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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騎着老舊的小綿羊,驚險的穿梭在車水馬龍的車陣裏,唐維妮吃力的用手將臉上的雨水撥開,在幾個驚險的飛車閃躲後,最後停在一棟高級住宅的前面。

    是這裏沒錯吧?歐陽翼住的地方?

    狼狽的撩高小飛俠雨衣,她好不容易在牛仔褲的口袋裏找到一張變得縐巴巴的紙條,上頭的字因手上濕黏的水氣而渲染開來,她眨眨眼看清上面的地址,確認後下了摩托車走向社區大廳。

    「你好,請問歐陽翼先生在嗎?」她向警衞先生點了下頭,禮貌的詢問道。

    穿着制服的年輕警衞睞了她一眼。「你哪裏找?」「我是跟他合作的演藝公司員工,找他談點公事。」她邊脱下小飛俠雨衣,邊撥了下狼狽不已的發,僵笑着説道。

    「等等。」警衞交代了聲,拿起對講機直撥歐陽翼家裏。

    唐維妮沒去注意警衞跟他説了什麼,抬頭觀看整個大廳不愧是高級住宅,整個大廳設計得富麗堂皇,看起來就很有質感。

    「小姐,歐先生請你上去。」突然警衞的聲音再次響起,將她的注意力拉回現實。「麻煩押一下證件。」「好的。」她點點頭,將證件交給警衞並填寫資料,然後照着警衞的指示找到電梯搭乘。

    走出電梯找到歐陽翼的家,她才抬起手準備按電鈴,不意大門霍地被由裏面開啓,她驚跳了下,赫然發現一個高大的男人杵在她面前!

    她愕然的瞠大雙眸。「歐……歐陽翼先生?」哇~~這可是她見過最「大隻」的編劇先生,人高馬大的,看起來就像熊一樣壯呢!

    「唐維妮?」歐陽翼炯亮的眼盯着她瞧;他聽導演提過她的名字,倒是有點意外第一次見面,她的形象竟會如此狼狽。「你還真像只落湯雞呢!」「沒辦法,我騎摩托車來的。」她怔愣了下,隨即會心一笑,然後想起自己手上那件雨衣,它還可憐兮兮的滴着水呢!「請問這個該放在哪裏?」「那裏有掛,你可以把雨衣掛在那裏。」歐陽翼挑起眉,指了指她身後的樓梯間。

    「謝謝。」她頷首,沒敢耽擱的將雨衣掛到樓梯間去,然後迅速回到原來的位置。「請問……」「進來吧。」男人見她掛好雨衣便率性的轉身,很快的消失在她的視線裏。

    「呃……」重點是她的鞋褲都濕了,這樣進人家家裏不好吧?她稍微探進他屋裏瞧了眼,發現他家裏非常乾淨,這下她的罪惡感更重了。「歐陽先生,我……」「怎麼了?慢吞吞的。」歐陽翼突然又站到她的面前,好像對於她的慢動作有些不耐煩。「你是來催我劇本的吧?怎麼變成我催你來了?」「不好意思,我是想説,因為外面下大雨……」「我知道外面下大雨,你能不能進來再説?」光看她拿着雨衣,以及她現在的狼狽模樣,任誰都猜得出外面正下着大雨。

    況且他可沒跟人在大門口閒嗑牙的習慣,大門這樣開着講話豈不奇怪?而且他手邊的劇情發展得正順手,要不快點接續下去創作,萬一靈感跑掉了,他找誰要去?

    歐陽翼沒讓她把話説完,不太禮貌的截斷她未竟的話語,轉身就要走開,不意她突然伸手拉住他的衣服,令他微愣的轉身覷她。

    「幹麼?」「你、你先聽我把話講完啦!」吼!這個人怎麼這樣啦?沒禮貌打斷人家的話就算了,還在她話講到一半時轉身就走,他是過動兒喔?這麼急躁!她因愠惱而有點結巴。

    「説!」真是急驚風遇到慢郎中!歐陽翼眯了眯眼,莫可奈何的命令道。

    「我是説……別催我,先聽我把話講完。」見他滿臉不耐煩,她怕他又打斷自己的話,連忙搶在他開口前先出聲。「因為外面下大雨,我怕我濕答答的腳會把你家弄髒,能不能麻煩你把劇本拿出來給我就好?」歐陽翼由頭到腳看她一回,忍不住發出輕笑,走進屋裏拿出一條毛巾扔給她,恰巧扔在她的頭頂上,將她整個頭臉全遮蓋住。

    「拿去吧,擦好就進來,我不習慣讓客人在大門口等。」唐維妮手忙腳亂的抓下蓋在頭頂上的毛巾,眨了眨眼,發現他又不在大門前了。

    哇咧~~他是會變魔術喔?

