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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一帶渡江藴玄樹

    朱玲見他放肆地拍她肩腦,又叫她做老弟,細細長長的眉毛,幾乎看不出來地做皺一下,付道:“這傢伙真不客氣,粗率得可以,若知道姑娘的真相,怕你沒有這放肆的膽子——”

    口中嗯地應一聲,道:“一同走也好,如今唯有從陸上走了!”

    鄭敖道:“別忙,我們沿着湖邊走,總會碰到客船,乘船一來舒服,二來我想趕上一艘大官船——”他敍述時,原沒有提及要找德貝勒問清楚內情之事。

    朱玲奇怪地看他一眼,問道:“你趕那艘官船,有什麼打算?”

    鄭敖笑道:“船上有三個人,大概是我家的恩人,可是我又知有人要暗害梁公子,故此想去問清楚,如果不是有思於我的人,連我也不肯放過他們哪!”

    朱玲越聽越糊塗,道:“你怎地連人家是不是恩人,也不知道?”

    知故沒有回答,她又道:“我昨晚船泊在官船旁邊,船上有兩位少年公子,來跟我飲酒談天,學問和人品都十分超逸,一個是姓金的,另一個姓孫,可沒有見着性梁的公子——”

    鄭敖忙問道:“那姓金和姓孫的兩人中,有沒有一個是矮矮身材的?”

    朱玲搖搖頭,答道:“沒有,他們都不矮,可是我瞧見一個人站在官船上,老是看着我們談話,那個便長得矮了!”

    鄭敖皺眉自語道:“那便是了,可是若不是梁公子,誰有那麼大的勢力,可以支使知府呢?”

    説話間,兩人已齊齊走出湖邊,沿着岸邊幹了的泥地走着。兩人都看見前面遠處,那股官船正揚帆直駛,後面幾十艘水師快船保護航程,再後面便是普通商船,真是浩浩蕩蕩之勢。最前面另有兩艘水師快船爿一道領航,不讓湖中經過的民船接近後面的大官船。

    鄭敖心急起來,口中叫道:“諸老弟加點勁,別讓那船把我們丟得太遠了……”説着話時,伸手去拉朱玲,哪知一把拉空,朱玲已輕飄走到前頭去了。

    魔劍鄭敖跟萬里飛虹尉遲跋練的是劍法,跟鬼影子洪都練的是內功和輕功。要知鬼影子乃以輕功而得到外號,他的徒弟焉會差勁,當下一放腳程迅疾地追將上去。

    朱玲並不回顧,管自前奔,身形極是輕靈飄忽,像是不必使出氣力似的。可是一任鄭敖放盡腳程,還是隔了那麼兩步,老是追不上。

    鄭敖忖想道:“我的輕功已得了師父真傳,雖然目前只當他七成功夫,但出道以來.尚未遇到比我高明的人。”

    “這姓話的年紀比我還輕,可是輕功已經似乎勝我一點,不過他雖然快,怕沒有長勁,我且鬥人一回。”心中想着,腳下益發加勁。

    兩人倏然間已走了好幾里路,和那官船越高越近,但鄭敖始終無法追得上朱玲,心中甚為患念,臉色都氣紅了。

    前面漸漸不是於土岸地,而是濕滾滾的黃泥,水窪處處,顯然是湖浪能夠打到的地方。地上一濕,更顯出這兩人的輕身功夫不比幾庸。因為那些濕泥十分滑,尋常人慢慢走,還怕會滑倒,何況要借力疾奔?

    眼前不時被葦塘遮住視線,且喜葦塘中都是半濕泥地,尚可以通行無阻,再奔了大半里,前面盡是比人還高的蘆葦塘沼,隱隱聽到水聲,而且塘邊和湖波相接,大約塘中再沒有乾地了。

    朱玲一路走,一邊折斷許多蘆葦,弄成一束一束,大約有十來束。她手法甚快,而且藏在胸前動手,故此後面的鄭放並沒有瞧見她弄什麼鬼。

    她微笑一下,想道:“你這廝方才放肆得很,拍我的肩脯,我非弄點苦頭給你吃吃不可!”

    念頭一掠即過,她的身形忽然飛縱而起,直向前面那片葦塘飛流,身形下墜之時,閃目一看,下面果然全是永波盪漾,當下猛提真氣,閃失找着搖晃不住的聲尖,輕輕一點,身形又起。

    鄭敖也跟她飛起,掃眼一看,下面全是湖水,再回下一瞥,發覺葦塘甚為!”

    大,如果將全是水的話,輕身功夫再好,也難從葦尖上借力飛渡。

    因為在葦尖上借力,不過是憑一口氣,最多借上兩次力,便要掉下,而且這種借力並不能縱得如平時那麼遠。眼前這片葦塘,如何能夠用這法兒飛渡?

    可是面前的朱玲既然飛躍而前,這一刻功夫,他們已真個較量上了。鄭敖明知限去不是辦法,卻也不肯示弱,哪能掉頭返回!當了跟着她的身形,飛落葦尖上,腳尖輕輕一沾,身形又起。

    第一次腳尖探在葦尖時,已比朱玲落後了整整一丈,他雙臂一振,凌空又起,只不過二三丈遠,身形又落。

    那口真氣已提不住,勉強找到密叢而生的蘆葦,一腳踢下,修然換一口氣,振臂飛起五六尺。只見朱玲身形也向塘中落下,不禁暗中一笑,忖道:“這會好看啦,變做兩隻落湯雞……”

    心中尚未想完,但見朱玲身形呼地飛昇,竟然折向岸邊,一縱數丈,比之方才在葦尖借力,飛得更高更遠,宛如那兒有實地可踏似的。

    朱玲為了暗中氣那鄭敖粗豪放肆,故意要捉弄他,使他吃點苦頭,便暗中先擱了十幾束蘆葦,然後縱落葦塘中,自己在第二次從葦尖上借完力後,便暗中把蘆葦拋在水中.搶句俗大而好對個古。直向岸邊飛去。只見她六十個好落已到了塘內無水之處,她連忙?把剩下的葦柬扔掉。

