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裏,崖外異聲突傳,瞬間宛若萬馬奔騰,玉麟大驚,以為是那黃衣老怪尋來了,趕緊就拐一個鯉魚打挺,躍射出了崖穴,腳一點地,騰身上了那有似屏風的嶙峋怪石,左掌護胸,右掌蓄勁待發。
他這般如臨大敵,但何曾見有那黃衣老怪的身影,原來是一陣夜風拂過,激起了松濤澎湃。
玉麟略一思索,心説道:“是了,那黃衣老怪要是能追來,必然早已隨葛琳身後躡蹤而至了,豈還等到此刻,只看自己初入此島之時,分明葛姑娘與黃衣老怪在惡鬥之後,同受內傷,這次葛姑娘雖受傷不輕,那黃衣老怪必然也討不了好。”
這麼一想,玉麟心中放寬,這才趕緊又飄身而下,返回崖穴之內,經此一來,玉麟已能抑住內心的激動,回到葛琳身邊。
玉麟內功精湛,略一凝神之後,崖穴中雖然昏黯,但已可看清,待他掀開葛琳姑娘的內衣看時,不由大吃一驚。原來在她的胸上,咽喉之下,隱隱現出一個烏黑的掌印。
玉麟暗喊了一聲“萬幸”,若然這一掌稍上,中在咽喉之下在心脈之上,葛琳姑娘就萬無生機了,只要咽喉震裂,或心脈震斷,縱有靈丹妙藥,也是萬難救治,而憑葛姑娘這麼高的武功,竟然也傷在要害之處,可見黃衣老怪物的武功實在太高,而她在受傷之下,還能逃出手來,恐怕也只是有葛姑娘能辦得到。
玉麟也是修煉的上乘內功,見她在受傷之下,尚能奔這麼遠,而且還能出聲招呼自己,知她此次的暈厥,是受傷之後,加以狂奔,使依然震傷了的內腑,被逆血上攻為故,只要為她推宮活血,真氣引歸丹田,即可回覆知覺。
當下即將她的衣服掩上,為她推拿,好在葛琳一時知覺未復,否則,女兒家的玉體,被一個男子這般推摩撫捏,縱為相救而出此,必也羞極。
玉麟急着救人,雖然掌下軟玉温香,但因運行真氣之際,眼觀鼻,鼻觀心,心無二念,是以掌下似無感覺一般,只感到葛姑娘體內的血液,隨他掌心中那股熱力循流。
週而復始,約有頓飯工夫,玉麟覺得葛琳身軀微微一動,生怕她醒覺之後,知她為其推宮活穴,會羞忍難堪,就趕快住手。
哪知他的手方才縮回,忽聽葛琳姑娘發出柔細的聲音,説道:“別住手,再一周天就行了,此刻我真力尚未能納入丹田,難以獨自運氣調元。”
玉麟一瞟眼,見昏黯中,葛琳那雙美目,正盯視在他面上,也因崖穴中,月光照射不入,過於黑暗之故,那雙眼睛更覺明亮,原來她早就醒了。
玉麟看不見她的面色,只覺自己面上已火辣辣的,尤其是她已醒之後,自己尚推拿不已,葛姑娘雖醜,但人家是個女兒身,教她如何不羞澀之極。
葛琳要他別住手,卻也是實情,只是見她一雙美目盯着自己,倒害羞得遲疑起來。
葛琳的眼珠兒一眨也沒眨,但卻不再出言催促,想是她也有些害羞,怎的能不羞煞人。
半晌,玉麟仍不動手,兀自仍在遲疑,忽聽葛琳低低地喚了他一聲,低得聽不真切,像是和鳳兒對他的稱呼一般。
隨見葛琳嘴唇又在微動,這次他可聽真了,何嘗不是喚玉哥哥!
