家的太多了,您一掌劈死他的獨生女兒,也算他對您老人家有所補償了!”

    “雪山聖母”一聽“獨生女兒”,心痛如割,怒睜的雙目中,熱淚再度湧出來。虧欠太多的應該是她姜錦淑,她怎能再忍心使她昔年的心上人,到了古稀之年再失去他獨生的女兒呢?

    但是,當她想到相處數十年的四位師兄,俱都死在江玉帆的手下,使她悚然一驚,頓時想到江玉帆方才施展的那招霸道絕倫,妙絕人寰的玄奧掌法!

    於是,神色一變,不由望着緊緊抱着她的雙膝的阮媛玲,怒聲問:“你可是要等江玉帆那小子調息完畢才放開我?”

    阮媛玲一聽,立即惶急的搖頭惶聲道:“不,不,玲兒絕不是為了這個,玲兒完全是為了您老人家!”

    “雪山聖母”聽罷抬頭,這才發現陸朱韓佟四女,以及“一塵”“悟空”“風雷拐”等人,個個手控兵刃,俱都蓄勢以待,每個人的目光,俱都炯炯的盯視着她。

    她知道,這些人都是中原著名的人物,每個人都具有一種獨特功夫,她姜錦淑雖然功力深厚,也難抵擋這多高手的截擊,休想撲近江玉帆身前一步,阮媛玲雙手抱住她不放,的確是為了她姜錦淑的安全而加阻止。

    “玄玄”真人一看“雪山聖母”的變幻神色,再度上前兩步,稽首宣了聲佛號道:“姜前輩,貧道雖為中原人,但自幼長於西域,對姜前輩一生所受的遭遇,委屈,以及別人無法忍受的犧牲,也最為清楚,但是,前輩的四位師兄,可會為前輩的重大犧牲而天良發現,改惡向善了呢?……”

    “雪山聖母”一聽,頓時大怒,不由憤然怒聲問:“聽你的口氣,好像他們四人仍在繼續為惡似的?”

    “玄玄”真人亳不遲疑的頷首沉聲道:“不錯,他們四人和數十年前沒有絲毫改變,前輩雖然犧牲了一生幸福,但他們依然故我,威逼利誘,暗施毒手,只是你前輩一人不知罷了……”

    話未説完,渾身微抖的“雪山聖母”,再也忍不住的瞠目怒喝道:“閉嘴!”

    怒喝聲中,舉起顫抖的右手,指着“玄玄”真人,繼續怒聲説:“玄玄真人,你身為佛門弟子,位尊一派掌門,非但不知感恩圖報,反而在他們慘死之後,侮辱他們,誹謗他們…”-

    話未説完,“玄玄”真人已仰面一聲悲憤大笑道:“前輩説貧道不知感恩圖報,不知應該感誰的恩?報誰的德?”

    “雪山聖母”氣得渾身劇烈顫抖,似乎忍無可忍的厲聲説:“你忘了你與‘清虛’掌門頃派廝殺,陣陣敗北的事了,你忘了天尊即時趕達解圍,挽救了你們天山派千秋大業的事了……”

    話未説完,“玄玄”真人再度一聲悲憤大笑,道:“普天之下,只有你一人不知天山派受騙被愚,遭人挾持的事,貧道恨不得食你們‘五邪’的肉,寢你們‘五邪’的皮,方消貧道心頭之恨,方洗天山派所受之辱,你雖通情曉理,但卻槽槽糊塗,不知明察事實,以致也背上一個‘邪’名……”

    “雪山聖母”一聽,幾乎是瘋狂的憤然將身前的阮媛玲一推,急步上前兩步,戟指一指“玄玄”真人,厲聲道:“玄玄真人,你如果再敢出言不遜,老身馬上斃了你!”

    “玄玄”真人毫不畏懼的怒極一笑,道:“過往之事不必談,前些時日,你的義女‘小紅’姑娘可會私下向你報告過?”

    “雪山聖母”迷惑的問:“報告過什麼?”

    “玄玄”真人怒聲道:“你的四位師兄,派人沿途截擊江盟主,並強迫各地客棧在酒菜中下毒的事!”

    “雪山聖母”聽得一楞,旋即怒聲道:“絕無此事,‘小紅’回來老身定要責問她此事!”

    “玄玄”真人冷冷一笑道:“你的四位師兄,派出數十位高手追殺她,她還敢回來嗎?”

    “雪山聖母”毫不遲疑的怒聲説:“一派胡言,絕無此事!”

    話聲甫落,被推至一側的阮媛玲,突然頷首戚聲道:“前輩,’玄玄‘道長並沒有胡説,丁月梅姑娘已被一個綽號叫什麼‘飛叉’的高手,殺死在斷峯崖下了!”

    “雪山聖母”一聽,渾身一戰,而色再變,不由震驚的戚聲問:“真有這回事?”

    阮媛玲戚然一點頭,正待説什麼,正西絕嶺下已傳來一片痛苦呻吟和“哎喲”聲!

    “雪山聖母”心中一驚,急忙抬頭,只見“玄玄”真人正舉手指着正西絕壁下,悲憤的繼續説:“前輩請看,這便是你那四位師兄,心狠手辣,不仁不義的鐵證!”

    “雪山聖母”轉首一看,只見大雪旋飛的正西絕壁下,一行三四十人,正沿着通向洞口的絕壁長階,緩慢困難的魚貫走來。

    凝目一看,當前一人正是方才險些被“金劍銀星”暗器擊中的虯髯大漢王定山。

    其次一行,俱是他們“玉闕峪”的高手人眾,有的兩人抬着一人,有的揹負,有的攙行,俱是負了創傷的高手,每人的頭臉和皮衣上,濺滿了血漬,神情痛楚,呻吟不停,咬牙苦撐着緩慢前行。

    跟在最後的幾名男子,衣着不一,形貌不同,一望而知是“遊俠同盟”的高手,根據他們的萎靡精神和遲緩行動,其中四人顯然也都是負了傷的人。

    “雪山聖母”看到的最後幾人,正是禿子啞巴“獨臂虎”“銅人判官”“黑煞神”,憨姑和“鐵羅漢”走在最後,代扛着一具數十斤重的獨腳大銅人。

    這一行人走來,歪歪斜斜,搖搖晃晃,迎着狂風大雪,發出了痛苦的呻吟,悽慘情景,看來令人鼻酸淚落!

