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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竹林秘屋隱私蹤

    劉賓打斷她的話,道:“你無須説是‘生疏’,你用‘生厭’兩個字也沒有關係!”

    芸芸道:“是!奴家心底的話,確實瞞不了大人的,因為一來入籍不久,再者墮進火坑心有不甘,所以對那些花錢的老爺,一直都沒有好感……”

    劉賓“哦”一聲道:“如此説來,我是錯怪了你了?”

    芸芸頷首道:“不過,奴家現在已不討厭大人……”

    她的話與神情都很誠懇,因此劉賓心情大是舒暢,心想:“奇怪,這美女的一顰一笑,卻能控制我的心情變化?”

    芸芸繼續説道:“適才奴家應召來衙陪伴大人之前,真恨不得一死了之,現在卻沒有這種感覺了。”

    她説完話之後,不由臉一紅,劉賓哈哈一笑,道:“那又是為了什麼?”

    芸芸撒嬌道:“奴家不來啦!”

    劉賓肅然道:“你今日明知無法逃過此劫,而早又厭倦了賣笑生涯,心中遂決定不如從我而終,也比今後還須歷經無數滄桑好,對也不對?”

    芸芸沒有否認,道:“這當然是奴家要求大人贖身的原因,不過不瞞大人,奴家對大人亦有好感,否則……”

    劉賓接着道:“否則怎麼樣?”

    芸芸道:“大人您想想,如果大人能遂奴家之願,今後我須得夜夜陪伴大人,如果奴家對大人沒有好感,豈不自陷虎口?”

    劉賓縱聲大笑,道:“好吧,自陷虎口,哈……”

    去美徐徐又道:“須知奴家如果難逃過今晚,而失去了童貞,但過了今晚之後,孃家仍有機會在青樓中找到知己,到時從良也並非不可能的事”

    劉賓道:“這個當然,那你又何必求我為你贖身?”

    芸芸道:“大人自然推想得到,一來奴家可以從一而終,二來可以早脱虎口……”

    劉賓道:“你不怕我是隻更兇惡的老虎嗎?”

    芸芸毅然道:“這就是問題的癥結所在了,奴家即已決定,自然早就考慮到這一層……”

    劉賓沉吟一會,道:“讓我考慮之後再答覆你,咱們就寢吧!”

    芸芸清不透這奸相何以會因為區區“贖身”一事,而沉吟不決。

    劉賓自然很樂意有這麼一位如花美妾常陪身旁,他所以遲疑不決的原因,主要是還不能完全相信芸芸真正的情意。

    像他這種年齡、身份、地位的男人,一旦被愛情所困擾,絕對經不住一下一點的打擊,不像尼夫俗子沒有這種“自尊”。

    因此劉賓怕以後發覺被芸芸騙走了情愛之後,就再也無法彌補缺憾,所以他須慎重考慮。

    還有一層,眼下他身負秘密使命,除了安危之外,行動也應保密,因此他在未徵求隨身護衞陸傑三及李奉兩人意見之前,也不敢冒然納此美妾。

    所以,劉賓才會猶疑不決。

    芸芸自然沒有想到劉賓考慮那麼多,她想:“這奸相經過今夜纏綿後,恐怕就不會有大多機會得以親近他了,因此今晚無論如何要完成盜取他身上所藏的機密文件,否則失身事小,延誤了莫家玉的戎機之事可大啦!”

    想起莫家玉,芸芸肝腸欲斷,不知不覺嘆了一口氣。

    劉賓會錯了她的心意,道:“我雖然不能在今晚決定是不是要替你贖身,但我也決計不會在今晚迫你就範,你安心睡吧!”

    芸芸內心大為感激,她現在不得不承認這奸相仍有可愛之處,實在能體貼人意。

    此刻劉賓的打算是:“芸芸姿色雖則可人,但她的氣質及談吐更加令人傾心,我絕不忍以對待庸俗女人的手段來對待如此可人兒。劉賓認為,縱使錯過今夜良宵,他要佔有芸芸的機會隨時存在,自然不必急在此時,煞了往後洞房情趣。

    他這種打算,是一般中年以上的男子,與年輕哥兒們不同之處,如果今夜芸芸碰上的人是個年輕男子,此刻怕不已哀啼牀第,任他作賤了。

    劉賓待芸芸和衣上牀,才坐在桌前沉思。

    不久,傳來芸芸均勻的鼻息,劉賓想想自己今夜的行徑,再印證以往所為,不由訝然失笑,實在連自己也無法理解。

    他付道:“放着如此美女獨眠,可真是我劉賓平生第一遭呀!”

    燭光漸漸暗淡,劉賓抱着另外一份美夢,枕在桌前,酣然入睡。

    這一日,宣城近郊天晴氣爽,鳥語花香,城外三里許的龍善寺正值佛誕法事大會。城內善男信女,紛紛擁向龍善寺,一來到此郊遊踏青,二來拜佛還願。因是通往龍善寺道上,行人如織,好不熱鬧,

    奉令保護劉賓安全的全國總捕快陳公威,一早便派屬下眾捕快,化妝成各色各樣身份的遊客,佈署在通往龍善寺的官道上,因為劉賓決定攜芸芸同遊宣城名寺。

    另一方面分批趕到宣城的莫家玉一行人,卻按兵不動,僅聯絡了宣城方面的同道,監視劉賓及陳公威的行動。

    且説,莫家玉等人進入宣城之後,便寄居在城西的郭莊中。

    儘管宣城人潮擁向龍善寺遊樂,使莫家玉卻在郭莊廳堂中焦急地苦等消息。

    因為莫家玉須得在日落之前,作一項很重要的決定,看看能否挽回已遭逢的頹勢。

    進出郭家莊的人都顯得非常匆忙,因為這些人隨時要將情報傳送給坐鎮莊內的莫家玉。

    午時之前,莫家玉已掌握住劉賓的行蹤,情報顯示劉賓偕芸芸流連龍善寺,大有作竟日之遊的打算,而陳公威卻自始沒再露臉。

    莫家玉實在不敢想像前一夜芸芸的遭遇。

    他強忍噬心的痛苦,沉思在全盤計劃中……

    芸芸既然還陪伴在劉賓身旁,可見她的任務僅達成一半……已取得劉賓的歡心,但還未取得藏有秘件的蠟丸。

    莫家玉想:“芸芸必定已付出了她的貞操,啊!芸芸,你為我做的犧牲太大了。”

    廳中除了莫家玉之外,還有少林高僧無前大師,及郭莊莊主,年已七旬的郭永年兩人。

    這兩人心中均明白莫家玉此刻的心情,在運籌帷幄之中,還得強忍心靈深處的歉疚……

    正當廳堂中三人默然而坐之際,一名家人打扮的壯漢,匆匆領了王濤推門而進。

    莫家玉等三人,被推門聲驚醒,只聽神色慌張的王濤道:“莫公子!正如公子所料,陳公威那廝清早露一次臉之後,迄今還未現身!”

