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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遇強敵沙灘激戰

    可以想見,西門鋭這時臉色之難看!

    但呂正英卻是若無其事地冷笑一聲道:“這叫做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掉淚。西門鋭,此行,我奉命不得殺你,那個‘無敵堡’的護法汪志公,想必同你説過,現在,你得冷靜地多想一想,準備接受我所宣佈的命令,如果你心懷怨恨,聽不進或記不清我説的話,那後果是非常嚴重的了。”

    他頓住話鋒,目光移注那雖然是靜立一旁,卻並不見得比跪着的西門鋭要好過一點的汪志公,冷然一哂道:“汪大護法,勞駕你派人把這些屍體拖出去,我這頓晚餐,還沒吃好呢!”

    汪志公連忙恭喏道:“是,是!”

    緊接着,又沉聲喝道:“來人!將這些屍體拖出去,並清理現場。”

    一陣暴喝,兩個勁裝漢子,應聲趕了過來。

    呂正英卻向西門鋭淡然一笑道:“你的怨氣,平下去沒有?”

    西門鋭身為南七省的強盜頭兒,平常頤指氣使,一呼百諾,面南稱王也不過如此而已,又何曾吃過像目前這樣的苦頭,更怎能平得下心頭這股怨氣。

    因此,呂正英話聲一落,他卻一挫鋼牙,厲聲叱道:“小雜種!你殺了我吧!”

    話落手起,不!手起的不是他,是呂正英。

    因為,西門鋭除了口部還能説話之外,全身都不能動彈了。

    呂正英又左右開弓,摑了西門鋭四記耳光之後,才冷笑一聲道:“西門鋭,你別想左了,以為我奉命不殺你,就可以任意辱罵我,老實告訴你,我雖然奉命暫時不殺你,卻可以任意整你。”

    西門鋭厲聲叱道:“老子死都不怕,還怕你整!”

    呂正英冷笑一聲道:“我不能不提醒你,人,總是血肉之軀,我再提醒你一聲,你老賊是親手殺死我父母、屠殺我全家的仇人,儘管你是奉命行事,也儘管我奉命暫時不殺你,但我有權,也能狠下心,讓你受盡所有酷刑。”

    西門鋭一口鋼牙咬得“格格”作響,雖然一時之間,還沒喝罵出口,但由他那比厲鬼還要難看的臉色,不難想見他心頭的難受。

    一旁的汪志公注目之下,連忙沉聲喝道:“西門總寨主,請聽我一言。”

    西門鋭全身都在顫抖着,卻是強忍着,還沒發作出來。

    汪志公目注呂正英,訕然一笑道:“呂公子,能否容許我向西門總寨主,勸導幾句?”

    呂正英“唔”了一聲道:“可以。”

    汪志公諂笑道:“多謝呂公子!在下對西門總寨主,志在平息其心頭怨恨,如果言語方面,有甚不當之處,還得請呂公子多多包涵。”

    呂正英又“唔”了一聲道:“我不計較這些就是。”

    汪志公這才向西門鋭正容道:“西門兄,俗話説:好漢不吃眼前虧,你何苦跟自己過不去!”

    西門鋭哼丁一聲,沒接腔。

    汪志公瞟了呂正英一眼,才訕然一笑道:“西門兄,我現在説句不怕呂公子生氣的話,有道是: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今宵,咱們委屈一點,忍住這口氣,渡過這一個難關,以後,説不定咱們還有揚眉吐氣的一天呢!”

    呂正英淡淡地一笑道:“汪志公,你很會説話。”

    汪志公苦笑道:“哪裏,哪裏,呂公子誇獎了。”

    呂正英已轉向西門鋭,冷笑道:“西門鋭,汪志公説的話,很有道理,我自己就是一個證明。”

    西門鋭冷然反問道:“證明什麼?”

    呂正英笑道:“八個多月前,當你奉命殺我全家,派出大批人馬,到處追殺我的時候,我又何曾想到會有今天,所以,你眼前的遭遇,大可不必……”

    西門鋭一挫鋼牙,截口接道:“好!我答應了!”

    呂正英注目問道:“答應接受我的命令?”

    西門鋭點點頭道:“不錯!”

    呂正英不禁啞然失笑道:“我自己居然會現身説法地來開導你,這是不可思議的事。”

    頓住話鋒,探懷取出那枚‘七殺令”以正面向着西門鋭,正容接道:“這就是我奉命傳達‘七殺令”你要仔細聽好了。”

    接着,他將七殺律條朗聲宣讀一遍,並將朱四孃的口頭命令,複述一遍之後,才沉聲問道:“聽清楚沒有?”

    西門鋭點點頭道:“聽清楚了。”

    呂正英接問道:“是否全都記得?”

    西門鋭又點點頭道:“記得。”

    呂正英道:“記得就好,同時必須立即着手執行,而且,必須徹底執行!”

    西門鋭道:“我自然立即着手執行,但如果人家不聽這一套,可不能説我執行不徹底。”

    呂正英點頭接道:“那自然與你無關。”

    接着,凌空揚指解了西門鋭被制住的穴道:沉聲接道:“起來!”

    西門鋭漠然地站了起來,呂正英又沉聲接道:“本使者今宵暫時駐節此間,賓館中閒雜人等,一律撤出,未奉宣召,不得前來打擾。”

    西門鋭點頭應喏。

    呂正英目光一掃路青萍等三人道:“路姑娘等三人,今宵是本使者的特別貴賓,立即替他們三位準備上房,並安排侍女伺候。”

    西門鋭又漠然地點頭道:“好的。”

    呂正英目光移注汪志公,沉聲道:“本使者分配你一個任務,必須以最快速度,給我完成。”

    汪志公躬身答道:“請吩咐。”

    呂正英俊臉一沉,一挫鋼牙道:“就是‘無敵堡’堡主淳于坤,授命西門鋭殺我全家之事,究竟所為何因,必須查明具報!”

    汪志公恭應道:“在下記下了。”

    呂正英接道:“本使者明天即行東下,趕往江漢地區,當我到達‘夏口’時,第一個要找的人就是你,你可不能敷衞塞責。”

    汪志公連忙躬身諂笑道:“使者請放心,在不一定全力以赴。”

    呂正英冷冷地一笑之後,才揮揮手道:“好了,你們都下去。”

    西門鋭首先哼了一聲,轉身離去。

    汪志公卻是向着呂正英恭敬地抱拳,諂笑道:“使者與路姑娘,如有甚需要,只管吩咐小二就是,在下告辭。”

    少頃之後,這偌大樓廳中,除了遠遠地站着一個誠惶誠恐,等候使喚的店小二之外,就只剩下呂正英、路青萍等四個人。

    呂正英舉杯敬了對方三人一杯之後,才淡然一笑道:“現在,我們可以好好地邊吃邊談了。”

    灰衣老嫗輕嘆一聲道:“呂公子,方才這情形,如非是老身親自所見,真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呂正英謙笑道:“老人家,小可這點能耐,實在算不了什麼,在‘七殺令’令主手下,像小可這樣身手的人,至少也有七八位呢!”

