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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老頑童

    狂笑聲中,蝙蝠幫主掌勢倏變,右手一沉一抖,電射星飛一般,直奔韋驪珠氣海、幽門兩穴。

    事起倉促,韋驪珠哪還閃躲得了,但見她臉色一變。

    楚江天更是膽裂魂飛,情不自禁驚叫一聲:“韋姊姊,右掌‘破釜沉舟’,左手‘飛星射月’快!”

    這兩招武學原極普通,練過幾年武功之人,無一不會使用,可是若將這兩招配合運用,卻是武學中的創見。

    原來,這乃是鬼谷遺書中的妙決,楚江天由艾姑娘那兒學來,但卻從來未使用過,此刻事機急迫才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聲音入耳,韋驪珠先是一震,但也不過眨眼的工夫,兩掌已依言施出來。

    在她心裏,也因聽出這是楚弟弟的聲音,這才毫不自覺地依言而為,及至招式展開,才覺悟到身處危境,這種平凡的招式怎能克敵?

    就在她心中暗暗吃驚,變招閃躲兩皆不及之際,突然,右手微微一震。

    但聞叭一聲,蝙蝠幫主攻出的掌勢,齊腕處間被她一下震斷。

    熱血噴射,慘號頓起。

    韋驪珠真沒想到這原極普通的招式,竟會如此出乎意料的妙用,心下一喜,左手立即加快。

    蝙蝠幫主慘號未已,胸前又捱了一掌,頓時心脈震斷向後倒翻八尺,雙眼一瞪噴血而亡。

    韋驪珠死裏逃生,不禁脱口驚呼道:“楚弟弟……你在哪裏?你好了麼?”

    聲音是那樣驚喜交加,只見內心關切之情。

    楚江天站起身形,向下高叫道:“韋姊姊,我在這裏,我無法下去,你快上來吧!”

    韋驪珠一聽他無法下去,就知他功力未復,不過她仍舊無限欣慰地呼一聲,飛快地附壁而上,目注楚江天高興笑道:“楚弟弟,你不要心急,我已經找到杏林醫隱,他説只要採到千年石參就可使你恢復功力了!”

    楚江天聞言一喜,但一想到千年石參定是一種難求的靈物,不禁心下又是一沉道:“姊姊不要費心了!宇宙之大,誰知道何處要出產千年石參呢!”

    韋驪珠盈盈一笑道:“遠在天邊,近在目前,吉人自有天相啊!”

    楚江天心中一動,雙目灼灼發光道:“什麼?你是説這山洞之中……”

    韋驪珠笑道:“不錯!這山洞中正長有一株石參,十年前杏林醫師發現它時,因嫌它火候不足,並且生在這種隱秘之中,故而未曾下手,想不到今日……”

    他話音未落,突聞石洞中傳來幾聲厲喝,二人正覺一怔,倏見一條淡金色的黃影由洞中急射而出,石洞深處,傳來杏林醫師焦急的叫聲:“韋姑娘,石參被他搶跑了,快攔住他!”

    韋驪珠心下一凜,雙掌倏分,電射星飛向黃影抓去。

    黃影“吱吱”兩聲怪叫,一跳一彈,竟然脱出了她攻來的雙掌,直向西南馳去。

    殘陽未落,夕照滿山,那條黃影看得非常真切,乃是一隻長臂金絲猿。

    杏林醫隱由山洞中奔出,那隻長臂猿已至十丈開外,焦急中大喝一聲:“韋姑娘,快追!”

    振臂騰身,頭也不回地趕了下去。

    韋驪珠更加不敢怠慢,高喚一聲:“楚弟弟,你在此不要離開,待我……”

    話音未落,人也隨後電射逐星般趕去。

    楚江天心如天高,自入江湖之後,予取予救,不可一世,哪會如婦人孺子般受人憐恤,聞言牙根一咬,也由山峯上狂奔而下。

    日落星升,夜暗如墨,杏林醫隱與韋驪珠的人影消失了,冷靜的羣山中,只留下落寂的楚江天。

    他仰望天上星辰,回憶自己初入武林後的威風,想當日力拒萬夫,威震九門,到如今……

    唉!往日雄風,俱化作南柯一夢,曾幾何時,我楚江天又變作了這般可憐的人兒了!