玉麟心中直跳,她的聲音本來甜美已極,這般羞澀的低聲呼喚,怎不砰然。
卻聽她又喚了一聲道:“玉哥哥,這般時候,還顧得什麼,你不是已然推拿半天了麼?只要再一周天就好了,你倒是快着些兒,那老怪物雖然在我拚着他一掌之下,將他傷得不輕,但他自療必然也快,若待他痊癒尋來,我們那時就萬難走脱了。”
玉麟聽她提到那黃衣老怪物,這才不敢再遲疑。只是此刻她已醒轉,又被她一聲“玉哥哥”叫得心中砰砰,雙掌一着她的玉體,已再不似先前那麼沒有感覺了,而是着手温軟,而葛琳的玉體,亦不似先前那麼沒有反應,凡被他掌觸之處,必然顫動,像有彈性一般。
過於約有一盞茶的工夫,好容易助她運行了一周天,復將真氣引歸丹田,而玉麟面上,已是滿頭大汗,倒非是他的真力耗損之故,而是同時因要抑止內心激盪,是以他才住手,已是喘息不止。
葛琳又低聲喚道:“玉哥哥,你再扶我坐起來。”
玉麟倒不再遲疑了,忙將她扶起,知她要自己運氣調元,乾脆替她盤好兩膝。
葛琳端坐好了,隨見她兩眼一閉,即開始運行內功,玉麟一則要平息心中的激盪,再者怕那黃衣老怪物尋來,此刻葛琳是萬不能受驚動的。
當下即出了崖穴躍上那屏風似的怪石,抬頭一看,只見那玉兔在湖那面的林梢跳動不已,其實那玉兔豈真會跳動,而是那黎明的勁風,把樹梢拂得起伏如潮,遠遠地看來,有似玉兔在林梢跳躍一般了,明月的清輝斜照,湖面更見萬道銀蛇閃竄,陣陣勁風過處,盈耳松濤澎湃,若非是被困孤島,葛琳姑娘受傷未愈,這般景色天籟不令人神怡心曠。
一想起葛琳,玉麟止不住心中頓時甜甜的,那幾聲“玉哥哥”,尤其是她低低的喚出,更令他心神俱醉,皆因那葛琳姑娘在他心中以她武功之高,何異天人,其貌雖醜,但她那一雙眼睛太美了,美得只要你一觸她的秋波,即會令人忘去了她的醜陋,她那音色之美,更是嫋嫋如鳴仙樂。相處時間稍長,僅這兩端,已將她的醜容掩盡無遺了。他痴痴地站在嶙峋怪石之上,時光飛逝,早已是月落烏啼,湖面的銀蛇,變作了金練,竟然也不覺得。忽聽身後喚道:“玉哥哥,你不怕清晨霜重麼?怎不下來。”
玉麟回頭看時,見她已站在崖穴口邊,她的面上雖然永無笑意,但一雙眼睛卻道出了深情笑意。
玉麟雖然心中跳得好猛,但剎那也不耽延,扭身一躍而下,該問她一聲好兒麼?那知他卻半句話,甚至一個字也説不出,臉倒先紅了,連他自己也覺出熱得火辣辣的時候,更是吶吶地説不出口。
玉麟更是首次見她的靦腆十分,面上雖然仍是那淡金之色,但她的粉頸之上,飛出紅霞,有似那島後升起的旭日,染起的漫天朝霞一般。
兩人這般對望了半晌,反而是葛琳姑娘先開口説道:“你為救我,累了這麼一天一夜,還不覺得倦麼?來啊!我們坐下歇歇。”
玉麟見她昨夜兩度受傷?倒一心只在自己身上,心中又甜蜜,又是愧然,這才説道:“葛姑娘再度受傷,我武功不濟,愧不能相助……”
話尚未了,葛琳已嗔道:“瞧你,還是姑娘長,姑娘短的!”
玉麟一怔,隨悟出:“她已然稱我是玉哥哥,而我仍以姑娘相稱,豈不是和她生分了麼?難怪她要發嗔了。”但一時間又改不了口,心裏一急,面上更紅。
那葛琳睨視他,先是噗嗤一笑,隨咬着嘴唇兒,沉吟了一會,又道:“玉哥哥,你是嫌我醜麼?”
玉麟急得將手連搖,衝口而出,也喚了她一聲“琳妹”,急道:“琳妹説哪裏話,惟庸俗之輩,方以貌取人,小兄不才,尚不甘於淺薄,琳妹在我心中,不下天人,欽佩怕還來不及呢,豈有嫌你貌醜?”
葛琳盯視着他,見他一臉惶急之容,其實她已早把玉麟的內心看透了,知他此言出自萬分真誠。
忽地抿嚷一笑,又道:“那麼,我就是再醜,你也會和我好的了?”