    路青萍雙眉一蹙道:“那麼,那‘七殺令’令主的身手,豈非是高得不可思議了嗎?”

    呂正英點點頭道:“這話,倒是一點也不錯。”

    灰衣老嫗接問道:“呂公子,那‘七殺令主”究竟是怎樣的人物?”

    呂正英笑了笑道:“這個,待會再慢慢談,現在,我希望先知道三位的來歷,尤其是老人家您和阿文姑娘,連姓名我都還不知道呢!”

    灰衣老嫗含笑點首道:“好!現在老身作自我介紹,老身伍秀芸,是路青萍的義母,也是她父親的師妹。當十百年前,她的全家死於西門鋭的魔掌之下,萍丫頭剛好在我家做客,才逃過那一劫的。”

    呂正英“哦”了一聲道:“原來是伍前輩。”

    接着,又注目問道:“伍前輩與西門鋭結怨的經過,能否請道其詳?”

    “不知道。”伍秀芸苦笑道:“不瞞呂公子説,有關我師兄死於西門鋭之手的消息,以往只是一種傳説,如非由方才那個短裝老者口中獲得證實,我們還一直在暗中摸索呢!”

    呂正英接問道:“也就是因為未曾證實,所以諸位來此,時近一個月,仍未下手?”

    伍秀芸道:“這固然是原因之一,實際上,我們力量太薄弱,不能輕易得手,所以,我在暗中竭力予以喝阻,以致拖延迄今,仍未下手。”

    路青萍插口接道:“我們的計劃,如果不能暗中深入查證,就實行狙擊,此舉固然太輕率,但不論西門鋭是否真是我的殺父仇人,能殺掉一個作惡多端的強盜頭兒,也算是為民除害,同時,那西門鋭老賊殺害阿文的父親,那是絕對不錯的。”

    呂正英“唔”了一聲道:“阿文姑娘是……”

    伍秀芸連忙接道:“這事情,還是由我來吧!”

    接着,她一整神色道:“阿文複姓上官,名素文,其父上官鈺,為寶慶府知府,因嚴懲盜匪,結怨於西門鋭,也是落得全家被殺,當時她才十四歲。”

    呂正英嘆了一聲道:“上官姑娘,是否為二位所救?”

    “不!”伍秀芸接道:“她是為府衙中的一位捕頭所救,但那義勇可嘉的捕頭,卻因揹她突圍,而重傷殉職。”

    呂正英接問道:“上官姑娘目前的武功,是由誰所傳授的呢?”

    伍秀芸道:“阿文自幼即愛好武功,但因名師難遇,僅僅由那位殉職的捕頭傳授一些扎基的功夫,至於她目前的武功,卻也是傳自‘辣手仙娘’辛玉鳳,不過,她不敢以徒弟自居,自願以侍婢身份,伺候他們師徒。”

    呂正英蹙眉問道:“那是為什麼呢?”

    伍秀芸長嘆一聲道:“此事説來就話長了。”

    她一頓話鋒之後,才輕嘆着接道:“當她全家遇難,而救她的捕頭也傷重而死去之後,她已成為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兒,經過一段短暫的流浪生活,又被歹徒誘騙,賣入娼門……”

    呂正英禁不住長嘆一聲道:“如此説來,上官姑娘的遭遇,可比我還要悲慘得多。”

    伍秀芸苦笑道:“這孩子的命運,委實是夠苦的了,她在娼門中熬了兩年,才遇上一位多情的公子爺,替她贖了身,可是,就當那位公子爺帶她返回故鄉途中,又遇上西門鋭的手下。”

    説到這裏,伍秀芸長嘆一聲道:“當時,幸虧“辣手仙娘”

    辛玉鳳路過,才及時將她救下,但那位多情公子,卻已遇難了。”

    這一段傷心往事的複述,使得一直靜坐一旁的上官素文,禁不住兩行熱淚滾滾而下。

    伍秀芸接道:“當時,辛女俠對他的遭遇很同情,對她的資質和稟賦,更特別欣賞,決定收她做徒弟,但她自己卻因迭遭不幸,有着濃厚的自卑感,這也就是她堅持要以侍婢自居的原因。”

    一頓話鋒,又輕嘆一聲道:“這兩位,私自逃到距此間不遠的武岡縣城之後,為了西門鋭的勢力太強,而她們又復仇心切,尤其是阿文,她的一切不幸,都是西門鋭所造成,因此,她為了達到暗殺西門鋭的目的,竟異想天開地,自行再入風塵。”

    伍秀芸以一聲長嘆,結束了這很長的談話,接着,又訕然一笑道:“這以後的一切,呂公子已經知道:毋須我再行-嗦,只是,希望呂公子切莫見笑才好。”

    呂正英神色一整道:“二位姑娘不惜自行論落風塵,以期能踐雪親仇的壯烈行動,真可驚天地而泣鬼神,小可敬佩之不暇,豈有見笑之理。”

    伍秀芸正容説道:“呂公子乃非常之人,才有此非常之見解。”

    接着,目光一掠兩位姑娘道:“你們兩個,聽過呂公子的話後,應該心安理得,不再存什麼自卑感了。”

    呂正英連忙接道:“伍前輩,小可的話還沒説完呢!”

    伍秀芸怔了怔道:“老身正恭聆着。”

    呂正英笑了笑道:“小可覺得二位姑娘的行徑,好有一比……”

    伍秀芸接問道:“不知如何比法?”

    呂正英含笑接道:“伍前輩,佛門中有些不忌葷腥的高僧,不是以‘酒肉穿腸過,佛陀心裏坐’這兩句話來自慰嗎?”

    伍秀芸笑問道:“呂公子就是以前這兩個丫頭的行徑,來比那些不忌葷腥的佛門高僧?”

    呂正英點點頭道:“這比方雖然有點不倫不類,也好像對二位姑娘有不敬之處,但小可衷心卻認為,那些酒肉和尚,不過是借那兩句話來為自己辯護,而二位姑娘,才算是真正的‘佛陀心裏坐”也足以説明心裏的真節,是不受任何肉體上的屈辱所影響的。”

    一直不曾開口的上官素文,聞言之後,不由帶淚悽然一笑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經呂公子這一説,奴家才算是心境完全開朗了,不過……”

    她一頓話鋒,目光一瞥路青萍之後,才神色一整地接道:“有一點,奴家要加以更正,那就是請呂公子莫把路小姐與奴家混為一談,因為,路小姐的裏裏外外,都是完全清白的。”

    呂正英正容接道:“這情形,小可知道:但小可對二位姑娘的敬佩,是無輕重之分的。”

    路青萍含笑接道:“多謝呂公子對阿文的開導。”

    接着,才目註上官素文,正容地説道:“素文,你既然已經大澈大悟,那麼,從此刻起,你我之間的稱謂,也該更正過來了。”

    上官素文悽然一笑道:“這個,我想,等回到令師身邊再説如何?”

