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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相思情債

    滌塵老道似乎擔心松風道人不是金毛鼠的敵手,是以凝神提劍,目注場中,隨時準備出手搶救。

    但是,暴怒如狂的松風道人,連聲厲喝,急打猛攻,盡是拼命招式,決心將金毛鼠置死。

    金毛鼠字文通雖然劍術不俗,但他自己仍準備乘隙逃走,企圖全身而退,是以處處有所顧忌,一時之間很難搶得上風。

    其次,近百武當道人的揮劍吶喊,“武當二塵”虎視耽耽,仗劍立在場邊,因而也使宇文通感到情勢危急,難逃活命。

    隱身樹後的佟玉清和阮媛玲,看了場中情形更不便現身捉人了。

    就在這時,北面林緣內,突然響起一聲急切嬌叱:“宇文長老快跑!”

    嬌叱聲中,兩團火焰熊熊的藍綠火球,逕由北面林內打出來。

    佟玉清一聽那聲嬌叱,直覺的脱口怒聲道:“那是甄小倩……”

    話未説完,兩團火球,越過北面情勢大亂的羣道頭上,又飛過場中打鬥的金毛鼠與松風道人的上空,逕向佟玉清和阮媛玲的這面林前刖飛來。

    眼看到達林前,後面的一個火球突然加快,碰的一聲撞在一起,就在林前羣道的頭上炸開了!

    只見無數燃燒火花,四射炸開,紛紛墜下,站在林前揮劍吶喊武當羣道一見,束奔西躍,頓時大亂,不少人惶聲大喝:“小心磷火彈!”

    “快閃開,這是毒磷彈!”

    也就在火球炸開,羣道大亂的同時,場中突然一聲蒼勁大喝,接着是一聲驚心慘叫。

    佟玉清和阮媛玲心中一驚,定睛一看,金毛鼠寶劍剛剛由松風的身上撤出來!

    由於人影縱橫亂成一團,方才橫劍監視場中的滌塵老道也不知道跑去哪裏?

    北面林中,怒喝喊叫,很可能已將打出磷火彈的甄小倩截住了。

    佟玉清又想去捉甄小倩,又怕鬧不好她也被憤怒的武當羣道當了攻擊目標。

    就在她遲疑的一剎那,場中的金毛鼠縱飛過面前混亂的羣道頭上,直向林內飛縱過來。

    佟玉清一見,急翻玉腕,“嗆”的一聲,青芒電閃,背後青虹劍已撤出鞘外,同時嬌叱道:“宇文通,你還不棄劍就縛,聽候裁決嗎?”

    剛剛縱進林內,暗慶衝出重圍,金毛鼠一見佟玉清和阮媛玲橫劍擋在面前,震駭,惶懼,仇恨,殺機,不同地滋味和感受,一齊湧上他的心頭。

    想到大師兄清虛仙長在玉闕峪,一掌被佟玉清震飛,而三師弟清靈也在同一地點的斷嶺,聯合了七陰叟的寡媳,不惜名節掃地,深入少林營地劫出了元台大師,如今,又把武當聖地搞了個烏煙瘴氣!

    以上種種情形,一幕一幕地閃電般掠過了他的心靈深處,使他不由在心裏嘶聲高呼,為什麼?為什麼都是為了當前這個身材健美,藝業高絕的芳華少女十一凶煞中的著名女羅剎佟玉清。

    如今,他又碰上了這個手起劍落人頭飛的女羅剎,而他,剎那間之後,就要身首異處,同樣地死在這個女羅剎的劍下。

    想到死,固然令他戰慄,但想到師兄弟血仇,以及枉費了的心機,使他絕望,懊悔,悲憤之餘,突然發出一聲淒厲大笑!

    也就在金毛鼠仰面厲笑的同時,神情激怒的滌塵,已仗劍率領着數十慌亂的武當道人飛身趕至。

    滌塵老道一見佟玉清和阮媛玲站在前面,神情也不由一呆,急忙剎住了身勢,但他旋即厲聲道:“你們兩人來此作什?”

    喝問聲中,數十武當道人已旋風似將佟玉清阮媛玲和金毛鼠同樣的圍在核心。

    佟玉清見滌塵老道到了這般時候還如此蠻橫,心中不禁有氣,是以,冷冷一笑道:“道長又何必明知故問?”

    滌塵老道有些不可理喻的一揮手中寶劍,兇狠地厲聲道:“我們武當派的事用不着你們‘遊俠同盟’來管!”

    阮媛玲一聽,頓時大怒,不由一指目光閃爍,立身場中的金毛鼠宇文通,怒叱道:“不用我們管,不用我們管這老賊早跑了!”

