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然是半圓月當頭,實際上已是四更天。
這個時候,野地裏的小蟲也不再拼命的吱吱叫了,風靜樹不動,光景可不正是萬笠俱寂,厲鬼回洞的時刻。
其實厲鬼並沒有,倒從野林子裏冒出一批比厲鬼還狠十分的惡漢,他們一個個操刀欲殺人,穿的是黑衣衫,泥巴漿塗抹在他們的面孔上露出兩隻溜溜回的大眼睛,簡直就像是野狼嘛。
對面的山崗下,那座孤零零的野店,門街緊閉,那張舊桌子也拉靠在牆邊的罩棚下,沒有動靜。
她像屋中有了動靜,只不過那是侯叫天的心中在冷笑,並非來自屋中的動靜,只因為侯叫天一看到那座野店,他的心中就很不爽,他曾誓言,非放上-把火燒他孃的鳥蛋精光。對侯叫天而言,幹強盜的放火燒屋子,那根本就是他老兄的日常娛樂,也正是他的職業。
那一邊,“黑豹”丁老八對附近的胖猴招手了。
侯叫天立刻爬着移過去。
“當家的,到了!”
“我宰羊到了,胖猴,你説青衣社的人都藏在林子裏?啥米所在?”
胖猴指着對面山崗,道:“呶,當家的,那座崗上全是林子,有條穿林山道直往崗上,後崗的半坡下面,有個大片野林子,那些人藏的巧,只聞聲音不見人,只不過這條山道兩邊,卻種了許多花卉,倒也是遊山玩水的好所在。”
丁老八低聲叱道:“咱們不是來遊山玩水,咱們是來殺人的,説得實際點,咱們是來搬青衣杜銀於的!”
提到銀子,侯叫天還伸舌頭舔嘴唇,就好像他已經着到銀子了。
“孃的皮,饞了下是,個猴兒精,咱們不能喊‘殺’,就往對面的山崗上衝吧!
那會死不少兄弟呀!”
侯叫天道:“當家的意思是……”
“你快快出個餿主意!”
侯叫天笑了,他是看看對面的野店才笑的,只不過他在心裏更高興,因為,他就要實現他的諾言了!
他是對他自己許下的諾言,當然是打定主意,就是燒了那個野店的諾言。
吃吃一聲笑,侯叫天道:“當家的,你看到了沒有?”
“看啥米?”
“對面山坡下的那傢伙野店呀!”
“孃的皮,我是早就看到了,我又沒有觸目!”
“放火燒呀!火光沖天起,等於點上一盞大燈一樣,傲龍崗上什麼樣的牛鬼蛇種全得現原形,到時候説不定大火還會往山崗上蔓燒,使林子裏藏的,也得像小老鼠樣的流竄出來,那時候咱們便在暗中抽冷子殺人,當家的,這個主意按怎?”
“嘿……嘿……”
這嘿聲乃是附近桂連良發出來的,他冷笑着,低聲道:“老八,你手下有這麼狗頭軍師,也難怪八寶寨無往不利!”
“是你不甘嫌啦!”丁老八呵呵笑着。
他拍拍胖猴,笑笑道:“胖猴,你的主意還挺好用!”
“當家的,我赤膽忠心吶!”
“那就找你的人去燒屋呀!”
侯叫天怒目的道:“當家的,我胖猴愛護我的部下,打仗我走在他們最前面,這你是宰羊的!”
“搬銀子的差事,你更不落人後!”
乾乾一笑,侯叫天道:“當家的,胖猴深知‘文官貪財準完蛋,武將怕死國必亡’,你們在此等着我,我一個人過去放把火,我燒屋子!”
丁老八怎知侯叫天的報復心?他重重的點點頭,道:“胖猴,去吧!多加小心!”
他拍拍侯叫天的肩,又道:“平日裏我罵你打你,那是我在疼你愛你,胖猴,我可不想失掉你,千萬多加小心才是呀!”
兩軍陣上,只這幾句話,胖猴聽得熱血沸騰,感動得都快流鼻水了!