    莫家玉“哦”了一聲,皺眉沉吟起來。

    郭永年不解地道:“賢侄,陳公威葫蘆裏到底裝着什麼藥?”

    莫家玉欠身道:“伯父您在江湖見識廣,依你老人家之見呢?”

    郭永年捻鬚沉思片刻,才道:“那廝會不會有意故弄玄虛呢?”

    莫家玉點點頭,道:“侄兒亦有同感,那陳公威很可能故弄玄虛,以逞其調虎離山之計……”

    郭永年道:“調虎離山之計?”

    莫家玉道:“嗯!如果侄兒猜得不錯,陳公威一定另有一件事纏住他,使得他不得不冒大險……”

    郭永年道:“陳公威在冒大險?不會吧,賢任?”

    莫家玉倏地站了起來,道:“郭伯父,此刻我們已別無他策,只好‘捨本逐末’,跟陳公威碰一碰了!”

    郭永年毅然道:“賢侄一向胸有成竹,你這樣決定必有道理,我們就這麼辦!”

    莫家玉旋即向王濤道:“王兄,請你立刻將佈署在龍善寺的弟兄調回郭莊!”

    王濤拱手應是,大步走出廳外去。

    莫家玉向郭永年及無前大師兩人道:“陳公威之所以不露臉的原因,一定跟杜劍娘有關!”

    無前道:“杜姑娘已被陳少威軟禁,這事怎會跟杜劍娘有關呢?”

    莫家玉露出智慧的眼神,道:“杜劍娘輕易就範,對陳公威心裏一定壓力很大,因為事情太容易得手,並不就表示事情的順利,尤其像杜劍娘這種巾幗人物,絕非易與之輩,這點陳公威不會不明白……”

    無前大師恍然道:“如此説來,陳公威帶走杜劍娘,居然是帶走燙手的洋芋?”

    莫家玉頷首道:“一點也不錯,所以區區以前説過,陳公威自我們手中帶走杜劍娘,是他一大失策,對我們有利無害,如今果然應驗……”

    郭永年大惑不解.問道:“既然如此,陳公威怎肯帶走杜劍娘?難道説,他事先沒有估計到?”

    莫家玉回道:“陳公威豈會估計不到,一來他除了帶走杜劍娘之外.別無方法阻止杜劍娘暗殺奸相劉賓的行動,二來他太過於自信,所以他才敢軟禁杜劍娘……”

    郭永年又適:“陳公威既已算定軟禁杜劍娘之事並非良策,那麼他怎不乾脆殺掉杜劍娘?”

    莫家玉道:“侄兒本來以為陳公威不殺杜劍孃的原因,是因為微妙感情作祟,以及為了顯示他辦事的公正而已,現在想想,其實另有原因……”

    郭永年和無前大師聞言,均露出訝然之色。

    莫家王緩緩又道:“侄兒想那陳公威與杜劍娘之間,一定大有淵源,否則他就不必轉彎抹角地軟禁杜劍娘。”

    郭永年道:“什麼淵源?”

    莫家玉道:“這事侄兒還沒查清楚,不過,侄兒對自己所料有相當的自信,相信八、九不離十。”

    這時又有一名壯漢推門進來,向莫家玉報告道:“啓稟公子,便裝捕使均已出動了!”

    莫家玉點點頭,只説一聲“再探”,便沉思起來。

    無前大師打破沉寂,道:“莫公子,請吩咐吧!”

    莫家玉劍眉微揚,堅決道:“陳公威想趁咱們注意力集中在龍善寺之此刻,冒險將杜劍娘移到別處去,哼,陳公威你也太低估我莫家玉了。”

    郭永年道:“賢侄,陳公威這樣做,怎説他在冒險呢?”

    莫家玉道:“伯父有所不知,那陳公威吃一次甜頭,兵不血刃地自我們手中帶走杜劍娘之後,以為我們不可能因杜劍娘而與他翻臉,事後當他想通社劍娘有可能被我們利用之際卻不將主力防範我們,所以侄兒説他在冒險

    郭永年道:“也許陳公威須得將主力防範杜劍孃的同夥,才不注意我們這股力量!”

    莫家玉道:“伯父説得誠然有理,但他妄想把我們釘牢在宣城之舉,不是太冒險嗎?”

    郭永年也有同感,因此不再作聲,只聽莫家玉又道:“陳公威因侄兒釋走杜劍娘於先,再動主力守龍善寺於後,就把防範侄兒的戒心減去大半,殊不知這都是侄兒處心積慮的安排,這着棋侄兒如果下得不錯,陳公威就要吃眼前虧了……”

    無前大師道:“公子一向算無遺策,相信這次行動一定可以成功的。”

    無前的語氣透露出對莫家玉的極端信任,使得莫家玉泛起無限的感激之情。

    莫家玉長吁一口氣,道:“我們目前所要做的事,就是助杜劍娘一臂之力,使她有機會脱出陳公威的軟禁,但我們仍須避免與官方正面衝突。”

    郭永年道:“賢侄既已認為杜劍娘在陳公威手中對咱們有利無害,咱又何必再幫她脱困?”

    莫家玉道:“侄兒要杜劍娘成為我方幫手,非得如此做不可,以前放她走,只因時機未成熟,如今形勢不同,咱們須得再救她,這樣做才能爭取到杜劍娘同心協力的合作。”

    他停頓片刻,又道:“何況這次行動,可配合薛姑娘(芸芸)在劉賓身旁的任務,因為薛姑娘突然成為劉賓禁臠之後,她的行動瞞得過別人,不一定睛得了陳公威的眼光,如果我們撤出對劉賓的監視,就可消除陳公威對薛姑娘的懷疑……”

    郭永年同意地點點頭,道:“賢侄果然算計得很縝密,那麼咱可以出動了?”