    滌塵老道,不由瘋狂的一揮寶劍,厲聲:“他作夢,來,六合劍陣擒他!”

    喝聲甫落,仗劍圍立四周的武當羣道,暴喏一聲,飛身縱出六個中年道人,各領劍訣,長劍前指,連佟玉清和阮媛玲同樣的也圍在劍陣中。

    阮曖玲見武當道人連她和佟玉清也圍在劍陣中,愈加怒不可抑,這時才急翻玉腕,“嗆”

    的一聲,紅光電閃,背後的朱雀劍應聲撤出。

    光華耀眼,紅芒暴漲,絲絲劍氣中,一聲嬌叱道:“好,本姑娘就試試你們六合劍陣究竟是如何的精密玄奧!”

    滌塵老道一見當前的兩柄劍就難應付了,再加上這兩位身手不凡的姑娘,六合劍陣,哪還經得住她們兩人的分擊?

    但是,礙於武當威名聲譽,又不便説請她們出去,氣怒焦急之下,不由恨得老臉鐵青,猛的一跺腳,恨恨地大聲道:“如果你們懶得動,你們就站在那裏!”

    阮媛玲一聽怒氣全消,聽了滌塵老道無可奈何的話,幾乎忍不住綻唇而笑……

    但是佟玉清已輕扯一下阮媛玲的衣袖,沉聲道:“走,我們退出去!”

    話聲甫落,疾轉嬌軀,急步向羣道圈外走去。

    圍在圈外的武當道人何嘗聽不出長老的話意,知道本派的六合劍陣根本因不住這兩位嬌靨凝霜,豔如桃李的美麗姑娘,只得急忙閃開一個缺口讓兩人走了出去。

    也就在佟玉清和阮媛玲轉身走出去的同時,六個中年道人,已一聲大喝,飛身前撲,立即縮小了劍陣範圍。

    一直內心焦急,暗打主意地金毛鼠宇文通,這時一看,心中更加吃驚,絕望之餘,不由神情淒厲的瞪視着滿面怒容的老滌塵,怨毒的切齒恨聲説:“好,好,老滌塵,你們想要我的命,我也不會讓你們活着,我要你們和我同歸於盡……”

    話未説完,左手倏然高舉,五指捏着那個灰圓的毒煙彈,就待出手擲向地面。

    佟玉清聞聲急忙回頭,心中一驚,脱口嬌叱:“拿過來!”

    嬌叱聲中,出手如電,左手揚腕一招,金毛鼠手中毒煙彈,脱手而飛,“嗖”的一聲,已到了佟玉清的手中。

    金毛鼠宇文通一見,大驚失色,魂飛天外,知道今夜是死定了,是以神情如狂飛身一刖撲,同時厲嗥一聲:“拿回來!”

    厲嗥聲中,揮劍猛撲,直向佟玉清身前刺去。

    數聲大喝,人影閃動,六個中年道人,身形飛旋,長劍疾揮,“叮噹”兩聲金鐵交嗚,濺起無數飛射火星,身前兩名中年道人,立即將金毛鼠飛撲身形截住。

    緊接着,身後兩名中年道人,同聲怒喝,兩柄劍雙雙向金毛鼠的身後刺至。

    金毛鼠已到了情急拼命的時候,一聽腦後的兵力破風聲,頭也不回,大喝一聲以臂揮劍,盲目掃向身後。

    但是,左右兩名中年道人,已同時大喝一聲,挺劍飛身刺至。

    而正面剛剛截擊的兩名中年道人,急引劍訣,隨時準備刺出。

    佟玉清一看這情形,不出數招,金毛鼠宇文通必然血濺當地,是以,急得脱口嬌叱道:

    “住手!”這聲嬌叱,乃佟玉清挾含功力而發。是以,武當羣道,個個心頭一震,俱都面色一變。

    施展六合劍陣的六個中年道人,聞聲也本能地飛身暴退,目問驚急地望着佟玉清兩人。

    滌塵老道則惶急地怒聲問:“你們兩人又待怎樣?”

    佟玉清慎重地提醒:“請道長不要忘了,在殺死宇文通之前,必須問出元台大師的下落!”

    陰刁狡黠的宇文通一聽,目光一亮,詭計立生,不由搶先厲聲道:“元台大師的真正下落何必問老夫,滌塵老道比誰都清楚……”

    武當羣道聽得面色一變,個個大怒,紛紛揮動着手中寶劍,齊聲怒喝,再度作勢欲撲。

    滌塵老道先是驚得一愣,接着面色鐵青,恨恨指着場中的金毛鼠,厲喝道:“宇文通,你就是含血噴人也沒人相信……”

    豈知,金毛鼠宇文通竟冷冷一笑,道:“笑話,當初老夫動手時,邛崍派的靈鶴仙長曾向你暗示,是你默許的!”