他如果不是爬匍在地上準會往丁老八的懷中投過去,大哭一場!
重重的點點頭,侯叫天不再多説話,他移動着身子往草叢外面爬。
他還爬得真快,宛似個大蜥蜴似的屁股朝天左右晃,就那麼晃呀,晃的晃到了那個野店門外,他一頭鑽進那張破桌下面不動了。
這就是職業動作,到了目的地以後,就得先躲起來四下裏認了清楚在這方向,侯叫天算得是老手。
他早就把火摺子準備好了,他在回到山谷的時候,不但他備了火招子,便他的一耙人也交待他們準備放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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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寶寨”就是幹打家劫舍的勾當,殺人放火是手段,搶奪財物是目的,火種本來就隨身攜帶的。
侯叫天看看四下裏,附近堆了一堆乾柴,他可真的樂透了,因為他可以躲在桌子下面放野火,他不必站出來。
先是,侯叫天把一困乾柴挑拿,一困困堆在牆角下,再把粗的放上面,他一堆就是上百斤。
他心中想着那老者,心中也笑着暗罵:“這下讓你哭死,不是要面錢嗎?叫你老小子宰羊厲害。”
“噓……噓……”
那聲音當然是從侯叫天的嘴巴里發出來的他在翹着尖尖的嘴巴吹着火苗子。
火在屋前的牆下面,慢慢的擴大着,已經照得侯叫天的模樣,在桌子下面忙着不亦樂乎!
這光景可樂得對面矮林子中的“八寶寨”人馬笑歪了嘴。
丁老八就得意的自誤胖猴真乃不可得的人才也!
他這話,連附近的“伏牛七煞”也聽得點頭。
佟大雄還吃吃笑,道:“這小子就好像花果山上下來的,精吶!”
孫猴子就是龍果山的猴王,當然精!
侯叫天在放火了,火光照了他的模樣,卻也引起一個人的心中不安。
那個人當然是暗中跟來的,勿回島大小姐衞珊瑚。
衞珊瑚當然知道野店中,住着一位老人家,老人對她還真不錯,管她呷也管她喝的,如今萬一燒死在屋子裏,確實感覺很鬱卒。
這世上有太多的人,心腸不如那老人家,那麼多該嗝屁的都死不了,這老人家更不該死!
珊瑚猛傷腦筋,終於想到了!
就在侯叫天沿着屋子堆柴放火的時侯,只聽得野店的後窗發出“當”的一聲響!
那是一塊石頭,砸破了窗子。
“誰呀!”
屋子裏,傳來一聲蒼老聲音,那也緊跟着又是一聲大叫:“火!”
是的,火苗子已往屋子上竄,外面好大的火在燃燒着。
屋子裏的老者應該往後面逃,然而他卻直往前面衝,因為他還莫宰羊火是怎麼起的,他一心想宰羊外面怎麼一回事。
他的身子也夠快,呼的一聲穿過了火苗,落在門外面。
“喲!你出來了!”
“你是!”
“我……稱老認得我嗎?”
“認得,你不是送馬來的,你……”
“我來救火呀!有人放火燒你的園子了!”
“系啥米郎?”
“呶,就在那兒,你看!”
“在那兒?”老者轉身看。
“咻!”刀聲。
“噢!”叫喊聲。
侯叫天出刀真狠,一刀捅進老者的後腰肚子裏,他還對着挨刀老者吃吃笑,道:在這兒吶,老屁蟲!“
他另一手指着自己的鼻尖,兩隻眼睛不是水汪汪,而是笑眯眯。
“你……你……可惡!”
老者的口中往外溢出了血,但他的目芒突然一厲,捂住傷處的一手出掌,橫拍!
“叭!”打在侯叫天的臉蛋上。
“嗅!”侯叫天標出一股鼻血。
他再也想不到得意忘形惹災禍,那一掌打得他七葷八素的不辨東西南北,他雙腳互盤,幾乎跌倒。
只不過老者卻在最後一口氣,出在侯叫天的面上之後,便擺平在地上地上的血灘上了。
侯叫天拼命的搖頭,他不能昏在這裏。
他打橫住邊上的林子裏躲進去,因為他心中宰羊,大火已起,就快有人過來了,萬一這時候遇上自已非挨刀的。
殺人的人是不想自已也挨的。
殺人的人是不會準備自己去挨刀的!
