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説韓劍平與何可人分坐在兩隻狗梟背上,乘着元宵月色,比翼雙飛,離開武夷絕峯,直向粵東飛去。
巨翼摩雲,飛翔迅速已極,第二日的中午時分,已然飛低贛、粵交界的九連山區。
百粵氣候温和,此際雖是初春,但那煦和的陽光曬在二人身上,不但毫無高空飛行置風眨體之苦,而且卻有點懶洋洋的感覺。
可是,他們經過了這一整夜的長途飛行,腹中卻有些空虛之感!
二人正打算覓地降落,略為歇息並進飲食之際,忽然瞥見左側下方有一道幽谷,谷中嫣紅烢綠,繁花似錦,何可人便提議到谷中一面賞花,一面進食,韓劍平自然沒有異議,於是,齊將狗梟一帶,轉向左方飛去……眨眼間,飛臨幽谷上空,二人將高度略為降低,只見谷中不但遍生着奇花異卉,並且綠草如茵,清溪縈帶,秀石參差,風景幽美,無殊仙境!
何可人好不高興,一按鳥頭,當先俯衝下去!
詎料,降至離地面約莫三丈左右,她坐的這隻狗梟突然急嘯了一聲!雙翼猛地一振,竟擦着樹梢,疾如閃電,拔空而起!
何可人驟不及防,幾乎被掀離梟背,不由一驚!忙使勁將嬌軀穩住,一面閉目向下方搜索……韓劍平隨在後面,見狀,忙將狗梟一帶,隨着急遽上升,並高聲叫道:「八妹!什麼事!」
何可人搖搖頭,一拍狗梟,在空中一個盤旋,又復對準剛才位置,放慢度,俯衝下去……這一回她已有了防備,下降之際,已然運足眼力,注視着下面的情況!
只見狗梟將飛近到一叢盛開着碗大的白色花朵,卻不知其名的花樹之際,突地從繁密的花樹底下,冒起了一蓬淡淡的五色彩燈,朝狗梟激射上來!
這狗梟也是有了戒備,一見彩燈冒起,立即雙翼一振,破空疾掠讓避開去!
韓劍平駕着狗梟飛過來,詫問道:「八妹!那五彩淡燈是什麼東西?」
何可人搖頭道:「也沒有看清楚,恐怕是蛇蟲日內所噴的毒霧吧!」
韓劍平雙眉一皺,道:「那麼我們要不要下去看看?」
何可人略一沉吟,道:「按道理我們是趕路要緊,但是,像這般風景幽美的地芀,如果真有什麼劇毒的蛇蟲盤踞,則恐怕會殃及無辜的遊人,所以我認為下去看看比較妥當,不知五哥意下如何?」
韓劍平點頭道:「八妹言之有理,為世除害乃是我輩本份,我們且落到較遠的地方,然後再小心點走到這邊來查看便了!」
當下,二人遂駕着狗梟飛出數十丈外,覓了一處比較空闊的地方降落,並吩咐兩隻狗梟仍然飛到那叢花樹的上空,準備隨時接應。
一切安排妥善,二人遂默運真氣護身,韓劍平並將「翠竹簫」撤在掌中,凝神戒備着一齊舉步朝那叢花樹走了過去……穿過了一片草地,前行十餘丈,這才看清楚那叢花樹,原來是三株粗可合抱,成品字形生長的巨樹木,樹根盤屈交綞,佔地甚廣,周圍寸草不生,微風吹拂之間,似乎從樹根底下散發出陣陣奇異香味!
這種香味一人鼻端,二人立時覺得頭腦一陣暈眩,俱不由心頭一凜,忙屏息呼吸,縱身後退!
何可人一面從懷中取出四個小紗囊,遞兩個給韓劍平,打手勢命他塞入鼻孔,一面也將自己的鼻孔塞住!
韓劍平接過小紗裏,照樣塞住鼻孔之後,神智果然一清,這才略為放心,遂用「蟻話傳音」
向何可人問道:「看這情形,樹下果然大有文章,我們……」
話猶未了,耳際突聞一陣陣「淅淅瀝瀝」,彷佛秋風掃落葉的異聲,從谷口方面傳了過來!
何可人神色微變,搖手止住韓劍平,一面閉目四下一看,發現右側不遠有一株參天巨樹,遂一打手勢,縱身而起,飛上那株巨樹,落在一根離地七八丈的橫椏上面!
韓劍平自不怠慢,真氣一提,跟着縱了過去,低聲道:「八妹!你可是聽出那聲音……」
何可人搖搖頭,示意韓劍平不要作聲,同時伸手朝谷口方向一指!
韓劍平順着她指的方向凝目望去,登時心頭一震!
原來,就在這一瞬間的工夫,谷口那方面,竟然現出了大片五色彩雲,像潮水般向谷中湧去!
同時,那秋風掃落葉之聲也愈來愈大,但見雲霞所過之處,那無數奇花異卉有如摧枯拉朽一般紛紛倒折,並且立即萎黃,顯然雲霞中藴藏着無與倫比的劇毒!
韓劍平看得好不心驚,正待詢問何可人那片雲霞是什麼東西時,卻又被她牽着往上升高了幾丈!
此際,那片五彩雲霞已然來到臨近,這才看清楚竟是數以千計的大小毒蟲!
當先一批乃是深紅色的巨大蜈蚣,領頭一隻幾乎長達三尺,最小的也有一尺左右,後面跟着無數褐色的巨蠍,只只都長達七八十,最後則是蜥蜴,守窩,以及許多奇形怪狀的蟲豸!
這千萬只毒蟲爪腳划動如飛,發出潮水般的「沙沙」異聲,口中噴出五顏六色的毒霧,蔚成一片彩雲,腥穢之氣,直衝霄漢,所經之處花草盡皆枯萎,聲勢好不駭人!
幸虧二人離地很高,並且鼻中已塞了闢毒紗囊,是以還不致於波及,同時,這無數毒蟲彷佛都是爭着向一個目標奔去,根本就不曾發現樹上有人!
眨眼間,這一羣由千萬只不同種類的毒蟲所組成的隊伍,已衝過了韓劍平、何可人隱身的參天大巨樹,直向那三株根盤屈,盛開白花的大樹湧去!
韓劍平這才用傳音説道:「八妹!這些毒蟲世所罕見,怎地一時間出現這許多?牠們究竟攪什麼鬼呢!」
何可人傳音答道:「我現時也弄不清楚,且耐心看下去,大概就知道了!」
這時,那先頭一批的巨大蜈蚣,業已湧到距那三株大花樹的樹根七丈左右,便突然停了下來,跟在後面的巨蠍、蜥蜴、守宮等毒蟲,隨着也紛紛靜伏不動!
那一片五彩雲霞,似乎也漸漸淡薄,使韓劍平與何可人看的更為清楚!
只見那條長達三尺的巨大蜈蚣,腹部緊貼地面,頭尾微微翹起,一顆比飯碗遠大的怪頭,吐出一對五六十長的鈎鉗,頻頻挫動,兩隻碧光四射的眼睛,完全注視樹根下面一個數尺方圓的洞穴!
過了一會,陡地從那洞穴中傳出一聲極為刺耳的兒啼之聲,接着便冒出一蓬淡淡的五彩煙霧,像箭一般朝那羣蜈蚣射去!
千百條巨大蜈蚣,立時起了一陣騷動!
這蓬五彩煙霧剛一射到那羣蜈蚣的上空,便倏地收回,縮入洞穴之中!
同時,只見三條長約兩尺的蜈蚣,卻似是被那蓬五彩煙所吸引,隨着疾飛而起,像拋梭一般飛投入洞穴去,一閃不見!
半晌,陡聽「呼呼」連聲!那三條蜈蚣又復從洞中電射出來,可是,牠們一出洞口,便輕飄飄地跌落地上,動也不動,分明已經死去!