    話未説完,老滌塵已是面色如紙,冷汗油然,神情如狂的揮舞着寶劍,厲吼怒喝道:

    “卑鄙,無恥,給我殺,給我殺”

    武當羣道早在四周揮劍吶喊,六個中年道人的劍陣也早開始了!

    佟玉清關心的是元台大師的生死下落,萬一武當羣道一怒之下殺了金毛鼠,而對面林中又傳來逐漸遠離分散的吆喝聲,顯然沒有捉住甄小倩,如找到捉住甄小倩的機會,又不知要等多少時日了。

    是以,一見劍陣開始,立即脱口嬌叱道:“住手!”

    六個急撲猛攻的中年道人一聽,再次停止陣勢,其餘道人,也停止憤怒吆喝。

    滌塵老道震驚的望着佟玉清,有些驚惶失措的憤怒急聲問:“佟玉清,你是十一凶煞中最講道理的人,坦白地説,你也是武林世家九宮堡的未來少夫人,很可能是武林未來的領導人物,你不能做錯一件事,也不能對任何一件事遽下斷語。”

    説此一頓,特的上前一步,放緩了一些聲音,憤怒地問:“佟玉清,你該不會把老賊宇文通的話信以為真吧?”

    佟玉清聽了九宮堡未來的少夫人,立即想到深深愛着她的檀郎江玉帆,同時,也不由想到未來轟轟烈烈的事業和美好的遠景,因而芳心深處突然湧上一絲幸福甜意。但是,她並沒有因為快慰地幸福感,以及滌塵老道對她的恭維而讓步口因為,金毛鼠字文通這麼説,很可能是狡黠之計,以圖暫保一時再找逃走的機會。但是,也很可能事前滌塵老道的確受到靈鶴老道的暗示。

    是以,淡然地一搖螓首,鄭重地道:“我當然不信,但是,如果道長急切地想殺他,就有滅口之嫌了……”

    滌塵老道聽得神色一驚,未待佟玉清話完,已望着場中羣道,厲吼着道:“捉活的,不殺他,不準殺他”

    武當羣道一聽,再度齊聲吶喊助威!

    但是劍陣剛待發動,嬌小美麗,一身黃絨勁衣的阮媛玲,突然又嬌叱道:“慢着!”

    滌塵老道一聽,不由氣得又望着阮媛玲,無可奈何的厲聲問:“兩位姑奶奶,你們又要作什麼?”

    阮曖玲一聽,知道把個賊性剛烈急躁的老滌塵給氣慘了。

    她喝慢着的原因,是因捉拿宇文通在佟玉清來説,只是舉手投足之事,並不大難。

    但是,如果武當羣道用劍陣來擒他,不但費時費力,鬧不好還要賠上一兩條人命。

    這時見老滌塵氣得神情激動,有些語無論次,笑既不敢笑,説也不便直説,只得婉轉的正色道:“我覺得字文通乃武林敗類,人人得而誅之,但為了求得公允。玉姊姊和我覺得不應該讓貴派獨力捉拿老賊……”

    話未説完,已經會立息地老滌塵,已猛的一揮左手,厲聲道:“用不着!”

    喝聲甫落,六合劍陣已經開始,圍立四周的武當羣道,再度吶喊助威。

    被困核心的金毛鼠宇文通,自認今夜必死,沒想到突然間又撿到一條活命。

    雖然如此,他仍不甘就縛,仗着武當派不敢殺他,使出渾身解數力拼。

    當然,在力拼之中,他依然伺機準備衝出劍陣。逃亡在外,總比被關在暗室裏等死好。

    佟玉清一看這情形,知道金毛鼠遲早會被捉住,但她擔心的是玄塵率領的天罡劍玄洪等人截不住甄小倩。

    是以,輕輕一拍阮媛玲的香肩,低聲道:“玲妹,我到那邊看看,你待在這兒監視着宇文通,這一次絕不允許再讓他逃脱了。”

    阮媛玲聽得心中一驚,因為北面林中已沒有了任何喝聲和動靜,是以,不由擔心的急聲道:“甄小倩可能已被他們捉住了……”

    佟玉清立即不以為然地道:“捉住了便沒有這麼靜……”

    阮曖玲聽得目光一亮,不由吃驚的道:“姊姊是説又被她跑掉了?”