殺人的人如果自己不是想挨刀,就必須會保護自己!
如今,侯叫天往林子裏躲,便是不想挨刀!
只不過他實在下應該往這片林子裏躲,因為林子裏面與傲龍網對面莫同款。
火往空中飈起來了整個傲龍崗已照得如同白晝,休説是人了,便是一隻小老鼠也會看得很清楚。
侯叫天剛剛爬入那片林子裏,突然他往下面一沉,而且好像跌人深坑一樣,發出“咚”一聲響!
“我的媽呀!”
他被摔得差點四分五裂!
老人嗝屁,衞珊瑚看得很清楚,她的心中很難過,如果不是自己拋石示警,老人也許不會遇上那人挨刀了。
她很不安,她直想出來,但當她發覺她人被老人打得由那片林中逃去,她又冷笑了“。
她心中明白,這是送死去了。
侯叫天跌在一個深坑裏,被人自暗中用個鈎子鈎起一丈多高,懸在洞中半空中。
他啥米也着不清,覺得這一下子算是跌進十八層地獄裏了。
他很想叫但又怕挨刀。
黑暗中,有人發話:“少亂叫,等候集體屠殺!”
侯叫天心中一凜,這人的語氣比之他們還有格調,青衣杜不是好惹的,今夜好像很衰尾,至少自己出師就有夠爛,如果放了火就爬回去,等着人來救火,那時候再出刀,該是多麼的愉快呀!
他很後侮,雖然殺了老頭兒自己如今也賠貼上去了,算一算自己一點便宜也沒有中到了。
他在半空中的黑桐裏晃盪着,心裏真是急躁!
天下還有這種怪事,竟然不見有人來救火?
附近就好橡沒有人心似的,就是不見有人來救火,甚至連一個鬼影子也不見,當然也不會有人聲傳出來。
火燒得也差不多了,火苗子在往下縮。
隱藏在暗裏的“八寶寨”人馬,一個也沒有發動。
“伏牛七煞”的桂連良開口,道:“丁老八,咱能不能窩在這兒不發動呀!四更天過了一大半,是時候了。”
丁老八道:“孃的,我心裏毛毛時總覺得不對勁兒!”
伶大雄道:“以我看,咱們再放一把火!”
丁老八道:“怎麼幹?”
“放火燒林子呀!我他孃的,就不信他們不出來!”
“雙枴”司馬洪也點頭,道:“火燒個野店是不起作用的,青衣社的人又不是躲藏在野店裏!”
丁老八點點頭,道:“他媽的,侯叫天這小子果然出的爛主意,一點兒效果也沒有!”
他又開始大罵侯叫天了!
如果這時候,侯叫天在王老八身邊,丁老八一定會狠狼的掌他幾個五百。
丁老八招手,便見兩個大漢移過來。
他在那兩個漢子耳邊細説一遍,只見兩個漢子直點頭,而且點的還真用力。
“去吧!坡下草多的地方下手!”
兩個漢子往後閃不多久,使見七八個黑衣大漢分開了往對面的坡邊而爬行過去。
動作就好像侯叫天的動作一樣,這幾個大漢也正是侯叫天的手下人物,他們早就備了火種了。
八個黑衣大漢各自找了一片亂草從,只見他們的動作真熟練放火是他們常乾的事,不熟練才怪!哈哈,安啦!“
便在這時候,山坡下忽然起了風,這是天將亮時的過山風,大部份地區都有這個現象。
於是,風助火勢起,傲龍崗下面發出霹靂啪啦的聲響不停,敢情還真的大火往傲龍崗蔓延開來了。
大火騰空,黑煙直冒,“八寶寨”的大當家“黑豹”丁老八嘿嘿笑起來。
“伏牛七煞‘老大桂連良已精神抖擻的哈哈笑道:”燒吧!燒死了最好,燒光也妙!“
丁老八接道:“像小老鼠一窩般燒死個精光,他奶奶的,我放心得很,安啦!”