    莫家玉阻止道:“不可!還得稍候……”

    他的語音才落,門外又走進一名健僕,雙手抱住一隻灰色信鴿,走到郭永年之前,取下鴿環小圓筒,遞給郭永年。

    郭永年打開圓筒之後,取出一張紙條,攤開來看,只見紙條寫有:“東南八里,已接觸。”七個字。

    莫家玉一見紙條,突然面露喜色,道:“果然已有人明劫杜劍娘了……”

    郭永年道:“既是如此,我們走吧!”

    莫家玉搖手道:“伯父不可,這事我們只能暗來,不能明做,依侄兒的看法,還是由無前大師及招庸兄陪同侄兒前去便行!”

    郭永年道:“那麼賢侄何必撤回所有的人?”

    莫家玉微笑道:“讓陳公威去傷腦筋好了,……無前大師!我們動身吧!”

    無前大師稽首站起,首先走出廳堂而去。

    莫家玉欠身向郭永年道:“有勞伯父集合回莊的弟兄待命,一日後侄兒必有消息傳給伯父!”

    郭永年邁:“為怕曉得,賢侄小心!”

    莫家玉應聲“是”,隨無前大師之後走向在門,遠遠就看見招庸已等在大門前。

    三人飛身上馬,縱騎而去。

    不一會兒,三人已在宣城東南方約三里許的一座小村前,莫家玉突然拉緊馬繮,放緩前行速度。

    正在這個時候,村中突然有一名農人打扮的壯漢朝三人跑來,這農夫直趨三人之前,方始喘着氣道:“哪一位是莫家玉,莫公子?”

    莫家玉躍身下馬,拱手道:“區區便是!”

    那年輕農人道:“既是公子您,小人這裏有封信交給您啦!”

    説完,那農人便掏出一封密札交給莫家玉,莫家玉看了一眼,隨手賞他一錠銀子,那農人千恩萬謝而去。

    招庸奇道:“莫公子!會是誰留信函給你?”

    莫家玉拆開信封,漫應道:“陳公威!”

    招庸大惑不解,道:“那廝怎會知道咱們會來?”

    莫家玉很快把信看完,然後遞給無前大師,才道:“這是陳公威心虛之故,他怕我們插手管杜劍娘之事,所以他預留函札,想使我們知難而退!”

    招庸道:“原來如此,他只斷定咱們可能來,卻不敢預計咱們必來,如果不往這層去想。乍看陳公威的信,的確會被他唬住,誤以為那廝能夠未卜先知!”

    無前大師道:“陳公威雖則不能斷定咱們必來,但他既已有此顧慮,他必定也已經有了應付咱們的萬全之策!公子以為如何?”

    莫家玉沉吟片刻.道:“大師説得是,但是隻要咱們從旁搗亂,對杜劍娘就有很大幫助,咱們的計劃便算達成!”

    招庸迫不及待地道:“那就走啊!”

    當下招庸一馬當先絕塵而去,莫家玉及無前兩人也隨後趕過去。

    片刻之後,三人三騎已來到一座小廟之前,由廟後看過去,約裏許之處有一片密林,從林木扶疏中,可看到林後露出紅牆綠瓦,想來是座富豪的莊院。

    莫家玉打個手勢,三人迅速把馬控好,然後換上緊身衣靠,而且把面蒙起來。

    剛換好了夜行衣,廟後突然出現了三個人,這三個人的身材與打扮,和莫家玉他們剛來時一模一樣,也是一僧二俗.俗家打扮的兩人,正顯一個書生,一個武打壯漢模樣。

    這三人走到莫家玉之前,莫家玉只微微頷首,三人一言不發,騎上適才莫家玉他們騎來的那三匹馬,往回路而去。

    莫家玉等人互相打個手勢,縱身飛上廟旁的三株大樹,靜靜守候。

    不一會,裏許遙的那莊院,突然飛出六八六騎,這六人六騎一色官家捕快裝扮。

    六騎由通往任院小徑直下首道之後,便分成兩撥,三騎往宣城方面而去,另三騎則背道而馳,直馳東南。

    莫家玉自那三騎經過小廟之後,一直目不轉睛地注視那莊院的動靜,並沒有被適才那六人六騎的舉動分散了注意力。

    此刻那一輪紅日已漸西墜,四野暮色已靄。

    倏地,一夥捕快打扮的人抬着一乘軟轎,在暮色中緩緩自那在院林中轉了出來。

    莫家玉立刻跳下大樹,與無前大師及招席兩人會合,莫家玉輕輕向他們兩人説道:“好戲就要上演了,咱們依計行事……”

    無前大師等答應一聲,迅即離開小廟,只留下莫家玉一個人。

    這時先前被派到宣城的那三名捕快又快馬趕了回頭,與甫出莊院的那夥人合在一處,莫家玉一看這等情景,微微一笑,朝那莊院潛行而去。

    他繞行進入牆外那片密林之後,相度四下環繞,然後跨過高牆,進人莊院。

    此刻,在門外突然傳了幾聲叱喝,伏在瓦檐之下的莫家玉,看到神探陳公威在三人陪伴之下,匆匆趕出莊外。

    莫家玉躡行跟了過去,在離那軟轎數丈之遙的一株大樹藏身,以居高臨下之勢,悠閒地欣賞陳公威應付那些不速之客。

    由於兩下距離僅數丈之遠,而且陳公威這邊的人全都公服打扮,因此莫家玉一眼就可分辨出那三名裝束奇特的人,必定是陳公威要應付的人物。

    這時,陳公威已開言道:“何方朋友,趕來這竹林院找陳某人有何指教?”

    那三名裝束奇特的人,由站在中間那名出奇高大的老者答道:“老夫想向陳大人要人。”

    陳公威“哦”聲道:“哦?敢請你們是衝着杜劍娘而來的?”

    那高大老者點頭承認,道:“老夫奉命來此接走杜劍娘!”

    陳公威不假思索,便道:“好的,只要你們報出名號,陳某立刻放人!”

    那高大老者露出訝然之色,道:“老夫系西南秘門……”

    陳公威不待他説完話,接口道:“陳某知道啦!原來是西南秘門的插天翁巫老前輩,失敬!失敬!”