    一陣冷風吹來,他情不自禁打個寒噤。

    他腦海中突然一震,當下猛吸口真氣,頓時雄心勃發,仰天長嘯。

    這一聲長嘯發泄了他心頭多日來的抑鬱之氣,立即朗聲説道:“我楚江天堂堂男子,頂天立地!功力雖失,雄心未減,縱然斧鋮加身,亦當引頸以待,何能作那婦人孺子的可憐像!哼,縱然我功力難復,也要親到蜘蛛宮去,去會會白鳳鳴那老賊!”

    他滿腔熱血沸騰,頓覺勇氣百倍,踏着茫茫夜色,如飛疾馳而去。

    山花怒放的早春季節,巫山一處神秘入口處,突然變得熱鬧起來,形形色色的武林人物,分由江湖各地趕來。

    在那數不清的武林人物之中,出現了個體態龍鍾的老叟,在他身後,跟着個面容死板的年輕人。

    老叟緩緩而行,好不容易行到山口。

    突然山口閃出一條人影,雙目炯炯有神地向老人一掃,然後沉聲喝道:“老頭兒,蜘蛛宮開山大典,請的是武林各路英雄好漢,瞧你走路都要打跌的樣子,還跑來則甚?”

    老頭兒雙目一瞪,寒芒四射,看樣子似乎已被激怒。

    那大漢見狀一凜,但突然之間,老頭變顏大笑道:“蜘蛛宮開山大典,乃武林中百年難逢的盛事,雖然老朽行將就木,卻捨不得錯過大

    好良機,是以特地率領小徒親來赴會!”

    大漢見狀,立即狂態盡斂道:“請問老英雄貴姓大名?”

    老叟面呵一笑道:“一年前,老朽執掌枯竹門户!”

    “啊!原來是枯竹老教主,失敬了!”

    “哪裏,老朽氣血早衰,久已絕跡江湖,而今武林,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

    “老教主説哪裏話,這位想必是……”

    “這位小徒戴仇,入門未及半年,加以資質愚鈍,武功上一無所成,閣下不要見笑才好!”

    説笑之間,老叟已帶着那面如死灰的少年,緩緩步人山口。

    這座山口,在平時不許任何人擅自出入,但此刻出入之人不下十餘起,那把守之人,只要問清來人身份之後,便即任其通行,毫無留難之處。

    老叟與少年默默而行,約有盞茶時光,才算通過那險阻窄隘的山口,剛覺眼前一陣開朗,突然,耳畔傳來連聲刺耳蕩笑。

    兩人猛一抬頭,只見四名花枝招展的女郎,格格媚笑齊向山口奔去,轉眼沒入那山道之中。

    枯竹老教主不覺怎樣,只是他那面如死灰般的徒弟戴仇,卻突然神色一怔,緊盯着那四個女郎的背影,就像是失魂落魄一般。

    枯竹老教主見狀沉哼一聲。

    那少年立即上前兩步,緊依着枯竹老教主輕聲道:“老教主,你可注意那四個女子乃是青樓教中……”

    話音未落,枯竹老教主忙道:“此地耳目眾多,小俠小心為是!”

    少年聞言突然驚覺,只聽一聲震耳欲聾的狂笑道:“矮鬼,蜘蛛宮也是你要來就來,要去就去的麼?”

    枯竹老教主與那少年同時一怔,猛抬頭,只見方場上站着兩條人影。

    前面一人,是那縱縱橫西北道上,身材奇矮的高原矮叟,後面一個,正是蜘蛛官的白旗令主,黑道煞星火閻王劉舉。

    高原矮叟本已向山口行來,聞言之後,突然轉身形嘿嘿冷笑道:“嘿,笑話,加盟入會,必須要出於心甘情願,天底下還有強迫的麼?”

