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哥真的好風趣喔!跟他一起逛街真是件讓人開心的事!”
“翼哥還説改天帶我去喝咖啡耶!”
“翼哥説……翼哥又説……”
自從前兩天唐維妮讓維琪和歐陽翼去逛街之後，唐維琪幾乎無時無刻都要提到歐陽翼，聽得連阮卉菁都反感了起來。
“你這丫頭還真笨，連男朋友都可以讓的是嗎?”阮卉菁和唐維妮窩在廚房裏準備晚餐，阮卉菁在問清維琪之所以將歐陽翼掛在嘴邊的前因後果後，忍不住數落起維妮來。
“我不是讓，只是媽過世時曾拉着我的手，要我照顧維琪，所以……”所以她想讓維琪開心一點。
“照顧不是這種照顧法，除非你放得下歐陽翼，放手讓他和維琪比翼雙飛，不然長時間下去，最後會讓每個人都受到傷害。”阮卉菁一點都不認為這是所謂的“照顧”，她覺得要讓維琪看清現實才是對策。
“可是……維琪她這兩天真的很開心。”她不想讓唯一的妹妹變得成天要心機、滿肚子壞心眼，那實在太可怕了!
“她開心你痛苦，感情是這麼談的嗎?”由烘碗機裏拿出洗好的盤子，裝上剛炒好的菜，阮卉菁完全不認同她的做法。
“況且你想過歐陽翼的心情嗎?如果他真心愛你，卻讓你這樣對待，你覺得他會怎麼想?”
她知道歐陽翼對她的推託很不開心，他已經在電話裏對她抗議過，她保證下回不會再發生同樣的事，卻沒答應別再讓維琪接近她“姐!”維琪突然衝進廚房，一臉興沖沖的揚了揚手上的毛線。“我想給翼哥打條圍巾，你看這顏色好不好看?翼哥會不會喜歡?”
唐維妮怔愣了下，突然覺得維琪的笑容看起來好刺眼。
她知道自己一向是溺愛維琪的，情緒也大多跟着維琪走，維琪開心她就開心，維琪不開心，或許她會變得更沉鬱也説不定……直到現在她才驚覺，原來她的世界一直是繞着維琪轉的，她幾乎是個全然沒有自我的傀儡!
這是多麼驚人且可怕的發現啊!她長這麼大，竟從沒認真的為自己活過?
她感到一陣暈眩，搖搖欲墜的扶着流理台。
不，她得好好整理自己的情緒及自覺才行!她不能一輩子全為了別人而活，即使對方是自己的親妹妹也一樣!
她倉惶的胞出廚房，抓起鞋櫃上的鑰匙，不由分説的衝出家門，身後還隱約傳來維琪的叫喚聲——“姐，你去哪?你還沒跟我説翼哥喜不喜歡這個顏色，姐!姐。”
漫無目的的跑出家門，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卻無法由適才的震撼裏走出來。
她二十六年來竟全為了妹妹而活，那麼“唐維妮”這三個字也只能算是唐維琪的影子，根本完全沒有自我!
可是……如果她只注重自己的感覺，凡事只為自己，那麼她和維琪又有什麼不同呢?説穿了不過是“自私”兩個字啊!
“維妮?你怎麼在哭?”燈光師阿全就住在唐家附近。晚飯前傘着狗出門散步，卻意外看見她橫衝直撞的一路跑，邊胞還邊哭，不禁上前攔住她的去路。
“不要理我，走開!不……阿全?”她哭花了眼，半晌才認出熟悉的容顏。
“怎麼了你?為什麼哭成這個樣子?”在阿全的印象裏，她一直很樂觀又很開朗，而他也深深為她這一面而心動，不料今天竟會撞見她淚流滿面的慘狀。讓他更心生憐惜。“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
“沒、沒什麼。”所謂家醜不宜外揚，況且這是她自身的問題，若真要她説，她壓根兒不知道該如何説出口。
“沒什麼會哭成這樣?你當我第一天認識你喔?”阿全完全不接受她的説辭，拉着她就要走。
“走!”
“你要帶我去哪裏?”唐維妮傻眼，這是她第一次見到阿全如此強勢的一面。
“我們找個地方坐下談談。”
“我不要!我只想一個人靜一靜!”她用力抗拒着阿全的拉扯。
“一個人想不出什麼好點子，走啦哪_』全擺明了跟她槓上，才想拉她向前行，不意轉身時卻猛然撞上一堵牆!