    驀然一陣戚聲嬌呼和哭喊,立在“玉闕殿”前的數十女護衞,紛紛惶急的奔下廣台,直向正西絕壁下撲去。

    “雪山聖母”看了這情形,心痛如割,回想方才江玉帆對“玉闕老怪”的指責,頓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只見“玄玄”真人繼續悲憤的説:“你的四位師兄,明知雙方功力懸殊,偏要他們拼死拒敵,明知他們必會敗退,卻狠心阻斷了他們的退路,以致逼得一位老殿衞,以頭撞壁,含恨而死,為了毒殺‘遊俠同盟’,不惜犧牲數十位追隨多年,拼命效死弟兄的生命,竟喪心病狂的暗施‘斷腸紅’,其心腸之狠,手段之毒,真是世所罕兄,聞所未聞……”

    説話之間,那方而已傳來一片絕望哀號和傷心痛哭。

    “玄玄”真人看了這情形,也不禁傷感的説:“後宮的孤兒,此地的寡母,以及這些悲憤傷心的部屬,不知前輩將要如何處置……”

    話未説完,“雪山聖母”已痛心疾首的嘶聲説:“請你不要説了,不要説了……”

    説罷抬頭,仰面望天,神情悲憤痛苦的哭聲説:“神明,蒼天,我妻錦淑犧牲了一生的幸福,違背了自己的山盟海誓,痛苦了這些年,得到的是什麼?這難道是上蒼對我的懲罰?

    神明對我的譴責?如今落得這般結果,我姜錦淑還有何顏面苟活於世?……”

    世字出口,痛苦高舉的雙手,猛的拍向自已的天靈!

    距離最近的阮媛玲早已有備,這時一見,大吃一驚,脱口一聲戚呼!

    “前輩不”

    要字尚未出口,業已飛身抱住“雪山聖母”的雙臂。

    也就在“雪山聖母”雙掌拍向自己天靈的同時,挺身躍起的江玉帆,驚念間,大喝一聲,雙掌遙空一分,適時將“雪山聖母”拍向自己天靈的雙掌引開了。

    但是“雪山聖母”自己拍出的兩道剛猛掌風,仍將她自己震暈了過去,所幸阮媛玲即時將她抱住,才沒有栽倒在地上。

    陸貞娘等人一見,一聲驚呼紛紛奔了過去!

    調息完畢,神采奕奕的江玉帆,發現“玄玄”真人黯然神傷,不由過去拱揖道:“道長不必為此自責,你雖然言語激憤,實乃為姜前輩之重大犧牲而不平……”

    “玄玄”真人一聽,立即宣了聲佛號道:“江少堡主雖知貧道用心之苦,只怕稍時很難得到她的諒解!”

    江玉帆聽得劍眉一蹙,他不知道“玄玄”真人何以知道他的身份和底細,不過,此時此地他也不便追問,只得寬聲道:“據説姜前輩通情達理,當不會計較道長几句激言憤語!”

    “玄玄”真人看了一眼站在江玉帆身後的“悟空”“一塵”“風雷拐”等人,黯然一嘆,道:“但願如此,貧道留此無益,就此告辭離去!”

    説罷稽首,轉身就要離去。

    江玉帆一見,不由急聲道:“天色已晚,風雪又大……”

    話剛開口,“玄玄”真人已強自一笑道:“天色只不過傍晚時分,貧道順風馳去,定更時分即可趕抵‘都巴利’……”

    “風雷拐”聽得目光一亮,不由脱口急聲問:“道長可是去見老土司?”

    “玄玄”真人聽得一楞,旋即頷首道:“不錯,‘玉闕’四邪被殲,這消息他聽了必然極感興奮!”

    江玉帆立即拱手含笑道:“就煩道長轉告老土司,務必請他寬恕不辭之罪……”

    “玄玄”真人聽得神色一驚,立即恍然似有所悟的説:“今日中午,老土司可是盛筵款待少堡主諸位?”

    江玉帆深怕牽涉太多,不使説出歡迎佟玉清的事;只得含笑道:“不錯,在下等人的馬匹馱騾,均客在老土司處!”

    “玄玄”真人一聽,不由恍然大悟的説:“難怪今天中午過後,有人前來報告,老怪另室接見,回閣後怒形於色,想必與此事有關。”

    説此一頓,突然又慶幸的説:“所幸少堡主席未暇暖,火速趕來,否則,今夜‘都巴利’必有一場慘絕人寰的大劫難,這等重大消息,貧道必須馬上讓老士司知道!”

    説罷轉身,“珍重”聲中,展開輕功,直向東南絕壁處如飛馳去。

    江玉帆等人拱手相送,只見這半個時辰的工夫,東甫絕壁下的積雪,較之“清虛”老道離去時,又增高了不少。

    “玄玄”真人的飛馳身法,較之崑崙派的掌門人“清虛”老道,尤為快速,尤為曼妙,道袍飛揚,大袖飄飄,凌空飛上夯巔,順着風勢一閃,身形頓時不見。

    江玉帆等人一俟“玄玄”真人的身形消失在崖上後,立即轉過身來。

    只見佟韓朱阮四女,正合力將仍未甦醒的“雪山聖母”抬起來、同時急聲説:“此地風雪大,快抬到殿裏去!”