    火閻王陰陰冷笑道:“矮鬼,你不要把自己看得太重了,蜘蛛宮有你不多,無你不少,誰強迫你了?”

    高原矮叟雙目一瞪道:“既然如此,你還攔阻老朽做甚?”

    火閻王仰面怒笑道:“蜘蛛宮向來未容外人活着出去過,你出去可以,不過得留下命來!”

    高原矮叟冷哼一聲:“要命不難,那要看你有沒有索命的能耐!”

    “矮鬼,你敢輕視本令主宰不了你?看掌!”

    雙肩一動,但聞呼地一聲,右掌挾着刺骨勁氣,當頭劈了過來。

    高原矮叟上體半旋,左掌斜斜地往上一推,頓時轟然巨震,激起了漫天黃塵。

    此時枯竹老教主與他的徒兒戴仇,早已停下了腳步,場外也出現了十幾個人影,有的是蜘蛛宮裏的爪牙,也有的是來參加開派大典的武林人物。

    這一掌硬接下來,雙方同時腳步一挫,各退後三步,不過火閻王三步過後,立即拿樁站穩,高原矮叟似因身形瘦小,內力較次一籌,三步之後,上體依然搖擺不定。

    強弱之勢,明眼人一看就知。

    蜘蛛宮裏的爪牙全都是嘿嘿冷笑,在一邊作壁上觀的武林人物,激起了一陣竊竊私議,那面色死板的年輕人戴仇,卻像極端關心似地神色一震。

    枯竹老教主見狀,忙用眼色制止道:“蜘蛛宮高手如雲,方今武林誰能比得上,高原矮叟以卵擊石,這真是自己找死!”

    他這幾句別有用心之言,聽得一旁觀戰的武林人物個個側目而視,站在他身後的一名蜘蛛使者,卻得意成分地哈哈大笑道:“枯竹老教主,真不愧是識時務的俊傑,主人青眼相加,不謂無因!”

    枯竹老教主一聞此言,就知自己在入山之前,就已在蜘蛛宮爪牙監視之下,不由心下一凜,倏然回身。

    只見身後説話之人,乃是個金睛紫臉的老頭,頓時又是一驚道:“咦!你是……”

    那金眼紫面之人,上前笑道:“老教主,小老兒巴平,外號紫面金鷹.你沒聽人説過麼?”

    枯竹老教主連忙道:“老朽一時眼花,果然真是長白山大當家的,你……”

    紫面金鷹巴平陰陰一笑道:“老教主請隨我來,在下有機密事相告!”

    話音一落,轉面向東而去。

    此時火閻王與高原矮叟已纏鬥二十餘招,兀自勝負難分,枯竹老教主一扯那面色死板的少年道:“仇兒不要看了,快隨我來!”

    那戴仇正想舉步跟隨,紫面金鷹突然轉過臉來,無限驚訝道:“老教主,這位是誰?”

    “這是小徒戴仇!來,快見過巴大當家的!”

    “免了,老教主,在下聽説你平生未收一徒,令郎又早已斃在冷血人江雨舟手下,這位是什麼時候入門的?”

    枯竹老教主神色一愕,忙道:“不錯,老朽幾套粗淺之學,只傳犬子一人,自從犬子喪生之後,老朽不能坐視枯竹教香火就此斬斷,故而收此劣徒!”