玉麟又急道:”縱然琳妹有如謨母無鹽,能蒙琳妹不棄,得結為兄妹,亦是小兄萬千之幸。”
玉麟在説時,那葛琳的眼珠兒已在骨碌碌的直轉,一語方罷,葛琳忽然説道:“玉哥哥,你聽!有人來了。”
玉麟大驚,以為黃衣老怪尋末,生怕葛琳受傷新愈,難與抗敵,倏地晃身,已躍上了那屏風似的大石,忙向四外看時,哪有那黃衣老怪物的影子,只聽晨風吹得身外枝葉簌簌作響。
方疑惑間,忽地卻見林中分枝拂草地來了一人,看衣着,分明即是葛琳,心説:“她來去倒快,怎麼一眨眼工夫,她已自林中返來了。”
哪知待那人閃出林來,玉麟陡然眼前一亮,來的哪是葛琳,卻是個美豔得比花更嬌的少女!
玉麟一時驚得目瞪口呆,吃驚的非是此間尚有他人,而是這少女太美了,只是她巧笑倩兮的施施然自林中走出,兩眼望着玉麟,眼波也蕩着笑意。
一接觸到她的眼波,頓又覺似曾相識,惡水繞孤島,別説自己有生以來,相識的女了屈指可數,而這黃衣老怪巢穴之地,怎會來相識之人?
忽然心中一驚,想道:“這女郎既在此間出現,若非是黃衣老怪的甚麼人,豈能容她來至島上。”
這麼一想,忙作戒備,見那女郎已直趨這嶙峋的怪石之下,忙沉聲喝道:“甚麼人?還下快止步,不然我要出手了!”
玉麟是生怕這女郎和那左衝一般,亦是黃衣老怪之徒,武功亦必了得,而葛琳受傷新愈,自己不敵尚在其次,只怕她傷了葛琳。
玉麟聲色俱厲,那女郎卻不停步,仰面望着他,抿着嘴兒一笑,忽地見她兩臂一揚,早上了怪石。
玉麟本來已作戒備的了,只因她這一笑,顯然並無敵意,是以並不出手,右掌雖然蓄勢待發,但在敵友未分之前,卻不能出手,忙微一撤步,剛要再出聲喊問,忽見她已櫻唇微綻,忍俊不住的説道:“你是怎麼啦,剛説要和我好,怎麼才一會功夫,就又變了?”
這聲音美得好熟,她的話更令他震驚?愕然道:“你究竟是誰?”
那女郎撇着嘴,仍然忍着笑,説:“你當真不認識我麼?那你可認識這個?”
説着,那女郎將手一伸,放開手掌,早見她纖纖玉掌之下,攤着一張淡金色的人皮面具。
玉麟陡然狂喜,一躍上前!抓着她的粉臂,連聲:“你!你!”喜得連話也説不出來了。
原來這秀麗清逸已極的女郎,即是葛琳,那張淡金色的人皮面具,竟然瞞了他幾乎有兩日夜,而且連那慣會戴假面具的鳳兒,竟也不曾發覺。
葛琳的手臂被他抓住,並不掙脱,現在可不象先前一般,面色永遠不變,玉麟見她突然間霞生兩頰,直賽過熟透的櫻桃,才覺出自己的忘形來,趕忙縮手,卻又猛敲着自己的頭道:“該死,我怎麼會沒看出你戴的是假面具!”
葛琳睨着他,粉面含羞的説道:“玉哥哥現在你該不會賺我醜了罷?”
這一聲玉哥哥,入得玉麟之耳,比先前聽他呼喚過,又是不同,只覺心兒在胸腔裏,隨着她的語音跳蕩,跳得好猛。
玉麟哪還答得出話來,只呆呆地望着她傻笑。
忽見葛琳笑容陡斂,似在凝神靜聽,玉麟頓時記起,兩人現刻均在險境,黃衣老怪物尋來,實在難與為敵,也忙聚精會神的聽時,果然遠遠地傳來異聲,似乎不是一人,而是嘈雜的人語,不過太遠,聽不真切。
這時兩人均立在那崖穴外的嶙峋怪石之上,目標顯著,雖易被發覺。是以玉麟忙道:“琳妹,我們快回到崖穴中去!”
須知玉麟不是懼怕,而是擔心葛琳兩番受傷,真力耗損不少,怕她再吃苦頭。
葛琳亦曾見他昨晚拚命捨身相救,如何不知他的心意,即回眸一笑道:“別看我昨夜受傷不輕,因我曾拚着受那黃衫羽士一掌,是以他所受的掌傷,只有比我重,現刻萬難出來與我們對敵的了。”
玉麟驚道:“甚麼?那黃衣老怪物即是黃衫羽士麼?這就難怪,連你也勝他不得了,如此説來,你昨夜最後趕去,果是尋找那達摩寶經了,不知可曾搜尋到麼?”