    説話之間,急急向“玉闕殿”前走去。

    緊緊跟在四女身後的陸貞娘,也正望着“一塵”道人,急聲招呼道:“右護法,請你快來看一下!”

    “一塵”道人對救治“雪川聖母”並不熱衷,但他看得出陸佟韓朱四女如此熱心,完全是為了阮媛玲。

    遲疑間,江玉帆已和聲催促道:“你怏去吧,時間一久,再施救就難了。”

    “一塵”道人恭聲應了個是,急步向五女追去。

    江玉帆抬頭一看,不知何時,“玉闕殿”內已燃起了明亮燈光,遠遠看來,晶瑩眩目,耀眼生花,好似冰天洞府廣寒宮,彩華繽紛,綺麗至極。

    只見殿內人影幢幢,似乎尚有不少背劍的女護衞在來回的忙碌走動。

    隨着陸佟韓朱阮五女的背影看去,這才發現“鬼刀母夜叉”一個人躬身在廣台基角下,已用刀撥開了一片積雪,露出了一蓬金紅光華。江玉帆一見,恍然想起,正待説什麼,“悟空”已脱口急聲説:“薛執事已找到‘金斗’了!”

    話未説完,江玉帆衫袖一拂,身形當先向前縱去。到達近前,“鬼刀母夜叉”剛剛蹲身下去,放下雙刃,兩手正握緊了“金斗”,謹慎小心的將盡沒水晶石內的鋒利鬥尾拔出來。

    緊跟撲至的“悟空”和尚“風雷拐”,兩人同時指着“鬼刀母夜叉”手中的“金斗”,解釋説:“金斗光華強烈,寒芒直射雪外,方才情勢緊張,真怕由此縱下來的‘雪山聖母’順勢將‘金斗’撿起來!”

    話聲甫落,身後七八丈外已傳來“鐵羅漢”的嗓叫聲音道:“姊夫盟主,我們都來了!”

    江玉帆幾人聞聲回頭,只見扛着大銅人,屁股上掛着一對大鐵錘的“鐵羅漢”,一人當先,咧着大嘴,一拐一扭的急步走來。

    其次是禿子啞巴“黑煞神”,憨姑“銅人判官”“獨臂虎”六人。啞巴和憨姑分別照顧着“銅人判官”和禿子,“黑煞神”和“獨臂虎”無精打采的跟在最後。

    江玉帆幾人一見,立即舉步迎了過去!

    一到近前,江玉帆首先望着禿子四人,關切的問:“你們四位覺得怎樣?”

    禿子苦笑一笑説:“頭腦昏沉,四肢乏力,沒有精神!”江玉帆立即寬慰的説:“稍時請右護法重新診察一下,休養一兩天自會好起來!”

    説話之間,發現“黑煞神”“獨臂虎”無精打采的沒有回答,繼續關切的問:“郭堂主和芮壇主呢……?”

    話剛開口,“鐵羅漢”已嚷着説:“姊夫盟主,您別問啦,您一聽他們的肚子就知道啦!”

    江玉帆聽得劍眉一蹙,不由驚異的問:“怎麼回事?”

    “鐵羅漢”立即正色説:“肚子咕嚕咕嚕,餓了嘛!”

    江玉帆失聲一笑,不由望着“黑煞神”和“獨臂虎”,迷惑不解的問:“你們兩位的胯囊裏,不是有麥餅嗎?”

    “黑煞神”立即沒好氣的一指“鐵羅漢”,無可奈何的説:“都給他啦!”

    江玉帆驚異的“噢”了一聲,尚未開口,“鐵羅漢”已理直氣壯的説:“不吃飽那有力氣扛這個?”

    個字出口,肩頭一塌,金光一閃,肩上的大銅人“咚”的一聲丟在雪地上。

    “悟空”幾人一見,俱都忍不住笑了。

    就在這時,不遠處已響起一個洪亮興奮的聲音道:“江盟主和諸位大俠請到‘玉闕殿’上待茶,酒筵馬上擺好啦!”

    江玉帆等人聞聲轉頭,“黑煞神”和“鐵羅漢”幾人聽得精神一振!

    只見急急奔來一人,正是方才率領“玉闕峪”高手和傷者的虯髯大漢王定山。

    再看那些高手受傷者,以及哭哭啼啼奔過去的女護衞等人,這時已沿着正西絕壁,到達了正北那片房舍前。

    打量間,虯髯大漢王定山已到了近前!

    江上帆立即含笑拱手道:“王大俠……”

    話剛開口,虯髯大漢王定山已慌得急忙抱拳正色道:“江盟主快不要如此稱呼,王定山以及整個‘玉闕峪’的男女護衞,都是您的屬下,都願參加您的‘遊俠同盟’,聽您差遣,為您效死……”

    江玉帆連連拱手,笑着説:“多謝諸位的美意,這件事大家還要從長計劃……”

    話未説完,王定山已豪放的正色説:“大家弟兄方才已商議過了,全部離開‘玉闕峪’,俱都赤誠的投效您江盟主,以報答您江盟主暨諸位大俠的救命恩德!”

    江玉帆依然含笑正色道:“大家同臨絕地,同處生死關頭,自應相互照顧……”

    “風雷拐”看出江玉帆有拒絕之意,深怕掃了虯髯大漢王定山的興頭,趕緊含笑插言道:

    “今日天色已晚,風猛雪大,本同盟總得明天午後才能離去,諸位加盟之事,明天再談不遲……”

    王定山一聽,依然興致勃勃的説:“對,老英椎説的不錯,這場大雪也許三天五日不會停止,如果封了山,諸位恐怕明年三月以後才能走呢!”

    説罷,冗自愉快的笑了!