    伍秀芸點點頭道:“這話也有道理,我看,就這麼決定吧。”

    呂正英目注路青萍,正容問道:“路姑娘,令師辛前輩,不.論武功、聲望,以往都不在‘無敵堡’堡主淳于坤之下,如今多年未現俠蹤,想必是更加精進了?”

    伍秀芸搶先接道:“呂公子説得不錯,辛女俠的武功、聲望都不在淳于坤之下,但她卻是一位不受歡迎的難纏人物。”

    呂正英笑道:“武林中,多的是個性怪癖的人物,辛前輩也算是其中之一了。”

    伍秀芸含笑接道:“辛女俠閉關已近五年,其武功已精進到何種程度,老身就不敢妄加評測了!”

    路青萍這才訕然一笑道:“不瞞呂公子,我同素文,就是趁家師閉關時,偷跑出來的。”

    呂正英微微一笑道:“二位姑娘報仇心切,才私自下山,我想,令師是不忍加以責罰的。”

    伍秀芸正容接道:“阿萍、阿文,你們師父可能要啓關了,明天,我們得趕快趕回去才好。”

    他們這邊吃邊談,足足耗了半個時辰,接着,又是呂正英介紹自己的身世和遭遇,一直到將近三更時分,才分別安寢。

    第二天,呂正英、路青萍等人,立即離開“惡虎溝”,首途東下。

    由於“辣手仙娘”辛玉風閉關之處,位於衡山的一處秘谷中,他們一直可以相偕到達“衡州”後才分手。

    因此,為了照應路青萍等人的安全,也為了解除自己旅途的寂莫,呂正英同她們的三位,一直都是結伴同行。

    離開“惡虎溝”後的第三天傍晚,呂正英等這一行人,到達“祁陰”縣境的“白水”。

    “白水”,是位於“湘江”上游石岸的一個小鎮甸。鎮甸雖小,但由於地當水陸要道:“湖南”西南部各縣的士產,都以這兒為轉運外地的樞紐,因而商賈雲集,顯得非常繁榮。

    呂正英等這一行四人,到達“白水鎮”後,即投入該鎮最豪華的“福記客棧。”

    照他們預定的計劃,是在這兒歇息一宵,第二天即包租一艘專船,直放“衡州”,轉往“夏口”去。

    這家“福記客棧”面臨鬧市,背倚湘江,而其後半部的建築,更是虛懸在“湘江”的河岸上,是伸人河灘長達十餘丈的騎樓。

    呂正英等人所住的三間上房,就在這騎樓的最後面,兩位姑娘居中,伍秀芸住左邊的一間,呂正英則住右邊的一間。

    由於地處江濱,又是虛懸半空,因此,推窗外望,不但江面景色盡收眼底,而且清涼江風令人心曠神怡,目前,儘管是中秋方過,卻已使人感到有深深的秋意了。

    呂正英盥洗過後,正獨倚窗口,眺望江面蒼茫夜色之間,伍秀芸卻已緩步而人,輕輕咳了一聲才含笑説道:“呂公子打擾你了。”

    呂正英笑道:“不要緊,我正悶得發慌。”

    伍秀芸神秘地一笑道:“是嗎?可能有解悶的人兒,正等在外面呢!”

    呂正英一怔道:“伍老人家此話怎講?”

    伍秀芸神色一整,壓低話聲説道:“今宵,必然有事故發生。”

    呂正英目注問道:“難道伍老人家已有什麼發現?”

    伍秀芸點頭道:“是的,自離開‘惡虎溝’到現在,我們的行蹤,一直都是在敵人的監視中。”

    呂正英笑笑道:“説來慚愧,這一路行來,小可也曾特別注意,可是,竟然毫無所覺。”

    伍秀芸正容接道:“江湖閲歷問題,你武功雖然高過我很多,但這一方面,你卻差太遠。”

    不等呂正英接腔,又立即接道:“我不但發現沿途有人監視我們,而且,也知道他們奉命不許騷擾我們,必須在這‘白水’鎮才集中力量,作擎天一擊,所以,我才一直不曾告訴你們。”

    呂正英蹙眉問道:“伍老人家又是怎樣知道他們的計劃的?”

    伍秀芸道:“他們用黑話交談,以為我聽不懂,其實,那才真是見他的大頭鬼呢!”

    呂正英注目問道:“是不是‘無敵堡’方面的人?”

    伍秀芸道:“那些監視我們的人,是西門鋭的手下,今宵在這兒攔截我們的人,才是‘無敵堡’的高手。”

    呂正英冷冷地一笑道:“也好!但願他們弄些像樣一點的角色來。”

    伍秀芸正容説道:“呂公子,江湖上,算得上是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你可千萬不能自大輕敵。”

    呂正英訕然一笑道:“多謝伍老人家指示,小可知過了。”

    伍秀芸笑道:“其實,這也不算什麼,而且,年輕人本來應該有豪氣,不過,今宵這一戰,我們絕對不能掉以輕心。”

    她一頓話鋒,又正容接道:“呂公子請多想想,以往‘無敵堡’在江湖上,號稱‘無敵”可決非幸致,以往呂公子所見到的那些‘無敵堡’中不堪一擊的庸手,一方面是‘七殺令主’同你的武功太高,另一方面,也是他們不明故情,不曾派出真正的高手來。”

    呂正英點點頭道:“老人家説的是。”

    伍秀芸正容接道:“如今,西門鋭必然已將詳情飛鴿傳書,飛稟淳于坤,你想,淳于坤在接連吃到暗虧,如今,算是已經明瞭敵情之後,他所派出來攔截我們的高手,自然都是第一流的了。”

    説到這裏,路青萍、上官素文兩位姑娘,也已盥洗完畢,由隔壁走了過來,上官素文首先笑問道:“義母,呂公子,你們在説些什麼啊?”

    伍秀芸笑了笑道:“你們兩個來得正好,快坐下來,我們好好談談。”

    當伍秀芸將與呂正英所談的情況,又簡略地複述一遍後,上官素文才忽有所悟地“哦”了一聲道:

    “看來,方才那兩個女的,必然是‘無敵堡’方面的人了。”

    呂正英一怔道:“難道上官姑娘已有什發現?”

    上官素文點點頭道:“是的,方才,我看到一穿紅,一穿綠的美貌姑娘,住進我們斜對面的房間裏,起初我還以為是呂公子説的朱勝男與朱亞男二位姑娘呢。”

    呂正英正容説道:“朱姑娘她們,應該已經快到‘夏口’了,不會還滯留在這兒的。”

    路青萍也蹙眉接道:“那兩位姑娘,還特別向我盯了兩眼,我想,那絕不是無意的行動。”

    一聲既清脆,又嬌甜的話聲,由甬道中傳來:“店家!店家!”