葛琳一面仍有側耳靜聽,一面答道:“昨晚我尋去之時,那閣樓早已陷入火海中了,只剩下樓前的幾間平房,而且已然着火,隨後,那黃衫羽士又已趕到。”
方説至此,忽然噤聲,一扯玉麟衣襟,飄身下了大石。玉麟心知有異,也趕緊跟蹤而下。
他這裏下來之時,葛琳已隱着身軀,向外覷探。同時玉麟已聽到人聲漸來漸近,確實不只一人。忙也借那怪石,隱着身軀看時,不一會工夫,只見林中轉出來四個入,正是那泗島神君、百花公子和兩個天山老怪。
玉麟這一驚,非同小可,不知這四個魔頭,怎會也來到島上,一個黃衫羽士已非其敵,現今又多了四個魔頭,只怕要離此島,勢必比登天還難!”
兩魔兩怪出得林來,已順着崖腳往南行去,只聽走在最前頭的那泗島神君道:“我確知師叔黃衫羽士是在這島上,只看這環島的惡水,再沒有錯,怎會不見人呢?難道前面那廢墟真個即是他所居之處麼?”
隨聽那百花公子接口道:“祖師叔現今的武功,敢説天下第一,還有誰敢與他爭抗的麼?若是他的廬舍,怎會焚燬,縱然他曾居此,只怕早已離此他去了。”
那千面人谷靈子,和鬼影子侯揚兩人,隨在兩魔身後,似是無精打采,一言不發,不一會,四人漸行漸遠,早已被前面的山岩擋住,看不見,葛琳卻已暗中一拉他的衣襟。悄語道,“快隨我來!”
玉麟知她此必有緣故,見葛琳已快逾飄風的隨後躡蹤去了,也趕緊隨後追去。
到了岸腳之處,葛琳一打手勢,玉麟也急忙收步,忽見她貼身崖後,向前窺探。
玉麟挪身近前時,已聽出那泗島神君的聲音在説道:
“數年前,敝師叔返回泗嵊島時,曾言這山腹中空,山前山後的崖壁之上,均有出口,怎生會尋不到呢?”
情魔百花公子的聲音接着説道:“祖師叔為了練那達摩寶經中的武功,必然要尋一隱秘之處,也許前後出口均已被他封閉了,是以一時難以尋出。”
忽又聽一人道:“若是這般。不才倒有一個法兒,不過,嘿嘿!只怕驚了貴師叔!”
玉麟細辨話音,似是那千面人谷靈子所説,果然,隨即聽到泗島神君説道:“谷老英雄若有方法能尋到出口?那是再好沒有,現今敵方勢強,此次前往梵淨山,若無敝師叔黃衫羽士相助,只怕難操勝算。”
千面人谷靈子又嘿嘿一聲,説:“神君只要能擔待,不才獻醜就是,神君與公子請後退,老二,你也站過一邊。”他所稱的老二,想即是鬼影子侯揚了。
玉麟因葛琳在前,不便近身去探窺,不知那千面人谷靈子要用甚麼方法尋找出口,倏地那葛琳一挪身子,向他這面縮身而來,玉麟雖沒擠進前去,但相距她的芳肩也不足一尺遠近,葛琳倏忽間縮身而來,玉麟閃身待讓,但她身法太快,一時竟沒讓開,葛琳的一個軟綿綿的身子,投了個滿懷,玉麟心中陡然猛跳,待要退身時,葛琳已一把將他抓住,用眼色制止他別動。
就在這瞬眼工夫,忽聽崖角那面,震天價一聲大震,震得山搖地動,崖上轟隆隆,碎石飛落如雨。
玉麟已知是那千面人谷靈子在施展雷音掌。也才知道葛琳急忙躲避,而且不讓自己離開隱身處之故。
玉麟一聽出谷靈子施展雷音掌,祖父之仇立即使他渾身血液沸騰,臉上也變了顏色。
葛琳和他挨肩而立,陡然間覺得他渾身顫抖,大是驚訝,但見他面上變色,眼中似要噴出火來,牙齒也咬得格格作響,心中甚是驚異,那還顧得會露出行藏,忙問道:“玉哥哥,你這是怎麼了?”