    只聽鄭敖噗呢一聲.掉在水中,慌忙游回岸上,且喜遊了丈餘,便能夠踏到塘底.於是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到朱玲那兒。

    朱玲只處了他一眼,發覺他面上羞忿交集之色,而且由腰以下,直到鞋子,全是污泥染滿,狼狽得令人發嘔,連忙強忍着好笑,故不去看他,淡淡地道:“鄭兄太不小心了,怎會掉下去的?我們還是趕快上路,到前面再想法子換衣服……”

    鄭敖實在不明白她怎樣能夠不掉下水去,若是她真有這種踏該飛行的功夫,那麼連師父鬼影子也得甘拜下風哪!當下發作不出,跟着她又向前走,大約走了二十多丈,前面水聲淚漢密密的蘆葦中,似乎還有人影和聲音傳出來。

    朱玲停步道:“前面好像有人,想是這兒的漁户!鄭兄你可以鄭敖應聲道:“對啊!我可以借件衣服來換——-”他也剎住腳步,張眼四瞧,跟着大is叫道:“喂,船家,你們在哪兒呀?”

    幾頭水鳥被他粗壯宏大的聲音驚得補翅飛起,蘆葦中似乎有人大聲罵一句,搭腔應道:“媽巴子的,敢情你的眼睛瞎了?山呼鬼嚷地把老子們嚇一跳……”話聲未歇,蘆葦敏籟而動,像是撥開蘆葦移過來似的。

    朱玲噗妹一笑,鄭敖但覺血往上衝,怒火透頂,打量那發聲之處約有十餘文之遙,低頭一瞥身上,已是濕滿狼務便不理會再掉下水中的可能,喜然飛縱而起,振臂上升了兩丈高,目光到處,前面十丈之外,倒下一片蘆葦,兩艘狹長的快艇正好停住不動,大概已到了蘆塘淺處。兩艘艇上共有四個壯漢,剛剛站起來,想邁步下艇。

    鄭敖怒叱一聲,身形在空中向前一傾,使出“金鯉穿波”之式,身形斜瀉而去,四名漢子被他一叱驚動,抬眼瞧見,各各慌不迭抄兵器。除了兩個是撤出明晃奪目的利刀之外,其餘兩人卻抄起插在塘泥中的竹篙。鄭效膽大包身,兩沉兩掠,已如旋風般捲到。

    兩名持竹筒的漢子,見他來勢兇猛,同聲大喝,兩校長竹如雙龍出海,猛然我去,以為這一下最少能將敵人攔住。

    鄭放一腔怒氣,無處發泄,這時更不容情,丹田氣一沉,打個千斤墜、身形倏地直墜而下,這瞬息之間,兩臂伸處,正好抄住兩根竹筒,猛可沉肘抬腕一挑,對方兩名漢子呀地大叫,撒手不及,被鄭敖在下墜之時,反倒將兩人挑上空中,離地丈許對,兩人方始拉開手墜下。鄭放兩手各自為政,分開一也把吃大吃這聲,兩個漢子分開橫飛出去,墜入塘中……

    他揚青拋掉竹篙,仰頭大笑,聲音十分宏亮。別下那兩名漢子見他這種身法和力量,不由得大噴失色,進退失措。鄭敖笑聲忽止,沉勝恨恨道:“看你們兇狠技惡的樣子,定是殺不盡助水賊!那兩個被我分別用竹等反裂內監而死;你們想活命是萬萬不能,識相的快橫刀自割,免得多受痛苦……”

    一個漢子橫刀叫道:“我們往日元冤,近日元仇,你已殺死我們兄弟,為何尚要趕盡殺絕?須知洞庭幫不是好欺負的……”

    鄭敖哦了一聲,瞪眼間道:“你們是洞庭幫的?”作勢欲撲的式子鬆緩下來。

    另一個漢子見形勢已和緩了,便挺挺胸膛答道:一我們正是洞庭裁林幫主派在這兒……”

    他鼻孔中哼一聲,冷冷道:“廢話少説,你們隨便哪個脱下衣服給小爺換上,看林源的面上饒你們狗命!”

    兩個漢子大為驚訝地互顧一眼,攪不清楚這雄偉而凶煞的少年,究竟是什麼來歷。按説着和洞庭幫主毒統林源相識,那麼便是自己人,卻不該這麼不客氣,所謂打狗也得看主人。要説和林派不相識,但他分明説看他的麪價上,故此不殺他們。兩人糊塗地對望一眼之後。,更加糊塗了。

    他怒聲道:“你們是捨不得衣服,還是以為我不敢收拾你們?惹起我的性子,立刻教你們喂王八去!”

    一個漢子行禮道:“請問朋友萬兒?我等雖是林幫主手下無名之輩,也曾在江湖走動多年,卻未聽過要自己人脱衣服的道理——”

    另一個道:“對呀!朋友要是你認識林幫主,稍等片刻,幫主便會寫到——”

    鄭放冷冷瞧住他們,摹然振臂而起,忽然肩上被人按住,朱玲的聲音清脆地響起來:“鄭兄慢點,他們敢不聽話麼?我先要了他們的命……可是先讓我問問他們幾句話。”

    他後顧一眼,只見朱玲微笑瞧着他。他攀然覺得她的眉目面容間,藴露出一種説不出的神情,其中又有疲累之色,自己也不知為什麼隨口應允,等她向話。

    那兩名漢子雖然不是響噹噹角色,有視死如歸的硬骨頭,可是大白天要他們脱掉衣服送人,未免大難為情,江湖人講究的是場面過節,他們即使想脱衣奉送,也得説些漂亮點的話。他們可看不清楚朱玲是怎麼到的,只覺人影一閃,她便站在鄭敖身畔。這時見她雖然來勢奇詭可驚,卻因她面上沒有煞氣,似乎甚好説話,立刻一同向她堆笑抱拳。朱玲已道:“你們幫主近日重現江湖,聽説要去武昌,你們可知他要幹什麼勾當?”