    佟玉清一面翻腕收劍,一面望着北面寂靜無聲松林深處道:“很有可能……”

    阮媛玲覺得讓佟玉清一個人去大危險了,因而正色道:“甄小倩逃走了豈不更好?反正玉哥哥和陸姊姊他們都在崖下等着她。”

    惶玉清立即搖頭道:“不,甄小倩機警多智,輕功不俗,玄塵道長率領着那麼多弟子都捉不住她,足見她對附近的山勢非常清楚,玉弟弟他們碰不上她,也別想將她捉住。”

    説此一頓,特的又壓低聲音道:“再説,萬一玄塵老道將她捉住,秘密審問元台大師的下落,結果如何我們一點也不知道,武當派是絕對不會告訴我們的……”

    阮媛玲知道佟玉清去意已決,而且,她也怕佟玉清笑她一個人不敢留在此地,是以,會意的連連點頭,但仍親切地叮囑道:“姊姊可要小心!”

    佟玉清急忙點頭道:“我曉得!”

    “得”字出口,身形已凌空而起,直飛高約數丈的松樹梢上。

    一直注出息她們兩人講話的滌塵老道和武當弟子們,神色一驚,紛紛仰頭。

    只見半空中亮影一閃,接着是向北疾射的一道亮線,眨眼已經不見。

    佟玉清在與阮媛玲説話時,早已注意到滌塵和武當羣道的目光和神色,她為了阮媛玲的安全,不得不趁機炫露輕功絕技,以示震赫。

    事實上,面前羣道圍立,她也不便繞至他們的身後離去。

    最重要的還是對懷意不善,心存敵視的人,不必深藏隱實,故施謙虛,這樣足以鼓勵他們向你僥倖一試,突加攻擊。

    佟玉清一飛上樹巔便發現東方已現魚肚白,知道天就要亮了。

    是以,疾展輕功,踏枝掠樹,直向正北馳去。她已完全瞭解立身的武當山勢。

    往東看,一座相接一座的金碧道觀,朱漆琉瓦,畫楝飛檐,梯形蜿蜒,直達半山的解劍巖。

    武當派的各處觀院實在建築的富麗堂皇,雄偉壯觀,不愧天下聖蹟,武林第一大劍派的發源地。北,西,南,三面俱是絕壁斷崖,僅正西有一處似是相連,但實際卻有一道天險山隙相隔開。

    佟玉清見正北百丈以外已沒有蒼鬱松林,斷定那裏就是懸崖邊緣。

    為了隱蔽身形,便於偵察,就在距崖邊林緣尚有二三十丈距離處,嬌軀一閃,疾瀉而下。

    光線一暗,就在她雙足踏實林內地面的同時,不遠處突然暴起數聲大喝:“在那裏了!”

    “師叔祖快來,在那邊!”

    佟玉清聽得心中一驚,凝目一看,只見昏暗的松林內,就在北面七八丈外的林隙間,正有四個手提寶劍的青年道人,飛身向這面奔來。

    就在佟玉清凝目打量間,西邊林隙間也飛身縱來數名提劍道人。

    人影問處,風聲颯然,身前的四個青年道人已飛身到了近前。

    只見四人一到,立即扇形站開,個個神情緊張左手捏着劍訣,右手橫着長劍,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佟玉清的嬌靨,深怕一眨眼佟玉清就跑了似地。

    佟玉清鎮定卓立,也不撤劍,僅淡淡地道:“我是佟玉清……”

    話未説完,四個青年道人已齊聲怒喝道:“我們找的就是佟玉清!”

    話聲甫落,一陣風聲響動,由西面聞聲趕來的數名道人也到了。

    只聽其中一個緊張的聲音,嚷着道:“不錯,就是她,我在星子山斷頭崖下見過她,她就是佟玉清!”

    佟玉清聞聲轉身,只見數名灰衣青年道人,個個神情緊張,俱都瞪着眼睛,每一柄寶劍的劍尖都指着她,看不出方才發話的是哪一個人。

    佟玉清只得微一點首,淡淡的説:“現在你們總該相信,我是真正的佟玉清了吧?”如此一問,八、九個青年道人俱都一愣,乍然間無法聽懂佟玉清的話意。

    佟玉清一看,氣得瞠目嬌叱道:“我這個佟玉清是真的,方才那個蒙面的是假的,懂不懂?”

    話聲甫落,風聲颯然,一陣人影閃動中,響起一聲含有憤怒意味的無量佛。

    同時,身後也響起玄塵老道的憤怒沉聲問:“佟姑娘,方才可是你本人?”

    佟玉清聞聲回身,只見滿面怒容,面有氣急懊惱神色的玄塵老道,以及天罡劍玄洪,地癸劍吳德性,以及松明松高等人,俱都怒目立在數丈內,每個人的目光,都充滿了懊惱,怨毒。看了這情形,佟玉清只得淡然一笑道:“道長問的方才,不知指的是多長時間之前?”