    紫面金鷹恍然道:“啊!在下倒是錯估了,不過此事,主人僅命我對老教主一人言講,令徒最好……”

    當初巫山奪寶,江雨舟顯露面目之後,蜘蛛宮主人與手下爪牙,俱已追逐班達喇嘛等人離去,不知江雨舟與枯竹老教主化敵為友之事,故才會曲解下拉攏於他。

    枯竹老教主心下一轉,立即將計就計止住了徒兒戴仇,跟着紫面金鷹匆匆離去。

    少年戴仇眼見二人離去之後,正覺滿腹狐疑之際,突然,場中傳來連聲慘號。

    原來高原矮叟與火閻王連拆數十招,雖然火閻王功力較為深厚,

    無如高原矮叟出招奇奧無比,使得火閻王反而有顧此失彼之感,這一來,頓時激起了他兇戾之氣,大吼一聲,陡然狂攻五招。

    高原矮叟發出一聲冷笑,雙肩一沉,滿場盤旋,橫飛七步,避過來勢之後,竟然射星般欺進身來。

    火閻王他快避閃電,但也僅只避過了左胸,只覺一陣奇痛人骨。

    右胸骨硬生生被擊斷兩根,情不自禁地滿口熱血亂噴,大步退出八尺。

    高原矮叟一招得手,只聽連聲怒喝,站在一旁觀戰的蜘蛛宮使者,已有兩名閃身撲出。

    四掌齊揮,直向高原矮叟背心上攻到。

    高原矮叟狂吼一聲:“無恥賊崽子,你們要不要臉!”

    向左一跨步,右手反腕推了出去。

    就在他跨步閃身之際,右邊那名蜘蛛使者業已走空,單腕推出,剛好與左邊這名蜘蛛使者的掌勢碰個正着。

    但聞轟地一聲,沙塵亂滾,這名蜘蛛使者已被他震翻在地。

    高原矮叟知道此時不是戀戰之時,就勢雙臂一振,就待快速而去。

    可是,憑他一個高原矮叟,要想生離此龍潭虎穴似的蜘蛛宮,真是談何容易,只聽一聲怒吼過處,那負傷喀血的火閻王也雙掌一揚。

    嘶嘶連聲,五枝綠火瑩瑩的火箭,已向高原矮叟襲到。

    高原矮叟身形猛地一沉,剛剛避過了疾飛而來的火箭,突然耳畔傳來一聲怒喝:“矮鬼,你再嚐嚐這個!”

    高原矮叟立足未穩,突覺肩上一陣奇痛,頓時咳地一聲,打從肩胛上冒出一股暗紫色的火焰。

    這種狠毒的暗器,委實是令人怵目驚心,高原矮叟慘號一聲,情不自禁地倒了下來。

    那另外一名蜘蛛使者,跨步出掌,兜頭劈下。

    在一旁觀看的少年戴仇,見狀神色大震,腳步一跨,就想挺身而出……恰好就在此時,突聞火閻王厲聲喝道:“住手!”

    那名蜘蛛使者應聲把掌勢一收,探指點了高原矮叟三處穴道。

    經過這一陣翻滾,高原矮叟肩上火焰雖被滅,但此身卻已落入蜘蛛宮賊黨掌握之中。

    火閻王強忍傷痛,露齒獰笑道:“矮鬼等着領教大爺的手段吧!”

    高原矮叟似乎自知不妙,聞言突然放聲狂笑道:“狗賊,你有本領儘管使吧,任殺任剮,老夫若是皺一下眉頭,就不算是你的爺爺!”

    火閻王氣得雙目噴火,怒叱一聲:“把這個老鬼帶入水牢,等會慢慢再處治他!”

    那名蜘蛛使者高聲應是,抓起高原矮叟,頭也不回地大步而去。

    那年輕人戴仇剛顯得有點遲疑,就聽身後有人説道:“你是枯竹教主的徒兒麼?”

    年輕人神色一愣,猛回頭,只見面前站着個十一二歲的童子,連忙應道:“不錯,在下正是,小哥,你……”

    那童子冷冷地説道:“我是本宮接待之人,你隨我來吧!”

    那小童領着戴仇,繞過了雄偉壯麗的蜘蛛宮,進入另外一條狹谷,把他安置在一間精緻的斗室之中,説道:“我已為你備下了飲食,飯後就在室中休息吧!可記住千萬不能亂跑!”