    兩個漢子瞠目盯着她,一時沒有言語,她又道:“你們若是識相,趕快照實説出來,否則……”

    這幾句話連一旁的鄭敖也旺起眼睛,他道:“精兄,你是什麼意思?莫非你是……”敢情他疑心她是官府中人。”

    朱玲回眸一笑,道:“鄭兄別胡猜,我另有用意。”轉面對兩人道:“喂!快説呀!是不是跟一個姓石的有關?”

    那兩人遲疑一下,忽然白光森森,如神龍掉尾,交剪而出,當地響一聲,他們手中的利刀同時被白光射穌牛鶉鞝筇潑突髡?着,立刻脱手飛掉,兩道白光一閃,縮因鄭敖左油中。

    一個瞪目叫道:“你是……魔劍鄭敖?”另一個反身便走,作勢向水中躍去。説時遲,那時快,人影閃處,急風颯然,那個想逃的衣領已被人抓着,捧回塘邊岸地,另外那個也讓人一腳蹬着,跌跌拉撞地衝向鄭敖立腳之處。鄭敖隨手一抓,扣住那人臂膀,不讓他跌倒地上。可是那人痛呼一聲,敢請鄭敖手勁甚重,將他的臂膀捏得疼痛欲折。那敖駕一聲髒包,放開那人手臂。

    另外那個身形才定,眼前一花,只見那俊俏敵人已笑嘻嘻站在眼前,當下心知逃走無望,只好站定不動。朱玲道:“你認識魔劍鄭敖麼?何以一聽見是他,使抹頭逃走?”

    那人曖喝未答,鄭敖心中暴躁,一拳打在近在他身畔那漢子的肩膊上,喝道:“該死的東西,快税呀!”那人痛吭一聲,更加説不出話來。

    在朱玲那邊的漢子這時答道:“這是一咽為他殺死了腦……”

    鄭敖恍然地叫道:“甚麼?昨晚死了的水賊,便是你們洞庭裁的?”他把聲音和級一下,對朱玲道:“一定是那名喚財旺的船家,沒有被我飛封殺死,,行命回去報告……”

    朱玲點點頭,賠那漢子一眼,那漢子道:“……是的,財旺回來描述之後,幫主立刻知道來歷,傳令佈下哈柱,如有發現,立即飛報。!?鄭敖不悦地瞅着他,那樣子像是要斬下他的頭顱,把那漢子嚇得打個寒嗟。鄭放道:“我和你們洞庭幫素無過節,只因久聞林源是水道上的好手,故此方才説看他面份上饒了你們。現在可好啦,看他麪價上,非毀了你們不可,我還要去問問他,究竟為什麼要向我下手……”

    朱玲問道:“喂,我剛才問你的話,還不趕快據實回答?是不是你們幫主要對一個姓石的有所圖謀?”

    一那漢子道:“這事我一點也不知道……實在不知道。”朱玲細長的眉毛微微一皺,纖指一戮,正戮在那漢子左邊胸上,那漢子大叫一聲,忽地倒在地上,亂翻亂滾,全身痙攣發抖,臉上汗珠一滴一滴流出來,那神情顯得痛苦之極。

    過了片到她回頭瞧着鄭敖,眉目間又流露出那種令人迷們微妙的神飭,一擲敵勉強笑一下,心中忖道:“他的心比我還狠,把人折磨成這個樣子——”

    朱玲微笑一下,道:“你心中説我大狠麼?好吧,既然你也看不過國,我且饒了他——”

    説完話,舉足一附,那漢子本已聲嘶力竭地盡在地上折騰,被她一腳踢處,立刻呻吟一聲,軟癱地伏在地上,動也不動。她又道:“這廝的衣服你決不能用了,好在還有一個。喂,你説不説實話?我的手段你看清楚沒有?”

    另外那漢子一手接着被鄭敖打疼的肩頭,早已嚇呆了,這時雙膝一軟噗地跪倒地上,磕起頭來。那地上全是軟爛的塘泥,這一來把衣服也弄髒了。朱玲故意嘆口氣,攤開雙手道:“咳,鄭兄,你看,衣服又髒了!”

    鄭敖搖頭道:“算了吧,我的衣服不必你費心了,你還是快打聽石軒中的事,趕後我們叫他摔艇,送我們到前面市集——”

    朱玲眼珠一轉,點點頭道:“我也累了,你的主意不錯。你知道石軒中的事麼?”

    鄭敖道:“有人對我説過,姓石的被關在武昌大牢裏,詳情我便不知道了!”

    她放心地笑一下,眼光迴轉落在那漢子身上,摹然提腿把他踢得滾溜,喝道:“還不快説!真想試試你同伴的滋味?”

    那漢子急得大聲央告起來,感情是害怕極了,但仍然説不知幫主的心意。朱玲料他不假,只好罷了。

    鄭敖問道:“你這廝要死還是要活?若要活的話,趕快滾起來,替我們划艇。”

    那漢子應聲而起,急急去拾竹篙,鄭敖當先走下艇去,朱玲也坐倒在艇頭,舒暢地伸個懶腰。那漢子把吃奶的氣力都使出來,推艇出湖後,換了木漿,擠命前劃。

    朱玲道:“我聽説洞庭幫主林源要到武昌去,對石軒中有所行動。我想林源既是黑道中人,定是因為要巴結玄陰教主,故此去劫石軒中鄭敖管自在湖水中洗滌污泥,沒有回答,朱玲見他不瞅不睬,生氣地叫道:“喂,你聽見我的話沒有?”鄭敖訝異地瞧她一眼,領首道:“聽見了,你幹嗎生氣了?”朱玲立刻氣平地微笑,他別轉頭,一面洗腳,一面咕濃道:“你真奇怪,簡直像一團迷霧——這些年來誰敢向我哼哈一聲,偏偏你敢發我的脾氣,而我卻沒奈你何……奇怪!”

    朱玲瞧着他寬闊的背影,心中一陣們然,舉目四望,寒風瑟瑟,茫茫的湖面上,似乎籠着千古怨愁。漁歌鳴唱之聲,遙遠隨風送來,更添幾分飄零之感。?只聽鄭敖大聲道:“玄明教主雖是武林震驚的高手,但毒統林源也是江南水道第一把好手,怕不會為了巴結而有什麼行動吧?而且隔了這麼遠,又怎樣巴結法呢?倒是你告訴我,究竟壞性石的是什麼來歷?”