玉麟尚未答言,已聽崖角那邊一人大聲説道:“在這裏了,這不是一個山洞麼?看這洞口石色,果然是被祖師叔封閉了,而且已年深日久。”
説話的正是那百花公子。
葛琳要知他臉色突變之故,故聽不到兩魔兩怪再有何言語,面上流露着無比關切之色,再又問道:“玉哥哥,你這是怎麼了?”
玉麟心中想道:“若我將祖父之仇告之,她必要助我,想此仇豈可假手他人,她此來在尋覓那達摩寶經,現刻陷身惡島,又當強敵雲集之時,怎能為一人的私仇,壞了大事,且報仇之事,也不爭這早晚。”
想罷,強忍胸中悲憤,以他語支吾過去,然後説道:
“適才聽他們之言,已然發現那黃衫羽士的洞穴,想那達摩經,老怪物必珍逾性命,説不定即藏在這石洞之中,我們何不尾隨他們前去!”
葛琳見他臉色雖然突變,但一會工夫,又已恢復了正常,也就不再追問,玉麟此刻所説,正是她心中所想的,當下點了點頭道:“只是我們可得小心了,一個黃衫羽士,我們已難與為敵,現下又多了兩魔兩怪,確實大意不得,而且石洞之中,須比不得曠野之地,若然對了面,就只有相拚了。”
玉麟曾見她與黃衫羽士惡鬥之時,亦全無懼色,沒想此刻卻慎重小心起來。其實他何嘗知道,葛琳的一顆心,早全在他身上了呢!
葛琳心竅玲瓏剔透,如何不明白他心中所思,抿着嘴兒笑道:“我將實話兒告訴你吧,這兩魔兩怪,若然是一對一,我才不怕他們呢!但若連起手來,我怎能及得四人的功力,別瞧前晚我一出手,即將一個百花公子和兩個天山老怪敗走,其實那是我將他們唬住了,一者小翠先給了他們顏色,因此對我莫測高深,我又使了巧兒,其實我是以毒攻毒,借力使力,不過,後來退那泗島神君,我倒是用了真功夫,這個乖巧我慢慢兒告訴你,將來你若遇到強敵環攻之時,可討得少便宜。”
玉麟心説:“雖然如此,能敗得一個泗島神君,你的武功比我已高得多了,而一舉退得三個魔頭,縱然你使了巧,這何嘗又不是一種功夫,倒不知怎生借力使力,而以毒攻毒,現下島上已現五個強敵,一旦相遇,難免一場惡鬥,若能立刻就學得到時,豈不是好。”
玉麟好學不倦,恨不得她將這巧兒立刻相告才好。
葛琳端的慧黠得緊,見他沉吟,面上有羨慕渴望之色,當下咬着下嘴唇兒,眼珠兒轉了兩轉,想了半晌,一笑道:“瞧你恁地心急,好啦!反正這兩魔兩怪,此來在尋找那黃衫羽士,我們用不着急急的跟蹤,這個乖巧,我現在就告訴你吧!”
玉麟大喜,喜孜孜的又望她傻笑,皆因他心中雖喜,但心思被她道破,卻又難以為情。
葛琳眨了他一眼,側耳聽那兩魔兩怪早無聲息,飄身到那崖角處看時,果見崩裂的一大片山崖上,現出一個石洞,上尖下闊,顯然洞系天成,想那兩魔兩怪必已入洞去了,黃衫羽士既未尋來,必然現刻療傷未逾,於是放心大膽,回到玉麟身前。説道:“現在告訴你也好,待會兒説不定就有一場惡鬥,也許就能用着,但説是乖巧,其實若不能馭氣,説來也是無用,前晚我曾見你對敵之際,左掌能將對方勁力旁引,雖與我們所練的馭氣之法有別,但卻大同而小異,兩魔兩怪功力非比等閒,既然你也能旁引,可見你的功力已有相當火候,只要我告訴你這巧兒,必能用得上。”
玉麟聚精會神的聽,待她説罷,才恍然大悟。
原來葛琳告訴他這巧兒,並無十分奇特之處,在玉麟來説簡直連學都用不着學,但若被兩個以上強敵圍攻之時,使用她這法兒,功力無形中卻可增加當倍也不止。
果然好個借力使力,而以毒攻毒,玉麟自無意中悟出,以兩種功力配合運用,竟產生意想不到的妙用,能將敵方勁力卸去,現在葛琳這巧兒,卻不是卸,而是將敵方勁力引吸,而再加上自己的力道用以加之敵方,譬如左面敵人一掌劈來,即卸氣引力,再配合自己的掌力,轉而攻向右方敵人。
這麼一來,立將被合攻之勢變異,反而成了聯合敵人之力,用以攻敵了,用得巧妙,且能絲毫不着痕跡,端的妙極。
玉麟欣喜無限,那葛琳已笑道:“現在你該知道,為何我能在一招之內,即能將那個魔頭唬住駭退,否則,憑那百花公子和兩個天山老怪,無一弱者,我再厲害也不能在十招八招之內,即能贏得他們任何一人,更不要説他們三人連手了。”
玉麟王面聽她説,一面心有所思,那葛琳隨又説道:
“只是有一宗不好,若然僅有一個敵人,這巧兒可就使不上了。”
一語方罷,玉麟突地旋身,掄臂一揮,猛向那山崖劈去,只聽“蓬”的一聲暴響,那崖壁上,丈許方圓的一片,已被他劈得碎石粉飛。
葛琳一愣,隨噗哧一聲笑道:“玉哥哥,你發瘋子麼?劈這山崖怎的。”
玉麟無比興奮,鄭重其事的道:“琳妹,你向我劈一掌試試如何?”