    江玉帆原本預定趕回中原過新年,如今聽説恐怕明年三月以後才能走,心情不由一沉,希望這場大雪明天就可放晴。

    王定山笑罷,立即肅手一指“玉闕殿”,愉快的繼續道:“江盟主請,諸位請。”

    江玉帆微笑頷首,正待舉步,驀見七八丈外的雪地上,一蓬淡黃金光,直透雪外,這才發現“玉闕老怪”和“金劍銀星”兩人的屍體仍留置在現場,這蓬淡黃金光,正是那柄金劍的寒鋒光芒。

    於是,意外的“噫”了一聲,不由望着王定山,迷惑不解的問:“他們的屍體,諸位為何仍未移開?”

    王定山見問,神情立變凝重,看了一眼已覆滿了白雪的兩具屍體,舊的尊敬和新的痛恨,使他不由嘆了口氣,驟然道:“他們似乎已預感到今年必遭大劫,所以早在兩三個月前,突然派工匠為他們五人每人雕制了一其水晶石的巨大棺材。左右殿備的弟兄們已經去抬了,稍時入殮後,還要請示‘聖母’停放在什麼地方!”

    話聲甫落,“黑煞神”突然冷冷的説:“照你説的這樣看,方才那個自絕的老婆婆,恐怕也救不活了!”

    江玉帆等人聽得心中一動,頓時想起被她自己掌風震暈的“雪山聖母”姜錦淑,於是,紛紛道:“我們快去看看,如這麼久時間尚未醒來,恐怕真的施救困難了!”

    説訐之間,江王帆等人再度念步向廣台前走去。

    殿前廣台,俱是“玉闕峪”出產的上好水晶石建成,再加上精工匠心的雕刻和設計,梯形廣階,捲雲迥欄,經過殿內明亮的燈光照耀和反射,彩華繽紛,毫光四射,覆着皚皚白雪的一面,更幻成了五顏六色,直疑親臨玉虛天闕。

    登上廣台,江玉帆等人的目光不由一亮

    由於目光的直視,只覺“玉闕峪”內,金紅交織,彩霞眩目,一併五間,中門大開,左右四間,俱是通天落地門窗,殿內晃動的燈光,穿過透明的水晶石,七彩迷離,燦若雲霞,幻成人間的奇景。

    隨着大家的急步前進,只見金碧輝煌的大殿內,懸滿了七彩旋動的羊角宮燈,也因而使得晶瑩透明的“玉闕大殿”霞飛彩射,看得人目迷五色。

    江玉帆凝目細看,只見殿內高大深遠,在一座通天大錦屏前,橫置一座紅絨平台,五張金漆披紅大椅,一併排在台上,這五張大椅,顯然是“五邪”臨時議事的座位。

    台前兩丈處,左右各列三張紅漆貼金大椅,俱有錦帔,不知是什麼人的座位,再向前兩三丈,即是女護衞們擺設的桌椅酒席,直到走進殿門,才發現有數十桌之多。

    江玉帆關切的是“雪山聖母”的傷勢。因為她的不治,必使感情豐富的阮媛玲傷心。

    進殿一看,只見陸佟韓阮朱五女和“一塵”道人,尚有三名背劍的女護衞,正圍立在西北角下的一張廣榻前。

    江玉帆不再遲疑,即和“悟空”等人繞過擺滿的席桌,急步向前走去。

    禿子啞巴“黑煞神”以及“鐵羅漢”幾人,對“雪山聖母”的死活和殿內富麗豪華的景色,似乎都提不起興趣,一進殿門,便撿了一桌席位就座。

    圍立榻前的佟玉清,首先發現了江玉帆等人,她立即神情凝重的急步迎了上來!

    江玉帆一看佟玉清的神色,心知不妙,可能真的被“黑煞神”説中了姜錦淑怕也救不活了!

    是以,一俟佟玉清走至近前,立即關切的低聲問:“醒了沒有?”佟玉清連連頷首,凝重的説:“醒了一會兒了,不過她一直要找你問話!”

    江玉帆迷惑的“噢”了一聲,並沒有説什麼。

    佟玉清繼續説:“‘一塵’道人給她服了兩滴‘仙芝露’,要她調息養神,但她堅持不肯……”

    江玉帆一聽,立即驚異的問:“她一定要找小弟問話?”

    佟玉清凝重的點點頭,應了聲是,繼續語意情長的低聲道:“稍時姜前輩問話時,你要看在玲妹妹的份上,務必忍讓一二,她的四位師兄悉數被殺,心情自然惡劣……”

    話未説完,身後廣榻處已傳來阮媛玲的哭聲招呼道:“玉哥哥!”

    江玉帆循聲抬頭,只見淚痕滿面的阮媛玲,正眼含熱淚的望着他,陸貞娘和“一塵”道人幾人,也正轉首望來。

    於是,他先會意的望着佟玉清,寬慰的低聲説:“小弟知道,我儘量忍耐就是。”

    説罷,舉步向前走去。

    將至榻前,陸貞娘和朱擎珠已閃身退至兩側。

    只見華髮蓬散,仰面躺在榻上,面色已恢復紅潤的“雪山聖母”,緩緩睜開了無神的眼睛。

    江玉帆一見,想到“雪山聖母”這時的心情,日間“紅飛狐”臨斷氣時的拜託,以及佟玉清方才的叮囑,只得走至榻前,拱手為禮,恭謹的呼了聲“姜前輩。”

    “雪山聖母”緩慢乏力的點了點頭,神色竟沒有動氣的意思,這的確令江玉帆等人感到意外。

    只見“雪山聖母”乏力的説:“江少俠……我恐怕也將隨我那……四個罪孽深重的師兄永埋地下了……”

    話未説完,神情激動,喘自加劇,雙目中湧滿了淚水,旋滾欲下。

    江玉帆立即寬慰的低聲説:“一塵道長醫術高明,有他為前輩診治,前輩一定能康復起來!”