    只聽店小二的話聲,連應恭喏道:“來啦!姑娘。”

    呂正英向路青萍等人,使了一個眼色,匆匆出室,偽裝如廁地循甬道向前走去,一雙星目,卻是有意無意之間,向俏立路青萍房間斜對面,亦即伍秀芸房間正對面的兩位妙齡女郎,飛快地一掃。不錯,那兩位姑娘,委實是一紅衣,一綠衣,姿色也不在朱勝男、朱亞男兩姐妹之下,而且,當呂正英經過他們身旁時,兩人的美目,都為之異彩連閃,連店小二在向她們哈腰請示,也渾然未覺。

    呂正英邊走邊暗忖着道:“真有點邪門,這兩個小姐兒,不但衣衫顏色,一如朱家兩姐妹,連面容和年齡竟也同朱家姐妹不相上下……”

    心念電轉之間,只聽那兩個女郎之一,向店小二“哦”了一聲道:“你去將樓下十三號房間中的那兩位老爺子,替我請到這邊來……”

    當呂正英“如廁”後回來時,那兩位女郎卻仍然俏立她們的房門口,那情形,就像是故意等着呂正英回來似的。

    那綠衣女郎向着呂正英嫣然一笑,好像準備説些什麼,但卻被紅衣女郎以手肘碰了碰她而止住。

    不料這動作,卻被在門口偷窺的上官素文看到了,禁不住地“噗嗤”一聲嬌笑道:“有話大大方方地説,不必那麼忸忸怩怩的。”

    呂正英方自為之眉峯一蹙,綠衣女郎已嬌聲喝道:“嗨,你轉過來。”

    呂正英回頭笑問道:“姑娘是叫我?”

    綠衣女郎點點頭道:“不錯。”

    呂正英徐徐轉過身來,含笑問道:“姑娘有何見教?”

    綠衣女郎雙手插腰,俏臉一沉道:“你,是不是姓呂?”

    那神氣,幾乎與朱勝男是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

    呂正英淡然一笑道:“是啊!姑娘怎會知道的?”

    綠衣女郎冷然接道:“我知道的還多着呢。”

    接着,又美目深注地問道:“你叫呂正英?”

    呂正英含笑點首道:“正是。”

    綠衣女郎接問道:“你是‘瀟湘劍客’呂維屏的孽子?”

    這一句話,可惹火了呂正英,只見他俊臉一沉,逼近一步,目光深注地寒聲問道:“你是淳于坤老賊的什麼人?”

    綠衣女郎怒叱一聲:“混賬東西!”

    叱聲出口,纖掌倏揚,疾如電掣地摑向呂正英的左頰。

    呂正英身形微晃,避過對方一記突如其來的耳光,立即揮掌反擊,並怒喝一聲:“丫頭找死!”

    就當此時,他耳中忽然聽到一縷細如遊絲,卻是清晰無比的話聲:“接着!”

    隨着這一聲“接着”,綠衣女郎的纖掌,已迎着她的掌勢疾揮而來。

    呂正英來不急轉什麼念頭,雙方的手掌已經接實,“啪”的一聲,呂正英感到掌心中,似乎多了一點什麼東西,身軀也隨之一晃,但那綠衣女郎,卻被震得一聲驚呼,仰身栽倒,如非站在他背後的綠衣女郎即將他扶住,可就當場現醜啦!

    這剎那之間,呂正英被滿腦子的困惑困擾住了。

    此時,他已察覺到,他右手掌心中,已多了一個紙團,雖然他還弄不清對方為何要給他紙團並如此故意做作,但他心中明白,對方是一番好意,那是毋庸置疑的。方才這一掌,他是含憤而發,儘管他於聽到對方的真氣傳音時,臨時卸減了部分真力,但那一掌的勁力,仍然是十分驚人的。

    然兒這綠衣女郎,卻僅僅是發出一聲驚呼,雖被震退而未受傷,則其功力之高,也不難想見。

    就當他心念電轉之間,那紅衣女郎卻向綠衣女郎低聲問道:“師妹,你沒受傷吧?”

    綠衣女郎掙扎着站好嬌軀,苦笑了一下道:“還好,方才我低估了那廝。”

    紅衣女郎道:“好!讓我來替你出氣。”

    “不!”綠衣女郎毅然接道:“還是我自己來。”

    接着,向呂正英嗔目怒叱道:“狂徒!這兒地勢太窄,無法施展,咱們到河灘上去!”

    呂正英冷笑一聲道:“區區捨命奉陪。”

    綠衣女郎沉聲接道:“走!”

    “且慢!”這驀地插口的,是一位年約二十七八,長得頗為英俊的白衣書生,正偕同一位年紀六旬上下的灰衫老者緩步而來。

    呂正英目光一掃之間,紅衣女郎已訝然問道:“三師兄,怎麼你也來了?”

    白衣書生笑道:“難道你不歡迎?”

    紅衣女郎嫣然一笑道:“當然歡迎,當然歡迎。”

    綠衣女郎接問道:“三師兄,你不是有事去‘黃山’的嗎?”

    白衣書生點點頭道:“是的,可是我現在正準備去‘雪峯山’。”

    紅衣女郎道:“去‘雪峯山’幹嗎?”

    白衣書生道:“此事説宋可真是話長……”

    綠衣女郎蹙眉接道:“那你就簡單點説吧。”

    一旁的呂正英,急於想知道手中紙團的內容,見對方胡扯個沒完,不由沉聲説道:“你們先談談,在下失陪。”

    “慢着!”綠衣女郎連忙沉聲説道:“我還有話要説。”

    話氣是命令式的,呂正英為了手心中的那個紙團,只好強忍着沒發作,但卻禁不住“哼”的一聲。

    “哼什麼?”綠衣女郎冷然接道:“待會,有得你表演的。”

    白衣書生向呂正英投過訝異的一瞥之後,才苦笑着接道:“關於那個自稱什麼黃山逸叟的老怪物你們都已説過了?”

    提到“黃山逸叟”,呂正英不由精神為之一振。

    因為,他已由田斌口中聽説過,田斌的師父,就是自號黃山逸叟,並已自封為“黃山派”的掌門人。

    紅衣女郎點首答道:“是啊!你不是為了那個老怪物才趕去黃山的嗎?”

    白衣書生點點頭道:“不錯,但那個老怪物,怎麼也不肯同我交手。”

    綠衣女郎訝問道:“那是為什麼?”

    白衣書生苦笑道:“那老怪物説,他不能同後生小於交手。”

    紅衣女郎笑道:“那你不能逼他動手?”

    白衣書生苦笑道:“我當然會逼他動手,可是,我使盡了渾身解數,卻是連他的衣邊也沒摸到。”

    紅衣女郎俏臉一變道:“有這種事,那他的身手,怕與師父不相上下了。”

    白衣書生點點頭道:“可以這麼説。”

    綠衣女郎似乎有點不相信地説道:“這世間,還有武功同我們師父不相上下的人。”

    白衣書生苦笑道:“眼前,不就已經有了一個嗎?”

    紅衣女郎“唔”了一聲道:“本來嘛!那老怪物如非是自信武功已與我們師父不相上下,又怎敢向‘無敵堡’挑戰呢!”

    綠衣女郎卻注目接問道:“三師兄,那你又怎會跑到這兒來的?”