何可人猛然身子一震,用傳音對韓劍平道:「不得了!想不到那洞穴中藏着這般厲害的毒物!」
韓劍平傳音詫問道:「是什麼毒物?」
何可人傳音答道:「是什麼毒物雖然還未看出來,但以那三條長達兩尺蜈蜙,只一瞬工夫便給牠吃得剩了一寸空殼,其厲害可想而知了!」
韓劍平不解地説道:「那麼,這許多毒蟲明知洞中毒物厲害,為何又成羣結隊的前來?照理就該一湧而上,衝進去拼命才對,怎地卻等在外面,眼看同類送死呢?」
何可人道:「天地間物物相持之理,甚為奧妙,劇我判斷,雙方終會暴發一場大戰,目前不過時侯未到吧了!」
韓劍平道:「我們何不設法把那毒物引出洞來,然後相機助這些毒蟲一臂之力,為世間除一大害!」
何可人笑道:「五哥不要忘了,這許多毒蟲也是為害人間之物,且讓牠們互相殘殺,待到兩敗俱傷之際,那才是我們動手的時候哩!」
韓劍平想想她這話也頗有理,遂不再説話,一同靜心守候下去,同時取出乾糧,在樹上悄悄進食。
時光易逝,日影已漸偏西,谷中光景隨之轉變幽暗起來!
在這段時間當中,那洞穴裏未見有什麼動靜,盤伏洞外的許多毒蟲除了不時發出「沙沙」的聲響以外,也沒有絲毫進攻或撤退的意思。
韓劍平不由心中納悶,暗忖道:「像這僵持下去,不知要到幾時?」
正忖想間,陡聽谷口傳來一聲極為淒厲的異嘯,忙轉眼望去,但見斜陽映照之下,電也似地飛來一道彩練,頃刻便已從樹下飛過,直落在那洞穴外面!
原來是一條長達三丈,粗如鬥碗,頭上長着一個狀似雞冠的肉包,渾身斑爛的怪蛇!
盤伏洞外的一羣蟲,立時起了一陣騷動,又復揚起層層彩霧!
這條斑燎怪蛇落地之後,立即盤成一個蛇陣,昂起一顆蛇頭,雙目中兇光睒睒,注視着那洞穴,口中蛇信伸縮不停,吐出一團一團粉紅色的毒霧!
韓劍平忙用傳音對何可人道:「八妹!這條是什麼蛇?」
何可人傳音答道:「這是天下罕見十二種毒蛇之一,名叫「雞冠彩練化骨蟒」,這東西一出現,好戲就快登場了!」
説時,只聽洞穴裏面,又復連續傳出三聲刺耳的兒啼之聲,同時,三蓬五彩淡煙,接連冒出來,勒那「雞冠彩練化骨蟒」射去!
那條「雞冠彩練化骨蟒」也自狂噴毒霧,與射來的五彩淡煙絞成一團十分悦目的雲霞!
兩下相持了一會,那三蓬五彩淡煙似乎有點抵敵不住,倏地往回一收,縮進洞中!
那條「雞冠彩練化骨蟒」一聲厲嘯!身子疾拋而起,閃電般直投入洞穴裏去!
頓時,祗聽陣陣翻騰撲系之聲,夾雜着一連串刺耳的兒啼與淒厲的異聲,從洞穴裏傳了出來,令人聞之心悸神搖!
盤伏洞穴的一羣毒蟲,似乎也被這兇猛的聲勢所懼,剎時間,俱靜伏下來,動也不敢挪動一下!
足足過了半盞熱茶工夫之久,陡聽一聲慘厲異嘯過起,祗見那條「雞冠彩練化骨蟒」呼地從洞中電射而出,旋風般長尾一卷,霍地又盤成一座蛇陣!
但見牠頭上的肉包,已然裂了一道傷口,一縷縷粉紅色的腥血,緩緩流了出來,身上五彩斑爛的鱗甲,也脱落了許多,滲出粉紅色的腥血!
顯然洞中一陣惡鬥,牠並未佔到什麼便宜!
這條「雞冠彩練化骨蟒」盤在地上喘息了一會,忽地把頭一轉,反過來圓睜着一雙兇光掞睒眼睛,瞪視着那條長達三尺的巨大蜈蚣!
蛇與蜈蚣本來就是生死對頭,天性相剋之物,這一下雙方對面,那條巨大蜈蚣又受了「雞冠彩練化骨蟒」兩道充滿示威目光的怒視,那還按捺得住!
只見牠渾身環節一陣顫動,蜈首一昂,鋼鉗怒張,兩顆大加龍眼的兇睛碧光暴射,也自怨瞪着那條大「雞冠彩練化骨蟒」!
雙方對看了一會,那條「雞冠彩練化骨蟒」喉間忽地發出一聲意似不屑的低嘯,蛇頭便徐徐縮了下去!
那巨大蜈蚣果被激怒,「吱」的一聲!百足齊劃,全身騰空而起,仿似一道硃紅匹練,直向對方撲去!
那條「雞冠彩練化骨蟒」的一顆三角形蛇頭縮得更低,恰將七寸要害護佐,同時身子一拱,竟將那狀似雞冠的肉包朝前一迎!
那巨大蜈蚣去勢如電,又勁又急,祗一下便撲個正着,一雙鋼鉗開合之間,立將對方頭上的肉包鉗住,深入肉中!
可是,牠這一擊中之下,卻突然警覺上當,身子一拱,百足齊齊划動,似是打算將兩隻鉗牙拔出,那知──這條「雞冠彩練化骨蟒」頭上的肉包似乎有一股奇大吸力,一任巨大蜈蚣如何掙扎,都無法將兩隻鋼鉗拔出!
巨大蜈蚣知難倖免,不由兇牲大發,遂放棄了掙逃的打算,反過來百足一合,竟將蛇頭緊緊抱住,同時身子一陣急遽鼓動,把藴藏的毒液,從鉗牙中注入對方肉包以內!
那條「雞冠彩練化骨蟒」卻沒有絲毫反抗,任由對方百足把頭部密密抓住,動也不動一下!
韓劍平在樹上雖然瞧得真切,但卻不知內裏情由,還以為這條「雞冠彩練化骨蟒」
已被蜈蚣所制,遂用傳音對何可人嘆道:「天生一物,必有一物相剋,道理果然不差,你看這條毒蟒如此兇猛,也敵不過三尺巨蜈……」
正説間,同可人已傳音笑道:「你這論斷未免過早,你再仔細看看!」
韓劍平住口轉目望去,不由大為詫訝,暗叫了一聲:「慚愧」!
原來,就在這兩句話的工夫,那條巨大蜈蚣約五十對長足,竟已軟綿綿地鬆下來,身子也像有氣無力的搭在蛇頭上面了!
祗見「雞冠彩練化骨蟒」一聲低嘯,蛇頭突然一甩,「叭」的一聲!便將那條三尺巨大蜈蚣用出數丈以外,跌落地上,僵硬不動!
再看那蛇頭上的冠狀肉包,竟然漲大一倍有餘,顏色也變成深紫色,不特絲毫無損,並更較以前來得油光發亮了!
韓劍平瞧得心頭駭然,暗道:「這條毒蟒果然厲害,竟能利用頭上肉包,將一條罕見的巨大蜈蚣全身毒液精血吸個乾淨……」
他忖想及此,登時明白過來,遂用傳音對何可人道:「八妹!這條毒蟒莫非是想吸收蜈蚣的毒液精血,以增加牠本身的威力,好再去對付洞中的毒物麼?」
何可人含笑點了點頭,打手勢示意他繼續看下去。
只見那「雞冠彩練化骨蟒」甩落了巨大蜈蚣以後,身子一漲一縮地鼓動了幾下,竟自把蛇陣散開,慢慢朝那一大羣蜈蚣蜿蜓爬行過去!
這一羣蜈蚣當中,二尺左右的還有十多條,當那為首約三尺巨大蜈蚣被殺之際,便已起了一陣騷動了,這時見對頭大模大樣地逼來,俱不由激發天生兇性,那還顧得厲害,登時在十多條二尺巨蜈一陣「吱吱」厲叫以下,千百條大小蜈蚣百尺齊劃,像潮水般迎着「雞冠彩練化骨蟒」湧去!
那「雞冠彩練化骨蟒」眼見千百條蜈蚣衝來,竟停止前進,並把身子上垃得筆直,動也不動!
轉瞬間,蛇身上面便為千百條蜈蚣蓋住,不露一絲縫隙!
那十多條二尺長的蜈蚣卻紛紛向蛇頭攻擊!
那條「雞冠彩練化骨蟒」只把蛇頭低垂,緊緊護佐七寸要害,將對方的狂猛攻擊視若無睹,理也不理!
説也奇怪,這千百條蜈蚣雖然來勢洶洶,但那些比較小的只一沾及蛇身,咬上一口,便渾身一頓,僵硬死去,那些較大的也最多咬上兩三口,也都紛紛中毒身亡!
可是,死的儘管死的快,但未死的蜈蚣卻仍然奮不顧身,前仆後繼,拼命進攻不已!