    玄塵老道見佟玉清並未撤劍,而自己這面數十弟子,個個如臨大敵般,老臉上覺得十分難堪。

    但是,到了這般時候,也不能大顧顏面,只得沉聲道:“就是片刻之前!”

    佟玉清冷冷一笑,道:“片刻之前,本姑娘剛為貴派截住了武林重犯金毛鼠他趁那兩顆磷火彈相撞的剎那間,趁亂衝向斷崖……”

    話未説完,滿臉羞紅的地癸劍吳德性,突然瞠目厲聲問:“武當後山,乃本派禁地,你怎可違犯武林規矩,任意侵入窺看?”

    佟玉清又轉首望着目光怨毒,滿面怒容的吳德性,淡然道:“武林重犯在此,人人均可逮捕,我為什麼不能來此?”

    天罡劍玄洪聽得、心中一動,不由怒道:“你是説,你曾看到有人潛入此地?”

    佟玉清為了握住正當理由,只得淡然道:“沒有看到,但在崖下絕谷中發現了一套道姑衣服,因而斷定甄小倩又來了此地!”

    玄塵老道等人也斷定那個放火的白衣道姑,就是方才面罩白巾的女子,但卻都不知道那女子是誰。

    這時一聽佟玉清提出甄小倩,大家不由齊聲問:“你説的甄小倩是誰?”

    佟玉清正色道:“就是毒鬼谷老谷主七陰叟的次子古宇霸的妻子,昔年皖北綠林霸主甄武能的獨女甄小倩……”

    玄塵老道面色一變,突然急切地道:“你怎的知道?”

    佟玉清不慌不忙地在胯囊裏將那顆奪自金毛鼠手中的毒煙彈取出來,舉至面前一晃,道:

    “這是方才在金毛鼠手中奪過來的五步斷魂香,貴派在小綠谷中被毒死的十數位道長,就是中的這種毒煙彈……”

    話未説完,地癸劍吳德性,突然怒喝-聲道:“方才在小綠谷的就是你!”

    怒喝聲中,飛身前撲,手中長劍,綻起無數劍花,照準佟玉清的酥胸就刺!

    玄塵老道聽了甄小倩的身世和底細,心頭似乎突然壓着一份沉重往事,是以,對地癸劍吳德性的突然攻擊根本沒有注意。

    這時一見,大吃一驚,不由脱口呼急道:“退回來!”但是,已經遲了。

    只見佟玉清劍都未撤,纖影一閃,怒聲嬌叱,一聲問哼聲中,吳德性的身體一個翻滾旋飛,“咚”的一聲,着實摔在佟玉清的腳下。

    吳德性握劍的右腕脈門穴,仍扣在佟玉清的纖手中。

    天罡劍玄洪等人一見,頓時大怒,紛紛揮劍怒喝,作勢欲撲。

    但是,深知厲害的玄塵老道卻急揮雙手,怒目大喝道:“退回去!”

    一手扣住吳德性脈門的佟玉清,對四周揮劍暴喝的武當羣道,視如未睹,頭也不抬,繼續望着地上渾身乏力的吳德性冷冷一笑道:“留着你的命準備天明對付韓姑娘的騰龍劍吧!”

    説完,振臂一抖,吳德性再度一聲悶哼,身形就像被甩的草包一樣,“呼”的一聲,逕向揮劍吆喝的天罡劍玄洪等人身前撞去。

    玄洪等人一見,個個大驚失色,紛紛驚呼閃避,頓時亂成一片。

    被擲飛的地癸劍吳德性,雖然發覺內腑並未受傷,真氣依然暢通,而他也竭力企圖疾使千斤墜。

    但是,佟玉清功力深厚,使他無法抗拒那陣威勢剛猛的柔勁潛力。

    是以,“咚”的一聲,終於橫跌在地上。

    由於羣道的紛紛問避,唯恐寶劍誤傷了自己人,因而無人攙扶,害得吳德性繼續向前翻滾出去七八尺,才挺身站了起來。

    也就在吳德性的身軀被擲向地面的同時,北面崖下絕谷中,突然傳來一陣粗獷的吆喝聲。

    佟玉清聽得心中一驚,這聲吆喝雖然隱約可聞,但佟玉清入耳便知是黑煞神的聲音。是以,脱口低呼道:“不好,芮壇主裁不住她!”

    低呼聲中,身形如風,直向崖邊撲去。

    武當羣道一見,誤以為佟玉清自知闖了禍嚇得倉惶而逃。

    是以,紛紛揮劍吆喝,飛身疾追,同時大喝道:“不留下命來想走嗎?”