桂連良笑問:“丁老八,你放啥十心吶?”
丁老八道:“當然我是放心那些銀子,青衣社存了不少銀子,那東東是燒不壞的,哈……”
“哈……”附近幾人全笑了。
是的,金銀可能燒變了樣,金銀卻不會被燒掉。
就在這時侯,放火的兩個漢子本來跑回頭,準備敵人出來了好砍人,不料坡上面傳來尖聲叫“救命了!”
這聲音他二人當然知道,他們的頭目侯叫天就叫聲很特別,像烏鴉叫有夠難聽的,他們平日裏都聽慣了。
一個大漢吃一驚,道:“咱們的頭兒在叫救命了!”
另一個道:“不錯,我也聽到了。”
“那可怎麼辦?”
“你説怎麼辦?”
“這火正往坡上燒呀!”
“咱們跟着火勢走在火後面,就不怕林子裏有埋伏了!”
“我也這麼想,只不過這要是咱們頭兒燒死了哎喲喂,那可要按怎?”
“咱們頭兒胖胖的,我看他不是短命鬼!”
兩個正在打商量,林子附近又是一聲喊:“救命呀!”
兩個漢子相互一瞪眼,立剽仰起頭來看,坡上起了火,火勢正蔓延。
就在霹靂啪啦聲中,好像一片石堆上有個黑呼呼的洞,那火苗子一股一股的正自往洞上面掠過去。
又是煙又是火,那叫救命聲就來自那黑洞中。
兩個人幾乎是冒着火撲到那個黑洞口,這二人藉着火光往下看,黑呼呼的好像洞下懸吊着一個人。
“是頭兒?”
“系啥郎?”
“張西瓜和王鐵嘴。”
“他孃的,還不快把我拉上去!”
“頭兒你是……”
“火苗子在我的頭飛過,差一點沒有燒死我,就知道咱們當家的放了第二把火。”
聽聲音探口氣,侯叫天好像體力恢復過來了。
他忽然頓住改開口,改成罵人的口吻:“你們這兩個俗仔,怎還不快把你們敬愛的頭兒拉上去,難道就真的想叫我死死這傲龍崗不成?”
上面一人回了口,道:“我説頭兒,你就説別下面雞貓子亂喊叫的,我二人正在想法子呀!”
“那就快想呀,我操。”
兩個人想了一下,立刻脱下褲腰帶,兩個褲帶不夠長,沒關係,二人立刻又脱衣衫。
兩件衣衫差一點,一個漢子又脱褲子。
就在這種七拼八湊的,褲腰帶綁在衣衫上再把褲子也綁,總算有個一丈五六尺那麼長。
順着洞邊拋下去,上面的那人叫張西瓜,只因為他的嘴巴甜,説出話來總是會叫人聽了,很爽。
“下面我張酉瓜是敬愛的頭兒,我可是褲子,衣杉連腰帶全都用上了,你雙手抓牢了,我二人立劾把你拉下來,呶……下去了!”
“快呀!”
“不就到了下面了?”
下面,不惜,侯叫天被半掛在黑洞中,自以為這一回算是剃頭拍巴掌穩死的,不料,上面出現火光,大火燒過了他的洞口上面,他笑了!
人在絕處逢生,當然就會高興的笑了。
他笑着喊救命還真靈,正喊到他自已人的耳朵裏,他命不該絕惡人嘛,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幹年哩!
上面大火燒到半山崗上了,黑洞中慢慢的拉上一個短胖的人侯叫天又活了。
他上了洞又吃吃笑,因為他看到張西瓜真的沒穿褲子,連王鐵嘴也光着脊樑。
那年頭可沒人穿短一或內褲,長褲貼皮肉,就那麼一大件,張西瓜渾身光溜餾的,很有本錢。
“快,我的可愛的好兄弟呀,真是為我上了刀山,又下油鍋了,快穿起衣服來,咱們就快在山崗上殺去!”