不到半盞茶工夫,這千百條大小蜈蚣,便已死亡殆盡,那「吱吱沙沙」的紛擾之聲隨着靜寂下來!
那條「雞冠彩練化骨蟒」這才身子一抖,將堆積身上的蜈蚣屍體抖落地上,然後蛇首起落如飛,像雞啄米一般,在那些長達一尺以上的死蜈蚣頭部一啄一吸,便將毒液精血吸入腹中!
只見牠一面吸食,身子便一面增粗,那五彩的密鱗就愈發鮮豔!
不多一會,僵卧地上的死蜈蚣當中,凡是值得牠吸食的都被牠吸完,這才爬回原來的地方,面對樹根下的洞穴,盤成蛇陣,瞑目歇息。
跟在蜈蚣後面的蠍子,守宮等毒蟲,早已被牠這般兇威嚇得皆昏軟如死,那還敢移動一下,更休談乘這機會去撩撥牠了。
韓劍平雖然明知蜈蚣也是為害人世的毒蟲,但此際見牠們屍橫遍地,也不覺有些目不忍睹地搖搖頭嘆息一聲!
何可人在一旁似乎已看出了他的心事,忍不住傳音笑道:「瞧你心腸這般慈悲,還能夠盪滌魔氛,為世除害麼?這種毒物互相殘殺的事情,不過是上蒼預定的安排,又百什麼可嘆的理?」
韓劍平傳音笑道:「你何以這般肯定,認為是上蒼預定的安排?」
何可人傳音反問道:「你看這許多蜈蚣蠍子之類的毒蟲,倘若讓牠們竄散人有人煙的地方,試問,憑人力是否能夠把牠們消滅得了?」
韓劍平搖頭道:「像這般兇毒之物,不要説普通之人,就算都練有武功,縱能將牠們消滅,也必然傷亡慘重,不知要損失多少人命!」
何可人傳音笑道:「這就對了,須知,大凡一個地方的蛇生猛獸若是滋生繁衍到足以為害人類的時候,就必然會生出另一種足以剋制之物,令牠們互相殘殺,同歸於盡,這是天然的力量,也是自然淘汰之理,不然的話,像這種濕生化生的毒物,繁衍得好不迅速,人類早就無地容身了!」
韓劍平不由大為佩服地傳言説:「八妹高論,令我頓開茅塞,佩服!佩…………」
話未説完,何可人已打手勢止住,傳音笑道:「不必亂送高帽子,且看好戲就要上場了!」
這時,夕陽銜山,滿天晚霞透過樹梢照射下來,只見那條「雞冠彩練化骨蟒」身上的五彩密鱗與晚霞輝映之下,幻起一層層的彩虹,十分鮮豔奪目!
此際,牠似乎已將吸食蜈蚣精血消化完畢,一雙怪目倏地睜開,兇光電射地怒視着樹根下的洞穴看,蛇信猛吐,「呱呱」怒嘯了幾聲!身子便疾拋而起,筆直飛射進洞中!
頓時,那刺耳的兒啼與淒厲暴嘯,以及翻騰撲擊之聲,又復一波接一波地從洞穴裏傳了出來!
足足相持了一盞熱茶工夫之久,陡聽「呼隆」一聲巨響,猛見一道彩練,帶着一大團銀光閃閃的東西,像炮彈一般從洞穴中飛射出來!
那一道彩練,正是「雞冠彩練化骨蟒」,那一大團銀光閃閃的東西,卻是一隻大加面,身子扁平的,形似五角星芒的怪物!
那條「雞冠彩練化骨蟒」筆直地飛出泂外,凌空忽地長尾疾卷,一連幾圈,將那銀光閃閃的星形怪物緊緊捲住!
那星形怪物一聲刺耳兒啼過處,五條星芒猛地一枚,也將「雞冠彩練化骨蟒」的身子緊緊裹了個結結實實!
這樣一來,雙方遂無法在空中停留,「砰」然一聲,摔落地上,立時像皮球一般,在地上翻騰拼鬥起來!
何可人乍見那星形怪物,不由失聲低噫,自言自語道:「原來是這東西,怪不得如此厲害!」
韓劍平忙用傳音問道:「你認得這星形怪物麼?」
何可人傳音答道:「這東西名叫「吸血星蜓」,我昔年曾在南海見到過一隻,只有面盆大小,但已幾乎把海中有毒的魚介殘殺殆盡,如今這一隻竟大如桌面,其兇毒的程度,真不知要厲害多少倍了!」
韓劍平皺眉道:「那麼,你可有辦法把牠除去麼?」
何可人搖頭道:「此物不但奇毒無比,並且皮光水滑,刀劍難傷,力大無窮,從前我見到那隻小的時,不知費了多少心機氣力,方才把牠弄死,如今這一隻怕不有百年以上的氣候,若想除牠,只有寄望於那條「雞冠彩練化骨蟒」了!」
韓劍平默默半晌,雙眉不禁皺得更緊,道:「萬一那條毒蟒不是敵手,豈不糟糕?」
何可人微笑道:「放心,我剛才不是説過,大凡這種兇毒之物氣候將成,有為患世人之慮的時候,上蒼就必然安排另一種相剋之物來剋制的麼!」
就在二人用傳音對話之際,那「雞冠彩練化骨蟒」與「吸血星蜓」的惡鬥情況已有了變化!
初時,在表面上看來,那「吸血星蜓」被對方長尾緊緊捲住,似乎是落了下風,可是,那「雞冠彩練化骨蟒」卻是有苦説不出,白費一番氣力!
原來那「吸血星蜓」渾身不但油光水滑,而且又堅又韌,像只打足了氣的皮球,一任牠「雞冠彩練化骨蟒」纏得再緊,卻是無處着力,空自翻騰了一陣,連半點便宜都沒有佔到!
可是,盤伏在地上的那一大羣蠍子,守宮等毒蟲,卻遭了大殃,晦氣十足!
只見一團彩虹緊裏銀星翻騰之下,每一起落之間,便有無數這類毒蟲被砸成肉醬,或是中毒身亡!
但儘管如此,那許多毒蟲卻沒有一隻敬於反抗或是逃走,都是那樣馴服地乖乖等死!
那「吸血星蜓」任由對方捲住,隨同翻滾之際,五隻星芒般軟爪,卻一面緊摟蛇身,一面利用爪下的吸盤,在蛇身上到處探索!
因為那「雞冠彩練化骨蟒」身上的密鱗,也是堅逾精鋼,滑溜無比,那「吸血星蜓」也莫奈牠何,是以便尋着那鱗甲脱落的地芀,用爪下的吸盤緊緊吸住,一方面吸取對方的精血,一方面卻把本身的毒液灌注過去!
這樣一來,便恰是那「雞冠彩練化骨蟒」適才對付蜈蚣之法的重演,在物性相剋與功力氣候強弱不同的情形之下,「雞冠彩練化骨蟒」便立告不支,轉落下風!
而那「吸血星蜓」對蟒頭上的冠狀肉包,似乎還有着相當的顧忌,碰也沒碰一下!
那「雞冠彩練化骨蟒」頭雖未受制,但苦於對方的身子緊緊裏貼在自己身上,利用牠的身子,把要害所在擋住,使牠空自急得怒嘯連連,卻是無計可施!
不多一會,牠已被對方連吸帶灌注毒液地弄得渾身酸癢脹痛,難受至極,不由兇性大發,猛地把卷住「吸血星蜓」身上的長尾鬆開,像雨點一般,用足全力向背上一陣狂抽猛擊!
頓時,「叭叭叭叭」象是擂鼓般的巨響,震撼着整個山谷,但見蟒尾揮動一下,卷掃得地上的毒蟲血肉橫飛,霎時傷亡殆盡!
那「吸血星蜓」的背上,也禁不起這一陣勢逾雷霆的抽擊,被蟒尾上的堅利鱗甲,割裂了多處,直痛得牠發出陣陣刺耳難聽的兒啼!五隻似星芒的長爪,把蟒身吸抱得更緊!
雙方這般惡鬥了一陣,那「吸血星蜓」背上已然傷痕斑斑,血肉狼籍,而那「雞冠彩練化骨蟒」也因為這一陣奮力反擊之故,被對方的毒液大量注入體內,加速了發作的時間,是以長尾抽擊之勢,便漸漸緩慢鬆懈下來…………此際,天色已近黃昏,谷中的光景越趨幽暗!