    朱玲付道:“師父雖然武功蓋世,無人可及,但到底在江南不及在關治和北方那般居駐武林,從這娃鄭的口氣可想而知……”

    想着想着,竟忘了回答。鄭敖又問一聲,她才設精打采地嗯一聲,答道:“你就別管啦,我也不太清楚…二…呀,我累透了——”説着,用手掩着嘴巴打個大回欠。

    鄭放洗了多時,還不能將污泥洗淨,一生氣便不再理會,轉頭見朱玲已經扭曲身體,斜卧在船頭,於是自個兒也扣着船舷,閉目養神。

    微波不斷地拍擊船底,發出輕微連續的嘩啦之聲,朱玲用衣袖蓋住面龐,不讓人家瞧見流下來的眼淚。這刻她彷彿像當日在洛水的船中,那時候石軒中正和她在一起。這些舊事在她心中是這麼鮮明.半點兒也沒有忘掉。可是那份感情,像是已經失落在什麼地方,非常遙遠的地方……

    她膝眈地墜入夢鄉,忽然船身大力震盪一下,鄭敖粗豪響亮的笑聲,把她驚醒,移開衣袖睜眼睛看時,只見鄭敖仍然坐在船中,眼光卻注視着湖水.她的眼光跟隨着瞧向湖中,只見那兒一片鮮紅,轉瞬詞有人浮上來,卻是背脊向天,看不見面貌。她轉眼一瞥,船後划艇的漢子已失去蹤跡,立地明白那漢子的下落。

    鄭敖不屑地搖頭道:“這小子主意打錯啦!我故意閉上眼睛,發出鼾聲,存心訛他一下,看他是否有逃走之念。果然隔了一會,船身微側,我早有預備,睜眼見他正想向水中竄下,立刻賞他一飛劍。這種不識死活的東西,倒污了我的飛劍……”

    朱玲覺得他實在詭滑,便由衷地稱讚他道:“鄭見這一手漂亮極了,最妙還是那兩口飛劍,這些雞毛蒜皮的小賊哪識厲害呢?這一路和鄭兄同行,一點也不用擔心了。我想那廝定是想在水底暗算我們鄭敖高興地大笑數聲,道:“你料得不錯,他估量我們睡着,跳下水去好弄手腳。現在,可得由我划船啦。這兒離岸大遠,別要遇上另一批小賊,我水底可一點不成,管教束手被擒……”

    朱玲微笑地看着他矯捷地走到船尾,拿起船漿。忽然他臉上怒色流露,凝目望着朱玲後面遠處,叫道:W哇!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她莫名其妙,以為自己方才戲弄他的事,露出什麼破綻,便問道:“你怎麼啦!是什麼一回事呀?莫非發現了什麼毛病?”

    魔劍鄭敖微微頷首,放下木槳,移身過來,朱玲暗中戒備着,只見他並沒有一徑過來,卻彎腰探手向湖中,一把抓着在船邊浮沉的屍身,將上半身扯上船。

    朱玲回頭去望,攀然吃一驚,原來她身後湖上,十多艘快艇,正疾如奔馬,衝波破浪地駛來。領頭一艘體積較大的快艇,長槳如飛起落,眨眼便駛近了。船頭一個人又手立着,面貌卻未曾看得清楚。

    鄭敖匆匆結束一下,將寶劍移到趁手的地位,然後道:“哪些船是洞庭幫的,當中那人必定是毒蚊林源,我們要小心點,別掉在水中。”

    朱玲點點頭,摸出幾支金針扣在掌中。

    眨眼工夫,十幾艘快艇已駛近來,當先那艘在三丈遠近處,幾枝長槳倏然向後猛劃,來勢急勁的快艇便立刻定住,不進不退。其餘的快艇也不怠慢,一齊停止住前進,排成一個半圓形,圍在當先大艇後面。

    這時船首兀立着那人的形貌已看得清楚,但見他頭尖額窄,眼小而有光,配上瘦長的身材,使人一見便起了其寒如水的感覺。

    他仍舊又着腰,鋭利的眼光直射向這邊兩人,叫道:“在下是洞庭林源,請問哪一位朋友是魔劍鄭敖?”聲音十2分冷峻。

    白鳳朱玲不服氣地哼一聲,低聲道:“這廝口氣冰冷,好像我們一定要怕他們的——”

    鄭敖年少氣盛,傳技傲氣,聽到朱玲的批評,覺得大有道理。當下伏四雙臂揪住那死人揹回,口中號叱一聲,雙臂一報一送,那漢子屍首墓地凌空而起,直向林原那@西飛去。他做然剛道:“我便是鄭敖,你好好接住南運廢物的手下——”

    只見那隻快部修然向左一閃,屍首使落在水中,發出政水大響之聲。當他運力拋人之際,問下的凝身也沉下許多,差點兒便灌入湖水,朱玲禁不住搖搖頭,可是心中也讚許他否為之雄渾。

    毒統林可冷峻如故地叫道:“好狂的少年,想我林某出道多年,見曾怕過誰來?只因費年曾見過鬼影子洪都一面,故此先打個招呼,解釋誤會,如今你連傷我手下,你當林某不能懲戒你麼?”

    魔劍鄭貧想起昨夜險受暗算之事,惡從心起,冷笑一聲道:“呸,林源你少在青上逞能,我鄭敖豈是藉着師父名望出來闖蕩的?別人怕洞庭三怪,我可不懼!”

    正是一説便但,眼看雙方糊里糊塗便要動手,連話也交代不清楚。朱玲一想不好,因為自己兩人都不會水,在這兒爭執起來,必定吃虧,有敗無勝。不過她心中又因為石軒中之故,對毒統林原有了偏見,恨不得先行將他收拾掉,以免不利於石軒中,在這情勢之下,卻是左右為難。

    毒統林源面色寒凝,冷氣逼人,鼻孔中微哼一聲,左手做個手勢,只聽噗顧連聲,後面的快艇上,十餘個身穿緊水靠的大漢,一齊跳人潮中。朱玲定睛看時,那些人跳入水中之後,便不見動靜,想是在水底潛泅過來。

    朱玲低聲道:“不好!他們打水底潛過來,要跟我們水戰哪!我們可鬥不過他們。”

    應劍鄭敖煞有介事地擺擺手,答道:“你別忙,我有辦法!”