    “雪山聖母”沒有信心的搖搖頭,噙在雙目中的熱淚,立即滾了下來,乏力的戚聲道:

    “老身萬念俱灰,生趣毫無……活下去又有什麼意思……”

    説此一頓,特別望着江玉帆,繼續道:“不過……在我死前……我有幾句話問你……你要説實話……否則……我是死不瞑目的……”

    江玉帆一聽,立即恭護正色道:“前輩有話請講,晚輩一定照實回答!”

    “雪山聖母”滿意的點點頭,立即左右察看,並關切的問:“軟榻取來了沒有?”

    只聽不遠處一個女子聲音,恭謹回答道:“回稟聖母,已經取來了……”

    江玉帆等人聞聲轉首,只見一個身着皮背心的背劍女護衞,正扛着一個錦緞軟榻站在不遠處。

    這時,其餘三個女護衞,已過去幫着將軟榻展開。

    陸佟韓阮四女,也急忙謹慎的將“雪山聖母”抬起來,緩步向軟榻前走去。

    江玉帆看得劍眉一蹙,鬧不清“雪山聖母”有什麼緊急大事機密隱私要向他詢問。

    心念間,陸佟韓阮四女已將“雪山聖母”放在軟榻上,四個背劍女護衞,立即將軟榻抬起來,同時,謹慎的向着中央錦屏後的殿後門走去。

    陸佟韓阮朱五女隨在榻側照顧,“一塵”道人則默默的跟在榻後,他怕“雪山聖母”一時真氣不繼,還得隨時救護。

    江玉帆剛待起步,“風雷拐”已低聲提醒説:“盟主去時仍應隨時戒備,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如果對方要與盟主單獨密談,必要時盟主可以拒絕!”

    江玉帆一聽,知道“風雷拐”和“悟空”等人已決定不再跟去,因為“雪山聖母”能夠公然相詢的話,她便不會要求抬她到後宮去了?

    是以,會意的頷首寬聲道:“我自會見機行事!”

    説罷,急步跟了上去。

    走出殿後門,即是一道高約丈五,寬約兩丈的通道長廊,在畫楝雕樑的中央,懸着一行明亮宮燈,直達十丈外的一片燈火輝煌處,雖然左右廊壁的窗孔均在壁巔檐下,但由於風猛雪大,仍不時吹進一些雪花來,落在地上的鮮紅絨毯上。

    進入彩華繽紛的長廊後,四名女護衞的步子突然加快,想必是經過“雪山聖母”姜錦淑的催促。到達燈火輝煌處,竟是一座設備豪華,形如穿廳底閣的大建築,中央後門仍有一道燈火明亮的長廊,左右兩座樓梯通至樓上,而抬着軟榻的四名女護衞,卻熟悉的折身向西,在穿廳的盡頭,沿着一道座梯,匆匆登上。

    登上座梯,江玉帆的目光不由一亮,只見一道長廊,從燈火,雕樑,以至地毯,俱是一色絨黃,這顏色與阮媛玲身上穿的衣裳完全一樣。

    這一發現,使江玉帆,陸貞娘,以及佟玉清和韓筱莉,都聯想到阮媛玲的喜穿絨黃,完全是遵奉父親“金杖追魂”阮公亮的意思。

    因為,根據這道飛閣通廊的色彩,以及遠處燈火明亮處的一片絨黃,顯然是姜錦淑深深喜愛這個顏色。

    但是,就在四個抬軟榻的女護衞準備進入飛閣通廊的同時,軟榻上的“雪山聖母”已和聲吩咐道:“就在通閣上吧!”

    四個女護衞齊聲應是,折身走上另一道座梯,竟是一間極寬敞豪華的閣間,錦墩玉桌,檀幾盆花,壁上懸著名家字畫,富麗中透着高雅。

    軟榻放下,阮媛玲正待攙扶,“雪山聖母”已強自撐臂坐起來,並輕輕舒了一口長氣!

    “一塵”道人一見,立即恭謹的關切問:“前輩可是覺得真氣已經凝聚了?”

    “雪山聖母”緩慢的點點頭,但仍有些中氣不足的進:“已經很好了,所以我想就在此地和江少俠談談!”

    説話之間,兩個女護衞已至內室抬出一張上有錦墊的太師大椅來。

    江玉帆一聽,知道“雪山聖母”的確有意要和他單獨密談,如今既然在此想必不會請陸貞娘等人迥避,事情當然也不會如他想像的那麼嚴重。

    心念間,陸貞娘和佟玉清已將“雪山聖母”扶坐在椅上,看情形,她的體力果在快速的恢復中。

    “雪山聖母”先支走了四個女護衞,接着肅手請大家就座,這才傷感嘆息的説:“驟遭鉅變,恍如隔世,老身的四位師兄一一被殺,這雖然是他們的罪孽重大,自食惡果,怨不得諸位和江少俠,但説老身心境平和,深明大義,內心沒有絲毫恨意,這也是欺人之談!”

    説此一頓,遊目看了江玉帆七人一眼,繼續説:“現在老身體力漸復、神志已較清醒,有很多話老身已不便再談……”

    江玉帆一聽,知道“雪山聖母”已打消了死意,是以欠身恭聲道:“前輩有話盡請吩咐,晚輩等均願全力以赴,如涉機要,晚輩等也願代為守密!”

    “雪山聖母”嘆了口氣,看了一眼站在椅邊為她梳理華髮的阮媛玲,老臉上不由現出一絲欣慰和慈祥的光采,並讚許的連連頷首道:“跟你們這些知書達禮的孩子們,僅僅相處片刻的工夫,已使老身覺得生趣重現,不過,老身也將效法你的師母,直到老死不離開‘玉闕峪’一步……”

    江玉帆和陸貞娘幾人雖然都本能的恭聲應是,但都有些茫然不知所以,不知道她所説的“師母”是誰,而指的又是誰?