陡聽那「吸血星蜓」發出一聲洪厲的兒啼,五隻星形長爪齊地一尺,一掙,「刷」
然一聲巨響下,竟將「雞冠彩練化骨蟒」的身子活生生地掙成五段!
那「雞冠彩練化骨蟒」的身子雖然斷作五段,但一顆三角蛇頭,卻乘着對方五隻長爪大大張開之際時,一聲厲嘯!血吻怒張,猛地一縮一拱,閃電般攻入「吸血星蜓」的腹部,「軋」的一聲!一口將要害咬住!
「吸血星蜓」要害被對方四隻鋼牙緊緊齧住,只痛得牠渾身一顫,「叭噠」一聲!
帶着漫天粉紅色的血雨,仰跌在地上!
這時,牠那五隻星形長爪仍然將五段蟒身緊緊吸住,只見牠長爪齊地一捲,把五段蟒身卷在一起,便聽長爪上的吸盤,發出一陣難聽已極的吮吸之聲!
那蟒身已斷,本來就血流如注,那還經得起「吸血星蜓」這一陣狂吸,是以轉眼工夫,所有的精血便被吸了個點滴不剩!
精血既枯,這條「雞冠彩練化骨蟒」方才完全死去,那四顆緊齧入對方要害的鋼牙自然也就一鬆!
那「吸血星蜓」似乎亦已筋疲力盡,只把牠五隻星形長爪一舒,「叭叭」連聲,將吸着的蟒身摔了開,便仰卧地上,靜靜歇息!
這時候,韓劍平才把這「吸血星蜓」的全貌看清楚,但見牠五隻長爪舒張開來,足足有丈許方圓,爪上及腹部都長滿着大小吸盤,沒有眼睛,也看不見咀巴長在何處,在腹部正中央,也就是被「雞冠彩練化骨蟒」咬過的地方,有四個徑才小孔,尚自泊泊冒着淡藍色的血水!
韓劍平看罷,正打算問何可人怎樣下手之噤,只見她玉手一揚,四點金光已電閃而出,來着「叮鈴鈴,叮鈴鈴………」一串悦耳的聲音,照準「吸血星蜓」腹部中央的四個小孔射去!
那「吸血星蜓」雖然沒有眼睛,但聽覺和感覺卻極為敏鋭,「叮鈴鈴」的聲音一響,便立即發生反應,五隻星形長爪倏地一捲,打算把要害護佐,並將裏來之物捲去!
那知──牠的反應雖快,但何可人發出的四點金光卻比牠更快,只見牠五隻星形長爪還未卷得一半時,「奪奪」連聲!那四點金光已全部中的,射入四個仍在冒血的小孔裏面,只痛得牠發出一聲哀啼,五隻長爪紛亂地搭在四個小孔上面,一陣猛抓猛吸……
……足足過了一盞熱茶工夫之久,牠掙扎的動作才逐漸緩慢下來,五隻星形長爪終於無力地癱瘓在地上了,不再動彈!
韓劍平不由又喜又佩拇指雙翹,對何可人笑道:「八妹這一手暗器功夫,的確令人佩服!」
何可人笑道:「瞧你又亂送高帽子了,這點微未之技,算得了什麼,若不是那條「雞冠彩練化骨蟒」把這「吸血星蜓」的要害先行攻破,我也是毫無辦法!」
韓劍平笑道:「話雖如此,但若非你的暗器有這大威力,也難以一擊奏功!」話聲微頓,又復笑起來道:「不過,慚愧得很,我還沒有看清楚你的暗器,到底是什麼呢!」
何可人搖頭笑道:「那是我平日把玩之物,算不上什麼暗器,不説也罷!」
韓劍平見她不願説出,自是不便詰究,遂把話題一轉,道:「如今大害已除,我們應該怎樣辦理善後?不然的話,這許多毒物的屍體腐爛了以後,設若被山風一吹,或是雨水沖刷之下,難保不蔓延開來的,會為禍世人哩!」
何可人道:「這「吸血星蜓」此刻雖然氣絕,但實際並未完全死去,還須等待一刻,同時,如果我的想法不錯,我們還可以在牠身上得到一件極為有用之物!」
韓劍平不大相信地説道:「這東西渾身是毒,皮肉又堅又韌,可説是一無用處,不知你説的極為有用之物是什麼?」
何可人淡淡一笑,道:「是牠的內丹!」
韓劍平訝然道:「內丹?」話聲微頓,又道:「飛禽走獸以及鱗介之屬,年久自孕內丹才説,本是山海經中的記載,事實上恐怕無人真的看見過,你又怎能這般肯定此物孕有內丹呢?」
何可人笑道:「我説過僅是一種猜想而已,五哥怎她硬給我接上「肯定」兩個字?」
韓劍平笑道:「好吧,就算你的想法不錯,但這東西皮堅肉韌,我們沒有寶刀寶劍,又怎生下手去取牠的內丹?」
何可人笑道:「五哥稍安勿躁,再等一會就見分曉了!」
韓劍平遂不再開口,轉眼向地下望夫,目光觸處,不由他心頭一廩!
原來,就在這幾句話的工夫,那「吸血星蜓」的身子已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乾癟下去,卻從那許多大小吸盤之中,「骨突突突」地往外冒着藍水,祗見那又堅又韌的皮肉一沾上了這藍水,便立即溶化開來……眨眼間,五隻星形長爪首先化為烏有,祗剩下桌面大小的腹部,亦將近溶化了一半!
就在這時候,祗聽何可人低低發出一聲歡呼,伸手指,道:「五哥快看,那正中央的一團銀光,不就是牠的內丹了麼!」
韓劍平向她指的方向凝目瞧去,果見一大灘乾色漿水當中,隱隱露出一團雞卵大小的銀光,耳聽何可人又復高興地説道:「祗等牠身子化盡,我們就可以下手去取了!」
韓劍平見她如此興奮,忍不住掉頭問道:「這「吸血星蜓」的內丹,究竟有什麼用處?」
何可人笑道:「這東西的用處可多哩,此時已無瑕細説,等拿到以後,再告訴你好了!」
韓劍平遂回過頭來,專心一意地凝視着情況的變化!
這時,那「吸血星蜓」的身子已將化盡,暮色蒼茫之下,祗見那團銀光,愈發晶瑩奪目!
耳邊,又聽何可人慎重地囑咐道:「五哥!那「吸血星蜓」雖以化成藍水,但仍然含有奇毒,千萬沾染不得,取那內丹之時,須用……」
説至此處,忽地一聲嬌叱:「什麼人?」
玉手一揚「叮鈴」一聲,一點金光已隨着喝聲電射而出!
祗見一條肥大人影,不知從何處飛來,身法神速如電,何可人喝聲出口,業已飛抵那「吸血星蜓」屍身所化的一灘藍水上空!
那一點金光,適時電射而至!
來人一聲不響!袍袖一抖,立將何可人發出的暗器捲去,反手向下一招,竟施展「凌虛攝物」功夫來,把那「吸血星蜓」的內丹攝入手中,身形更未停頓,直掠入樹叢中,一閃不見!
何可人暗器出手之後,人也從樹上飛掠而下,見狀,不由又驚又怒,一聲嬌叱:「鼠輩那裏逃!」
凌空一擰身,也自施展絕頂輕功,穿枝拂葉,御風急追而去!
變生倉猝,容得韓劍平愕然定神時,何可人身形已渺,他那敢怠慢,一長身,真氣暴提,逕從樹上劃空而起,迅似流星,躡躡疾追!
眨眼穿出了花樹林,卻見何可人綽正在山谷的斜坡上面,滿臉悻悻之色,韓劍平情知她已把人追掉了,遂飄身落地,上前含笑安慰道:「那鼠輩既然不敢面對我們,畏懼遁走,八妹又何必生氣哩!」
何可人白了他一眼,嗔道:「眼看到手之物被人撿了現成,還説不氣!」
韓劍平微微一笑,道:「那人手法之高,身法之快,確也罕見,不知八妹曾否把他的面貌看清楚了呢?」
何可人略一沉吟,道:「從那廝的側面及背影看來,似是那孿生的鍾離兄弟之一,卻不知究竟是笑面的鍾離漢抑是冷麪的鍾離秦而已!」
韓劍平愕然「哦」了一聲!道:「是他?」
何可人神色凝重地接道:「那內丹若是落在鍾離秦手中,還不打緊,如果是被鍾離漢拿去,那就麻煩大了!」
韓劍平瞿然道:「既然如此,我何不乘了狗梟,從空中追索一下,或許還有一點希望!」
何可人一拍額頭,頓足道:「我一時氣急,卻把牠們忘了!」當下,仰首撮唇,望空中發出一聲清嘯!