    朱玲心中大喜,追問道:“你有什麼妙法?快説出來聽聽!”

    他道:“尋常人的暗器在水底沒有用處,但我的飛劍卻能破水傷人,而且可以收回再發,等會兒一有動靜,我便發飛劍弄死他們。如果毒統林源從水面上進攻,我們兩人怕他何來?我倒要看看他怎樣親我何!”

    朱玲一聽,心頭涼了半截,搖頭道:峪,你這種捱打戰術可不成!即使你的飛D芄歡糝棺∷椎墓ナ疲暈拾さ枚嗑茫孔拍橇?源發起狼來,死心眼國住我們,等個十天八天,我們豈不是活活餓死?”

    鄭敖徵一下,道:“那就沒得説了,豁出性命不要,也得宰他十個八個抵本……”

    那邊毒統林原俯身拾起一塊船板,正待向水中拋去,一個人在後攔道:“幫主你想親自動手收拾那兩個小輩的性命麼?”

    林源點點頭,那人道:“幫主你去不得,你正值二次出世,重整旗鼓,那兩個都是小輩,正是勝之不武,而且有個三長兩短,便結下一個厲害的對頭,太不划算,不如發令水電隊動手,將兩人弄到水中,然後活活擒住,慢慢發落不遲!”説話的人,正是前回出現過的銀鱔廖潛,乃是洞庭幫副幫主。

    那邊兩人哪知他們有這多考慮,朱玲打船頭站起,輕靈地走到船後,一面道:“我們不能再挨下去,只好盡力設法向岸邊靠去,希望能在陸上動手,那就穩妥哪!”

    鄭敖一瞧林源又手不動,立刻凝神注意水中,朱玲已開始劃將起來。毒歧林源冷冷消道:“小輩,用點力劃吧,離岸遠着呢!”

    魔劍鄭敖全神貫注,忽地發聲低叱,兩道白光交叉射出,直沒人中,跟着又收回來,再射出去,動作神速之極,白光耀眼,已發出四五次。

    朱玲連忙呼應,真力流貫雙臂,修然木漿連連起落,那船已團團轉着她盪開去。只因她不懂划船之法,故此力量雖然比之幾個壯漢所用的力量更大,但沒有什麼準頭,於是團團轉着地盪開。不過這一來目的已達,因為船身一移動,鄭敖的飛劍所及之處便擴大,他的飛劍鋒快無比,水底的人只要捱上一下便受不了。

    果然水面漩渦亂轉中,幾股血水冒升上來,眼看着有三個人冒出水面,敢情這些水鬼受了傷,便立刻要上來換氣。魔劍鄭敖哪肯放過,白光電掣般違問,那三個先留出水面的水賊,立刻頭穿須裂,喪命于飛創之下。-。

    毒統林四銀鱔廖治一同大基,他們更聽問底創那該乃是黑道中後起之秀,但終究是傳聞之言,江時見他飛到果然厲害,而且手段狠或,毫不留情,大有鬼影子洪都當年手法。

    林源冷冷叱道:“好個不知死活的J、輩,竟敢對我使出這種趕盡殺絕的手段——\口頭向摩港過:“趕緊傳個本鬼們守在四下,不必進攻。”根蚣摩洛應了一聲。林原抬腿一踢,一塊船板飛將出去,落向丈餘遠的水風他已自代回一日,貼波縱出,恰好趕上船板向水面落下,。

    們失深處,堪培點到板身,借力一點,騰身而起,這一剎那間。雙手已從小賠處找出兩把明晃晃的純鋼例句分水刺,宛如魚鷹掠水,直向鄭敖迎頭撲來。

    鄭敖哈哈一笑,右手去撤背上的寶劍,左手可沒有閒着,白光一間,疾裝敵人。

    一毒統林原早有準備,分水刺挑處,封住飛劍來路,左手的分水刺使出“撥草尋蛇”之式,待要取敵中盤。哪知魔劍鄭敖的飛劍神妙異議不懈普通暗器,只見白光一掣,修然分作兩道,繞彎分襲。林源合吃一驚,左手刺急收,化為“風剪梨花”之式,剛剛林源在這千鈞一髮之間,仗着身經百戰,經驗豐富,臨危不亂,猛然地沉氣下墜,止住前衝之勢,雙刺已分途遞出.一同勾刺敵青。

    鄭敖本來乘虛而人,佔了上風,只因料不到敵人應變之速,把式之妙竟是出乎意料,因此反而因敵人以攻為守的招數,追得拗劍抽?。

    只見毒統林原怒罵一聲,噗呢掉到湖裏。白鳳朱玲倏然站起,叫道:“鄭兄,我們快走——”

    聲音未歐,手中本槳呼地扔出去,身形已隨着撲出,乃是師林原故智,借一點力躍到敵船。鄭敖叫聲不好,彎回抓起兩塊船板,腳頓處也自如大鳥盤空,飛掠而去。

    只聽噹的一聲巨響,那隻快船忽然穿了個經尺的大洞,差點兒沒門道自然超人一等。

    兩人沒有回顧,一先一後,掠波飛去。朱玲首先腳尖一點木漿,身形輕靈如紫燕迴翔,墓地又高水而起。目光到處,只見船首還有一個瘦長個子,瞪眼瞧着她。説得遲,那時快,她身形快落向大船之時,那瘦長個子一蹬腳,那船直似一條大活魚似的,忽然其速無比地向橫擺開,立刻騰出丈許水面來。

    朱玲大吃一驚,想不到這些水賊還有這一着,趕快提住真氣,左足尖踏在右足面上,借力一竄,身形上升了幾尺,不致立刻墜在水中。可是饒她輕功神妙,能夠掉下水中之前,換力升起一點,國廢和敵船距離了半丈遠,再無辦法可施。芳心大怒,左手揚處,三枚奪命金針,電射而出,直襲向船頭那邊的瘦長個子,相距雖較船尾遠了丈許,可是她的金針豈比尋常。