    羣道大喝聲中,佟玉清早已到了崖邊,嬌軀一閃,疾瀉而下

    武當羣道看得一驚,不少人脱口驚啊!

    追至崖邊向下一看,只見一點亮影,疾如隕星般,看似慢實則疾,飄飛而下,眨眼已進入了崖下谷中瀰漫的雲氣中。

    摒息提氣,飄飛而下的佟玉清,關心的是黑煞神能否截住甄小倩,對於崖上武當羣道的吆喝,她已懶得理會。

    到達崖下谷中,霧氣猶為濃重,谷中的形勢較之南崖下的絕谷較為平坦寬闊,而且沒有雜亂的松樹和怪石。

    佟玉清凝目察看谷內,正不知黑煞神位在何處,西北方向,突然傳來了黑煞神倔強的怒聲大喝道:“有仇不雪非君子,知恩不報是小人,所謂恩怨分明,你禿子別忘了,要不是她強迫着金毛鼠丟進一個解毒彈,你小子的屍首早臭了!”

    佟玉清一聽,心知不妙,知道黑煞神和禿子兩人正在為甄小倩爭吵。

    心中一急,疾展輕功,循聲向前馳去。

    前進中,又聽禿子生氣地大聲道:“你也別忘了,甄小倩是劫持元台大師的首腦人物……”

    話未説完,接着啞巴嘿嘿啊啊的聲音。

    佟玉清一聽,心中不禁有氣,她不知道玉弟弟為何又把這三塊寶搞在一起。

    心念間,已看清立身前面平坦草地上的禿子啞巴和黑煞神三人。

    只見黑煞神正不高興地一指啞巴,瞪眼怒聲解釋道:“你知道個屁,當時你小子正在昏迷,就是禿子要不是俺動作快也差一點斷了氣……”

    啞巴一聽,咧了咧嘴,攤了攤手,似乎沒話好説了。

    但是,禿子卻憤怒的大聲道:“可是到現在元台大師仍沒有下落,你也沒問出個結果……”

    話未説完,只見黑煞神已理直氣壯地吼道:“俺不是問她了嗎?她説金毛鼠知道!”

    只見禿子氣得一跺腳,晃着禿頭怒吼道:“她的話你能信?”

    佟玉清一聽,大吃一驚,心頭着實一震,知道黑煞神又闖了大禍。

    是以,心中一急,脱口急聲道:“你們不要吵!”

    正在爭吵的禿子啞巴黑煞神三人聞聲一驚,急忙轉頭。

    禿子一見是佟玉清,立即望着黑煞神不高興地道:“佟姑娘來了,這件事最好你自己説。”

    説話之間,佟玉清已到了近前。

    佟玉清一看黑煞神羞愧的黑臉,只得,放緩聲音道:“怎麼回事?”

    黑煞神見問,立即惶愧的低下頭。

    禿子立即生氣地道:“他把甄小倩放走了!”

    佟玉清聽了雖然生氣,但她不便斥責這些老同仁,因為檀郎江玉帆,身為一盟之主,對他們十一凶煞中的這幾位渾猛憨厚人物,特別寬容。

    是以,立即特別慎重地叮囑道:“這件事不准你們三人告訴任何人……”

    話未説完,禿子已焦急地説:“母老虎已經追去了!”

    佟玉清知道指的是鬼刀母夜叉,因而寬聲道:“不礙事,回頭我叮囑她!”

    説此一頓,特又正色問:“薛大姊追去多久了,還有誰?”

    黑煞神不好意思地吃吃道:“去了一會了,就她一個人!”

    佟玉清聽得大吃一驚,不由怒叱道:“你們為什麼不追去?她一個人追了去會吃虧的……”

    話未説完,禿子已急忙解釋道:“我們本來要追去,聽到母老虎在前面招呼盟主,歪嘴和啞巴害怕不敢去,因為他們兩人是一組,我和母老虎是一組……”

    佟玉清無心聽這些,不由急聲問:“他們去了什麼方向?”

    禿子舉手一指,道:“西北!”