    那被稱為插天翁的老者拱拱手,道:“老夫正是巫謨!這兩位是老夫門人。”

    陳公威向那兩人抱拳一禮,道:“前輩來此之前,一定有人告訴過你,只要具實報出西南秘門名號,就能順利帶走杜姑娘,對也不對?”

    巫溪道:“確是如此!”

    陳公威道:“巫老前輩一定感到奇怪,其實此舉在下早已決定好,只等貴門出面要人,現在總算等到了……”

    巫溪道:“不瞞陳大人!老夫直到現在還弄不清楚大人何以要如此做!”

    陳公威道:“這事説來,對在下有百利而無一害,一則貴門與杜姑娘之間有很深的淵源,二則在下留住杜姑娘本是不得已之舉,能早日交給貴門,在下反可早日安心……”

    巫謨奇道:“這麼説,杜姑娘在你們手中並不安全?”

    陳公威道:“正是如此,在下怕萬一出事背了黑鍋,就太不合算了。”

    巫謨聽那神探陳公威言詞誠懇,知道他所言不假,既然留住杜劍娘就得擔一份風險,把她交給秘門,確是上策。

    當下陳公威把一招手,四名公人自後將軟轎抬到巫謨之前,又有六、七名捕快點上火把,把軟轎周圍照得通明。

    陳公威作勢叫把轎子放下,道:“杜姑娘!有人來接你啦!”

    轎內傳出瀝瀝鶯聲,道:“陳公威!你不怕放走了我杜劍娘,弄砸了你的飯碗?”

    陳公威哈哈一笑,未置一言,作了一個手勢,有一名捕快趨前將轎簾打起。

    眾人眼光全都一亮,在火把照耀之下,端坐在轎中的人兒,果然是豔絕入寰,美比天仙的杜劍娘。

    但見她眸含嘲笑,滴溜地掃了陳公威一眼,然後把目光停在插天翁巫謨的臉上。

    巫謨抱拳弓身,道:“巫某迎接來遲,請姑娘恕罪……”

    杜劍娘突然潸然淚下,幽幽道:“巫老師!您又何必來管這檔子事?”

    巫謨道:“姑娘哪裏話,你把老夫當成外人啦?”

    杜劍娘嘆了一口氣,對陳公威道:“陳公威!你不會無條件釋放我吧?”

    陳公威歉然道:“自然不能沒有條件……”

    杜劍娘冷哼一聲,道:“你説吧!”

    陳公威道:“為了防阻姑娘有刺殺劉大人的舉動,在下職責所在;不得不防範在先……”

    杜劍娘叱道:“你何必繞彎子説話!哼!有屁何不快放?!”

    從杜劍娘語氣中,在一旁的人都感覺出她已把陳公威根到極點了。

    陳公威蠻不在乎,打個哈哈道:“我要先用獨門手法封住你身下的七大穴……”

    巫謨大起反感,心中對剛才自己與陳公威低聲説話之舉,深為後悔,於是大聲道:“陳公威!你敢!”

    陳公威忙道:“在下這樣做,並不完全為了自己……”

    杜劍娘格格笑道:“你們這些公門中人,幾時替別人設想過?”

    陳公威沒有理會杜劍孃的譏笑,朝巫謨道:“如果在下沒有封住杜姑娘的七大穴,貴門是不是有能力勸服她不做冒死行刺之事?”

    巫謨道:“這……也許本門門主有辦法!”

    陳公威迅速接道:“萬一沒辦法呢?那豈不是白白送了杜劍娘一命嗎?”

    杜劍娘道:“你不是怕我送命,其實是怕劉賓送命,是不是?”

    陳公威看了巫謨一眼道:“我不想多加辯解,反正事實擺得很明,巫前輩先考慮看看……”

    巫謨沉吟片刻,突然道:“陳公威!你沒想確很周到,但老夫絕不能讓你制住杜姑娘的穴道……”

    他這話的意思是:縱使他同意陳公威制穴之法,要是真能防止社劍娘妄動送命,但他也不允許陳公威這樣做。

    這想法説來很矛盾,但大凡像巫謨這種忠人之事的江湖人物,行事的準則均以“忠義”

    為先,寧可送命,也不肯丟人現眼。

    設使巫謨任由陳公威制住杜劍娘,他一定會感到很遺憾,所以巫謨才有上述的想法。

    雙方沉寂片刻,巫謨毅然道:“陳公威,老夫既不允許你動手製住杜姑娘的七大穴,你必然不肯放人,那老夫只派……”

    陳公威道:“在下知道前輩的意思,您想動手硬搶,是也不是?”

    巫謨點頭,道:“不錯!老夫正有此意……”

    杜劍娘卻道:“巫老師!你不想想,人家既然早知道你會動手硬搶,難道説會全無準備?”

    巫謨聞言一怔.但旋即縱聲大笑,道:“杜姑娘放心,就憑咱四人之力,老夫不相信無法衝出此地!”

    他一説完話,立刻作手勢,與另兩名同來的秘門子弟形成一個攻擊的三角陣勢。

    這麼一來,竹林院任門外頓時劍拔弩張,情勢相當緊張。

    但是陳公威僅只皺眉沉思,絲毫沒有下令應戰的意思,使得巫謨對他有高深莫測之感。

    陳公威沉思一會,道:“巫前輩擺出的三角陣勢,是不是貴門中獨步江湖的三才人形陣?”

    巫謨昂然道:“就算你知道這是三才人形陣,該你也無法阻擋得住!“”

    陳公威並不覺得巫謨吹牛,道:“這點在下承認.因為有老前輩站在人頭方位催陣,這三才人形陣威力必定相當駭人!”

    杜劍娘插口道:“巫老師!您不要上了那廝的當!””

    巫謨聞言甚感奇怪,難道説陳公威誇讚三才人形陣之言別有用意?

    他還未想通其中道理,杜劍娘已接下去説道:“巫老師!陳公威對這事早有安排,他算定您即使能衝出他們的合圍,也沒法將我帶走,所以他正在鼓勵您出手。”

    巫謨訝然值:“這又是為什麼?”

    杜劍娘道:“他早已點住我雙腿的穴道,我已經失去行動能力,難道説要你們抬着我走?”

    巫謨道:“抬着姑娘走也未始不可呀!”