    白衣書生苦笑道:“方才,我不是已經説過,此行是去雪鋒山的嘛,因為在客棧外邊看到祝護法,所以我就跟着到這兒來了。”

    紅衣女郎冷笑了笑道:“那你還不知道這兒的情形?”

    白衣書生道:“我同祝護法,還沒談上三句話,就被你們二位派店小二請過來了。”

    綠衣女郎接道:“圖三師兄,這些,暫時不談,還是先説你去雪峯山的原因吧!”

    白衣書生道:“那老怪物同我説,只要我能打敗他的徒弟,他也願意承認我們‘無敵堡’委實具有天下無敵的武功,同時對於打破咱們大門匾額之事,也願意重製新匾,並公開道歉。

    紅衣女郎“噢”了一聲道:“老怪物竟如此看重他那個徒弟。”

    “是的。”白衣書生接道:“我也不信邪,所以才專程趕到這兒來。”

    紅衣女郎接問道:“這是説,那個老怪物的徒弟,是在雪鋒山?”

    白衣書生點點頭道:“正是。”

    呂正英聽到黃山逸叟竟然會演出一幕,打壞“無敵堡”大門匾額的鬧劇,方自心頭感到好笑,這時,他卻忘形地截口説道:“朋友,可惜你來遲了。”

    白衣書生怔道:“此話怎講?”

    呂正英道:“那個黃山逸叟的徒弟,已經離開雪峯山了。”

    白衣書生接問道:“已經去哪兒了?”

    呂正英道:“此刻,可能已到夏口啦!”

    白衣書生道:“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呂正英笑了笑道:“我知道的可多呢!你閣不要找的那個人,是否姓田名斌?”

    白衣書生連連點首道:“正是,正是……”

    呂正英臉色一整道:“那麼,且等你瞭解全部情況之後。我再同你説吧!”

    他念念不忘那綠衣女郎塞給他的紙團,所以,一句話岔開之後,即待轉身離去。

    但那白衣書生卻立即接道:“不!你等一等!”

    呂正英頭也不回地答道:“待會再談也一樣。”

    那綠衣女郎也連忙接道:“三師兄,你先行了解情況也好,這小子,不怕他飛上天去。”

    呂正英已進入路青萍與上官素文的房間,並順手帶上了房門,上官素文並立即接問道:“呂公子,眼前這三個的身手,好像很高?”

    呂正英“唔”了一聲,伍秀芸搶先説道:“看情形,比你們兩個,要高明得很。”

    路青萍給了她一個嬌嗔的白眼,呂正英卻已攤開了手中的紙團兒。”

    上官素文人目之下,低聲笑問道:“呂公子,這是哪兒來的?”

    呂正英一面向那張才打開的便箋上端詳着,一面卻以真氣傳音答道:“就是方才那綠衣姑娘給我的……”

    “啊!”呂正英不再理會上官素文的驚呼,卻是蹙眉目語了一聲道:“奇怪?”

    原來那便箋上,只是潦草而又簡單的幾個字:“趕快逃走,遲則不及。”

    像這種簡短、含糊,而又沒有上下款的便箋,委實令人困惑不解!

    這時,伍秀芸與二位姑娘,也圍上來看過了那張便箋,伍秀芸並傳音問道:“就是方才交手時,那綠衣女郎給你的?”

    呂正英點了點頭,伍秀芸又傳音説道:“此事雖然透着蹊蹺,但那小姑娘是一番好意,那是毋庸置疑的。”

    呂正英蹙眉問道:“老人家之意是?”

    伍秀芸也蹙眉説道:“我的意思,是寧可信其有……”

    上官素文低聲問道:“這是説,我們就這麼逃走?”

    伍秀芸苦笑道:“逃避是來不及了,目前,我們是隻有特別提高警覺,沉着應付。”

    呂正英一軒劍眉,笑了笑道:“老人家的話,固然不錯,但事實上,即使能順利逃走,我也決不考慮!”

    伍秀芸在他的俊臉上投過詢問的一瞥,呂正英含笑接道:“‘七殺令’此行就是要找‘無敵堡’的晦氣,如今,他們自己找上門來了,那是求之不得的事,又豈有逃避之理!”

    伍秀芸點點頭,長嘆一聲道:“事到如今,咱們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呂正英笑了笑道:“俗話説得好,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咱們當務之急,先填飽肚皮再説。”

    當他們進入餐廳時,那兩個妙齡女郎,與白衣書生,灰衫老者等四人,已赫然在座,白衣書生端坐上首,兩位妙齡女郎左右相陪,灰衫老者則敬陪末座。

    當然,餐廳中,也還有其他人等,而且,那些顧客中,也必然還有“無敵堡”的人混在其中。

    但呂正英等人,卻都是泰然自若地,在距白衣書生丈遠處的一付座頭上,坐了下來。

    當呂正英向白衣書生投過漠然一瞥時,白衣書生卻向着他點首微笑道:“呂公子,我已經知道目前的一切了。”

    呂正英笑了笑道:“目前,貴方的人,是以閣下為首?”

    白衣書生道:“本來這兒是由我四師妹負責。”

    説着,並抬手向紅衣女郎一指,才含笑接道:“但在下忝為她們的三師兄,所以,一切事情,我也可以做一半的主。”

    呂正英“唔”了一聲道:“那麼,就請劃下道來吧!”

    白衣書生笑道:“呂公子真是快人快語,我看,咱們就於今宵三更,在這客棧後面的河灘上,各憑藝業,一決生死吧!”

    呂正英點首答道:“好!在不準時奉陪。”

    這時,店小二正在向伍秀芸請示要吃點什麼,呂正英卻搶先説道:“揀你們這兒最好,也是最拿手的菜,先行送上四道來,不要酒!”

    店小二連聲恭喏着:“是,是,小的知道了。”

    白衣書生笑道:“呂公子,在下先向你請教一件事情,可以嗎?”

    呂正英道:“你説説看。”

    白衣書生道:“事情很簡單,那就是,呂公子怎會知道田斌已去夏口?”

    呂正英漠然地答道:“這個,我倒是可以告訴你,因為田斌同我,目前都在替‘七殺令主’效力當差。”

    白衣書生“嗯”了一聲道:“那是説,‘七殺令主’也趕往夏口去了?”

    呂正英點點頭笑道:“不錯。”

    白衣書生接問道:“那位田斌的身手,如與呂公子相較,是孰優孰劣?”

    “這,我不曾同他較量過,可無從答覆。”呂正英注目接問道:“閣下也該將貴方的人,替我介紹一下了吧?”