    戴仇連連應是,當下飽餐一頓,在室中靜等着枯竹老教主回來,誰知一直等到太陽落山,依然不見人蹤。

    就在此時,突闖隔壁傳一陣人聲道:“老禿,你説冷血人會來赴會麼?”

    戴仇聞言一震,情不自禁地伸手向臉上摸去,他下意識把面具重新修理一下。

    你道這面具下的人是誰?原來他正是功力已失的楚江天。他與韋驪珠及杏林醫師失散之後,正覺進退無計之時,卻不料巧遇往蜘蛛宮赴會的枯竹老教主。

    枯竹老教主感他上次救命之恩,明白了楚江天心情後,立即答應他願助一臂之力,不過卻再三叮囑他諸事忍耐,等候良機。

    楚江天一聞隔壁有人談他,因此情不自禁心下一震,只聽那人話

    音一落,另外一人立道:“他不來還好,他要是來了,哼!”

    “你可不要想得太容易了,聽説那小鬼功力仍在呢!”

    “功力仍在又能怎樣,難道他能擋得了蜘蛛宮主人與青樓教主聯手合擊麼?”

    楚江天聞言又是一震,暗忖:“怪不得來時在山谷人口之處,看到青樓教中那幾個淫娃娃,看來他們業已連成一氣了!”

    他思量未已,突聞另一個聲音大笑道:“二位把本宮主人,未免估得太低了,冷血人本來就不是本宮主人之敵,更何況本功主人此時大功已成,不要説一個冷血人,就是十個冷血人又能怎樣?”

    “那麼,這一次開山大典,蜘蛛宮主人何不當着天下武林,歃血為盟,爭取武林盟主的寶座!”

    “哈哈,好説,好説,貴幫幫主業已領先加盟,難道二位還不知道麼?”

    話聲至此,突聞兩聲慘號,隔壁之人似乎一怔道:“使者,這是……”

    先前那放聲談笑之人,此時嘿嘿陰笑道:“這個麼?哼,這就是與蜘蛛宮為敵的下場,二位好好休息,明夜之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話音至此,但聽一陣腳步聲,漸漸消失於夜暗之中。

    楚江天好奇心起,哪時還能忍耐,當即抽身出屋,直向先前那慘號傳來的方向行去。

    他功力已失,不敢放足疾馳,只好假裝散步,沿着谷中小道緩緩行走,因為居住在此處之人,盡是蜘蛛宮外圍黨羽,是以警衞甚為鬆懈。

    楚江天出谷之後,行約盞茶時光,來到一座牌樓之下,剛想邁步而入,突然,牌樓下傳來一聲輕喝:“誰?”

    楚江天心下一驚,忙道:“在下枯竹教中弟子戴仇!”

    “你跑到此處來做甚?”

    “在下一時迷失方向誤闖至此!”

    “不管他,先把他拿下再説!”

    話間落處驀見人影一閃,一名彪形大漢直撲過來,五指一探,就向肩頭抓到。

    楚江天知道憑自己眼前身手絕對無法躲脱,因此索性不閃不避。

    那大漢似乎頗為意外,急切間掌勢一沉,唰地一聲點了楚江天軟麻穴,順手將他一抄,直向牌樓下走去。

    楚江天此時身入虎穴,但卻不忘打量四周情景,原來牌樓之後乃是一排敞廳,內外燈火,明如白晝,門內門外站着八名橫刀亮劍的蜘蛛使者。

    他正想打量廳內情景,突聞一聲大喝道:“帶高原矮叟!”