    杜劍娘道:“如此一來,三才人形陣發不出威力,我們又如何能衝出包圍呢?還沒動手,勝負已很明顯,巫老師!您千萬不可妄動……‘”

    巫謨慢聲道:“陳公威!你既然沒有誠意,為什麼又派人通知我們來帶人?”

    陳公威微微一笑,道:“在下自始有意將杜姑娘交給你們,只是此刻不得不為自己着想呀!”

    杜劍娘道:“陳公威,你總算説出真話.哼!自私自利的人!”

    陳公威面不改色,道:“不論姑娘有何想法,我都得按計劃行事!”

    杜劍娘道:“好吧!陳公威,你下手點我的穴道吧!不過我坦自告訴你,我雖則會因此失去行動自由,但我還可以設計指揮我的手下去刺殺那奸相呀!”

    陳公威道:“這個不勞姑娘費心,我用獨門手法點住你的穴道之後,經過一月左右就可自解,但是在被制期間,姑娘只能靜坐或躺卧,否則恐有生命危險,話説在前頭,姑娘不要不信……”

    巫謨抗聲道:“杜姑娘!你不能答應他這樣做!”

    杜劍娘把玉首低俯良久,當地再抬起來之際,美眸中已淚光閃閃,她顫聲説道:“巫老師!我們別無選擇呀!”

    巫謨垂首不語,於是陳公威移步走到軟轎之前,十指箕張,飛快地點住杜劍娘身上的七處穴道,然後退下作個“請”的姿勢。

    巫溪只好揮手叫那兩名秘門弟子抬起轎子,在暮色中離開竹林院,朝官道而去。

    陳公威持送走秘門巫謨等人之後,隨後帶着他的十餘名手下,也離開竹林院,往宣城方向走。

    隱在樹下的莫家玉微微一笑,待陳公威眾人遠離視線,才長身而起,拐回竹林院,他在莊院中逐屋搜查一回之後,停在左面高閣頂下稍一環顧,即縱落實地,大步走到西廂一處花木扶疏的精舍之前。

    這精舍一排三間房子,隱約傳出男女嬉笑之聲。

    莫家玉走到精舍正中石階之前,稍稍遲疑,便朗聲道:“請房中的人出來説話!”

    精舍兩扇雕花木門“呀”一聲開啓,一個丫環模樣的人探首外望。

    當她一眼看到蒙着面的莫家玉,驚聲叫道:“什麼人?”

    莫家玉冷冷道:“區區是杜劍娘姑娘的朋友!”

    他一面説話,一面走下石階,直起房門。

    那丫環見狀心急.大聲道:“你……你要幹什麼?”

    莫家玉這時已走到那丫環的前面,道:“區區是前來探訪杜劍娘杜姑娘的!”

    那丫環張口結舌,老半天才道:“哪……哪一位杜……杜姑娘?”

    莫家玉不再説話,揚指點住那丫環穴道,把她扶進精舍,放在座中,隨手把大門關好,然後推門進入內室。

    內室布漫長垂,隱隱傳來一陣脂粉香氣,燭光自布幔透視,可以看見布幔之後。有一條纖纖人影卧在牀上。

    莫家玉停步蹙眉,喚道:“杜姑娘!”

    他連續輕喚三遍,仍然沒人應聲,莫家玉只好拉起布慢,走進卧房;室內有兩對如兒臂粗的巨燭,發出熊熊燭光,使室內明亮已極。

    莫家玉光看到一名女子背影,當他走近仔細一瞧之後,不由得滿臉通紅,倒退五、六步之多。

    原來睡卧牀上的女子,全身赤裸,僅圍着一件薄紗。

    莫家玉正在進退維谷之際,那裸體女子突然翻身,把側卧的睡姿,翻成仰卧之勢。

    在明亮燭光之下,莫家玉不可能看不見,他倏覺卜卜心跳得厲害。

    那年輕貌美的女子睡得好熟,全身一縷一寸被莫家玉看得夠。

    莫家玉抑住原始慾念,心想:這到底是怎麼回來?他正在多方推測,突然被書冊落地之聲驚醒。

    原來那熟睡的女子把握在手中的一卷書冊掉在地下,莫家玉拾起來一看,竟是一卷春意盎然,圖文並茂的春宮本子。

    莫家玉不由大搖其頭,放好冊子,舉步欲走。

    當他走到布幔之前,背後突然傳來那女子聲音,道:“公子!你這樣做,太不近人情吧?”

    莫家玉有點作賊心虛,聞言嚇了一跳,不知如何措詞才好。

    那女子又嬌滴滴地説道:“公子!你總不能想走就走呀?”

    莫家玉只好道:“區區剛才冒犯之處,請姑娘包涵……”

    背後傳來索索穿衣之聲,莫家玉不由得喘一口大氣,一會兒工夫,那美女又嬌聲道:

    “公子!這下子你可以轉過臉來了吧!”

    莫家玉神情尷尬,慢慢轉身,拱手向那女子道:“區區誤闖香閨,請姑娘恕罪……”

    那女子道:“你先報個名字!”

    莫家玉不好相瞞,道:“區區叫莫家玉……”

    那女子道:“你可以拿下面罩了吧?”

    莫家玉沉吟一會道:“這……使得!”

    莫家玉迅速將面罩拿下,露出一張俊美的瞼,看得那女子一呆,道:“莫公子長得可真帥呀!”

    莫家玉微微一笑,不發一語,那女子又道:“奴家叫小玉,是本住老莊主的三姨太!”

    莫家玉忙又抱拳為禮,客氣地道:“原來是三夫人,失敬!失敬!”

    小玉掩嘴竊笑,招手道:“來!坐這邊來!”

    她指着牀沿,要莫家玉坐下,莫家玉忙道:“夫人萬不可如此,區區就此告辭!”

    小玉面露不愉之色,道:“你要走?怕沒那麼容易吧?”

    莫家玉心裏有氣,遂道:“夫人想要怎麼樣?”

    小玉吃吃笑道:“傻小子!奴家要你今夜陪我呀!”