    後面鄭敖大叫一聲,跟着噗吃一響,有人掉在湖中去。

    當朱玲鄭敖兩人的快艇被洞庭三水怪之一的毒歧林源在水中以重手法擊毀,但朱鄭兩人已離船飛起,鄭敖走遲一步,卻知水寇的慣技,暗中叫聲不好,跟蹤飛起。果然朱玲身形落空,直掉向水去,他早有準備,揚手扔出一塊船板,口中同時大聲招呼。朱玲大喜過望,腳尖一點,身形復起,只見船首那瘦長個子,閃避不迭,一個筋斗倒翻下湖去,倒不知有沒有被金針所傷。她的身形仍然向大船撲去,只因船上主腦已失,而且又不過是瞬息間之事,船上四名持槳水手,已來不及網開。魔劍鄭敖跟蹤飛上船頭,兩人相對顧視一眼,白鳳朱玲微笑道:“多謝鄭兄接手及時,否則便要被水賊所乘了——”

    魔劍鄭敖欲語又止地動一下嘴唇,終於沒有説什麼話。

    白鳳朱玲一回頭,只見那四名水手紛紛滾入湖去,濺得水花翻白,眼珠一轉,計上心頭,匆匆道:“鄭兄,你將船纜拋給我——”

    魔劍鄭敖愣一下,問道:“把船纜批給你?”

    她來不及解釋明白,只用手指指船首一旁擺着整盤的纜索,彎腰拾起兩塊船板,而身飛縱而起,但見她直如鳳鳥橫空,一掠兩丈許,向船後排成半圓形的快艇隊伍躍下。這些快艇都是兩人操槳,一人掌舵,另外船頭一人,其是四人。但有些只剩下三人,因為方才已有十餘個是本鬼隊的已治人水底。

    她向最末端的一艘活下,住處卻有四人,船頭一個彪形漢子,手中提着一日朴刀,他見朱對身影疾迅無比,風聲颯颯地直撲過來,情知不是敵人對手,可是他乃是油罐幫中一個分舵的航主,説什麼也不能在部下之前,不戰而達。芻下勉強奮力猛砍一刀,口中大叱道:“小子,他****下去……”

    白鳳朱玲玉面作色,右手中尺許長的船板迎接着敵刀一掀,只聽歐響一聲。那漢子奮力破的一刀,雖砍在敵人木板上,卻覺得沒有真個政上,一因為簡直使不出氣力。他撤刀抹因而出,刀光直削敵人咽喉。朱玲這時回失已探在舷邊,使個身法,已從刀光下鑽過,這正是黨奇元匹的遊魂通法。

    那漢子一刀抹出,忽地不見了敵人,心中大駭,還想轉身找尋,近黨背後風聲壓體,知道敵人出手攻擊,忙不送進力向湖中躍去。

    朱玲為了方才被他辱罵,存心取他性命,這刻見他應變甚速,徑向湖心躍去,情知自己這一船板雖能掃着敵背,卻因為敵人是個去勢,自然消去致命的勁力,當下殺機一動,猛用真力貫注到院指之間,將掃勢改為直扔,但見那漢子身形離船撲出。朱玲冷冷笑一聲,兩塊合在一起的船板脱手而飛,直撞向那漢子背心。那漢子慘叫一聲,便墜入湖去。

    魔劍鄭敖看清楚她乃運內家真力,以重手法扔出船板,這一扔之力,不啻百斤大錘的一擊,想那漢子如何能活命?禁不住喝一聲彩,只聽朱玲叫道:做把船纜拋過來呀!”他連忙把那盤比大拇指還粗的繩索拿起來,持往索頭,振臂一拋,只見那粗索活像長蛇飛射,華直向朱玲射去。

    白鳳朱玲這時將全身功力施展出來,當她用船板撞死漢子之後,口中叫鄭敖拋繩,身形卻如鬼撞出沒,晃眼間已將兩個水手和掌舵的點往災道,動作之憂無與倫比。

    待得鄭敖將租索拋來,她閃身讓那索飛過數丈,然後一手扯住,匆匆在船頭一支短板上打個結。再緣索執着那矇頭,身形又高船而起。這時,一眾小船因為沒有號來仍然沒有劃開。她心中暗喜,這刻相距得近,晃眼間已落在隔壁的快船上,只見她施展遊魂過法,身形亂晃之間,船上三人俱被她點住穴道。她又將這艘快船繫住,然後又縱向隔壁的快船。她的動作真似鬼往出沒,神速之極,眨眼間,已係住六艘快船,並且將那些水賊都點往穴道。

    魔劍鄭敖詫愣地站在船上,半星兒也摸不出朱玲的用意,忽聽湖中有人冷冷地罵道:“好小輩們,逃得真快,本幫主倒要看看你們有什麼道行,能夠逃出洞庭湖去!”正是毒蚊林源的聲音。

    他回眼一覷,大吃一驚,原來那毒蚊林源瘦長的身軀,已全部露出水面,穩如山嶽般兀立在水上,湖水只淹沒到足踝。這種情形,分明是已具有輕功中“踏波飛行”的境地火候,而非水底功夫了!

    這時鄭敖靈機一動,想道:“格老弟匆忙繫住那些船,必有深意存在,如今他未竟全功,我得保護住這條長索,免得被水賊折斷!”