    只聽“雪山聖母”繼續説:“現在我才明白她為什麼敢公然宣稱重入江湖,以報當年被困之恨,以洗當年所受之恥……”

    話末説完,“一塵”道人已起身稽首問:“敢問前輩,不知您説的是何人的師母,那位師母又是何人?”

    “雪山聖母”被問得一楞,不由驚異的説:“老身指的自然是你們的盟主江少俠呀?”

    陸貞娘幾人聽得一楞,仍由“一塵”道人解釋説:“盟主江少俠,出身武林第一世家,乃‘九宮堡’‘陸地神龍’江老堡主之愛孫,家學淵博,且有八位堡主夫人個別指導……”

    (前情請看拙作《繡衣雲鬢》)

    話未説完,“雪山聖母”已頷首道:“這些老身都知道……”

    陸貞娘卻久身恭聲問:“可是我表弟自幼習藝塞上,從未另拜名師,何來師母?前輩恐怕誤聽外間傳聞了!”

    “雪山聖母”聽得神色一拐,脱口輕“啊”,不由驚異的望着江玉帆,而大感意外的問:

    “你那幾招‘魔掌’精華是向誰學來的?”

    江玉帆也聽得一楞,不由也迷惑的説:“什麼?幾招魔掌?”

    “雪山聖母”真氣似乎已經暢通,頭腦似乎也較清醒了,是以,連連頷首,解釋説:

    “是呀,就是方才施展的連環三式,那就是‘魔魔掌法’的精華呀?”

    江玉帆似有昕悟,但仍迷惑的問:“前輩是指晚輩、施展的那招‘活佛’掌法?”

    “雪山聖母”聽得渾身一戰,面色大變,不由脱口驚呼道:“什麼?你説他老人家還活在世上?”

    江玉帆一聽,簡直鬧糊塗了!

    一直在旁靜聽的佟玉清,心知有異,不由欠身恭聲解釋道:“玉弟弟説的‘活佛’,是指太湖惠山靈隱古剎的濟公活佛像,而不是隱修世外的武林高人!”

    “雪山聖母”一聽,不由迷惑而驚異的問:“活佛神像?你是説那尊神像在觸動機關樞紐後,佛像便施展出‘魔魔掌法’的精華三式?”

    江玉帆接口道:“是的,只要有物體觸及佛像腳下的鋼盤,佛像便會連環不息的施展那三式掌法,直到將鋼盤上的物體震開為止!”

    “雪山聖母”聽罷,一面沉思,一面緩慢的點頭自語説:“奇怪,他老人傢什麼時候去了太湖?為什麼要將這三式玄奧掌法裝置在佛像上?”

    江玉帆不敢説出“金斗”的事,因為他斷定“雪山聖母”並不知道這件事,否則,傍晚他進入谷中時,手中就握着“金斗”,如果“五邪”之中的任何一人知道,都會當場指出來。

    但是,他很想知道參研出這招精奧的高人是誰,是以,關切的恭聲問:“請問姜前輩,您説的他老人家,不知道指的是誰?……”

    仍在蹙眉沉思的“雪山聖母”,不自覺的自語説:“就是老身的恩師……”

    話一出口,江玉帆幾人俱都暗吃一驚。佟玉清和朱擎珠,幾乎是同時脱口急聲問:“既是前輩恩師,為何未見前輩五人施展這招絕學?”

    “雪山聖母”依然似夢囈的自語説:“恩師看出他們四人心術不正,不肯傳授……”

    江玉帆急忙關切的問:“前輩可是苦練過這套掌法?”

    “雪山聖母”傷感的搖頭,自語似的説:“普天之下,除你之外恐怕再沒有人會這套掌法了!”

    説此一頓,緩緩抬眼望着江玉帆,突又關切的問:“你可知道你為什麼施展了‘魔掌’後,突然真氣凝結?”

    江玉帆毫不遲疑的回答説:“因為晚輩將功力運至極限之故!”

    “雪山聖母”聽後,繼續問:“你以前可會在暴怒之下將功力運至極限過?”

    如此一問,江玉帆頓時無話可答了,因為他以前在大怒之下,確曾將功力運至極限,但卻沒有真氣凝結的現象。

    “雪山聖母”一看江玉帆的神情,立即追問道:“這一次真氣凝結可知道為什麼?”

    江玉帆只得茫然搖搖頭。

    “雪山聖母”毫不遲疑的説:“那是因為你不知道‘魔掌’的獨特心法……”

    江玉帆一聽,不由興奮的問:“前輩可是熟諳這種獨特心法?”

    “雪山聖母”竟黯然搖頭,凝重的説:“老身正因為無法領悟那種獨特心法,所以才沒有福緣去學那套舉世無匹的‘魔魔掌法’!”

    江玉帆聽罷,自然大感失望。

    但是,“雪山聖母”卻寬慰的繼續説:“不過,世上仍有一人諳此心法……”

    江玉帆聽得精神一振,不由關切的急聲問:“不知那位高人是誰?”

    “雪山聖母”似乎避免直談那人的名氏,是以,含糊的説:“就是老身方才疑她是你師母的那人!”

    江玉帆聽得劍眉一蹙,正待説什麼,“雪山聖母”已繼續寬慰的説:“你曾經與她有過接觸,如果你們之間沒有發生過不愉快,我想她看了你的‘魔掌’連環三大精華後她會將心法傳授給你的!”

    一直靜聽的佟玉清,突然恭聲問:“前輩説的那位高人,可是被困黃山‘仰盂谷’的‘獠牙嫗’前輩?”

    “雪山聖母”聽得神色一驚,不由驚異的問:“你這位姑娘也知道她昔年的那段傷心史?”

    佟玉清趕緊欠身搖首道:“晚輩只是根據前輩説的‘重入江湖’,以及玉弟弟與她老人家不愉快的接觸,而貿然問一問而已!”