    莫家玉又好氣又好笑,道:“區區實在沒時間在此多停留。”

    他一面説話,一面往外走,正當走到布幔之前時,突然聽到軋軋之聲,房門被一道銅牆擋住,室內四壁也變了一種佈置,盡是大幅春宮圖。

    奇怪的是,那張卧牀已移至屋角,現出另一間小室來,小室中居然早已坐滿四名身披薄紗全裸的美女,或躺或卧,一時房中充滿看不盡的撩人春色。

    小玉輕揮玉手,那四名美女婷婷並列,鏗鏗鏘鏘地奏起音樂來。

    莫家玉被困室中,面對那無邊春色,真不知如何是好,乾脆眼觀鼻,鼻觀心,盤膝運起功來。

    但是那樂聲由緩而急,由急而緩,週而復始,不旋踵便成靡靡之音,如淙淙水流,如萬馬奔馳,如少婦低吟。

    莫家玉頓時臉紅耳赤,鬢角淌下汗水來,顯然他已經抵受不住那逗人的樂聲,神志模糊。

    小玉輕輕掩至莫家玉身旁,拂指點中莫家玉的穴道,室內樂聲遂停。

    小玉蕩然一笑,道:“阿麗!把那藥丸拿來!”

    那阿麗輕輕笑道:“夫人何必如此心急!”

    小玉笑罵道:“丫頭貧嘴,當心我割掉你的舌頭!”

    阿麗很快地將一個瓷瓶拿給小玉,小玉隨手倒出一顆紅色藥丸來,撬開莫家玉的嘴,就要將那顆藥丸塞進他的口中。

    驀地,屋外傳來一聲佛號,接着響鈴叮噹兩聲,莫家玉突然翻脱扣住小玉的手。

    小玉恨聲道:“剛才我應該點住你的要穴……”

    莫家玉心道:“好險!”隨手扣緊小玉脈門,小玉卻將整個身子,順勢偎入莫家玉的懷中。

    莫家玉冷冷道:“姑娘如此無恥,休怪區區下手無情!”

    小玉格格笑道:“莫公子!你別以為你已佔了上風,我告訴你,既便是你將我和阿麗她們殺絕,你要想走得出這間卧房……”

    那四名美婢果然不因小玉被制而露出慌張之色,顯見她們有恃無恐。

    莫家玉衡量形勢,知道今夜要想脱出這脂粉陣.非費一番功夫不可,他當下決定好整以暇,於是將小玉推開。

    小玉回眸一笑,道:“小夥子!乖乖坐下吧!”

    莫家玉從容不迫地道:“三夫人!區區的幫手已在這間精舍之外,區區雖無法脱困,但區區相信馬上就可獲救,只不知夫人信也不信?”

    小玉頓時露出焦急之色,反身走到那四名美婢之前,五個人圍在一起竊竊私語。

    她們這個舉動,引起冷眼旁觀的莫家玉不得不費神猜測。

    莫家玉心中還在反覆推斷之時,小玉又走回跟前,她追:“如果你現在乖乖聽我的吩咐,等一下説不定我可以放你一馬!”

    莫家玉發覺小玉美麗的面上已消逝先前醉人的紅霞,眸中也沒有剛才的淫蕩春情,他覺得非常奇怪,心下私忖:這些妖饒美女,此刻必定遭遇到很緊迫的事情,以致於嚇走了她們原始在體內翻湧的情慾。

    可能是件什麼事情呢?莫家玉心中正想在解此疑團之際,小玉已説道:“莫公子!你要想的話,嗯!到那邊小室去儘量想吧!”

    莫家玉聞言抬頭,那四名美婢已蜂擁他走入另一間僅容三、五人的小室。

    他一腳才踏入室內,背後機關軋軋之聲已起卜頃刻之間,莫家玉已被單獨隔開,軟禁在小室內。

    室內方圓雖小,但佈置豪華,燈光明亮,躺在那鋪着紅氈的椅上,的確舒服。

    莫家玉乾脆躺在椅上,靜靜沉思起來。

    他把小玉適才的表情與舉動細細推敲,得到的結論是:此時此際,一定有人要到這精舍來找那小玉,而這個人又是小玉極為忌憚的人。

    莫家玉繼續推測道:“假定這個人是竹林院的老莊主,小玉當然不願將自己勾搭漢子,宣淫行樂之事讓老莊主知道。

    可是,當他剛剛誤闖小玉卧房之時,為什麼小玉卻敢毫無忌憚的向自己勾搭?

    莫家玉對這個自己假設的問題,一下子便想通,唯一的理由是.當時小玉根本已知道老莊主今夜不會到精舍來。

    然而,小玉何以又知道老莊主會改變了主意,於此時此際到精舍來呢?

    莫家上略一沉吟,繼而恍然大悟,心道:“這就是了,小玉知道救了我的那一聲佛號及一串響鈴叮噹聲,一定會引起莊內守衞警覺,等會莊中必會派人至精舍查尋,所以小玉她們才會匆忙將我藏在這裏。”

    他想通了之後,不禁對小玉那女子,思路反應的敏捷大為佩服。

    他撇開小玉下一步可能用何種方法對付自己的問題不想,把全神轉到無前大師的身上。

    莫家玉知道剛才適時使自己清醒,免於慾火燒身的那一聲佛號及鈴當聲,是出自於無前大師的傑作。

    只是,他想不出何以無前大師,怎曉得自己正陷入淫慾纏身的浩劫中,而能即時使出佛門的破欲佛號,挽回自已淪入肉慾之厄呢?

    這個問題實在傷人腦筋,就算是無前大師無意中撞入精舍的,但這也不一定就能看出莫家玉正在精舍內,受那淫樂挑逗,且已把持不住了呀?