    白衣書生笑道:“呂公子説得有理,現在先介紹我自己,我,申文炳,這是我四師妹聞人玉、五師妹水湘雲、本堡一級護法祝至剛。”

    説着,並分別向紅衣女郎、綠衣女郎,和那灰衫老者指了指。

    呂正英嘴唇微一牽動,似乎還想説點什麼,卻是欲言又止。

    原來他耳中正聽到一絲奇異的傳音:“眾寡懸殊,千萬莫逞血氣之勇,以免親痛仇快,吃過飯以後,趕快乘機離去……”

    呂正英心知又是綠衣女水湘雲在代他着急,同時,他也由水湘雲的眼光中,看出了一點端兒,但他除了微微點首,表示已聽到了她的傳音之外,並無其他反應。

    這時,店小二已分別將飯菜送上,伍秀芸深恐對方在菜餚中弄什麼毛腳,還持別取下一支銀簪,插向菜餚中去檢驗。”

    這情形,使得申文炳呵呵一笑道:“老人家請千萬放心,‘無敵堡’的人,還不致那麼沒出息,竟然在菜餚中下毒。”

    伍莠芸冷冷地一笑道:“這叫作防人之心不可無。”

    這一頓晚餐,在玄妙的局面下,草草用過,各自回到房間歇息。

    所謂歇息,也不過是各自在房中打座調息而已。

    約莫是二更過後,呂正英忽然察覺到,屋頂上有極輕微的腳步聲,當下,他冷笑一聲道:“閣下,如果等得不耐煩,咱們也可以提前到河灘上去。”

    屋頂上傳來水湘雲的冷峻嬌語道:“我不過是以小人之心度人,怕你們悄然開溜而已。”

    呂正英哼了一聲道:“笑話!”

    但他話沒説完,一張白紙,由屋頂冉冉地飄下,同時,只聽水湘雲嬌笑道:“但願你能言行一致的,好!打擾你了,咱們待會兒再見!”

    甬道中,傳來申文炳的語聲道:“呂公子既然要提前解決,在下也完全同意。”

    呂正英揚聲説道:“那你們先走,我隨後就來。”

    這時,他已看清了那白紙上的字跡,那是用眉筆草成的兩行小字:“你固執得令人可惱!必要時,你們只有由江面上奪舟突圍,才有一線希望。”

    伍秀芸、路青萍、上官素文等三人,都已聞聲趕到呂正英的房間,也同時看到了那張字條。

    路青萍首先一挑秀眉低聲説道:“我就不信他們會有如此厲害!”

    但伍秀芸卻正容説道:“此時此地,我們是寧可信其有,大家多加小心為妙。”

    呂正英沉聲説道:“這是生死之搏,待會動上手時,不必留情,殺掉一個,就是減少一重阻礙。”

    説完,當先穿窗而出,飄落騎樓下,徑自向江邊的沙灘上奔去。其餘的伍秀芸、路青萍、上官素文等三人,自然是銜尾疾追。沙灘上以申文炳為首的‘無敵堡’中高手們,早已列陣以待。

    申文炳居中,聞人玉、水湘雲二人左右相陪,一級護法祝至剛,恭立申文炳的左後方約莫五尺。

    呂正英這一行人,在對方五丈遠處停下,呂正英星目一掃之下,冷然注目問道:“還有人呢?”

    申文炳笑了笑道:“我想,毋須勞動另外的人力,貴方是四位,我這邊也是四位,一個對一個誰也不吃虧。”

    呂正英冷然笑道:“如此託大,你不怕後悔?”

    申文炳笑道:“如果我連這點自信都沒有,還憑什麼去鬥那“黃山派”的掌門人?”

    呂正英淡然一笑道:“聽這語氣,還有點像個‘無敵堡’出來的高手。”

    “鏘”地一聲,他的青鋼長劍已經出鞘,並臉色一整道:“不論單打羣毆,對你們四個,都由我一人接待,請吧!”

    他的話沒説完,路青萍連忙接道:“不!我不同意!”

    呂正英仰首哈哈笑道:“‘七殺令主’座前的人,説話一言九鼎,不能更改,路姑娘你多多願諒吧!”

    憑單打獨鬥,路青萍與伍秀芸等人,頂多只能對付那個一級護法祝至剛,為了避免無謂的傷亡,呂正英才不得不先行拿話絆住申文炳,説明四對四,然後,他又自己一肩承攬過來。

    這情形,路青萍等人自然明白,因而一時之間,心頭激動得説不出話來。

    申文炳冷笑一聲道:“你要一人承攬,我不反對,但我有我的規矩,你也不許反對!”

    呂正英冷然接道:“你説。”

    申文炳沉聲説道:“我的規矩就是,先由祝護法開始,一個一個的上,你能逐關通過,最後才輪到我,可不能説我使車輪戰法。”

    呂正英笑道:“車輛戰法與四人聯手,形式上自是不同,但本質是沒甚分別,我同意,請吧!”

    祝至剛應聲緩步而出,在呂正英對面八尺處,徐徐拔出自己的單刀,沉聲説道:“呂公子請!”

    呂正英冷冷地一笑道:“‘七殺令主’門下,出手不留情,何況你名為至剛,須知至剛易折,你可得小心!”

    祝至剛漠然接道:“多謝提醒,老朽知道了。”

    這位祝至剛,不愧是列位“無敵堡”中的一級護法的一流高手,那一付沉着狀態,可委實令人佩服。

    呂正英哼了一聲之後,大喝一聲道:“小可有僭了!”

    話了招隨,一式‘拔雲見日”長劍連襲對方前胸。

    呂正英早就見識過‘無敵堡”那些三極與二級護法的身手,憑以往的情況推斷,認為毋須施展朱四娘所傳的絕藝,即可將對方收拾,因而他這第一招,使的竟然極平凡,也極普通的“拔雲見日。”

    但事實上,卻是大謬不然!

    他的劍出一半,就被祝至剛的單刀對住,祝至剛的刀法不但奇觀,並於奇詭中顯得辛辣之至。

    也許祝至剛是有意一試對手的深淺,也可能是存心一開始就給對方一個下馬威,因而,他這起手硬接的一招上,不但招式奇詭辛辣,也顯然用上了九成以上的真力,以至當刀劍接觸時,暴出一串震耳金鐵交響,和一串耀眼火花。

    這第一招的結果,如非是呂正英那深厚的內家真力強過對方,可能就吃了大虧。

    因而刀劍一觸之下,雙方心中都禁不住大吃一驚!

    呂正英因對方身手,高過自己預估太多而吃驚,至於祝至剛,則因這石破天驚,極有把握的一招不但未收到預期的效果,反而被對方強勁的內家真力,震得手臂發麻,退了一大步,而暗中大吃一驚了。

    祝至剛因對方真力強過自己,已改取避實就虛的遊鬥,不與對方的兵刃接觸,招發一半,又立即飛快地變招,以期使對方疲於奔命,使自己能有機會得手。

    但呂正英因為輕敵而一招受挫,幾乎已失去先機的情況之下,他也有他的打算。

    那就是全神貫注,繼續以普通招式應付,以觀察對方刀法的路數。

    可是,祝至剛所使的刀法,委實太神奇了,他以普通劍招應付情況下,儘管是全神貫注,但激戰不到十招,即被迫得險象環生,如非他是以強大的內家真力,以輔助招式上的劣勢,早就非死必傷。

    這情形,使得路青萍、上官素文等三人,也不由暗中為之焦急小巳。

    當然,那位一再暗中向呂正英示警的水湘雲,也急得不得了,卻又不敢表現出來。

    這時,只有申文炳與聞人玉兩人,卻是樂得開心已極,申文炳哈哈大笑道:“呂公子,這場合,你可不能藏私啊!”