張西瓜,王鐵吃二人急急忙忙的穿衣杉,只不過二人剛剛穿好大祆對面的丁老八已對空狂吼,道:“兄弟們,咱們發大財的時光到了呀!殺!”
“殺!”
“殺呀!”
又是火又刀,一骨腦的往對面的傲龍崗上殺過去了,只見人影閃揮,流芒四射,吼聲更是震天響,彷彿一陣狂濤拍岸,好不令人驚心動魄。
近百人圍着傲龍崗,踩着剛熄滅的餘燼,往崗上撲擊過去。
侯叫天與他的兩個兄弟早已拔刀走在前面,那侯叫天捱了老者一掌,打得他鼻子也歪了,只不過他此刻又發起狠來了!
“殺!”
“咦,胖猴沒死?”這是丁老八的聲音。
他這句話卻又被侯叫天聽到,立刻使回過身來,走到丁老八的面前。
“當家的,侯叫天不能死,死了誰來為當家的分心解憂,出些餿主意?”
丁老八手中雙臉鋼叉端手中,他嘿嘿笑了一聲,道:“沒死就好,胖猴呀!咱們往崗下衝呀!”
“殺!”
侯叫天的聲音真像者鼠餓極了的吱吱叫同款,但卻也引起他的十二個黑衣弟兄齊聲響應的厲吼:“殺!”
他們好像穿越過火焰往山崗的林中殺上去!
只不過,真令人吃驚,因為,眼看着“八寶寨”的人馬快要奔上山崗了,卻仍然不見有敵人出現。
這光景別説是丁老八,便“伏牛七煞”也攪得不對勁。
青衣社的人呢?
青衣杜難道把人馬全部都帶到熊耳山下襲擊老龍密去了?
“伏牛七煞”老大“長恨槍”桂連良使低聲對他附近的佟大雄,“雙枴”司馬洪二人,道:“兄榮我看有些不太對勁吧!”
“雙枴”司馬洪舉着一雙枴,道:“老大,你是説怎麼不見青衣社的人?”
“長恨槍”桂連良道:“就是呀,怎麼至今未見一個青衣社的人出現!”
“血裏紅”佟大雄道:“傳言青衣社在傲龍崗開山立寨十七年,怎麼不見他們的房舍在那裏?”
斜刺裏,“神箭”成萬里掠過一片火焰躍近桂連良,他低沉着聲音,道:“老大,火都快燒到山風上面了,怎麼不見青衣社的人出現,我看不對勁!”
桂連良道:“別管那麼多,且到了山崗之上再衡情量勢作塊定。”
“大開牌”田莊過來了,他拉住桂連良一元捶捶的樣子。道:“老大,破道是我們進入陷阱不成?”
桂連良冷笑一聲,道:“有啥十陷講?可以困住你我兄弟七人?
田莊一挺胸瞠道:“不錯,江猢上啥米款的場面咱們沒見過,火裏水裏幾曾叫咱們栽斤斗?”
只不過他的話才剛落,便聞得山崗上面發出一聲雷鳴般的吼聲:“青衣社弟兄們,出刀!”
“殺!”
這殺聲當然來自山崗上,聽到八寶寨的黑衣大漢們也高聲狂吼:“殺!”
便在這時候,忽又聞得殺聲震天響的傳來!
這殺聲來自傲龍崗下面,倒真的令八寶寨與伏牛七煞等驚呆了眼。
他們絕對想不到青衣社的人馬會自山崗下面包圍過來,而且火光中看過去,少説也有百十人之多。
單隻下面的青衣漢就不比丁老八帶來人少,再加上從山崗的大火後面又衝出的人,也有三四十人之多,聲勢上已經變得十分驚人了。
正自往上衝殺的“黑豹”丁老八,聞得身後傳來殺聲,忙不迭的回過頭去看,不由得大聲狂叫:“兄弟們,上當了,人馬快快集中呀!”