    佟玉清一聽,轉身就待馳去。

    但是,她突然又停身望着黑煞神三人,似有所悟地急聲地道:“阮姑娘還在崖上監視着武當道人活捉金毛鼠,你們趕快去請陸姑娘或者朱姑娘她們前去知會她一聲……”

    話未説完,禿子三人已連連頷首應是。

    佟玉清不再多説,展開身法,直向西北馳去。

    前進中,遊目一看,發現對面同樣的是道斷崖,而且,形勢險惡,蜿蜒伸向西北。

    看了這情形,佟玉清斷定甄小倩絕不會登崖逃走,必是沿着這條大峽谷奔了西北。同時,她根據禿子的説話,知道鬼刀母夜又在追擊中遇見了玉弟弟。

    當然,以檀郎江玉帆的快速身法,甄小倩絕逃不出武當山區,論武功,甄小倩更不是對手。

    但是佟玉清擔心的是檀郎善良慈悲的心腸,因為她早在江玉帆的談話中,已知道他對先喪父親又喪夫婿的甄小倩,有了寬恕之意。

    也許“遊俠同盟”中的人聽了,會以為江玉帆是個多情種,是因為他曾將酥胸半露,頗有姿色的甄小倩由郊野抱回了吳富紳的家裏,由於對甄小倩有了情意,才原諒了她的過失。

    其實佟玉清最清楚,她也從來沒有這麼想過。

    因為她最瞭解個郎江玉帆的志操和天性,他是一個熱誠待人,尊敬別人,但也是一個最痛恨陰刁姦詐之徒的正直人。

    她和個郎朝夕相處一年多來,她從未見個郎江玉帆,對她有武林第一美人之譽的表姊陸貞娘表示過愛,也從未見他有過親熱動作。

    換句話説,以陸貞娘那等沉魚落雁之美,閉月羞花之貌的絕色少女,他都沒有越禮失態的動作,他豈會愛上一個敗柳殘花的新寡文君?

    其次是朱擎珠,這是江老爺子最喜愛的嬌娃兒,老爺子並命令江堡主和八位夫人傳授給她“九宮堡”的不傳絕學,人人都知道她已是鐵定的孫少夫人,而她自己也一直這樣自恃。

    更重要的是,老爺子已派了兩位堡主夫人,親持“九宮堡”的祖傳之寶“玉麒麟”,前去梵淨山,先向金狒盲尼無憂老師大下了聘禮。

    但是,個郎江玉帆對他這位名正言順,嬌小美麗的未婚妻子朱擎珠,連她那雙嫩如春葱,柔若無骨的玉手都沒碰過,他會愛上一個渾身都是毒物的孀婦?

    一想到渾身都是毒物,佟玉清心中一驚,險些脱口驚呼。

    於是急忙一定心神,發現眼前已到了一片高峯矮嶺翠碧幽谷地帶。

    同時,她也發現天光已經亮了,只是晨曦微現,太陽還沒有升起來。

    這時,雲氣較方才稀少多了,新鮮的空氣中,仍帶有一絲寒意。

    佟玉清不自覺的放緩了一些身法,因為不知道她已馳出了多少裏?

    於是遊目一看,目光倏然一亮

    只見前面縱嶺角下的綠谷口前,手提一對九環厚背鬼頭刀的鬼刀母夜叉,正在那裏焦急張望,逡巡不前。

    佟玉清一見,喜出望外,不由加速身法,急揮玉手,同時歡聲道:“大姊,大姊!”

    正在那裏東張西望,神情焦急地鬼刀母夜叉,聞聲急忙轉首望來。

    鬼刀母夜又一見加速馳來的佟玉清,環眼一亮,急忙高聲道:“老妹子快來,盟主追那個狐狸精,不知追到哪裏去了!”

    説話之間,佟玉清已到了近前。

    佟玉清-聽,不由急忙剎住身勢,焦急地道:“你沒有和玉弟弟在一起?”

    鬼刀母夜叉立即焦急地道:“我這兩條腿哪追得及,那狐狸精的輕身功夫還真不賴呢!”

    佟玉清一面察看附近山勢,一面關切地問:“你和玉弟弟一直追到此地?”

    鬼刀母夜又立即正色道:“哪裏?到了前面才發現她在附近。”

    佟玉清聽得心中一驚,不由焦急地道:“大姊不好,你和玉弟弟中計了,我們得趕快找,甄小倩的機智看來猶勝湖濱山莊的紅飛狐……”

    鬼刀母夜叉也是老江湖,一經佟玉清提醒,頓時恍然大悟,不由震驚的道:“你是説那狐狸精在附近早有佈置?”

    佟玉清一面遊口口察看着附近,同時急切地道:“很有這個可能,再説,以玉弟弟的身法,只要發現了她,她絕跑不了多遠……”

    話未説完,眼睛突然地一亮,急切問,舉手一指縱嶺下的一片綠谷,脱口急聲道:“大姊快看,那道小溪邊的竹林裏似乎有兩三間茅舍!”