    莫家玉仔細把精舍裏外環境作一次回憶,心想:“小玉卧房應在三間房子的左側,中間面對台階的那個房間則是精舍的客廳,這兩處自己均已進人過。”

    至於右側那個房子,應該也屬於卧房,因為這是一般三連間式的房子特有的蓋法,顯然右側那間卧房是小玉身邊使喚人的住處。

    莫家玉又往回頭想起:適才他走下台階叫門之時,那丫環很快便應門探首……而在這個時候精舍內正傳出男女感笑之聲,可是從自己誤入小玉卧房至今,卻沒有發現精舍內藏在男人。

    再説,進入小玉房內之後,小玉袒棵全身獨眠,那麼那男女嬉笑之聲,一定是從古首那間卧房傳出的。

    既然有男人敢在精舍中與丫環調笑,此事一定已經得到主人小玉的默許。

    小玉無現於隔壁作樂,卻裸身獨眠,而且是看了淫書之後才入睡的,此等行徑,顯見當時小玉不怕有人撞入精舍來。

    但,那應門的丫環一聞自己的聲音,便毫不顧忌地開門探首,此舉除了小玉正在等一個男人前來,而那丫環已奉命守候多時這個理由可以解釋之外,實在別無理由。

    同時,這些理由可證明,小玉在等的人,絕不是她所忌憚的老莊主,一定是她的面首。

    等到小玉發覺闖進香閨的人是自己時,卻突然改變主意,想獵取自己,以供她玩樂。

    由此又可知,應約而來的那名小玉的面首,定是名任由小玉呼之即來,揮之則去的男人。

    那男人隨自己之後到精舍來應小玉之召,但因不得其門而人,或被丫環擋駕,索性進入右側那間卧房,與小玉的丫環鬼混去了。

    莫家玉推想到這裏,倏地一躍而起,自言自語道:“對啦!也許無前大師搜尋到精舍來之時,聽到右側房間傳出男女嬉笑之聲,以他出家人的看法,是最忌淫戒,於是以佛號及鈴當驅除那些男女的慾念,換句話説,無前大師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精舍中。”

    莫家玉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推斷不錯,由於無前大師的誤打誤撞,竟解了自己之厄,實在太巧,也太險了。

    無前大師既然也搜到精舍來,顯然他跟自己一樣,還沒有探出杜劍娘被禁的所在,只不知招庸那邊已經有了眉目否?

    莫家玉不禁問自己道:“會不會自己的判斷有了錯誤?難道説那名被西南秘門抬走的女子真是杜劍娘?”

    他反覆把所有判斷歸納起來,然後逐一推敲,最後仍然覺得那名被神探陳公威點穴的女子,絕不是杜劍娘。

    莫家玉所持的理由是:

    第一,陳公威在黃昏天黑之後交人,顯然有以假亂真的嫌疑。

    第二,杜劍娘刺殺劉賓的決心牢不可撼,她甚至有不惜犧牲自己生命也要達到目的的決心,由此可知,她絕對不會為了貪生而放棄殺害劉賓的計劃。

    第三,陳公威與那女子的一言一行,實在都像是早已設計好的圈套,兩人看來雖是針鋒相對,其實是要套牢秘門巫謨的思路,再引他步人陷阱。

    這着設計,必是陳公威早已摸準了杜劍娘與西南秘門的關係,曉得那插天翁巫謨原是對杜劍娘相當敬服之故。

    最後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莫家玉對杜劍娘與陳公威那種一搭一擋,半推半就的言談最為懷疑。因為他相信他們兩人無論哪一位,都不是輕易就會被人説服的人物,尤其是杜劍娘,更不可能忍受得住被點穴禁制之苦。

    莫家玉推想出支持上述理由的最大依據,便是杜劍娘在被陳公威軟禁起來之前,她自己對今後刺殺劉賓之計劃,必然早有計較。

    換句話説,杜劍娘相信即使落在陳公威手中,她仍有辦法進行暗殺行動,或有辦法在劉賓離開宣城之後,逃離陳公威的掌握,繼續她的暗殺工作。

    莫家玉雖然猜不出杜劍孃的辦法在哪裏,但有一件事很明顯,就是杜劍娘甘心被禁,起碼可以緩和陳公威大舉搜查她的同黨之行動。

    杜劍娘既有信心逃出陳公威的軟禁,又能掩護同黨繼續進行暗殺劉賓的計劃,可知她絕不會半途認栽,任那神探陳公威點住她的七大穴,誤了她蓄意已久的報仇視會的。

    這件事由莫家玉推論下來,可謂脈絡分明,條理甚明,那麼杜劍娘在哪裏?

    莫家玉研判杜劍娘可能仍在竹林院中的原因,是因為陳公威送走西南秘門巫謨等人之後,同時也帶走所有捕決回宣城之舉大有蹊蹺。

    當時,如果陳公威一俟西南秘門人物走後,立刻折返竹林院,那麼杜劍娘就不可能還在竹林院中。

    這道理極為淺近,要知大凡像陳公威這類工於心計的人物,他在行動之先,一定先已考慮很多情況,而最先考慮到的情勢,應該有沒有被人暗中識破計劃的可能?

    所以當陳公威和西南秘門巫謨等人在竹林院前大打交道之際,他必定早已假設好有被第三者窺探的可能,於是在事完之後,立刻帶隊回宣城,表示他已將社劍娘之事告一段落,釋走了杜劍娘。

    陳公威此舉,在一般人看來確是順理成章的做法,但他萬沒料到,窺視他的人是才智過人的莫家玉,當時陳公威確是百密一疏。

    這些當然都是莫家玉自己的推論,至於正確與否,那要看以後事實證明了。

    且説莫家玉趁被困鬥室的這段時間,把他自己的判斷作了一番整理之後,覺得尚無不合理之處,那麼現在只待設法脱困了。

    他深覺目下處境非常不利,一來要應付像小玉那樣反應奇快的美女已屬不易,何況還得分神應付她的色誘?

    憑良心講,莫家玉倒不在乎第一個難題,令他最頭痛的,還是小玉的色誘。

    因為凡是一個正常的男子.都難免有好色之心,英家玉自然也不例外。

    莫家玉在斗室中沒有呆多久,那道隔開卧房的銅牆便又緩緩升起。

    他在銅牆還未全部拉起之際,迅速決定了對付小玉的方法。

    所以一俟雙方再見面時,莫家玉便裝成很憂慮的樣子。

    卧房中只剩小玉一個人,那四名美婢已不知去向。

    小玉穿戴甚是整齊,這點在莫家玉看來相當重要,因為由此可見,小玉不致於很快地再以色誘他。

    小玉一見莫家玉,便道:“原來你還有同來的幫手?”

    莫家玉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只是裝成心事重重的模樣。

    小玉尋思一會,又道:“你不必擔心你那同伴的安危,我不瞞你,那人已經逃出莊外去啦!”

    其實,莫家玉就是要用表情由小玉口中獲得無前大師的行蹤。

    根據小玉的説法,無前大師確已被莊院的人發現,而招庸則依然潛伏在這竹林院中。

    無前大師被發現,以他的武功修為,安危倒無須顧慮,怕只怕一旦消息傳到神探陳公威那裏,這麼一來,前功必將盡棄。

    所以,莫家玉當下打定廠主意,説道:“三夫人!你困住我之用意,無非想留區區陪夫人你竟一夕之歡,對也不對?”