他連聲大喊,大叫,卻是火光中已被上下夾擊的吼聲掩沒,附近聞得丁老八叫喊的人,便立刻往丁老八身邊移動着,看上去也有四五十人之多。
黑衣人漢們集中一半在一起,便“伏牛七煞”也集中在一起了。
集中大量幹什麼?那當然是要蹺頭繞跑!
山崗上青衣社的大漢們左手牛皮盾牌,右手大馬刀,狂叫着往崗下殺來!
那火光中,但見只有幾株矮樹正在燃燒,地上的石堆下會着火,雜草也早已燒得精光了。
崗下面,一樣的裝扮,一樣的喊叫吼罵,卻是人好像抓了狂一般往上衝!
八寶寨的人變成覆背受敵,雙方就在半坡上車拼起來了!
附近忽的一聲怒吼,道:“好哇!原來是你們,‘伏牛七煞’,可惡!”
一聲吼笑,“伏牛七煞”中的老大桂連良的粗聲道:“好個‘黑鷹’,原來你是個老小子未去偷襲老龍幫呀!好,今夜咱們就在這火焰中來個‘定孤只’(單挑)!”
“黑鷹”黃濤來了!
他率人自坡下往上殺,一把燕尾長刀他走在青衣大漢們的最前面,走上來,便認出是“伏山七煞”了。
聞得桂連良的話,黃濤大罵道:“他奶奶的,白馬堡造爺們的反八成就是你七個惡人搞的鬼!”
他一擺手中燕帛長刀,又吼罵:“你孃的,你們是怎麼説動白玉堂,害得我們少主幾乎就嗝屁!”
一邊,佟大雄吃吃笑道:“可惜呀回沒叫青衣社斷了後,大可惜了!”
黃濤也哈哈笑,道:“媽的,青衣社永不會斷根,倒是你們七個,今夜得把狗命留下來了!”
“擔山禿子”魏勇也罵道:“放你媽的屁,想要老子的命,等下輩子吧!”
桂連良緊接着:“更可憎的是白玉堂,那傢伙真是個扶不起來的阿斗,老子們見他沒出息,當然不留在白馬堡,老子們另打張另開鍋,今夜找上青衣社的門上了,姓黃的,怕你是連爺們的鳥毛也拔不了一根去!”
“黑鷹”黃濤早就火大了!
他身邊已聚了二十多個怒漢,準備車拼。
再看着附近,雙方的人馬早已殺得血肉拋灑,還不停的傳來狂嗥聲與咒罵!
於是,黃濤一聲厲吼,道:“兄弟們,圍緊了,狠宰啊!殺呀!”
他旋動手上燕尾長刀,當先往連桂良自殺過去,那二十個青衣大漢,見二當家拼殺過去,他們早已經不耐煩,只一聲吼,立刻三個找一個,圍着“伏牛六煞”便不要命的怒砍起來!
八寶塞的人馬漸漸的往四下裏散開來了。
那不是戰術上的變動,而是被上下挾擊的敵人成那種樣子的,便是緊守在丁老八近的黑衣大漢們也無法在一起彼此支援,漸漸的往兩邊分開來。
而一旦被分開,便也不知怎麼的,突然失去蹤影的不見了。
起初,誰也沒有去注意,但不多久,有人在石堆下面尖聲厲嗥,那聲音聽起來只有挨殺的時候,才會有那種聲音傳出來。
又是胖猴看到了,只因為他是過來人。
侯叫天在丁老八身邊大叫:“兄弟們,小心你的足下,有陷講呀!”
他這一聲叫,使丁老八也吃了一驚,混戰中,他這才發覺身邊原有五十多人,這時怎麼越少了。
他心中吃驚,口不能説,他狂怒的雙股叉左挑右掄二十七次,生生逼退衝過來的幾個青衣漢子,他高聲的叫:“弟兄們,擺開陣勢,我們往崗下衝呀!”
“衝呀!”
其實這等於是叫大夥快撤退,因為這一仗不能再打了,人還未衝上山崗,好像就死了快一半,如果再堅持下去,怕的是自己的老命也沒有了。
銀子很誘人,但自己的命更可貴,如果沒有命,就算你有一座金礦鑽石山,那也等於是個零!