    主意想定,卻因大船離着最先繫住那艘快艇尚有二丈許遠,空隙太大,當下伸出右腳勾住長索,潛運真力,向上挑起。一面用劍尖指着毒故林源,豪氣地叫道:“呸,林原你慢點張狂,大爺什麼陣仗沒有見過,便算洞庭湖是虎穴龍潭,大爺也要硬闖一下。”説話之間,大船已經移動,又穩又快,因為他用的是內勁,故此不致像平常那樣,驟然移動。

    林源冷笑一聲,口中發出一聲也向。朱玲本已係到第八艘船,哨聲響處,剩下的六七隻快船本槳起處,忽地敞開,朱玲正持飛縱追趕,卻發覺那根長索如今只剩下丈許長,再沒有用處。又發覺這一排繫住的快艇自行移動,和大船湊合。付道:“擄了這許多艇和水賊,儘夠我用了!”於是改變追趕的心意,修然躍回大船。

    毒統林源冷冷叫道:“無知小輩,本幫主只消略施手段,管教甕中捉鱉,一個也走不了。繫住那些船又有什麼用處?”其實他心中也自呼咕,恐怕敵人真個負隅頑抗,豈不是要毀壞這許多船隻和手下生命?

    朱玲身形如風,眨眼間已站定在鄭敖身旁,微笑低聲道:“你看我用連環船計使人進退兩難!”

    當下應聲道:“你吹什麼大氣,是好漢的,上來這船上戰個勝負,方才你打不過鄭兄,掉到水裏去了!現在再由鄭兄跟你動手的話,顯得欺負於你,這樣吧,由我來跟你決個上下,你敢不敢上來?”

    毒統林源心中大怒,冷然哼一聲,雙刺分處,帶起兩道寒光,修地掠波飛來。這次他早有防備,怕又被敵人所乘,逃落湖中,那真是大大笑話了,故此當身形快到大船之時,修地右手分水刺交在左手,撤單一揚,幾絲白光電射而出,分襲朱玲鄭敖兩人。

    朱玲慣用體積極微細的金針,這刻微笑伸手一撮,三絲作品字形打來的白光,已被她攝住。另外只有一絲白線是襲向鄭敖,只見他寶劍揮處,便擋住暗器。

    林源在這空隙,落在船上。朱玲從從容容道:“喂,你是江南出類拔奉的人物,敢情施用暗器,也不招呼一聲?”

    鄭敖哈哈一笑,把手中斷金切工的寶劍遞給朱玲,道:“你用我的寶劍,留神又讓他暗算着!”他們兩個人一吹一唱地挖苦着,林源冷峻的面上,也禁不住泛起愧憤之色。

    朱玲接過劍,在手中掂一下,點頭道:“趁手得很,合該他倒黴啦!”林原怒嘿一聲,錯步欺身,雙刺分處,惡狠狠刺將過來,朱玲倏地一式“黑獄犁田”,竟是玄陰十三劍中的妙着,劍光風聲齊起,毒較林源不得已連退了幾次。

    她收劍後退兩步,笑道:“敢情你陸上功夫真不錯,怪不得洞庭三水怪中,以你為首,穩坐水道英雄第一把交椅。”

    魔劍鄭敖詫想道:“他説的是什麼話?居然奪將起敵人啦!莫非他膽怯,故此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林源語氣聲音不改其冷,答道:“小輩有多少見識?本幫主豈是盜名欺世之流可比?”話中卻承受了朱玲的高帽了。

    她道:“我自認是初生之犢,專要碰碰江湖成名硬手,以你的名望,贏了我是應該的.是麼?”

    林源一時摸不出她的意思,微微頷首。她又道:“可是我們雖則猶榮,而你則贏了還要被人笑話呢!”

    林原道:“你哪裏找這麼多話來説?若照你所説,乾脆本幫主跺腳一走才對——”

    “什麼?”朱玲搶着道:“你可走不得,不但江湖笑你失風落敗,便我們也不肯這樣輕易罷休哪!”

    林源沒有做聲,等她再説,旁邊的鄭敖卻聽得嘻地笑出來,心中想隨:哪麼這水賊頭兒便活該了,打又不成,走也不成,什麼話都讓你説完啦!”

    朱玲一本正經地瞧鄭敖一眼,道:“鄭兄別笑,我是本着江湖規矩和公道來説的。我説,林幫主,你看你一共有九艘船給我們綁在一處,還有二三十人被我點了穴,倘若你現在贏了我,那自然沒有問題,但我們拼着不要股,兩個打你一個,恐怕你未必會贏,那麼你怎樣辦呢?”林源嘴唇微動一下,還未發話,她又道:“當然你必定以水底功夫,把我們弄下水去,是麼?可是你這一下,洞庭幫便毀啦!以你的名望,又是在洞庭湖中,竟然收拾不了兩個後輩,直到毀了這麼多的船和手下,才能夠擒住敵人,試問你的臉往什麼地方放?”

    這幾句話正好打中他的心病,當他看見朱玲綁船之時,早已暗自賃咕,憑他水底的功夫,自然一忽兒便能將這些船弄散下沉,可是毀了這多的船,他洞庭幫主的顏面便無光了。這刻他強自冷笑一聲,道:“廢話,憑你幾句話,本幫主便得來束手就擒啦!”

    鄭敖忽然低叱一聲,身形門處,掠過兩艘小船,左手起處,兩道白光交叉射出,立刻響起哎喲受傷痛呼。原來有幾個水鬼正想偷上小船,把繫住的長索弄斷,哪知鄭敖身法極快,而且用的是飛劍,威力可及兩丈之遠,是以眨眼之間,連傷了四五人,後面的一見情形不妙,都不敢再露出水面來。

    朱玲頭也不口,説道:“你的手下想劫船救人,那是夢想。我説,林幫主,我有一個辦法,可以解決這件事,只不知你願不願聽!”

    毒故林源覺得有點啼笑皆非,也有點忿忿因為以他成名的江湖道義,不知怎地反而被這個年輕的敵人扣住,進退不得。當下冷冷道:“你有什麼辦法,試説出來聽聽!”

    她道:“我們訂個賭約,你先命人將我們送到岸上,然後再動手。我們一不逃走,二不聯手夾攻。而這樣江潮也決不説你以大壓小,憑藉地利佔勢。

    倘若我們贏了,使各走各路,恩怨一筆勾銷。若你贏了,我們投在你手下,為洞庭幫效力,你看這辦法可好?”

