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很深了,辦公室裏靜謐得令人窒息,只有一盞慘白的燈懸掛在屋頂。
辦公桌的煙灰缸裏堆滿了煙蒂。
韓皓軒一根接一根地抽煙,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抽了多少根煙,最後嗆得自己連連咳嗽,才摁滅了手中的煙。
他今天沒有和往常一樣,提前下班去若琳單位接她,而是等員工都走後,獨自一人待在辦公室裏抽煙消愁。
有時候,煙真是個好東西,可以麻痹神經。
他不是不想留住若琳,但他覺得他留不住她,所以他到現在都不敢回家,他怕回到家後若琳已經離開了。
他一時間真的無法面對空蕩蕩的屋子。
雖然,最近一段時間,他和若琳待在一個屋子裏幾乎沒説過話,但是她只要在屋子裏,就會讓他心安。
他無法想象沒有若琳的日子他會怎麼過。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兩點了,韓皓軒拿出鑰匙開了門,開門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手有些顫抖。
開了燈,他徑直走向客房,門輕輕一推便開了,他有了不良的預感。
客房的燈亮起的時候,韓皓軒沒有看到若琳的身影,最關鍵的是,她放在書櫥旁邊的行李包也不見了!而且他送給若琳的那枚戒指此時正安靜地躺在桌上,那小小的星光平時戴在若琳手指上時看上去很燦爛,此刻卻把他的眼睛刺得生疼。
戒指的旁邊是房子的鑰匙。看來她這次是毅然決然地離開了,她甚至都把鑰匙還給他了。
他跑到客廳,去看冰箱,去看餐桌,去看茶几,沒有找到一張小紙條。
若琳沒有留下隻言片語,就這樣從他的生活中消失了!
意識到這一點時,韓皓軒無力地倒在牀上。
他沒有開卧室的燈,將自己置身於一片黑暗之中。
他是説過放她走的話,但那不是他的本意,若琳應該知道的。
天知道他下了多大決心才説出那句話。
她現在在哪裏呢?她應該是去找穆景言了吧?
想到這一點,韓皓軒就頭痛難耐。為什麼他對她那麼好,她依舊覺得不快樂,不幸福呢?
若琳上班後找主編談過一次,她本打算辭職離開,但主編百般勸説,並説她是本來就優秀擔當得起編輯部主任的職位,還説雖然韓皓軒跟他提過要對她照顧,但他更看重的是若琳的能力。
“除了獎金方面,皓軒自己掏了點腰包,其他的所有,都是你靠自身努力得到的,不要有負擔。你雖然跟皓軒分手了,但你還是我的好員工。你應該留在這裏好好做,肯定會越做越好的。你如果走,就是雜誌社的損失了。”主編方強言盡於此,若琳也不好再説什麼了,否則就顯得她太矯情了。
謝過主編後,若琳決定留在雜誌社,更加努力地工作。
穆景言得知若琳已經和韓皓軒分手之後,並不開心,反而感到有點愧疚,他以為是韓皓軒誤會了他和若琳,還跟若琳説要去幫她向韓皓軒解釋。
“不必了。我跟他分手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我和他性格不合。”若琳説的時候語氣很雲淡風輕,好似很不在意她和韓皓軒的感情一般。
“哦。”穆景言隱約感覺得出來他們倆分手不僅僅是性格不合那麼簡單,但那是若琳和韓皓軒之間的事情,具體細節他也不方便過問,也不想過問。
“春節期間回家嗎?”穆景言見若琳臉色不太好,開始轉移話題。
“當然要回家。”
“王萌萌和李廣源要結婚了,正月初六舉行婚禮,你去參加嗎?”
“啊?他們倆要結婚啊,以前還真沒把他倆想到一塊兒去。”若琳有些吃驚。王萌萌和李廣源都是她的高中同學,她覺得此二人都屬於沉默寡言的那一類,而且也沒看出兩人有互相喜歡的跡象啊。
“我也覺得挺奇怪的,因為高中同學能喜結連理的並不多呢。不過也不是沒有奇蹟發生。”穆景言也希望奇蹟能在自己和若琳身上發生。
“那我一定要去見證奇蹟的。王萌萌隱藏得真深啊,都沒跟我透露過什麼。”
“對於性格內斂的人來説,可能越是愛得深越是藏得深吧。”這一點,穆景言自己深有體會。班裏知道他喜歡若琳的人並不多。
“對了,我生日那天,你不是説你曾經愛過一個人嗎?我其實挺好奇那個人是誰的。”若琳覺得穆景言也屬於那種內斂的人。她和他同學三年,現在又在同一個城市這麼久,她還不知道他所説的愛上的女孩是誰呢。
“如果我説這個人是你呢?”穆景言笑道。
“你幹嗎總是拿我尋開心啊。明知道我剛失戀存心讓我過不去是不是?”若琳絲毫沒把穆景言的話當真。
“那歡迎你加入單身俱樂部,我就顯得不那麼孤單了。”
“你怎麼沒個正經了?敢情我失戀,你反倒心理平衡了。你這不是幸災樂禍是什麼。”
“失戀有什麼要緊。不懂得珍惜你是他的損失。再不濟你身邊還有我呢!如果你真的沒人要了,我就娶你。咱們畢竟是老同學,知根知底的嘛。”穆景言説這句話的時候表情很認真,不似在開玩笑。
若琳乾笑了一聲,然後問:“別人用過的東西你也不介意嗎?”
一句話竟然將穆景言問住了。因為他真的沒法説出“不介意”,他是傳統男人,是有點情感潔癖的,雖然他愛若琳,但是他真的一點都不介意若琳曾經和韓皓軒同居過的事實嗎?
“回答不上來了吧?阿穆,我就説你不要跟我開玩笑嘛!玩笑開大了是要負責任的。”若琳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笑着説道。
這樣的笑讓穆景言的心裏很不是滋味,他在內心鄙視自己,他既然那麼愛她,何必在意她的過去呢?如果她真的能夠和他在一起,他在乎的應該是她和他一起度過的以後的每一天啊。
“如果一個男人真的愛你,是不會在乎你的過去的。所以,若琳,你不要覺得自己跟從前有什麼不一樣。在我眼裏,你永遠是那個純真浪漫的女孩。”穆景言一本正經地説道。
“謝謝你,阿穆。”若琳有些為之動容,“不過,如果你説的話不是玩笑話的話,我想要説一句,你值得更好的女孩。”
“若琳……”穆景言差點打算真情告白了。
“不要再在我面前説類似的話了,我現在不想談情説愛。我覺得,我們更適合做好朋友,與愛情無關的好朋友。”若琳打斷了穆景言的話,她現在對愛情是有些心灰意冷的,腦子裏還是一片混亂。這種狀態下的她根本來不及消化穆景言的話,她不知道穆景言現在説出這番話究竟是開玩笑還是因為她和他一樣是失戀者然後同病相憐的結果。
穆景言沒有再説話。
莫非這就是若琳給他的答案?與愛情無關的好朋友?
難道他和她的關係只能停留在好朋友的位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