要搶銀子,機會多得很,於強盜還怕沒這種機會?
這道理丁老八最清楚,所以他大叫着往崗理面當先殺去。
八寶寨的弟兄們見他們的頭兒在崗下退,當然也立刻回身便沒命亂逃,如果前面有堵殺的人,他們掄刀就砍,只不過一刀之後就又逃。
於是,“八寶寨”的黑衣大漢們剎時間像黑豹子一般,從幾個方向往一條山道上竄。
那丁老八身後跟定了侯叫天,仍尖聲的在叫着:“集中!集中!集中吶!你們這些伯死的王八蛋!”
只這一聲罵,立刻又有十幾個黑衣大漢掠過來,有三個頭上流着血,只那麼抹了一把血擦在衣衫下,好像那血不是他頭上流的一樣。
只這麼再-次集中,丁老八發現這一仗還不錯,自己的人馬尚有六十多。
他大大的吁了口氣侯叫天道:“當家的,咱們別再跑了,逃走多沒面子,回頭再殺!”
他話未完,丁老八回身一腳踢過來,他沉聲叱道:“你孃的老皮,誰説咱們逃?
咱們這是轉進,等咱們整備好了再幹,你説逃,我不揍你才怪!”
立刻,侯叫天有着“伴君如伴虎的感覺。”
他也真的是“猴舔蒜罈子”越舔越不是味道!
他還不能表示什麼,只能謅笑的道:“當家的,後面追咱們的敵人,都往回包圍去了。”
這時候東方魚肚白,傲龍崗上火勢早就小多了。
但逃得快的“八寶寨”丁老八,還是能看到對面山崗上一片青衣漢子們,在圍着狂吼不已!
那聲音真嚇人,看上去就好像羣狼咬幾頭獅子,還真熱鬧滾滾。
丁老八道:“他孃的,”伏牛七煞“真是有夠憨,快逃呀,還殺他娘什麼勁!
他也承認自己是逃了,只不過一邊的侯叫天不敢再説,因為他剛才捱了一腳。
“八寶寨”的人馬已經殘雲掠山般的往山中逸去,只不過他們只奔出半里地,忽聞“黑豹”丁老八一聲怒吼,道:“停!”
所有“八寶寨”黑衣大漢們全停下來!大夥兒不知道當家的為什麼會叫大夥停下來,不逃?
那丁老八義氣風發的大聲,道:“咱們這是撒鴨子,便撤鴨子也不能如此拋合夥人挾尾巴逃吧?
侯叫天忍不住的道:“當家的意思是叫咱們去救出‘伏牛七煞’他們了?”
丁老八道:“老子就是弄不懂,為什麼青衣社的人不追咱們,卻又把全部力量去圍殺桂連良七人……”
他拍拍腦袋,又道:“為啥米?為……胖猴,你説?”
侯叫天道:“簡單啦!當家的,因為他們七個人是出了名的惡煞嘛!”
“你孃的,我也宰羊!”他忽然一拍腦袋,又道:“我明白了,他們七人曾經幫過白馬堡,抽青衣社的後腿,這種事情被青衣社記恨在心裏,所以才會……”
侯叫天一拍巴掌,道:“一定是這樣,當家的説了就算了,他們‘伏牛七煞’七個要衰尾……”
丁老八道:“奶奶的,你們都是豬呀!你們怎麼不多用用你們的豬腦?”
突然的咒罵,罵得六十多人全都一元捶捶。
丁老八頓着手中雙股鋼叉,又吼道:“你們想想,桂連良七人曾經助過白馬堡,今早被青衣社圍住,十分明顯,青衣社要殺光他們七個人了!”
他拾眼看着遠處,對着傲龍風上仍然殺聲震天,“伏牛七煞”桂連良七人一定在浴血拼命了。
丁老八一咬牙,一頓足又道:“青衣社的人也一定知道咱們‘八寶寨’曾經來襲擊他們,一旦他們去往老龍幫的人馬折回轉,我説孩子們,怕是咱們的‘八寶寨’也要毀了,你們説對不對?