    “雪山聖母”一聽,不由望着江玉帆,淡然道:“不錯,你要知道的那位高人,正是‘獠牙嫗’,她是我的師姊,但也可以説是我的師母!”

    如此一説,江玉帆等人俱都暗吃一驚,這的確是一件武林中的絕大秘聞。

    “一塵”道人突然關切的問:“敢問姜老前輩,尊師是那一位世外高人?”

    “雪山聖母”毫不遲疑的説:“不是老身不告訴七位,而是老身很本不知道他老人家的姓氏和來歷!”

    説此一頓,突然又鄭重的解釋道:“七位也許覺得‘獠牙嫗’被各大門派禁錮在黃山‘仰盂谷’,老身的四位師兄又是十惡不赦之人,便聯想到老身的恩師必也是位大魔頭……”

    江玉帆一聽,趕緊謙恭的説:“晚輩等絕無此想法!”

    “雪山聖母”竟有些激動的説:“老身可以坦誠的告訴七位,他老人家非但不是魔頭,而且是一位心地善良,個性耿直,而又博學通禮的世外高人。他雖然武功高絕,卻無名利之心,每逢秋後,便冒着寒風厲雪,辛勤艱苦的奔馳於冰天雪地之間,踏遍了大雪山的絕壁懸崖,發掘雪參雪蓮,以及在冰雪中生產的珍貴藥材,苦練仙露靈丹,以供身懷殘疾的窮苦人家食用。”

    一直沒有講話的韓筱莉,突然不解的問:“像這麼一位菩薩心腸的救世高人,為什麼把他苦研成功的玄奧掌法,稱之為‘魔掌’,或‘魔魔掌法’呢?”

    “雪山聖母”見問,不覺一笑道:“魔魔並非一定是邪惡,霸道掌法也端賴施展人的心性和品德,用之為善即為善,用之為惡即為惡,譬如神兵古刃,可以用之殺人,也可用之辟邪,可誅歹徒,也可殺善士,老身恩師將這套奇幻剛猛中且具有詭異變化的玄奧掌法,定名為‘魔魔’,旨在使施展之人隨時以‘魔掌’自惕,而寓意着‘施魔魔之掌,具仁佛之心’的道理在內!”

    江玉帆等人一聽,俱都恍然似有所悟,這篇道理似乎孕育着佛家偈語的精義在內,乍然間,尚不能完全體會個中真諦,但是大家仍紛紛頷首應是,表示已經會意。

    “雪山聖母”突又神傷而感慨的説:“老身的四位師兄,由於心術不正,恩師始終未將這套霸道魔掌傳給他們,沒想到他們作惡數十年後,今天仍死在恩師的‘魔掌’下,只是假江少堡主之手而已,這能説不是天意嗎?”

    江玉帆幾人不使説什麼,只得連聲應是。

    “雪山聖母”繼續正色説:“這便是老身方才説的,甩之為善即為善的道理,江少堡主具有這種霸道掌法,可以除奸震邪,如果我那四位師兄學成了這套掌法,後果如何,也就不待老身贅言了!”

    阮媛玲聽得心中一動,不由幽幽的説:“玉哥哥雖然具備了魔掌精華,但他不諳那位老前輩的獨門心法,仍不敢隨心施展呀?”

    “雪山聖母”一聽!不由嘆了口氣道:“你們七位也許以為老身藏拙隱私,其實要先領悟了這套掌法之後,才能進行苦修!”

    説此一頓,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正色説:“江少堡主返回中原後,不妨在去‘仰盂谷’之前,先去惠山半山上那座古寺內,在佛像的附近仔細尋察一遍,也許會有所發現!”

    江玉帆幾人一聽,紛紛説有理,同時深悔當時沒有仔細察看一下佛像全身。

    “雪山聖母”又寬慰的繼續説:“不過,江少堡主見到‘獠牙嫗’後,只要擺出‘魔掌’連環三武精華,老身相信,她一定會將師門獨特心法傳授給你!”

    會經和“獠牙嫗”交過手的朱擎珠,突然關切的問:“前輩是説,‘獠牙嫗’前輩也會苦練過‘魔魔掌法’?”

    “雪山聖母”微一頷首道:“不錯,她和老身一樣,無法領悟掌法的奧妙,但我深信,恩師曾將心法傳授給她!”

    江玉帆覺得“獠牙嫗”既是那位世外高人的妻子,她一定知道她夫婿的獨特心法,想到與“獠牙嫗”的兩次接觸,自信留給她的印象甚佳,是以,不自覺的説:“如果晚輩前去要求她老人家,晚輩深信她老人家一定會答應傳授‘魔掌’心法。”

    話聲甫落,“雪山聖母”已冷冷的説:“那是當然,因為你代她保存着‘萬豔杯’嘛!”

    江玉帆誤以為“雪山聖母”業已知道了“獠牙嫗”又送回了‘萬豔杯’的事,是以,本能的關切問:“前輩也知道‘萬豔杯’的原主人是‘獠牙嫗’前輩?”

    “雪山聖母”依然冷漠的道:“老身的恩師才是‘萬豔杯’的真正主人!”

    江玉帆這時才聽出“雪山聖母”的語氣中,竟有些妒意。

    韓筱莉突然關切的問:“聽説‘萬豔杯’功能青春永駐,延年益壽……”

    話未説完,“雪山聖母”已強自一笑問:“韓姑娘看到的‘獠牙嫗’,可是一位雙十年華的少女?”

    如此一問,江玉帆幾人俱都楞了,同時也恍然大悟,傳説“萬豔杯”有多少神奇妙用,只是炫人的説法而已,“獠牙嫗”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她並沒有因為擁有“萬豔杯”而使她的顏面不生縐紋,發永墨黑。

    “雪山聖母”一看江玉帆等人的神色,誤以為自己説話不當,有失長者風度,趕緊含笑解釋説:“老身是指的‘萬豔杯’功能令人青春永駐的説法而提醒你們七位,並加以證實,用‘萬豔杯’飲酒,確有許多妙處,如果用之不當,反蒙其弊!”