那兩隻狗梟本來就在附近空際盤旋,一聞嘯聲,立即鼓翼飛來!
二人更不怠慢,不待牠們降落,已自雙雙騰身而起,飛上梟背,由何可人指揮,在山區中到處低飛搜索!
此時,夜幕已垂,明月未升,山野之間一片暗沉,二人乘着狗梟幾乎搜遍了山中每一角落,卻是毫無所獲!祗好回到原地,商量如何消滅那無數毒蟲屍體的辦法。
二人想來想去,覺得除了犧牲這谷中的花樹,來一場大火撓山,把遍地的毒蟲屍體燒成灰燼以外,別無其它善法,於是,各運神功,以掌代斧,砍倒了四周的大樹,然後引火將樹木燃着!
眼看谷中已成一片火海,二人方始吁了口氣,坐上狗梟,又復乘夜朝粵東飛去!
羅浮雄峙粵東,廣袤達數百里,氣象磅礡,峯巒詭奇,其中頗不乏靈境奧區,為百粵第一名山!
那「萬梅谷」雖然深藏山中,人跡罕至,但此初春之際,谷中萬蕊競吐,雪香如海,是以韓劍平與何可人在空中極易發現,遂在晨光曦微之中,飛臨此谷上空。
但正當二人在空中盤旋,尋覓呂慕巖及白牡丹跡之際,陡地從那繁密如雲的花海之下,傳上來一聲淒厲狗梟的悠長異嘯!
那兩隻狗梟一聽到這嘯聲,驟似遇到什麼刺激一般,也自雙雙發嘯相應,巨翼一束,便齊地朝着嘯聲來處飛撲下去…………韓劍平與何可人俱不由大吃一驚,忙伸手扣住梟頸,命牠們向相反的方向飛起!
那兩隻狗梟為主人所制,果然停止下撲,但第二聲異嘯又復傳來,禁不掙扎了幾下,又復雙雙束翼,朝下俯衝!
韓劍平與回可人心忖「百禽祖師」和那「神梟使者」俱已死去,不知是誰還有這大的力量,能將這隻業已臣伏自已的犯梟加以控制?當下,便不再強迫二梟反抗,隨同下降,一看究竟!
眨眼間,兩隻狗梟便帶着二人飛近萬朵梅花上面,韓劍平與何可人從花瓣間隙透望下去,俱不禁心頭又驚又喜!
喜的是毫不費功夫地就發現了呂慕巖與白牡丹的跡!
驚的是此際他們正被四名武林高手緊緊圍住,呂慕巖右臂低垂,改用左手運劍,與白牡丹背對背地奮力招架,情勢頗為危急!
在拼鬥場地的一邊,另有一個白衣頭陀和一個身穿羽衣之人,那淒厲異嘯聲,便是從此人口
中發出來!
此外,周圍的梅樹下面,還隱伏着不少掣弩匣的黑衣大漢,對呂慕巖和白牡丹嚴密監視!
何可人眼珠一轉,匆匆對韓劍平傳音説道:「你先下去接應四哥丹妹,我去把那些黑衣大漢收拾了再來!」説完,人已飛離梟背,竟自遠掠出數十丈外,方才隱落梅林之中!
「刷刷」連聲,花瓣紛飛,兩隻狗梟已穿林而下!
韓劍平大喝一聲:「四哥丹妹休慌,小弟來也!」喝聲中,人已飄身落地!
兩隻狗梟一個盤旋,竟自歛翼落在那羽衣人身旁!
這羽衣人未料到狗梟背上坐的並不是自己人,不由怔了怔,隨即勃然變色,厲聲喝道:「小子好大的狗膽,竟敢偷來我家祖師座下的神禽!」
這時,那四名圍攻呂慕巖和白牡丹的武林高手,也被韓劍平的突然降落而大感意外,攻勢不由一頓!
呂慕巖。白牡丹則喜心翻倒,精神大表,「刷刷刷」一連快攻幾劍,逼開了一個缺口,雙雙突出重圍!
韓劍平見呂慕巖右肩已被鮮血濕透,不由急道:「四哥傷得重麼?」
呂慕巖苦笑了笑,道:「還好,五弟怎地來得這般湊巧?」
韓劍平道:「説來話長,待打發了對方再談!」説完,目光一掃,朝那四名武林高手和白衣頭陀望去,竟全是認識之人,不由冷笑一聲,道:「諸位大概已被「宇內八魔」收買,替他們賣命,是麼?」
原來,這四名武林高手,正是「七星島主」狄長青,「九劍猿公」衞遠謀,「鐵掌」劉濤及「冷麪追魂」歐陽雲,而那白衣頭陀,赫然是曾在鍾離漢莊內,被鍾離漢譽為萬家生佛,卓錫羅浮的苦行頭陀「不至大師」!
這四俗一僧,除了「不至大師」雙眉微皺以外,其餘諸人眼看韓劍平是孤身一人前來,不由心膽頓壯,齊地冷笑一聲,方待反唇相稽,卻聽那羽衣人厲聲喝道:「且慢!
待本使者把這小子問清楚以後再説!」喝聲中,人已飛躍過來,戟指韓劍平,喝道:「這小子是在何處偷了我家祖師的座下神禽,快快從實招來,聽候發落!」
韓劍平冷笑道:「尊駕是什麼人?憑什麼資格對本人説話!」
羽衣人喝道:「我乃「百禽祖師」座的「神梟使者」,你在何處偷了這兩隻神梟,快説!」
韓劍平冷笑道:「所謂「百禽祖師」和那個「神梟使者」早已名登鬼錄,這兩隻扁毛畜牲應了無主之物,本人已將牠們收作坐騎了!」
那「神梟使者」厲聲喝道:「放屁!我家祖師功力通玄,已成不死之身,不修你小子有這麼大本領!」
韓劍平笑道:「我説的是實話,信不信由你!」
那「神梟使者」獰喝道:「好!你小子既然冒瀆了我家祖師的神禽,就該受利爪分屍之刑!」語聲一落,倏然退後兩女,仰首發出一聲淒厲異嘯,伸手朝韓劍平一指!
那兩隻狗應聲而起,飛臨韓劍平上空,卻盤旋不肯下擊!
韓劍平起初還防着這兩隻狗梟不忘舊主,會受這「神梟使者」的驅使,對自己攻擊,遂將翠竹簫撤在手中,蓄勢相待,及至眼看二梟盤旋不下,這才放心地笑道:「牠們已然被本人馴服,那還會聽你的廢話!」
那「神梟使者」連連發嘯催促,詬奈兩隻狗梟依然不聽指揮,不由又驚又怒,霍地反手撤出背上兩根「神梟羽劍」,厲聲喝道:「小子休要得意,且教你嚐嚐本使者「神梟羽劍」的厲害!」
喝聲一落,身形疾欺,「嗖」地斜掠而起,直拔空中…………韓劍平昔日曾目睹呂慕巖與那死去的另一「神梟使者」相博,自然不願讓對方把「百禽身法」施展開來,是以一見對方將兵刃撤出,立即朗聲一笑,身形搶先破空飛起!
他的輕功自較「神梟使者」高出甚多,同時又佔了先機,因此一縱之下,便超過了對方,身形更不停頓,一聲清叱!一擰腰,頭下腳上,俯衝而下,右腕一抖,翠竹簫立化萬縷碧光,朝「神梟使者」罩去!
那「神梟使者」做夢也沒料到敵人早就把他的底子摸透,佔了先機,容得他身形飛起,還未來得及施展「百禽身法」出手攻擊,敵人業已越過頭頂,緊接着碧光眩目,全身盡在對方兵刃指襲之下,不由嚇得亡魂皆冒,厲嘯一聲,身子一縮一拳,慌忙剎住上升之勢,雙臂一劃,竟自脱出翠竹簫籠罩範圍,凌空橫移八尺!
韓劍平朗聲喝道:「尊駕還想逃麼?下去!」
喝聲中,身形凌空一轉,右腕一圈,翠竹簫所化碧光霍地一歛,然後疾然點出,那貫注簫上的「先天太乙真氣」,立時化作一縷足可洞金透石的鋭風勁氣,劃空生嘯,直射對方胸前「七坎」大穴!