    小玉面泛桃色,點頭承認。

    莫家玉故意説道:“這男女之事,區區並非第一遭,而且這事對我們男人來説,絕無吃虧之理,因此區區有一個要求,若是夫人答應了,區區便侍候夫人……”

    小玉不大相信,道:“真的?你不大靠得住,我還不能完全相信你,不過你提提條件也無妨!”

    莫家玉道:“區區希望完事之後,夫人能立刻放我走!”

    小玉微微一笑,道:“我原打算把你養在這兒,直到我膩了為止,我可不願一夜之後便讓你走啊!”

    莫家玉無可奈何地道:“既是如此,區區也只好認了,只是區區堅持不合作,我不相信夫人會有何樂趣……”

    小玉格格笑道:“我不怕你不合作,須知你服下我秘製藥物之後,你就得求我!”

    莫家玉沉吟一會,才道:“若然如此,區區只好先嚼舌了斷!”

    小玉一陣大笑,這回笑得撫胸喘氣,那神氣別有一番成熟女人的韻味,誘人已極。

    她笑過一陣之後,道:“天底下哪有放着風流不賞,甘心自殺的貞烈男子?”

    莫家玉道:“區區如是無法在今夜脱身,不出十天也要被夫人你折磨至死,與其受辱而死,倒不如現在死來得轟轟烈烈!”

    小玉低哦一聲,道:“你這話有點道理,……我先考慮看看!”

    她確是認真在考慮,俄頃又道:“我既不願意今晚之後便失去你,你又非在今晚脱身不可,這樣好了,乾脆我陪你現在就走,只要你答應與我長相廝守便行!”

    莫家玉搖手道:“不可!不可!區區已有妻室!”

    他説了這話之後,臉色變得很蒼白,因為他倏然又想起了芸芸。

    小玉沒有發覺莫家玉的痛苦神情,很誠懇地道:“你有沒有妻室我都無所謂,反正名份對我而言,根本無關重要,我要的是你的人!”

    莫家玉道:“夫人不怕我偽裝答應,等脱困後再食言嗎?”

    小玉淺淺一笑,道:“我閲人不少,深信你不會是這種人?”

    莫家玉聞言頓時陷入沉思,他暗中忖道:“對這種不知恥的女人食言也非過分,但對信任的人食言,就不應該了。”

    換句話説,莫家玉沒有把小玉對自己的醜行惡狀,與她此刻深信自己人格之事混為一談,他才會考慮到該不該對這種人守信的問題。

    這是因為莫家玉本質忠厚純樸,即使對敵人,也要以信待之。

    兩人一語不發,好一會,莫家玉才道:“夫人所提的條件,區區實在無法辦到……”

    小玉緊接着道:“那麼只好令我擺佈了……”

    她一面説話,一面動手就……解開自己的羅裳。

    莫家玉大皺其眉,道:“慢着,區區本來就打算出手製住夫人,但為何一直沒有動手,夫人知道不知道?”

    小玉停住寬衣的動作,道:“沒有把握是不是?”

    莫家玉搖搖頭,道:“不是沒有把握,而是還找不出打開這室內機關的所在!”

    小玉得意一笑,莫家玉接下道:“但區區此刻就要出手制住夫人了!”

    小玉掩住已經微露的高聳胸部,驚退了三步之多,因為她已從莫家玉的語氣及神情中,看出他所言不假。

    莫家玉造聲“得罪”,欹然欺身向前,十指連拂。

    小玉還來不及應變,就覺得全身一麻,動彈不得。

    莫家玉歉然道:“區區此舉實在不得已,夫人最好能自動告訴區區機關樞紐之所在,區區臨走前一定先拍活夫人的穴道。”

    小玉雖然全身無法動彈,但還能説話,道:“我若是不告訴你此室機關樞紐之所在,你便無法脱困,對也不對?”

    莫家五道:“那也不一定,區區有的是耐心,可以慢慢找。”

    他故意把慢慢找三個字的語尾拖長,果然發現小玉臉色微變,因此又道:“夫人委屈你了,區區須得動手找那開啓此室的樞紐,你不妨趁此時養養神……”

    他大跨步走到右面牆壁之前,仔細檢查,一面裝模作樣地在牆下摸索。

    片刻不到,躺在椅上的小玉即道:“你這個人果然太厲害了,我告訴你那機關樞紐的所在好了!”

    莫家玉微微一笑,轉過臉看了小玉一眼。

    小玉停了一下,接下道:“你朝左側壁下看看,是不是可以看到一排六個掛衣的木架?”

    莫家玉依言一找,很快便發現,遂道:“看到了!”

    小玉道:“由右數起,第二個木架便是樞紐,你用力向下託,再輕輕左旋一圈,直到咔嚓一聲,四壁銅牆便能開啓。”

    莫家玉頷首道:“如此甚好,區區走後三個時辰,夫人的穴道便可自解,區區告辭了!”

    他動手就要托起那木架,背後的小玉卻慌道:“等等!我話還沒講完……”

    莫家玉聞言中止了打開機關的舉動,欣然道:“夫人還有何吩咐?”

    他説話時,同時發覺小玉神色甚是慌張、焦急,當下又道:“三個時辰之後,天色仍未明,夫人不必怕有人進來撞見!”

    小玉焦急道:“你一定以為我放走你的原因,純系怕天明有人撞了進來發現了你,揭發私設機關,勾搭漢子的事,對也不對?”

    莫家王道:“這麼説,夫人放走區區,是另有原因的了?”

    小玉嘆了一口氣,道:“唉!要是我武功比你強,我什麼也不必顧慮,如今穴道被禁,三個時辰之後,我將會因無法服藥,而漸漸形鎖骨立,容顏枯朽,變成一名醜老婦人了。”

    莫家玉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那麼區區先把藥找出來給夫人好了!”

    小玉露出感激的眼光,急急把藏藥地點告訴莫家玉,莫家玉很快便找出一個小瓷瓶,送給小玉。

    她用手抓緊瓷瓶,喘了一口大氣,如獲至寶,道:“多謝公子!”

    她改用“公子”稱呼,可見她內心感激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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