    聞人玉也“格格”地嬌笑道:“真是耳聞不如目見,三師兄,早知如此,派兩位一級護法來,也就足夠啦!”

    申文炳忽然蹙眉説道:“不對,這小於可能真的藏了私。”

    水湘雲嬌笑道:“我倒看不出來。”

    申文炳笑道:“五妹,談江湖閲歷,你還差得多呢!”

    他的話聲一落,忽然發出一聲驚歎,原來那一直以普通招式應戰的呂正英,忽然招式一變,“刷刷刷”一連三劍,將祝至剛迫得連退五步。

    方才的搏鬥,呂正英的內家真力,本來就強過對方,如今,一亮出‘七殺令’主所傳的絕招,不但立即將祝至剛迫得連連後退,而且也使對方險象環生,因為,祝至剛的刀法,固然是奇詭而又辛辣,但與呂正英新使的劍法相形之下,卻是差了一段距離,也因為如此,才使申文炳驚歎出聲。

    申文炳一聲驚歎之後,立即促聲説道:“五妹,快去接應!”

    水湘雲也連忙接道:“好的。”

    話聲中,人已飛身而出,一面揚聲説道:“祝護法,退下來。”

    呂正英冷笑一聲道:“還退得了嗎?”

    一聲慘號過後,祝至剛的左臂,已齊肩而斷,總算他武功基礎好,臨危不亂,於生死不聞不容發之際,強忍痛楚,橫飛八尺,才避過呂正英那順手一掃的腰斬之危。

    他逃是暫時逃過了,但呂正英卻是如影隨形地,揮劍追殺,並大喝一聲!

    “留下命來!”人影飛閃,一串金鐵交鳴聲中,呂正英的長劍,被橫飛過來的水湘雲架住了,而且立即展開一串以快制的搶攻,並以傳音説道:“以最快的速度,將我打敗,以節省真力……”

    目前這情況,可使呂正英更於無比困惑中,感到無比的驚訝了。

    原來水湘雲,不但行動令人費解,而其武功之高與真力之強,也與她的年齡不成比例。

    而最使呂正英不解的,是水湘雲所使的劍招,居然同他的劍招,有八成近似。

    呂正英所使的劍法,自劫餘生所遺的“萬博真詮”,那“萬博真詮”上的這套劍法。叫什麼名稱以及有多少招數,他可一概不知,朱四娘所傳給他的,僅僅只有二十四招。

    朱四娘並曾很自負地告訴他説:“學會這二十四招,就足夠你受用無窮的人。”

    目前,水湘雲這小姑娘所使的劍法,居然同他所使的劍法就有八成近似,如非他因服食千年古菌,也有着特強的內家真力,以及劍招的變化方面,也略優於對方之外,情況可就不樂觀啦。

    也因為如此,當他想到朱四娘所説的“學會這二十四招,就足夠你受用無窮的了”的話時,卻是禁不住暗中苦笑不已。

    這些,也不過是當雙方交手最初幾招中,呂正英心頭所生的感觸。

    水湘雲除了最初搶救祝至剛時的那一招,可能算是全力以赴之外,以後的招式,真力也隨之大減並繼續低聲傳音説道:“注意,以不着痕跡的手法,儘速將我打敗。”

    由於雙方心裏上都有了準備,因而表面上看來,都是煞有介事地,殺得激烈之至,一點也看不出虛應故事的痕跡來。

    十招之後,水湘雲已失去還手之力,她一面在勉強支持,一面卻訝問道:“呂正英你在哪兒偷學我們的‘靈蛇劍法’的?”

    呂正英總算由對方口中,知道這套劍法的名稱了,但他還未及轉什麼念頭,申文炳已接着嚷道:“是啊!五妹不提醒,我還想不起來……”接着又沉聲喝道:“四妹,快把五妹接下來。”

    呂正英大喝一聲道:“撤手!”

    “做夢!”這一聲嬌叱,是出自聞人玉的口中。

    聞人玉算得上是劍上高手,叱聲出口:“鏘”地一聲大震聲中,已將呂正英的長劍架住,當然水湘雲也就趁機退下了。

    呂正英注目笑道:“你以為你比師妹強?”

    聞人玉冷笑一聲道:“少廢話。”

    話聲中:“刷、刷、刷!”一連三劍,居然將呂正英迫退三大步。

    呂正英也立還顏色,揮劍反擊。

    但聞人玉的功力,本就高於水湘雲,方才的水湘雲是故意示弱,讓他打敗的,此刻聞人玉是全力搶攻,所以,儘管呂正英也全力反擊,卻不過是勉強維持一個平局。

    這情形,自然使呂正英感到很沮喪,也很悲觀。

    他,心念電轉着:“學會這二十四招,就可以受用無窮,想不到,言猶在耳,事實上卻不過如此而已。

    但他畢竟是聰明人,這種沮喪與悲觀的心情,在腦海中略一徘徊,立即被另一個念頭,一掃而空了。

    因為,他已想到‘無敵堡’堡主淳于坤,在武林中一向稱號無敵,那麼,其門下弟子身手之高明白非意外。

    至於他自己,儘管所習武功,為曠代絕藝,但對於那套於片刻之前,才知道是叫“靈蛇劍法”的劍法,一共才學了二十四招,而習武的時間,也僅僅只有八個月,以如此短暫的時間,而能與‘無敵堡’堡主的徒弟一較雄長,應該值得他自豪自傲,又有什麼可沮喪的呢!

    當他心念電轉,想通之後,精神也隨之一震,而手上的招式,也更具威力地轉為有攻有守起來。

    聞人玉又沉聲喝問道:“呂正英,你還沒回答我五妹的話呢!”

    呂正英自從想通之後,不但精神大振,心胸也大為開朗,同時暗中也另行打上了就地取材的主意了。

    原來呂正英不但資質、稟賦特佳,悟性也高人一等,而具有過目不忘的本領。

    他在‘天心谷’中的那一段時間,只能有目前的這一點成就,那隻能怪朱四娘太以小器了。

    因為朱四娘起初命朱勝男代傳武功時,就暗中向兩位愛女不過嚴厲的命令,除了她許可的以外不許私傳武功。

    以後,當呂正英的武功略具基礎時,朱四娘明為使其深造而親自調教,實際上卻不過是僅就那些原已教過的武功,另加指點而已。.呂正英目前這“就地取材”的主意,就是就着自己精神大振,能與對方打成平手之際,記對方的招式以為已用。

    由於此一主意,使他對水湘雲的警告,以及目前的危機,那一股腦兒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也因為如此,當聞人玉向他發問時,他竟然微微一怔道:“什麼話啊?”

    聞人玉怒聲道:“就是你在哪兒偷學到我們的劍招?”