    鬼刀母夜叉循着指向一看,果然綠谷中有一道小溪,小溪上還有一座小橋,小橋的對面即是那片數百株茂盛青翠的竹林。

    由於這時晨霧尚未盡褪,兩三間茅舍的脊影在竹枝掩蔽中,尚無法看得十分清楚。

    也就在鬼刀母夜叉凝目察看的同時,佟玉清已展開輕功向綠谷中馳去,同時,急切地説:

    “大姊,你沿着綠谷向深處搜索,我先到那邊茅舍看看!”

    説話之間,業已飛身縱至二十丈外。

    鬼刀母夜叉不敢怠慢,應了一聲,也飛身向綠谷深處馳去

    這時東方已露出一線朝霞,整個綠谷中已灑上一片金黃,林中似乎也有了一絲暖意。

    鬼刀母夜又手提一雙寒光閃射的鬼頭厚背刀,威勢懾人,滿面殺氣,她雖然飛身向深處尋找,但對馳向竹林的佟玉清,仍極注意。

    只見佟玉清飛身越過小溪,嬌軀一閃,輕靈飄忽的縱向那片青葱竹林內。

    就在佟玉清進入竹林剎那後,突然傳來佟玉清的惶急尖呼:“大姊快來”

    鬼刀母夜叉一聽佟玉清的惶急嬌呼,大吃一驚,心知不妙,不由大喝一聲:“來了老妹子!”

    大喝聲中,手提雙刀,飛身向竹林撲去

    鬼刀母夜又這時是何等功力,身行如飛勢如猛虎,飛身越過小溪,直撲林內。

    也就在鬼刀母夜叉進入竹林邊緣的同時,深處再次傳來佟玉清憤怒嬌叱道:“甄小倩,你這無恥賤婦,你竟敢做出這等見不得人的醜事……”

    嬌叱未完,接着傳來劍擊交嗚聲。

    鬼刀母夜又聽得大吃一驚,再度大喝一聲,飛身撲進林內。

    只見林內一片平坦空地,共有三間石牆茅屋,交手打鬥的聲音正由中間茅屋內傳出來。

    同時,在打鬥聲中,挾雜着江玉帆夢囈渴求般低呼:“玉姊姊……玉姊姊……真是你嗎?”

    鬼刀母夜叉一聽,頓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大喝一聲,飛身撲向門口同時,一道亮白纖影,挾着一道寒光,逕由屋門內,“呼”的一聲縱出來。

    鬼刀母夜心中一驚,急忙閃身,定睛一看,正是毒鬼谷的二少奶奶甄小倩。

    只見甄小倩雲鬢散亂,衣襟已開,一座渾圓高聳的玉乳已彈出褻衣外面,豔美嬌好的面龐,慘淡蒼白,鬢角已滲滿了香汗。

    鬼刀母夜叉一見甄小倩,大喝一聲,舉刀就剁。

    心情羞愧急怒的甄小倩,似乎也沒想到鬼刀母夜叉已到了屋外面。

    是以,這時一見,也不答話,一聲嬌叱,振腕就是一劍,同時,一長身形,凌空飛上了房面。

    鬼刀母夜叉哪會放甄小倩逃走,大喝一聲,也飛身追上了房面。

    甄小倩內心惶急,急於脱身,一見鬼刀母夜叉追上房面,一聲不吭,唰唰唰一連攻出三劍。

    鬼刀母夜叉的雙刀雖然威猛無敵,但她苦於雙腳剛剛踏上鬆軟茅草的房面,加之甄小倩劍術不俗,立即被翻滾耀眼的劍光匹練逼退了數步。

    甄小倩一見鬼刀母夜又被逼退,一個扭腰旋飛,急忙縱上另一座房面。

    鬼刀母夜叉一見自己被甄小倩逼退,頓時怒不可遏,心頭倏起殺機,不由大喝一聲,厲聲道:“甄小倩,你就是逃上九重天,老孃也要將你剁成爛稀泥!”

    説話之間,飛身撲去,但是,不敢久戰的甄小倩早已飛身縱下了後院。

    也就在鬼刀母夜又飛撲,甄小倩縱向後院的同時,中間茅屋內已傳來佟玉清惶恐顫抖的焦急聲音道:“大姊……守在外面……你不能離開……”

    鬼刀母夜叉一聽,心中又驚又急,但她知道,她必須為房中牀上的一對護法。

    是以,眼看着衣衫不整,雲發散亂的甄小倩,手提寶劍,倉倉惶惶地逃出了後院。

    鬼刀母夜叉恨得牙癢癢的,無奈,只得轉身準備縱下房面。

    但是,當她恨恨地轉過身來,目光本能的向東一看,只見陸貞娘,韓筱莉,以及悟空、一塵,黑煞神等人,正飛身馳進谷口向這邊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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