    林源陰森森一笑,道:“好個伶牙俐齒的小輩。你這一套去哄別人吧!本幫主軟硬不吃,今日非砸折你們雙腿,然後送回你師父處,好教鬼影子以後識得管束徒弟。”敢情他以為朱玲也是鬼影子洪都的後輩。

    朱玲細細的長眉皺一下,村道:“這廝真個軟硬不吃,如果真打起來,被他弄到水中,可怎麼辦?”心中沉吟未歇,只聽林源喝聲打,雙刺挾起寒風,疾撲猛刺。

    她不暇思索,寶劍起處,使出玄陰十三劍。林源見多識廣,早發覺地手中的劍乃是神兵利器,不敢硬進,移步換招,一式“急流鼓樣”,雙臂內力貫足,打算找隙勾刺,將敵劍弄出手,再製敵人死命。

    朱玲自經昨夜一戰,悟出玄陰十三劍的第十一式,加上和陰無垢苦苦座戰的結果,益發純熟如意,劍上能夠發出磁力。功力已大非昔比,不過這時不想露出真相,壓劍疾削,腳下連跺碎步,避開敵人精妙招數。僅僅在這一合之間,發覺敵人比之昨夜請人都高明,雖不比陰無垢的內功和劍法已臻絕境的地步,卻也不是易與之輩。

    毒故林源見敵人雖躲得過這一攻,卻遠非自己所想那麼厲害,心中暗喜,付道:“你們仗着有口寶劍,便目中無人,今番看你怎生逃出本幫主手下!”

    他心中想着,手裏可不閒着,旋風般連攻了四五招,朱玲一味閃避,似乎一時之間,不能還手。

    魔劍鄭敖未曾見過朱玲劍上的本領,這刻瞥見形勢不妙,呼地掠空飛來,白光閃處,兩口飛劍電掣而出,急襲林源。朱玲心中暗笑一聲,想道:“也好!兩個打他一個,我只想着戰個平手,大約有希望到單上再決個雌雄。那時候,哼……”

    毒蚊林源喝聲來得好,分出一刺,抵擋住盤空疾舞的飛劍,一面仍然狠狠進招,逼得朱玲繞船亂轉。

    鄭敖大怒喝道:“諸老弟,把劍給我,讓我弄死這水賊頭!”

    朱玲應一聲好,可是老是被林派的分水刺留住,跳不出戰圈,看起來若不是鄭赦的飛劍厲害,使林源分心抵禦,她早就給敵人殺死了。

    鄭敖心中焦躁,慕然將兩道劍光縮短,欺身搶人戰團,右掌急運如風,擒、拿、摘、拍,宛如多添了一人助戰c這種兩心寬功施展出來,頓時增加極大威力,毒蚊林源雖然身手不弱,但一時之間,摸不準敵人奇詭身法招式,不由得退下老遠。

    白鳳朱玲噓一口氣,獨個兒捧劍站在一旁,不再插手參戰。只見魔劍鄭敖一心兩手,招式變化繁複,莫測來去,一時間將敵人迫住,直是攻多守少。

    她心中忖道:“我若不使這水賊頭兒吃點苦頭,他未必死心和我們決個雌雄,這樣纏下去,到底不妙——”計較已定,便輕叱一聲“看暗器”,玉手抬處,把方才接住的飛魚劍,用奪命金針的手法打出去。

    毒統林源力戰當中,仍然顧及四方八面,這刻強運真力,猛然使出“風捲問圓”的擠命招式,心中不由得暗驚敵人的內力造詣,林源趁這個當兒,回刺一絞,朱玲發出的三枚飛魚刺,已被他絞落船上。

    他心中驚疑不定,電光火石般在心頭一忖:“那小子用我的暗器,居然內外勁都運用得恰到好處,我也不過如是,可是方才又不見他有什麼特異之處,甚是澳蹺——”

    魔劍鄭敖只不過頓挫一下,眨眼間已攻過來,連使險惡招數,聲勢凌厲兇猛。那毒蚊林源為了自己是洞庭幫主,又是水道第一人物的地位,這刻已不容再退,也自使出持命的招數。兩人之中,內力火候以林源較勝,可是招數之毒辣奇詭,則不及魔劍鄭敖,故此一時之間,只打個平手。

    二十個回合過去,朱玲暗中大為驚慌,消眼緊瞪着兩人,心中忖道:“他們兩人越打越狠,直是捨去性命也要拾下敵人的心意,倒也罷了。可是如是鄭敖輸了,他自個兒也擒他不住,讓他逃下水去,定是個輸數。此時若要出手相助,則務必一劍成功,否則他一定選入湖中,那時……”

    她主意尚未打定,只聽兩人同時大喝一聲,身形墓地分開,怒睛敵視。卻見鄭敖肩上衣服飄破,彷彿還有血影。而林源則被鄭敖切了一掌,只因林源化解得快,故此並未曾受傷。這一下雖然鄭敖吃虧多點,卻因林源是前輩,算作扯平。

    朱玲一躍落在鄭敖身側,舉劍指着林源,狠聲道:“姓林的你既不肯聽從我的辦法,到岸上決一勝負,落個公道決斷。我們豈是貪生怕死之人?説不得和你以死相擠,如今好歹先殺了你一眾手下的性命做本錢——姓林的,你上手吧!”

    廉劍鄭敖哼一聲,身軀微退,像是準備隨時向小船上歪倒不動的水寇下毒手似的。

    毒統林源為難地退開一步,心中極快地盤算一下,覺得魔劍鄭效的確扎手,如果有寶劍在手,更了不得,倒是朱玲容易收拾,如他們不反悔,那賭約卻是便宜了自己,何況一干賊黨,都相隨多年,這樣送命法,自己也不好過。於是冷冷應道:“小輩急了!本幫主姑且應允你的辦法,可是你們絕不能食言失信!還有他可肯聽從你的辦法?”

    説時,右手分水刺指指鄭敖。

    原來方才朱玲提出辦法之時,鄭敖剛好因為水克出現想將船纜弄斷,救回夥伴,故此離開了大船。此刻真是丈二金剛,摸不着頭腦,不知他們説的是什麼辦法。

    朱玲轉面瞧着他,眨眨眼睛,將所訂的條件告訴他。

    齊腰折做兩截。這正是林源下的毒手,他乃是洞庭三水怪之首,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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