    她不過眨個眼,怎麼一下子人又不見了?

    她趕忙七手八腳的脱下鞋襪,整整齊齊的排在門口,然後用他「施捨」給自己的毛巾將被雨水弄濕的腳擦拭乾淨,才躡手躡腳的進到歐陽翼的家裏。

    高級住宅區就是不一樣,連裏面的裝潢都很華麗,好像所有擺設都亮晶晶似的,像那個水晶燈就好像不用錢似的,那麼大一盞,由好多的水晶片組合而成,透過燈光的反射看得她都快閃到眼了!

    「你在那邊坐一下,我等會兒就好了。」歐陽翼的聲音不曉得打哪兒傳了過來,她驚跳了下,連忙揚聲應道:「喔!」她振了振精神,收回自己亂看的視線來人家家裏到處亂看,好像是件極不禮貌的行為,她還是收斂點好。

    「哎呀~~怎麼可以讓客人站在客廳呢?這孩子也真是的,竟然不曉得請人家坐!」正當她杵在客廳裏,有點尷尬又不會太尷尬時,陡地有個年約五十多歲的女人由客廳的轉角走了出來,一見到她就喳呼了起來。

    「呃……」女人一喳呼,唐維妮開始緊張了,雙手緊緊抓着才擦過腳的毛巾,好似自己犯了什麼錯被女人發現,緊張得要命!

    「別怕別怕,來,坐~~」女人上前拉住她的手,不由分説的將她往沙發上帶。「你是來找我們家翼的嗎?」由女人的説話內容判定,唐維妮大膽推論:「你是……伯母?」「沒錯沒錯,我是翼的媽媽謝風華。」謝風華笑眯了眼,仔仔細細的將她來回打量。「你怎麼這麼晚才來呢?」唐維妮一陣哆嗦。不愧是母子,連看人的樣子都一模一樣,果然是血緣相傳呵!

    「伯母你好。」她扯開笑,一語帶過。「因為公司臨時交代下來,所以我才厚着臉皮上門打擾。」「哪兒話,什麼打擾不打擾?」謝風華就坐在她身邊,親切的拉着她的手追問:「告訴伯母,你叫什麼名……」「你叫什麼名字、幾歲、住在哪裏、家裏都還有些什麼人?」歐陽翼不知何時來到客廳,好氣又好笑的接續謝風華的話往下説。「媽,你別每次看到小姐來我們家,都問一樣的問題好嗎?一點創意都沒有!」唐維妮突然不知道該説什麼好,只能略帶不安的來回看着這對母子。

    現在是什麼情況?她以為謝風華是個好客且熱情的女人,可是聽歐陽翼的意思,好像她對每個來訪的小姐都一樣?

    難不成……她在為自己找媳婦不由自主的再看了眼歐陽翼雖然這男人高大得像頭熊,但細看之下,他有着好看性格的五官,尤其那雙眼像是會放電似的……她恍了下神,連忙收回注意他的視線。

    「你要是快點給我娶房媳婦兒,我就不會這樣沒事抓着人家小姐問東問西。」謝風華沒好氣的覷他,語氣可酸的咧!

    唐維妮不由自主的臊紅了臉。

    乖乖~~亂猜還讓她給蒙對了喔?不過那可不關她的事,她純粹是為了公事而來的喔。

    不巧發現她臉上的紅潮,歐陽翼不自在的輕咳了聲。「你別聽我媽亂説!喏,給你前三集,先讓你們導演看過,如果有問題再來研究。」「好的,謝謝你!」劇本到手,她鬆了口氣。

    經過數天的開會、討論後,導演今天下班前交代她,無論如何都要在今晚拿到歐陽翼的劇本,明天帶到公司去給他,讓他先看過,沒問題的話,就要發給主要演員熟悉劇本的內容,因此時間上延遲不得。

    好在歐陽翼沒給她刁難,讓她很快就完成今晚最主要的任務。

    唐維妮小心的將劇本收進包包裏,起身準備告辭。

    「那我就先走了,謝謝……啊~~」她還來不及伸出腳,突然一個重心不穩又跌回沙發裏,令她不由自主的驚叫出聲。「伯母?」怎了?她都完成任務要走人了,這伯母幹麼「出暗招」,突然拉她一把「我説你啊,還沒跟我説你叫什麼名字呢!」謝風華噙着笑,顯然還沒放棄詢問她祖宗十八代的念頭。