那「神梟使者」方自暗幸脱出重圍,還末來得及變換身法,對方這雷霆一擊已然閃電般擊到,胸前頓覺如受千斤重錘,慘吼了一聲,「砰」然墜落地上,口噴鮮血,祗掙了一掙,便氣絕斃命!
韓劍平飄身落地,橫簫掃了狄長青等人一眼,朗聲喝道:「諸位若不從速悔改,這人就是榜樣!」
狄長青冷笑一聲,應道:「韓大俠一招擊斃了這無名之輩,又有什麼了不起,本島主久就有心領教了,今日相逢,正好較量一番!」
韓劍平曬然道:「想狄島主昔日,也曾受古玉奇手下挫敗之辱,但沒料到這快便甘為八魔的爪牙,真不知羞恥為何物,虧你還有臉與本人叫陣?」
狄長青不由氣得瞼色發青,怒喝一聲:「韓劍平!休得賣弄口舌,且讓你見識見識本島主「璇璣掌法」的厲害!」
喝聲一落,雙掌一挫,身形疾欺,「呼」的一聲,右掌猛然劈出!
陡聽那「鐵掌」劉濤猛吼一聲:「且慢!」
狄長青愕然收勢,回頭詫道:「劉老當家有什麼話説?」
「鐵掌」劉濤搶上前來,目注韓劍平,笑説道:「我與這位浙東大俠還有一段過節未了,可不能讓他死在狄島主手裏!」
狄長青昔日在鍾離漢莊中,曾眼見他受挫於藍啓明及韓劍平之事,聞言,遂「哼」
了一聲,道:「既然如此,就讓劉老當家先教訓這鼠輩一番便了!」説完,晃身退下。
「鐵掌」劉濤怒視韓劍平,厲聲喝道:「姓韓的!今日你須還本寨主一個公道!」
韓劍平曬然一笑,道:「敗軍之將也敢言勇,當真又是一個不知羞恥為何物之輩!」
「鐵掌」劉濤厲聲喝道:「姓韓的休要稍得便宜就賣乖,昔日本寨主不過看在鍾離員外面上,不與你和那姓籃的小賊一般見識,難道當真怕你不成!」
韓劍平笑道:「很好!今日那鍾員外沒有在場,尊駕不妨放手施為!」話完微頓,伸手一指那「冷麪追魂」歐陽雲,沉聲道:「還有這位歐陽朋友,如果有興趣時,也請過來一併賜教,免得你在黃泉路上,孤單寂寞!」
「冷麪追魂」歐陽雲冷笑一聲!飄身上前,陰側惻地説道:「這是朋友大言不慚,若有個三長兩短時,可休怨我們不講江湖規矩!」
韓劍平軒眉朗聲長笑道:「和你們這般無恥鼠輩動手,殺得愈快愈多愈好,根本就不必講什麼江湖規矩!」笑聲一頓,面色一沉,目中精光電射,左右一掃,沉聲喝道:
「廢話少説,快上前受死!」
「冷麪追魂」歐陽雲陰森一哼!朝「鐵掌」劉濤一使眼色!
「鐵掌」劉濤怒喝一聲!欺身上步,雙掌疾揮,迴環拚發,朝韓劍平猛攻過去!
韓劍平右手握簫,橫在胸際,身形屹立如山,神功聚於左掌,迎着來勢,輕描淡寫地一揮一撥!笑道:「尊駕還是快把看家本領施展出來,比較死得爽快一些!」
「鐵掌」劉濤頓覺自己只掌猛擊之勢,竟在對方單掌揮撥之間,立告消逝於無形,不由心頭又鷘又怒,聞言,也不答話,撤招換式,雙掌一緊,一套威震西南的奇猛掌法條告展開!
剎那,掌影如山,風雷迸起,方圓兩丈以內,盡為強勁絕倫的掌力所罩!
韓劍平此際已將「先天太乙真氣」運布全身,一任對方掌風如何凌厲,依然綽立當地,紋絲不動,左掌連連揮撥,便將「鐵掌」劉濤的看家本領,消卸化解!
轉眼之間,「鐵掌」劉濤的一套「開天三十六掌」已施展了大半,兀自佔不到半點便宜,不由大為焦躁起來,怒吼一聲,攻勢更急!
那一旁助陣的「冷麪追魂」歐陽雲眼覷韓劍平的神色轉趨凝重,認為良機已至,當下,一聲不響,悄然滑室韓劍平身後,陰森一笑,雙掌齊揚!
掌風呼呼之中,兩枚「子午追魂釘」已悄沒聲地電射而出,偷襲韓劍平「鳳眼」、「笑腰」
兩大要穴!
此際,白牡丹已替呂慕巖將右肩傷勢包紮妥當,睹狀,不由大吃一驚,嬌聲急喝道:「平哥留神背後!」
韓劍平一聲朗笑!右臂疾翻,一擰腕,翠竹簫閃電往身後一圈!
「叮叮」兩聲!那兩枚「子午追魂釘」登時被簫上貫注的「先天太乙真氣」吸住!
韓劍平更不停頓,緊接着右腕一抖,「嗤嗤」!兩枚「子午追魂釘」立化寒星,挾破空鋭響,向「冷麪追魂」歐陽雲當胸射去!
那「冷麪追魂」歐陽雲本身的武功並不甚高,平日專靠着陰險狡猾,在背後暗算別人,方才出手之際,自以為十拿九穩,卻沒料到敵人功力已臻化境,不但將暗器破去,並且立即將原物回敬,距離既然又近,來勢又急,根本連念頭都來不及轉,兩枚「子午追魂釘」便齊根射進他的心窩!
祗聽他慘哼了半聲!「砰」然仰跌地上,便給自己發出的「子午追魂釘」把魂追去!
「鐵掌」劉濤眼見同黨慘死,不由鷩怒交迸,厲吼一聲:「本寨主和你拚了!」
吼聲中,竟然奮不顧身,直撲進韓劍平防守圈中,左掌一招「開天闢地」,右掌一招「雷擊五嶽」來,連足平生之力,猛然劈出!
韓劍平笑道:「貴友已在黃泉路上相候,去吧!」
笑語聲中,身形微撤,迅將翠竹簫插在腰際,雙掌一合一分,迎着來勢,一託一堆!
「鐵掌」劉濤雙掌之上,雖然運足了生平之力,但怎敵得過韓劍平的絕世神功,四掌一觸之下,祗聽「砰砰」兩聲臣響過處,震得勁氣狂飆,飛砂走石!
但見「鐵掌」劉濤口中鮮血狂噴,蹬蹬蹬倒退了二一步,一跤跌坐地上,兩臂業已齊肩折斷,臉色鐵青,顯然內腑受傷不輕,離死不遠!
韓劍平冷然一笑,道:「難得尊駕竟然未死,韓某好事做到底,送你上路便了!」
揚手一指,對準了「鐵掌」劉濤心窩點去!
陡聽一聲「阿彌陀佛」!那「不空大師」已瓢身疾掠過來,袍袖一拂,朗聲説道:
「韓施主手下留情!」
韓劍平頓覺奇強暗勁,將發出的指力盪開,不由心頭一凜,霍地撤回指力,注目道:「此人死有餘辜,大師為何出手阻擋?」
「不空大師」又復低宣了聲佛號,道:「施主舉手之間,連殺三人,不嫌有傷天和麼?」
韓劍平莊容道:「韓某祗知除惡務盡,卻不管是否有傷天和,大師最好置身事外,勿為邪魔外道所惑!」
「不空大師」合什道:「施主教誨之言,若僧敬領,不過這羅浮山乃老僧卓錫之地,又怎能置身事外地任由施主們肆意逞兇,把這靈境奧區,染上了血腥?」
韓劍平冷哼了一聲,正待開口,白牡丹已疾躍過來,指着「不空大師」,嬌聲怒叱道:「好個大慈大悲的老匹夫!適才肆意逞兇的是誰!哼哼!你身穿僧衣,卻與匪寇為伍,管教你也難逃公道!」
「不空大師」被罵得一雙善目之中,兇光一閃,沉聲道:「女施主竟敢對老僧出口不遜,莫非以為老僧不慈悲於你麼?」
韓劍平笑道:「舍妹説的仍是實在話,大師又何必生氣呢?」
「不至大師」臉孔一沉,道:「此話怎講?」
韓劍平冷笑道:「想當日大師在鍾離員外莊中,為災民請命之時,我的確以為大師是個萬家生佛,但如今看來,祗不過是一幕醜惡的把戲而已!」
「不空大師」神色微變道:「何以見得?」
韓劍平沉聲道:「你以救濟災民的名義,一方面將別人捐獻與鍾離漢的財物運去,一方面使鍾離漢達到沽名釣譽的目的,這種狼狽為奸的鬼把戲,如今已因鍾離漢原形畢露而拆穿,大師也該把假面具揭下來了!」
這一番話,祗説得「不至大師」啞口無言!