葛琳以為他要立即試驗,倒不再笑他了,點頭道好,當下退後了數步。
心中想道:“我若用全力,只怕力道太大,他借力不成,倒反而傷了他。”
想罷,纖纖玉掌一掄,先喊了聲“小心”僅用了五成力,緩緩地拍出。
玉麟蓄勢而待,葛琳一掌拍出,早將左掌接任,猛吸傍引,同時旋身,右掌一揮,出聲推掌,只聽“呼”的一聲,狂風陡卷,向那右側山崖劈去,隨即是震天價一聲大震,那碎石有如亂箭般四射,玉麟趕緊撤身,若非他身法快,必為石矢擊傷。
待得碎石落盡,忙上前看時,只見那山崖之上,現出兩丈有餘,三丈不到的一個陷坑,果然這威力比適才自己劈的那一掌,增強了一倍也不止。
玉麟大喜過望,那葛琳卻突然説道:“玉哥哥,你再借力劈一掌試試,保管威力還要大得多。”
葛琳因見他喜極,她心裏也説不出的高興,心説:“適才我怕他接不住,不過用了五成力,他已這般高興了,看他馭氣引力,竟然毫不費勁,可見他功夫甚是精湛,我再加幾成勁力,他必也能馭氣借力的了,那時威力更大,玉哥哥必然更要高興。”
玉麟聽她説罷,已知她適才未用全力,當下欣然道好,兩人各自又退回原位。
葛琳道:“玉哥哥,小心了。”説着掄掌全力一擊。
玉麟知她要用全力,力道必然猛烈,是以氣凝丹田,勁貫兩臂,早又蓄勢而待。
葛琳掌風若狂濤卷空般襲到,玉麟左掌迎着倏收猛引,旋身、換位、借勢,右掌霍地凌厲劈出,果然宛若排山倒海般,陡地轟雷也似,驚天動地的一聲大震,塵沙飛揚中,只見徑尺的大石滾滾飛落。
不用近前細看,已知這次的威力,比先前又大了一倍也不止。
玉麟喜得一時説不出話來,葛琳已挨近他的身側,説道:“玉哥哥,我教你這巧宗兒,你怎麼謝我呢?”
玉麟卻兩眼盯視着那山崖,連看她一會也不曾,只是呆呆地出神。
葛琳方將嘴兒一噘,玉麟突地轉過身來,一把抓着她的手臂道:“走!我們何用懼那黃衫羽士!”
葛琳一掙,竟然沒有脱出他的手來,就索性由他握着,笑道:“瞧你,大概喜得忘形了,我們躲還愁躲不過呢,怎反倒去找那老怪物,豈不是送上門去找苦頭吃麼?”
玉麟興奮不已,想來若不説明,葛琳必然不會讓自己前去涉險。忙道:“琳妹,若論武功和慧敏,我終不及你,但這次我可想到了一個好法兒,有我們兩人連手,再也不懼那黃衫羽士了。”言下,十分得意。
葛琳將一雙美目睜得又圓又大,她和玉麟相處雖然時日不多,但知他篤實,從無虛言,這般言語,必有見地,但仍難免疑信參半,故以驚眸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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