    楚江天但覺心下一震,緊接着耳畔連聲應是,身形已被人拋了出去。

    一陣頭昏目眩竟然失去知覺,等到慢慢醒來,只聞房內傳出鐵鎖叮鐺之聲。

    楚江天忍痛再次朝向廳內瞟去,他此時卷卧在房外迴廊之下,對廳內情景一覽無遺。

    只見大廳正中,一併排着三張虎皮交椅,每張椅上俱坐着個蒙面人物,雙目灼灼,雖認不出是誰,但卻看出武功甚高。

    進門兩側,各有三張生鐵鑄就的鐵椅,每張椅上也坐着一個武林人物,這些人俱都是渾身鎖鏈,遍體繩索。

    楚江天由左向右瞧,當他瞧到左側末尾一人時,不覺神色一凜。

    原來這張鐵椅上端坐之人,正是日間被擒的高原矮叟,只見他渾身衣履盡濕,腳上鐐銬叮鐺,昂首瞪目,向上怒視。

    這時居中一名蒙面人,發出一聲陰沉的冷笑道:“高原矮叟,你現在該知道蜘蛛宮的厲害了吧?”

    高原矮叟驀地身形一挺,高聲説道:“你蜘蛛官卑鄙齷齪的地方我都見過了,就是沒見過什麼厲害的地方!”

    當中那名青衣蒙面人,聞言嘿嘿冷笑道:“那你就先見識如何?”

    話音一落,陡然舉掌連擊三下,廳外人影閃動,四名大漢一擁而入,青衣蒙面人冷冰冰地吩咐一聲:“看火刑伺候!”

    四名大漢高聲應是,一齊躬身退下,瞬息工夫,抬進一口鐵槽,槽中滿是炭火,上覆鐵板,鐵板上小孔密佈,以扇一煽,頓見青綠色的火焰灼灼亂射。

    剎那之間,鐵板烤得血紅。

    四名大漢同時一躬身,高聲説道:“火刑已備,恭請令主示下!”

    青衣蒙面人雙目寒光一閃,厲聲説道:“先處置那叛幫之徒,讓矮鬼見識見識!”

    四名大流高應一聲,不約而同地欺到左側第一把鐵椅之前。

    那端坐鐵椅上的,是個四十開外的矮瘦漢子,似乎麻啞諸穴被制住,此時雖然嚇得面無人色,但卻出聲不得。

    四名大漢人掌齊施,只聽唰唰幾聲,已把那人渾身衣履除盡,然後雙臂反縛,凌空吊起。

    青衣蒙面人大喝一聲:“行刑!”

    右手凌空一指,頓時把那漢子的穴道解開。那矮瘦子剛顫抖着叫聲:“令主……”

    話音未落,四名大漢突然怒吼一聲,驀將懸空吊起的鐵絲一鬆。

    那矮漢子的兩隻光腳,頓時觸上大紅的鐵板,但聞哧哧兩聲,青煙亂冒,焦臭難聞。

    這種千古罕見的酷刑,縱是石人見也難忍受,慘號聲聲,令人魄悸神搖。

    那人先還儘量收縮雙腳,可是,鐵絲愈降愈低,終於兩腿齊膝以下,全都接觸到那火紅的鐵板。

    這下奇痛攻心,陡然間,人影一下蹦起八尺,哧地一聲,又整個落到鐵板上。

    慘號聲中,但見青煙嫋嫋,焦臭之氣刺鼻欲嘔,那人在鐵板上一陣翻滾,轉眼四體收縮,變成一個人炭。

    楚江天看得怵目驚心。

    青衣蒙面人卻像坦然無事似的陰陰大笑:“高原矮叟,這滋味你也想嚐嚐麼?”

    高原矮叟冷笑一聲,驀地將口一張,一口濃痰,直向青衣蒙面人射去。

    這一下大出那青衣蒙面人意料之外,急切間沒有躲開,那口濃痰正中左眼。青衣蒙面人又氣又急,哇哇怪叫道:“好矮鬼,今天不叫你死去活來,難消我心頭之恨,行刑!”

    四名大漢應聲出掌,就向高原矮叟抓去。

    楚江天見狀,頓時驚得啊呀一聲。

    這一聲立即引起了青衣蒙面人注意,只聽他斷喝一聲:“誰?”