那「七星島主」狄長青卻按捺不住,厲聲喝道:「大師何必與他們多費口舌,待老夫來收拾他們便了!」
白牡丹昔日被狄長青暗算,已然恨之入骨,不得他把話説完,便嬌喝道:「耿老匹夫!死到臨頭還敢賣狂,看劍!」玉腕一揮,招隨聲發,天刑劍冷虹電閃,驟卷而出!
狄長青剛才圍攻呂慕巖和白牡丹之際,已嘗過天刑劍法的厲害,這時見她含怒出手攻來,自是不敢絲毫怠慢,當下,急將獨門絕學「璇璣掌法」施展開來,接招還攻!
雙方這一動手,一旁的「九劍猿公」衞遠謀遂搶先撿個便宜,揮動長劍,竟朝呂慕巖攻去!
呂慕巖經過這一陣調息之後,元氣已然恢復得差不多,一見衞遠謀攻到,也自左手運劍,急格相迎去!
那「不空大師」這時才把慈眉善目收起,獰視韓劍平,沉聲喝道:「韓施主!你一再辱及老僧,若僧只好大發慈悲,超渡你西飛極樂了!」
韓劍平軒眉朗笑道:「好説好説!韓某也有此心,助大師早日圓寂!」笑語聲中,微退半步,撤出翠竹簫,虛向「不空大師」一點,沉聲道:「請賜招!」
「不空大師」低宣了一聲佛號!道:「施主留意,老僧這就慈悲於你了!」
韓劍平適才被對方大袖一拂,便將自己的指力盪開,情知是個勁敵,是以表面從容,實則絲毫不敢怠慢,眼覷一雙袖角拂到,立即施出一招「捭闔風雲」,翠竹簫左右一揮!
「啪啪」兩聲脆窖過處,簫上所挾「先天太乙真氣」立時將「不空大師」的一雙大袖盪開,韓劍平更不停頓,乘勢絕招一展,幻起漫天簫影碧光,將對方身形密密圍住,一輪快攻!
那「不至大師」功力果然深厚異常,雖在先機略失,簫影密罩之下,仍能大袖狂揮猛拂,將韓劍平這一輪快速攻勢盡數化解!
韓劍平攻勢一頓,「不空大師」更不怠慢,立即展開「流雲飛袖」絕學,乘隙反攻過去!
於是,雙方一來一往,展開了一場勢均力敵的拉鋸戰,殺得鋭嘯連連,勁風狂卷,人影分離!
這邊一時還分不出高低,但另外兩對則將勝負之數已將達成決定階段!
白牡丹適才為了要保護呂慕巖,又是在敵人聯手圍攻之下,所以處處地方束手縛腳,施展不開,此際與狄長青單打獨鬥,顧慮已去,遂將「天刑劍法」放手施為,招招展盡精華,直殺得狄長青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
那狄長青的「璇璣掌法」,本來也算得上是武林一大絕學,但與「天刑劍法」相較之下,卻竟似遇見剋星一般反常的劍勢逼了回來,不由心生駭凜,情知大事不妙,但仍冀望着同黨方面能夠獲勝,是以雖被殺得連連後退,依然咬緊牙關,仗着數十年苦修之功,拚命抗拒!
可是那「九劍猿公」衞遠謀也在此時敗象畢呈,險象環生了!
起初,他本是打着欺負呂慕巖右肩受傷,左手運劍定然不勝靈活,好搶先撿個便宜的主意,誰知動手之後,竟完全大出所料,不但佔不到絲毫便宜,反被對方一支松紋古劍罩住,脱身不得!
原來,呂慕巖自從指導白牡丹研習那「天刑劍法」以後,日夕觀摩,無形中也將這套與一般劍法完全相反的招式熟記於心,這時候因右肩受創,改用左手運劍,遂自然而然地把「天刑劍法」施展出來!
衞遠謀在功力及劍術造諧方面,本就較呂慕巖略遜一等,更遇上這套凌厲絕倫,奇幻莫側的「天刑七式」劍招。那有不大吃其虧之理!
他敗象一萌之際,心中立即警覺,若不施展殺手,後果便不堪設想,當下,一咬牙,盡聚平生的力量,「刷刷刷」一連攻出三劍,將籠罩身外的劍幕盪開一線縫隙,晃身倒掠而出,凌空乘勢,左手又一揚!
「喲喲」連聲,四片監光精片,已應手電射而出,一上一下,一左一右,前後相錯地劃空迴旋,朝呂慕巖飛去!
呂慕巖看出這四片藍光,乃是衞遠謀的獨門暗器「淬毒月牙飛刀」,眼看每一柄的來勢都不相同,情知這種暗器,除了劇毒鋒利以外,必然還有極厲害的變化,但又不知如何破法,當下,只好一提真氣來,待四柄「淬毒月牙飛刀」快要臨身之際,肩不晃,腳不屈,絲毫不帶點煙火氣地扶搖直拔空中!
衞遠謀暗器出手之後便飄落地上,心想:「只要敵人假雜毛用劍格撥,或是晃身閃避,當場我教你好看!」
原來,他這「淬毒月牙飛刀」與敵接觸之際,只要敵人稍有動作,便會借力發勁,如磁引針地緊纏不捨,直到目標受創為止,端的厲害無比!
可是,呂慕巖卻巧觸露機地施展這一式絲毫不帶煙火氣的「仙雲緲緲」,他的身子仿似在原地無形逝去一般,使那四柄「淬毒月牙飛刀」突然失去憑藉,欻然墜落地上!
衞遠謀擰喝一聲:「呂朋友躲得好!再試這三柄!」
喝聲中,劍交左手,右手朝上一揚,發出三柄「淬毒月牙飛刀」,成品字形對準呂慕巖飛射過去!
呂慕巖這時身在空中,情知若要騰挪閃避,則必須發勁借方才能辦到,但這樣一來,便恰好成了飛刀的活靶,若用兵刃格發,則更是糟糕…………他心念電轉,仍想不出一個妥善之法,而那三柄「淬毒月牙飛刀」卻不容多作考慮,業已電射而至!
呂慕巖只好把心一橫,將忪紋古劍含在口中,右掌一揮,「純陽真氣」狂湧而出,迎着三柄「淬毒月牙飛刀」擊去,人卻借力倒飛而出。
「純陽真氣」雖然威力絕倫,但這三柄「淬毒月牙飛刀」卻是特殊構造之物,遇力愈強,反應也愈大,只見勁風捲處,撞擊得三柄「淬毒月牙飛刀」在空中翻了兩翻,突地敬了開來,齊地一個大回旋,就「呼」的一聲!竟自繞過了勁風的範圍,朝呂慕巖成三面包抄之勢,閃電般飛射過去!
呂慕巖見狀,那還敢發掌撞擊,只好把真氣一沉,身子如殞石一般,欻然下墜!
那三柄「淬毒月牙飛刀」竟都似長着眼睛一般,在呂慕巖上空聚攏以後,便閃電當頭下擊!
白牡丹瞥見之下,不由嚇得芳心劇震,攻勢一頓,狄長青乘機疾攻一掌,飛身倒掠而出!
韓劍平卻被「不空大師」絆住,一時間無法抽身,空自急怒交加,卻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就在這八方難救,呂慕巖又計窮力竭,萬難躲閃得開的千鈞一際,卻陡地「呼」的一聲,從旁側的一株老梅樹後,疾飛出一條黑色人影,直射入那三柄「淬毒月牙飛刀」
和呂慕巖之間的空隙!
此時,那三柄「淬毒月牙飛刀」距呂慕巖頭頂祗不過三尺左右,這條人影剛一飛到,但聽「哧哧哧」三聲輕響,三柄飛刀登時全數射進這人胸腹之中!
這條黑色人影哼都不哼一聲,猶自飛出尋丈以外,方才「怦」然墜落地上,寂然不動,顯己氣絕身亡﹗呂慕巖驚魂稍定,忙定睛朝這位捨身相救之人瞧去!目光一觸之下,卻不禁心頭一怔,暗叫一聲「奇怪!」
原來,此人竟是那許多埋伏在梅林的黑衣大漢之一!