……不對，這裏怎麼會有牆?
他摸摸鼻子晃了下頭，還來不及開口，那道牆竟然説話了!
“放開她。”歐陽翼像個高大的黑影般，以無比的壓迫感籠罩着阿全。
他好不容易趕完手邊的工作，連晚飯都來不及吃就跑來找維妮，結果他看到了什麼?她在路上跟個男人拉拉扯扯?
這景象不禁令他的眉心打了兩個死結，一股強酸由胃部漾開!
“呃……”阿全愣了愣，隨即認出他來。“歐陽先生，你好。”
歐陽翼微愣，繼而挑挑眉尾。“你認識我?”
“我跟維妮同個劇組，我叫陳全，負責燈光。”阿全鬆開維妮的手，維妮立刻衝到歐陽翼身後，渾身緊繃的扯住歐陽翼的衣服，教他不禁泛起苦笑。
工作間，他自然也聽聞過維妮和歐陽翼交往一事，但聽説歸聽説，他總認為是無聊人士亂嗑牙嗑出來的無聊話題，今日一見，才知屬實。
其實他欣賞維妮很久了，可惜他老是裹足不前，如今名花已經有主，他還是老實的待在同事的位置就好。
“那她幹麼這麼怕你?”歐陽翼眯了眯眼，對他的解釋抱持懷疑的態度。
“你誤會了，她不是怕我。”尷尬的搔搔頭，阿全將剛才遇上維妮時的情景和盤托出。“我剛才遇到她時，她一直哭，哭得滿慘的，我本來想找個地方向她問清楚，我覺得她應該是抗拒跟我談這個問題，所以才會這樣。”
歐陽翼的眼眯成一條直線，以眼角餘光覷了維妮一眼。“維妮。
是這樣嗎?”
難道真的是他誤會了?她其實沒有變心?
“喝……”唐維妮瑟縮了下，低下頭沒敢看他犀利的眼。
“陳先生，我想我是真的誤會你了，很抱歉。”見了維妮的反應，歐陽翼心裏約莫有個底，他大方的向陳全道歉。
“不會啦!不過你可能得跟她談談，我看她的情緒很不穩定。”陳全手上的狗鏈動了動，顯然他的狗兒有點不耐煩了，他淺笑的對兩人點了下頭。“那你們聊，我去遛狗了。”
很快的，陳全和他的狗便消失在歐陽翼和唐維妮的眼界底下。
“好了，換我們兩個好好的聊一聊。”
“我們……有什麼好聊的?”
歐陽翼咧開嘴笑，笑得好生陰險。“有，我們有好多好多話可以聊，譬如——把我丟給你妹那件事，我們就從那邊開始聊!”
唐維妮抖顫了下，她發誓，他的笑容奸詐!
“伯母呢?”形同“押解”般被帶到歐家，唐維妮一進門便本能的尋求支援自己的保護網。
“我媽跟她的姐妹淘去進香了，要一個禮拜才會回來。”精明如歐陽翼，自然猜到她的想法，立刻不留情的給她毫無希望的答案。
他兀自在沙發上坐下，並拍了拍身邊的位置。
“來，坐下來。”
“嗯……阿姨還在家裏等我吃晚飯，我想我還是先回去好了。”
她頭皮一麻，開始找尋開脱的藉口。
“阮姨是吧?”歐陽翼氣定神閒的拿起室內電話，熟稔的撥打起唐家的電話，很快便有人接起。“我歐陽翼，麻煩接阮姨。”
“翼哥!”不巧，接電話的恰巧是對他迷戀到無以復加的唐維琪，一聽是他的來電，心情差點沒飛上天。“我是維琪，我好想你喔!你什麼時候跟我去喝咖啡?”
歐陽翼聞聲蹙起眉心，頭疼的撫了撫額。
那天他依言陪維琪一同去逛街——媽媽咪啊!那絕對是全世界最無聊的休閒之一!瞪着購物區滿坑滿谷的消費者．他的頭上不禁冒出N條黑線。
他最討厭人這麼多的地方了，滿是汗水味和吵雜的噪音，為了避免讓自己陷入窒息的危險和被噪音淹沒，他趕忙找了個還算清幽的咖啡廳坐下，並隨口答應下回有機會再和她一起喝咖啡。
現在想想，還真是自作孽，唉!