    「伯母,我叫唐維妮,你叫我維妮就好。」她不安的看了眼歐陽翼,小心回答。

    「維妮啊,真是可愛的名字。」謝風華喜歡這個名字,跟她的人一樣可愛。「我剛在陽台上看到外面下大雨,你是怎麼來這兒的啊?」「我騎摩托車來的,伯母。」她坦白告知。

    「哎喲,可是外頭雨還很大耶!而且天色又黑……」謝風華狀似憂心的撫了撫臉頰。「我看不如這樣好了,讓翼送你回去,改明兒個他有到片場,再讓他載你回來牽摩托車。」唐維妮和歐陽翼聞言,兩人同時張大了嘴,顯然都不敢相信謝風華會做出這樣突兀的提議。

    「不不不……這行不通的!」唐維妮首先回神,忙搖着手頻頻拒絕。「我明天就要騎車到公司上班,不能把車放這裏啦。」頭疼的撫了撫額,看着唐維妮緊張的樣子,歐陽翼着實拿這個天兵老媽沒辦法。「媽,維妮都説她明天要用車了,你彆強人所難好不好?」「你這孩子就是這樣,人家女孩子家冒雨來家裏,你這個當主人的怎麼一點都不懂得待客之道?」謝風華不禁數落了起來。「況且現在天色又晚了,你放心讓她一個女孩子在夜裏的車道穿梭嗎?你都不知道以前你阿爸在追我的時候……」「好好好,算我怕了你行嗎?」一聽老媽又將已過世的老爸抬出來講,歐陽翼連忙舉白旗投降。「維妮走,我送你回去。」「啊?」唐維妮當場傻眼。

    他不是應該和自己站在同一陣線的嗎?怎麼會突然間就見風轉舵了?他的轉變也未免太快了吧?

    「不行啦!我説過我還要騎摩托車上下班……」「走啦!有什麼話車上再説!」歐陽翼不由分説的拉着她就走。

    唐維妮簡直是被他拖着走的,他的力氣好大,她的掙扎簡直跟小雞沒兩樣嗚嗚~~怎麼會這樣啦!

    待兩人坐上車,各自綁好安全帶的同時,歐陽翼打開車裏的空調和音樂後説道:「很抱歉造成你的困擾,不過我媽就是這樣。」「怎樣?」她完全被這對母子給搞糊塗了,搞不懂他們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她想要我早點娶妻生子,給她抱孫。」歐陽翼頗為無奈的説道。「所以她對每個來家裏的女生都説同樣的話。」「呃,這個我完全能夠理解。」果然跟她想的一模一樣。她暗歎一口,希望自己偶爾可以不要那麼敏感,神經線粗一點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所以剛才的事希望你別放在心上。」他盯着前方道路,狀似不經意提起。

    意思就是,他沒把自己當對象看就對了思及此,她不禁潮紅了臉,不敢相信自己的腦袋剛閃過什麼樣的念頭!

    誇張咧!她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維妮?你怎麼不説話?」雖然車廂裏有音樂,但歐陽翼還是發現了她的沉靜,不禁微側過臉睞她一眼。

    「呃……沒,我瞭解我瞭解,我一點都不會放在心上。」希望車裏的光線不至於讓他看到自己羞紅的臉,不然就太丟人了!她忙撇清似的一再重申。

    「嗯。」他應了聲,隨即想到她的交通問題。「對了,我看這樣好了,明天我接你上班,等你下班後再把你接到我家,讓你把車牽回去。」「啊?不用那麼麻煩啦!我自己搭公車就可以了。」雖然平時都以摩托車代步慣了,導致她對台北的公車路線不是很熟悉,但路長在嘴上,她用問的總可以問到該怎麼搭車吧!

    「不行,我寧可麻煩點,也不想被我媽唸到臭頭。」歐陽翼伸出食指在她眼前左右搖晃,擺明了沒得商量。

    「可是……」可是這樣很麻煩耶!

    突然間,腦海靈光一閃,她的眼亮了起來。

    「不然你明天先接我到你家,然後我再騎我的車去上班?」哦~~呵呵呵!她實在太佩服自己的聰明瞭,竟然連這麼讚的方法都想得出來,實在酷呆了!

    「OK吧?歐陽先生。」她覺得沒問題,他應該也會OK才對!