“對!”
“對!”侯叫天為了特別,他在眾人一聲“對”之後,自己再尖聲的補上一句!
丁老八吼道:“既然對,那該怎麼辦?”
這一問,誰也不開口!
但侯天叫天也不開口,萬一又説得不對頭,説不定又得挨一頓罵!
他已經捱了不少打罵了。
丁老八指着六十多人,又叱道:“他孃的,我在問你們呀,啞巴了,是不是?”
他看着看着,又着向了侯叫天。
“胖猴,你説!”
侯叫天一怔,他眨眨眼睛,便有了主意。
“當家的,你的意思就是大家的意思,你怎麼交待,兄弟就-怎麼幹!”
“你孃的,白講!”
雖然捱罵,可是並未動手打,侯叫天已感到幸運了。
丁老八吼道:“為什麼冤死打狐悲,咱們回頭,今日救回桂連良七人,‘八寶寨’就會多七個好幫手,再説咱們是要來打劫青衣社銀子的,沒得到還先死了二十多人馬,我心裏就很不爽……”
他已開始往回走他走地有聲的,吼道:“伯死的滾蛋,不伯死的跟我去殺!他奶奶的,那個再逃操他媽!”他這是又哄又罵,也算在提高土氣了!
不料,這麼幾句話還真管用,六十多個黑衣大漢齊聲狂吼,又齊齊的往傲龍崗奔殺了過去!這六十多個大漢真的玩命的!
剛才他們一心想的是青衣社的銀子,如今是去救人,兩種心情有所不同,因為這中間多少有個‘義’字存在,江湖上有句話為朋友兩肋插刀!
如今,這些人便有這種感覺,那種感覺很過癮。
逃走的人還會回頭來,這形勢便讓青衣社的人,猛傷腦筋。
“殺!”
“衝!”
丁老八的心中在笑,臉上在厲烈的直瞪眼,手上的傢伙是發了火似的,照上面就打死兩個迎來的青衣社漢子。
六十幾個黑衣大漢再次發狠的一陣不要命的狂殺怒斬。
這股子氣勢,還真壓得青衣杜的人馬全都一臉頹樣。
半山坡上,有人高聲大叫:“穩住!側翼包抄,再也不放走他們一個!”
不料,這話被丁老八聽到,他也吼吼如虎的道:“八寶寨兄弟們,手膀子硬一點,下刀要狠,見一個殺一個,見兩個殺一雙,他孃的老皮,大家都是一條命,動上刀誰怕誰呀!狠宰啦!”
“殺!”
果然雙方對上,立刻就是血在流,肉在拋,嗥叫之聲,又此起彼落。
侯叫天與他的人馬往敵人的右翼迎去,為的就是不要讓敵人包圍。
他果然是個狠角色,當先不要命的衝入一片厲影刀芒中。狂殺起來。
便在這時候,丁老八已接近標血連連的“伏牛七煞”,他發覺這七個惡漢真能挨刀,沒有一個躺下去的,七個人形成個圓圈了,此起彼落,互為攻擊,又互為掩護,只不過敵人太多,他們都掛了彩在流着血“哈……老桂,老佟吶!你們都還沒嗝屁……”
殺紅了眼的桂連良七人,聞得丁老八的聲音,那桂連良已粗聲道:“操他八輩子先人,想叫我弟兄躺在地!那是‘棉花店失火免談,老子們要躺在人的屍體上,而且還要厚厚一層人肉在下面墊!”
他這話説的有夠搖晃,附近傳來一聲吼叱,道:“長鈎隊的人馬在往前撲,用長鈎拖翻了,亂刀殺!”
就在那人的吼叫聲軍,認附近忽然轉出一隊雙手舉着兩丈多長的水竹,那竹尖聽頭部果然套着明晃的鐵鈎一尺長。
這些人來的很突然,好像從地上冒出來的一樣!真有夠玄的!
實際上他們就是從地下走上來的一羣,大約的數一數,總也有個二十多人——
雙魚夢幻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