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ean在漱洗室鏡子前慢慢抬起頭,注視着鏡子裏面那張臉,故意留着沒有剃去的鬍鬚在鼻子下面留下乾淨利落的兩處,高高的鼻樑上去,停留在冷漠眉眼之間的,是一種暗示,又似乎是不要輕易冒犯的警告。這張臉無可挑剔的線條裏,有他不自知的放任,讓整個帥氣不羈的外表更加充滿誘惑。
空蕩蕩的房子裏,未關閉的水龍頭任水嘩嘩地流着。
胸口突然的一陣絞痛讓鏡子前的Jean嘴角動了動,下意識用手捂住胸口後,有些支撐不住的身體卻固執地站得更直。剛剛像望着陌生人一般的眼神漸漸低垂着,重新抬起頭來的時候,他看到鏡子裏的自己,眼神里帶着懊惱,還有冷漠的悲傷。
房間裏的電話如他所預料般的響了,有些突兀的聲音掩蓋了水流聲,因為知道是誰會在這個時候打來,他才沒有要去接聽的意思,只是低頭將整張臉都浸進水池裏,然後用毛巾將臉上的水珠擦乾,一直響着的電話自動跳到了錄音位置上,是個女孩的聲音:
"哥哥快起來啦,飛機是下午兩點的,要不是一開學就有什麼研討會,我就可以和你一起去……所以哥哥一定要在研討會結束之前回來啊,而且到了那裏也要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你真不接電話啊。哥……好吧,別忘了打電話。"
女孩的聲音消失後,房間裏重新恢復寂靜。
Jean換下身上的衣服,埋頭從櫃子裏取出一個盒子,走到客廳的黑色旅行箱跟前。他將旅行箱裏最上面的衣服和相框取出,把手裏的盒子放了進去,轉身提着箱子離開。
機窗外刺眼的白色讓Jean覺得有些不適,他拉下機窗擋板後閉上眼睛,漂浮的感覺使他意識有些模糊——
燈光華麗的大廳,着西裝的男人穿過人羣,一直走到大廳後門。他跑着穿過花園,將車子開到街上。外面到處是慶祝聖誕節的景象,男人將車子加速,他留意着車內的液晶顯示屏,為了約定的時間而趕往某個地方。經過一個十字路口時,突然從左邊橫掃過來的強烈光線讓他驚醒過來。
像以往每次一樣,Jean帶着虛汗濕透後的冰涼回到現實當中。他抬手揉了揉有些酸脹的頸部,聽到空乘小姐口中"shanghai"這個詞的發音。
是的,是上海。
上海……
那種身心分離的疼痛又開始纏繞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