    「呣……」不意歐陽翼沉吟了一會兒,隨即皺起眉心。「好像不怎麼OK耶!我得先去你家接你,再回我家牽車,然後你還要從我家騎車到你公司……這樣推算起來,我好像要更早起牀出門吼?」唐維妮怔愣了下,突然覺得好好笑。

    也對,聽説寫文字的人,很多都是夜貓族,每到晚上靈感特別多。

    或許是白天雜訊太多,車聲、電視聲、手機聲,教他們很難靜下來思考,所以幾乎都是半夜工作比較多,那麼他勢必會晚睡,晚睡就很難早起……所以要他早起,恐怕是件比殺了他還痛苦的事。

    「這樣啦,還是維持原先的計劃好嗎?」他很清楚自己有點起牀氣,萬一板着個臉到她家接她,遇到她家裏的成員豈不是怪不好意思的?

    唐維妮好笑的覷他一眼。「因為這樣可以讓你多睡一點?」「哈!」他大笑,想不到她心思如此細膩,連這都注意到了。「維妮,我有沒有説過,你是個聰明的女人?」「嗯哼,我可以當作這是你給我的恭維嗎?」她輕笑,這是今晚她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

    「哈哈~~」他笑得更大聲了,眼角甚至溢出淚來。「你真是個有趣的女人。」「你也是個有趣的男人啊!」他和他母親之間的對話,雖然讓她有點傻眼,但回頭想想其實還滿好笑的,這表示他們母子的感情相當好,這相當令她羨慕。「你跟你媽媽的感情真好。」雖然她們全家都住一起,但由於爸爸再娶,她和妹妹都跟繼母有點距離感,好像怎樣都不能像真正的一家人一樣,所以她極羨慕他和他母親的互動方式。

    「啊?這樣也算好喔?」他佯裝驚訝,但眼底的笑意卻透露出他心裏的真正想法。「我媽最愛找我鬥嘴了,一天沒跟我鬥,她就好像嘴巴會生鏽似的不舒服。」「噗~~」唐維妮不禁噴笑出聲,為他好笑的形容。「哪有人嘴巴會生鏽的?」「有啊!我媽就會。」他搓了搓下巴,一臉認真地説:「你還沒看到她最厲害的時候,一張嘴像機關槍一樣,﹃噠噠噠﹄的掃射個不停。」「呵呵~~」她被他逗得格洛發笑,這會兒真的認為他是個非常有趣的人,不僅劇本寫得好,連講話都這麼幽默。「別再逗我笑了,我笑得肚子好痛喔!」「這樣好啊,笑起來多好看。」隔着揮動的雨刷看着窗外的車況,他噙着笑意低語,聲音慵懶而性感。

    他的聲音像愛撫似的滑過她的耳膜,她感覺自己的心跳漏了一大拍,同時發現快到家了,她忙指着前方路段,要他順着轉彎右轉。

    「那裏轉,對,我就住轉角的第一棟公寓樓上,謝謝你送我回來。」太可怕了,這個男人跟他多相處一秒都是危機動不動就讓她感到心跳加速、如坐針氈,他的魅力着實教人害怕,她還是離他遠一點會比較好。

    否則萬一哪天被他勾去了魂,恐怕死無葬身之地;她可不相信自己會有能耐和其他喜歡他的女人競爭,還是哪邊涼快閃哪邊去來得安全點。

    「可以了可以了,到這邊就好。」待他停好車,她準備開車門之際,他忽然抓住她的手,教她的心臟差點沒跳出胸口。「歐陽先生?」「跟其他朋友一樣,叫我翼就好。」沒有任何道理,他自然的將她歸類為「朋友」一類或許是看她生活認真,或許是她的反應令他愉悦,總之他還不討厭和她相處的時刻,況且他們明天還有「約會」呢!

    「呃……」第一次見面就直接叫人家的名字?會不會太快了點?而且他是單名,光這麼喊好似太過親密,她不確定自己喊得出口。

    「我後車廂有傘,你等我,我拿給你。」他扭開中控鎖,正準備開門下車,不意卻被她反手扯住。「維妮?」「就在樓下,不用拿傘了。」她很感動他的貼心,這讓她對他的印象更好一些,不過真的不用麻煩了,下了車兩步路就可以衝進公寓了説!「謝謝你送我回家。」語音稍落,她已然拉開車門往外衝「嘿!」歐陽翼有點傻眼,畢竟他之前遇到的女人,哪個不是嬌滴滴的?老要男人服務東、服務西,像她這麼自動的他還是頭一回遇到。

    唐維妮很快推開公寓的大門,回首笑着對他搖了搖手,就見他搖下車窗,她狐疑的斂去淺笑。

    外面的雨聲好大,不拿傘的結果就是她頭髮、衣服上都沾到雨水,他不得不探身到駕駛座的右邊位置,大聲朝她吼道:「別忘了明天早上,準八點我來接你!」唐維妮又漾起笑容,再次對他揮了揮手,終究緩緩關上大門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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