“維琪，我找阮姨，麻煩你轉接一下好嗎?”不再給她任何幻想的空間，歐陽翼避開她的問題，直接挑明打這通電話的目的。
“喔。阿姨，翼哥找你!”察覺歐陽翼沒跟她“續談”的意願，唐維琪心不甘情不願的對着廚房喊道，手上還緊抓着話筒。
阮卉菁連忙走出廚房，用圍裙抹乾濕答答的手，這才接過電話。
“我阮姨。”
“阮姨，維妮現在在我這裏，今天就不讓她回去吃晚飯了。”他言簡意賅的説明。
“不過晚上我會送她回去，免得上次的事再次重演。”
原本阮卉菁正擔心他會要維妮留宿，聽他這麼一説後，結結實實的鬆了口氣。
“嗯，那我知道了，你記得送她回來喔!”
“好的。”他的任務達成，掛上電話，完全不知道電話另一頭的維琪馬上就纏着阮姨問東問西。
“報備過了，我們可以開始了。”
“我不懂你説什麼開始。”她抗拒着他的探索，緊緊將心事埋藏在心底。
“聊天啊!聊聊你那小花痴般的妹妹，還有你剛才到底在哭什麼。”他的眼直接鎖住她的眸，不容許她有任何逃避的空間。
前兩天是因為他手邊的工作沒做完，抽不出時間和她談個清楚，現在他有空了，自然不許她再閃躲。
“維琪才不是什麼花痴。”氣歸氣，她還不至於將自家妹妹看得那麼沒格調。
“人家心情不好，哭一下又不會死!”
“很好，重點來了——你到底為什麼心情不好?”事出必有因，他不認為她是個情緒失控到必須以哭泣來宣泄低潮的女人。
“心，心情不好就心情不好啊，哪來什麼理由?”她咬咬下唇，就是不願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維妮，我們都是成年人了，處理事情不是用這種態度。”歐陽翼淺嘆一口，希望她能成熟一點。“就像我不喜歡你把我推給維琪的道理一樣，我會直接告訴你我不開心，所以我希望你也能把你的不開心跟我説。”唐維妮踟躕半晌，一雙大眼無辜的瞅着他。
“沒關係，我給你時間考慮一下，我去衝杯咖啡。”無奈的起身準備越過她走向廚房，下意她卻突然攔腰抱住他。“維妮?”“我討厭現在的自己。”她環抱着他，眼眶微熱。
歐陽翼僵了僵，不明白她怎會有如此極端的想法。
“怎麼説?”
“我知道維琪喜歡你，她真的很喜歡你。”控制不住滾落眼眶的水液，她連鼻頭都紅了。
他閉了閉眼，淺淺的嘆息在心頭漾開。“可是我不喜歡她，我愛的是你唐維妮，不是唐維琪，差一個字都不行。”
唐維妮錯愕的抬起頭，紅通通的眼又驚又羞的瞪着他。
他説愛她耶!那個她都不好意思用的字跟，他竟然可以説得如此輕鬆自在引教她羞紅俏臉。
“害羞喔?”覷見她羞紅的臉蛋，歐陽翼不禁輕笑出聲，弓起指撫摸她滑嫩的小臉。
“都老夫老妻了還害羞。”
“亂講!誰跟你老夫老妻了?”她嘟着嘴咕噥。
“誰答腔就誰嘍!”他笑，低頭在她嘟起的紅唇上偷了個香。
“告訴我，你到底在傷心什麼?”雖然看來有風暴解除的跡象，但他還是想由她口中得到確實的答案。
維妮重重的嘆了口氣。
“怎了?説嘛!”他撒嬌似的慫恿，還頑皮的用指尖勾搔着她的下巴。
“我們之間還有什麼不能説的?”
“吼!討厭啦!就知道人家怕癢還鬧人家!”嬌嗔的白了他一眼，她破涕為笑。
“不是不能告訴你，只是連我自己都覺得難堪。”那是種自嘲的苦笑。
歐陽翼蹙了蹙眉，突然伸出大掌用力捏揉她的臉頰。
“啊!”她驚跳了下，如何都沒料到他會突然要賤招。“痛痛痛……你幹麼啦!”她伸手硬是扳開他使壞的掌。
“我很愛你沒錯，但我不喜歡你這樣自慚形穢的模樣。”她越是抗拒，他就越用力的捏她，捏得她哇哇叫!