那衞遠謀初時且兇謀不遂,對來人恨怒已極,未等他身子落地,便怒喝一聲,飛躍過來攔截,及至看清竟是自己的手下時,不由也是一愕!
狄長青局外旁觀,腦筋一轉,立即瞭然對方在杯中必定還有功力極高的幫手,方能在不知不覺中,把這黑衣大漢制住,拿來作呂慕巖的替死鬼!
一名黑衣大漢情形如此,其它的竟然毫無動靜,舉一反三,諒必也是凶多吉少,被人在暗中制住!
狄長青想到此處,不禁心膽一寒,高喝一聲:「風緊」人已掉頭飛遁而去!
衞遠謀此時亦已看出情形不妙,聞聲也自騰身疾掠而起,往林外逃去!那知──二人身形剛一展動,陡聽林中傳來一聲清侻的長嘯!那兩隻盤旋空際的狗梟,立時雙雙歛翼,應聲下擊,利爪箕張,分朝二人當頭抓到!
狄長青,衞遠謀二人奔逃之際,只顧到前後左右,卻沒防到頭頂上還有隻比人厲害的狗梟,等到發覺勁風單體時,已然躲避不及!
「卡嚓」兩聲!四隻大加葡扇的利爪,登時連皮帶肉地分別抓住了狄長青和衞遠謀的胸背之中,深陷入骨!恁他們是鐵打金剛,也難禁受得起,雙雙慘吼了一聲,便昏死過去!
那「不至大師」眼見同黨傷亡殆盡,也是心膽俱寒,念頭一轉,竟自把「流雲飛袖」一歛,肅立合什道:「阿彌陀佛!老僧認輸!」
韓劍平沒料對方竟來這一絕招,不由愕然停手,道:「勝負未分,大師為何甘願認輸?」
「不空大師」道:「施主們人多勢眾,若僧落敗之數已定,不如趁早認輸,免得白費氣力!」
韓劍平變色喝道:「笑話!難道我們也會以多為勝不成!」
「不至大師」道:「單打獨鬥也是一樣,老僧自知無能抵擋得住車輪戰法!」
韓劍平見他竟然擺出一寸撒賴的姿態,不由氣得雙眉連軒,冷笑了幾聱!注目喝道:「所有這些不知羞恥為何物之人當中,大師算得上名列第一,殺了你也嫌污了手腳,快滾!」
「不至大師」神態自若地説道:「施主這番教誨之言,老僧謹記在心,下次相逢,定當厚報!」説完,合什一禮,便自轉身走去!
白牡丹見韓劍平把「不空大師」放走,不由急道:「平哥,這和尚瞼厚心惡,放他不得!」
韓劍平搖頭笑道:「無妨,這種人諒他也成不了大事,由他自己悔悟去吧!」
説時,那「不至大師」身形業已隱入梅林之中,一閃不見!
呂慕巖也走過來笑道:「剛才救我的可是八妹麼?怎不見他出來呢?」
只聽何可人笑聲應道:「我若出來得早,恐怕把他們嚇跑了!」笑語聲中,人已分花拂葉,從香雪海中姍姍步出!
兩隻狗梟見主人現身,遂抓着狄長青和衞遠謀的身子飛了過來,擲在地上!
羣俠仔細一瞧,發現這兩個黑道巨梟,肩骨盡碎,爪痕內深入內腑,業已氣絕斃命!
何可人好生懊喪地説道:「可惜這兩隻狗梟剛剛收服,還未能完全懂得命令的意思,不然的話,留個活口問問也好!」
韓劍平一指那跌坐在地上的「鐵掌」劉濤,笑道:「此人大概還活着,有話何不問他!」
眾人走過去一看,只見「鐵掌」劉濤雙睛怒突,形容慘厲,口中鮮血凝結了一大片,竟已嚼舌自盡了,死去多時!
何可人無可奈何,遂進入林中將一干受制的黑衣大漢穴道拍開,命他們就地掘了個大坑,把六具屍骸埋葬了,然後諄諄告誡一番,放他們回去重作良民。
諸事了當,呂慕巖又復問起韓劍平與何可人怎地來得這般湊巧?
韓劍平遂將武夷山之行的經過,詳細説了。
白牡丹聽得喜心翻倒地嬌笑道:「我當初見了這狗梟,就想弄一隻來乘騎,嘗一嘗遨翔碧落的神仙滋味,不想這心願果然實現了!」
何可人笑道:「我以為祗有男人才會使壞,不想丹姐也不嫌厭!」
白牡丹這才醒起,乘梟飛行時,勢須與呂慕巖同乘,不由粉臉一紅,忙把話題岔開,伸手解下腰間一個草裏,遞給何可人,笑道:「你看這是不是「千年綠萼梅花蕊」?」
何可人打開草裏一看,果然不錯,且有大半草囊之多,遂連連點頭笑道:「難為你們採集了這許多來,想必費了不少工夫哩!」
白牡丹笑道:「這谷中千年以上的綠萼梅為數頗多,我們來得又恰是時候,所以説實在話,賞梅的時候遠比採蕊的時候多呢?」
四人又説笑了一番,略進乾糧,便分乘兩隻狗梟,起在空中,望北飛來!
韓劍平與呂慕巖這才是真正得與心上人雙飛雲漢,縱未雙宿,其銷魂滋味,已不在話下了!
由羅浮到衡山這段路程雖然遙遠,但四人興高彩烈之下,祗覺狗梟飛行的速度,似乎特別迅快,彷佛眨眼之間,祝融峯便已在望!
四人駕着狗梟,飛近峯頂,遙見張太和,曹長吉正停止在近頂處一片凸出的平巖上面,不時向峯下眺望,遂齊地催動狗梟,歛翼下降!張太和與曹長吉乍見兩隻巨大怪鳥從天而降,一時還以為是強敵臨門,霍地身形一分,蓄勢相待!
韓劍平等人見狀,俱禁不住齊聲大笑,騰身飛離梟背,飄落地上!
張太和、曹長吉見了,不由大喜,雙雙迎上前來,同聲笑問道:「瞧你們這付喜氣洋洋的樣子,敢情東西已到手了?」
何可人笑道:「幸不辱命,「雲霧野茶」及「千年綠萼梅花蕊」均已採集了不少,足夠應用的了!」
張太和仰首望了兩隻狗梟一眼,笑道:「這兩隻罕見的怪鳥,又是從什麼地方弄來的呢?」
何可人笑道:「説來話長,且先到大哥新居去略進茶水再談!」
張太和轉身領路,邊走邊笑道:「我那三間破茅屋,本來就值不了幾何,八妹這一故弄玄虛,也未免太破費了些!」
何可人嬌笑道:「大哥怎地這般肯定就把賬記在小妹頭上了!」
張太和微微一笑,穿過一片疏林,三間新蓋的瓦房便映入眼簾,那龍庸聽得笑語之聲,已自奔出門來迎接!
一行人進入當中堂屋,分別落座,張太和便吩咐龍庸送上茶水。
何可人潤了潤喉嚨,遂將武夷之行的經過,以及在羅浮適時援救呂慕巖各白牡丹等情節,詳細的説了。
張太和靜靜聽完,拈鬚沉吟道:「八妹智服鍾離秦,且有辦法把他那冰冷的心腸換過,當然是天大的一樁喜事,但如果那一顆「吸血星蜓」的內丹當真被鍾離漢得去時,未來的情況就頗為堪慮了!」
韓劍平皺眉道:「那東西究竟厲害到什麼程度,使得大哥也看得這般嚴重?」
張太和道:「那「吸血星蜓」的內丹,性質甚為奇特,一方面,其毒性之列,可令人頃刻間消滅於無形,但如服食得法,卻又可使人功力倍增,百毒不侵,幾成金剛不壤之身,所以倘若落在鍾離漢手中時,則不論是拿來對付我們,或是他自己服食,都是一個重大威脅!」
韓劍平默然半晌,望了何可人一眼,道:「八妹曾説過,天生一物,就必有一物相剋,難道普天之下,就沒有剋制「吸血星蜓」內丹之物了麼?」
何可人笑道:「我也有這想法,反正天無絕人之路,到時候再看吧!」話聲微頓,轉眼望着張太和看,笑道:「李二哥他們呢?還沒有回來麼?」
張太和憂形於色地説道:「按理説早就該回來了,我和三弟每日都到峯頂眺望守候,卻是半點消息都沒有,我真擔心……」
説到此處,忽聽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見一男一女,搶進堂屋來!
俠羣目光觸處,俱不由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