    呂正英笑道:“這真是笑話,你也不多想想,咱們的劍招,是誰的比較精微而玄妙,竟然説是我偷學了你們的劍法。”

    説到這裏,他所會的二十四式“靈蛇劍法”已全部使完,於是,他不着痕跡地,又從頭使將起來並淡淡地一笑道:“我將方才使過的招式再使一遍,你不妨好好地比較比較,看看究竟是我偷學你的還是你偷學我的。”

    呂正英這一動作,不但掩飾了他只會二十四招劍法的缺點,而且語意相關,並倒打一耙,説對方偷學了他的劍法。

    這情形,自然使得聞人玉怒火高漲,嗔目怒叱一聲:“狂徒找死!”

    止聲中,“刷,刷,刷!”一連三記絕招,將呂正英迫退五尺。

    但呂正英卻是邊退邊哈哈大笑道:“好劍法!還有沒有啊?”

    一旁的申文炳一蹙劍眉,.沉聲喝道:“四妹,退下去!”

    聞人玉抗聲説道:“我自信還保持優勢,為何要退下去!”

    申文炳震聲喝道:“你退下來,我再跟你解釋。”

    呂正英朗聲笑道:“不用解釋了,乾脆一點,你們兩位一齊上吧。”

    聞人玉冷笑一聲,虛晃一招,縱出戰圈之外,向着申文炳注目問道:“三師兄,什麼事啊?”

    申文炳苦笑道:“四妹,像你這樣一再鬥下去,人家是求之不得呢!”

    聞人玉一愣道:“此話怎講?”

    申文炳卻是目光移注按劍微笑的呂正英,冷笑一聲道:“一夜成名的呂公子,原來也不過如此而已。”

    呂正英笑了笑道:“閣下,前面的三關,算不算是通過了。”

    申文炳道:“就算你已通過了吧!”

    呂正英温應道:“那麼,是否該你閣下上場了呢?”

    申文炳冷笑道:“我一上場,就沒有機會給你偷學武功啦!”

    直到此時,聞人玉才明白申文炳叫她退下來的原因,不由深深地向呂正英盯了兩眼,才冷哼一聲道:“如果這狂徒真的偷學了我的招式,我不會讓他帶走的。”

    申文炳笑道:“四妹放心,愚兄替你負責收回來就是。”

    此人算得上是劍及履及,身出招隨,一刀掃出之後,才冷笑一聲道:“先吃我一刀!”

    大震聲中,呂正英被震得手臂發麻,人也被震退得一大步。

    這情形,可使他心中不禁大吃一驚。

    他驚凜未畢,申文炳的第二招已飛快地攻出,而且一招接一招,並輔以左手掌法,刀掌兼施地將呂正英迫得連連後退。

    原來這位申文炳,使的是一柄同長劍近似的單刀,而刀法之奇詭與威之強勁,卻比方才那位祝至剛護法,高出不可以道里計了。

    尤其是他那左手的掌法,也同樣地奇詭而特具威力,試想,在此種情況之下,呂正英又怎得不相形見拙而落了下風。

    但申文炳卻是得理不饒人,一面節節進逼,一面笑道:“呂正英,你在‘惡虎溝’的威風,到哪兒去了啊?”

    也許這兩句話,激出了呂正英的潛能,只見他也冷笑一聲:“你且嚐嚐‘惡虎溝’的威風看!”

    “刷、刷、刷!”一連三式絕招,不但穩住了頹勢,而且還居然將申文炳擊退了兩大步。

    這情形,不但使呂正英自己信心大增,而精神為之一振,連那暗中急得芳心如焚的水湘雲,也為之美目中異彩連閃不已。

    可是,這種好景太短促了,前後也不過十來招的時間,他又被迫而節節退後了。

    這一退後不打緊,不但要想再行穩住陣腳,可就難丁,饒他使盡渾身解數,也無法扭轉來。

    這時,一旁的路青萍、伍秀芸、上官素文等三人,可再也沉不住氣了,三人互相一使眼色之後,立即向看鬥場徐徐逼近。

    聞人玉飛身攔在她們面前,淡然一笑道:“是見獵心喜嗎?我來陪你們玩玩。”

    長劍一揮,已將對方三人圈人一片綿密的劍幕之中,並‘格格’嬌笑道:“‘辣手仙娘’門下,果然是不同凡響!”

    聞人玉對路青平等三人,以一敵三,猶能談笑白若,其優劣之勢,已不難想見。

    這同時,申文炳也哈哈大笑道:“呂正英,還有什麼壓箱底的本領,快點抖出來!再遲,可就沒機會了。”

    呂正英為了應付對方加重的壓力已感到有點力屈了,此刻,路青萍等三人蔘戰之後,不但不能替他幫上忙,卻反而使他分神替她們擔憂,所以,眼前的情況,對呂正英等人而言,是非常的不利。

    這情形,呂正英等四位當事人,固然是暗中焦急不已,而同樣感到焦急的,卻還有一位旁觀的水湘雲,這是一個非常微妙的局面,水湘雲雖然是‘無敵堡’的人,但她的芳心,卻是向着呂正英這邊的。

    也由於水湘雲是‘無敵堡’的人,所以對目前雙方的實力最為了解,對呂正英等人的危境,也看得最透徹,這也就是她之所以一再暗中通知呂正英等人,設法離去的原因。

    如今,危機越來越迫近,如非她深深瞭解,縱然自己加入,也不過是多賠上一條小命,她早就已然公然反叛“無敵堡”的了。

    就當呂正英等人的處境,每況愈下,旁觀的水湘雲幾乎要不顧一切地,公然反叛‘無敵堡”插手幫助呂正英等人時,江面上,忽然傳來一絲蒼勁而嘹亮的歌聲:“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淚,事非成敗轉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白髮漁樵江楮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這歌聲,來自浩浩江中,在下弦月的清輝照耀之下,只見江面上,一道幽靈似的人形,飄飄然冉冉地,向着岸邊滑了過來,使的竟然是‘達摩’一葦渡江”的絕頂輕功。

    可惜的是,現場中,惡鬥方面,儘管他們都已聽到那蒼勁而嘹亮的歌聲,卻沒法分神去一探究竟,因而除了一旁的水湘雲以及‘無敵堡’中大批隱藏在暗中的高手之外,都不曾看到這武林中難得一見的絕頂輕功的表演。

    歌聲一歇,人也到了岸邊,水湘雲也看到一位有着三綹花白長髯,面團團如當家翁的青衫老人。

    水湘雲的記憶中,不曾聽説過武林中有這麼一位輕功極高的奇人,此刻,儘管她芳心之中,是多麼希望這青衫老人是對方的人,但因沒法確定,因而微微蹙起了雙眉,默提功力,靜觀對方的動靜。

    由河岸到呂正英等人正在惡鬥中的沙灘,約在三十丈以上,但那青衫老人展行雲流水般的步伐,看似緩慢,實則快速之至,一晃之間,已黯然停立鬥場三丈之外並似笑非笑地“唔”了一聲地道:“殺得還真夠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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