    説此一頓,突然又神情黯然的説:“譬如二十一年前,‘獠牙嫗’隨同恩師出去採藥,如果恩師身上帶着‘萬豔杯’,那段令她傷心至今的悲劇便不致發生了……”

    説此一頓,神色一變,突然住口不説了。

    江玉帆幾人看得心中一驚,不由同時關切的問:“前輩覺得怎樣?”

    “雪山聖母”卻強自一笑,舒了口氣:“老身突然有些累了!”

    “一塵”道人知道“雪山聖母”突然驚覺她的話説的太多了,不得不以疲倦推辭。

    是以,急忙起身,面向江玉帆恭謹低聲道:“姜前輩玉體方愈,宜多休息,盟主可告退了!”

    江玉帆一聽,立即會意的連連頷首,並向“雪山聖母”告辭,“雪山聖母”也不挽留。

    七人沿梯走至閣下,發現四個抬軟榻的女侍衞,仍守候在底閣梯口,並向七人躬身施禮。

    走出通閣,進入長廊,“玉闕殿”方向已隨風吹來了酒香和喧譁,顯然“玉闕峪”的男女高手都到齊了。

    這時長廊的壁孔上已沒有雪花吸進來,高懸的羊角宮燈也沒有再搖擺不定,根據聽不到廊外“隆隆”的風聲和尖嘯,風雪顯然小多了,看情形不到天明便可放晴。

    由於寬大的長廊上寂靜無人,江玉帆立即將步子慢下來,同時,有些懊惱的低聲説:

    “方才小弟正想向姜前輩打聽華馥馨姑娘的行蹤和消息,她突然説感到疲倦,小弟也不使再提了!”

    佟玉清一笑道:“方才姜前輩就是要談‘獠牙嫗’前輩和那位世外高人入山採藥所發生的事,想是突然驚覺失言,立即住口不説了!”

    朱擎珠“噯”了一聲,似有所悟的説:“如果前輩繼續説下去,很可能會談到華姑娘的生身父母是誰,如果能在姜前輩的口中將華姑娘找到,‘獠牙嫗’前輩在高興之餘,很可能將‘魔掌’心法傳授給玉哥哥!”

    韓筱莉突然笑着説:“我們聽姜前輩的口氣,知道她對‘獠牙嫗’前輩有些不人滿意,你們認為華姑娘會不會就是姜前輩的女兒?”

    話聲甫落,陸貞娘突然“噫”了一聲,笑着説:“説也奇怪,我也有這個怪誕的想法呢……”

    話未説完,跟在最後的“一塵”道人,已肅聲道:“這是不可能的事,五位姑娘不必煞費苦心了!”

    陸佟韓阮朱五女,幾乎是同時回頭迷惑的問:“為什麼?道長!”

    “一塵”道人立即肅容回答道:“根據貧道行醫數十年的經驗,姜前輩很可能仍是一位冰清玉潔的老姑娘!”

    五女一聽,不由相視一笑,每個人的如花嬌靨上,俱都飛上了兩片紅霞。

    恰在這時,前面突然傳來了“鐵羅漢”的焦急聲音道:“姐夫盟主,你們是怎麼搞的,一去就是這麼久,肚子都餓癟了……”

    江玉帆等人聞聲轉首,只見滿面焦急神情的“鐵羅漢”,正躲在後殿門的廊角下,右手不停的向着這面揮動着。

    “鐵羅漢”想是見江玉帆幾人個個唇角微笑,並沒有將步速加怏的意思,是以再度焦急的大聲説:“你們知道嗎?黑大哥已撕了根雞腿,跑到殿外偷偷啃去啦!”

    把話説完,江玉帆幾人也到了近前,這才發現“鐵羅漢”的左手裏也偷偷握着一個大雞頭。

    正待發笑,“鐵羅漢”已繼續嚷着道:“你們快去吧,老土司和張嫂他們都來了!”

    江玉帆幾人聽得心中一驚,幾乎是同時問:“大聰弟,你説什麼?”

    “鐵羅漢”再度大聲説:“張嫂和‘青鸞’她們找來了!”

    江玉帆一聽,不由驚異的脱口急聲説:“怎會來得這麼快?”

    説話之間,急步走進後殿門,繞過大錦屏一看,只見每桌酒席上供已坐滿了“玉闕峪”

    的男女高手。

    “悟空”和尚和“風雷拐”等人分坐中央兩桌席位上,老土司和張嫂“青鸞”等人果然在座。

    就在這時,滿殿男女高手中,突然有人歡聲高呼道:“江盟主來了!”

    呼聲甫落,滿殿男女高手,“轟”的一聲站起來,紛紛鼓掌,齊聲歡呼,熱情洋溢,聲震耳鼓,歷久不歇。

    江玉帆一見,不便趨前與老土司打招呼,立即俊面展笑,抱拳過頂,分向每個角落的男女高手拱揖示謝。

    一陣歡呼之後,虯髯大漢王定山才招呼大家坐下,並肅手請江玉帆陸貞娘七人入席。

    江玉帆這時才向着老土司拱手含笑,連聲致歉。

    老土司毫不介意的哈哈一笑道:“公爺用心良苦,老臣感激尚且不及,那有怪罪之理!”

    説罷,又是一陣哈哈大笑道:“不過老臣擔心公爺和公主不知老怪之險詭,雖知風猛雪大,依然冒險趕來了!”

    江玉帆聽得心中一驚,暗呼不妙,不由急聲問:“天山派的掌門人‘玄玄’道長,沒有前去土司府找你?”

    老土司聽得一楞,不由吃驚的説:“沒有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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