“你給我説清楚，什麼叫連你自己都覺得很難堪?”
“唔!晤!”她被捏得溢出淚來，終於讓他放手了。“痛死了!你一定要這樣欺負我嗎?”她委屈的揉搓着自己被捏紅的臉。
“誰叫你亂説話?”他兇巴巴的低吼。
他最討厭妄自菲薄的人了，人一旦對自己沒信心，做什麼都不可能成功的，她是他最愛的女人，他可不准她犯如此嚴重的錯誤!
“我才沒有亂講話。”她是真的很討厭這樣的自己咩。“我覺得自己好自私，我看到維琪提起你的時候，竟然覺得……好刺眼。”
“刺眼?”他挑眉，對她用的辭彙感到有趣。“她是你妹妹。”
“我當然知道她是我妹妹!”她白了他一眼，一點都不覺得這句話哪裏有趣。
“就因為她是我妹妹，所以我才説我自私。”
“嘿!你説清楚點好嗎?”他可是越聽越糊塗了呢!
“哎喲!還不都是為了你!要不是因為維琪也喜歡你，我才不月這麼苦惱。”很討厭捏!做賊的喊抓賊，他卻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又是我的錯了?”
哇咧!這女人姓牽名拖的嗎?什麼事都賴到他頭上來。
“本來就是!”她還怨呢!怨他沒事長得這麼迷人做什麼?“你忘了我們之前在電影院前遇到嗎?你還記得那時候我們看了哪部電影?”
“美人心機啊!”這有什麼?不過是部電影……等等，歐陽翼忽然覺得自己似乎遺漏了什麼。“你在暗示我什麼嗎?”
“什麼暗示?”他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笨了?她都説得這麼清楚了，他都還不明白?“我怕維琪為了你而變得心機深沉，這樣你還不懂嗎?”
“不懂。”他坦白承認自己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她哪裏變得心機深沉了?”
“因為維琪嫉妒我們，所以跟我爸告狀，不然你以為我爸怎麼會知道我在你家留宿?”為了這件事，她還被老爸揍了，一張臉腫得跟面龜一樣，他竟然這麼輕易就給它忘記?
“什麼?是維琪告的密?”他愣住，完全無法想像她們姐妹倆竟然會因他而閲牆。
“不然咧?以前我跟維琪偶爾還是會跟朋友出去過夜啊，我老爸也從來沒有發現過。”要不是她們彼此互相掩護，老爸早幾百年前就開打了。
“……所以我才是罪魁禍首?”他傻眼，搞了半天他自己才是元兇。“可不是。”她也很無奈好嗎?這是她最不樂見的結果啊!
“可是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啊!”
“沒感覺不代表這不是事實啊!”她沉痛的言明事實。
“好吧，看樣子我只能接受這是事實。”歐陽翼超級無辜的撇撇嘴。“不過我無法接受維琪的感情，畢竟她是她、你是你，我沒辦法同時接受你們，更沒辦法原諒她出賣你的行為。”
“可是那是因為……”’
“停止你那矛盾至極的理論!你不能因為害怕她因嫉妒而變成心機深沉的女人，就把我推給她。”他冷哼，氣她的婦人之仁。“先説好，就算你為了這些莫名其妙的理由要跟我分手，我也絕對不可能接受維琪的感情。”
以為他是誰啊?皮球嗎?他可是個有主見、有思想的成熟男人，哪容得了她們這麼踢來推去!
“人家又沒説要跟你分手……”她又想哭了，她發誓，她從沒想過要分手。
“嗯哼，那你準備怎麼處理維琪帶給你的衝擊?”這才是整個事件的重點好嗎?笨笨笨!笨到一個不行!他氣得都快眼冒金星了!
唐維妮紅唇咬了又咬，支吾半天才開口問道：“那你説，我該怎麼辦才?”歐陽翼冷覷着她。“你就是兩邊都不想得罪是吧?”
她的心都快分裂成兩半了，他還這麼嚴厲的指責她，真過分!
唐維妮紅着眼指控道：“我……你們都是我最愛的人，你要我怎麼去傷害你們任何一方?”
歐陽翼嘆了又嘆，最後將她緊摟入懷。
“好，這件事交給我，我來跟她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