    先前那名蜘蛛使者慌忙應道:“枯竹教主之徒!”

    蒙面人又是一聲冷笑:“枯竹教主之徒?怎會跑到此地來?帶上來我看看!”

    楚江天知道危機迫在眉睫,可是他此時半點兒功力俱無,能有什麼辦法,眼看着先前那名蜘蛛使者將自己攔腰提起,飛快地跨進大廳。

    青衣蒙面人向他略一注視,立即嘿嘿冷笑道:“你真是枯竹教主之徒麼?”

    楚江天心下一寒,忙道:“正是!”

    青衣蒙面人凝望良久,突然放聲狂笑道:“好一個刁頑的小狗,老夫面前也敢弄鬼,我今天看你究竟是誰?”

    身形微欠,五指遙遙一抓,但聞唰地一聲,楚江天臉上那幅面具已被他凌虛摘下。

    楚江天眼見真相已露,不禁心下大凜。

    但廳內諸人看清楚江天面目之後,頓時也掀起一陣騷動,但聞一聲驚呼:“冷血人。”人影倏地一散,不約而同地紛紛後退。

    楚江天挺立在燈火如畫的敞廳之中。

    蜘蛛宮裏爪牙們驚惶倒退,一個個掌提真力蓄勢以待。

    高原矮叟驚愕莫名,不禁脱口驚呼道:“楚少俠!你……你怎……”

    楚江天見他滿面驚詫之色,恨不能劈斷他周身鎖鏈,怎奈此時自

    己功力未復,穴道未解,不要説劈斷這些純鋼鎖鏈,就是想移動一步也極困難。

    英雄末路,虎落平陽,他不禁百感交加慨然長嘆。

    青衣蒙面人一聞這聲淒涼的嘆息,頓時神色一愕,遲疑半晌,終於冷笑一聲道:“楚江天,你功力真廢也好,假廢也好,本令主先與你硬拼三招再説!”

    話聲中猛提真力,雙掌往前一推。

    呼地一聲,疾勁狂流浪湧而來。

    楚江天不要説還手,就想閃躲也不可能,只好雙目一閉,靜靜地端等死神降臨。

    但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突聞一聲震耳大喝,緊接着廳內燈火一暗,飄進一條巨大的身影!

    楚江天尚未辨清是怎麼回事,身形已被那人抓起。

    那人抓住他以後,驀地雙肩一沉,唰地一聲,如同怒箭脱弦般躥出廳外。

    廳內眾賊,至此方才驚覺,只聽連聲怒喝:“老賊敢闖刑堂,還不快點兒留下人來!”

    青衣蒙面人為首,十多條人影穿房而出隨後疾追。

    可是這神秘的人物功力絕高,不但後出廳的青衣蒙面人等無法趕上,就是沿途設伏的明椿暗卡也覺攔阻有點兒措手不及。

    奇怪的是此人全憑身法閃避,決不肯出手還攻,只覺他左閃右突,如同大象渡澗羚羊撲角,穿梭於那多高手截擊之下,竟然不着半點痕跡,轉眼之間來到一處斷崖之下。

    這斷崖陡峭無比,夜色下不見頂端,可是那人雙臂一振,突如蝙蝠飛騰而上,驚險之處令人目駭神搖。

    等到那人停下腳步,已至斷崖頂端,楚江天但見他大袖一拂,全身頓時一鬆,那被制穴道全解開。

    他雖然功力未復,但腰幹一挺便也站穩了身形,及至用目向那人一掃,頓時神色一愕。

    你道救他之人是誰?原來正是武林聖僧阿難尊者!只見他宣一聲佛號,沉聲説道:“時不我待,小施主趕快盤膝坐下,等老僧為你恢復功力!”

    楚江天聞言一愕道:“你……是因為艾姑娘?”

    阿難尊者嘆息一聲:“因果循環,冥冥中早有安排,艾姑娘能夠贏得老衲,全屬天意,老衲豈能逆天意?”

    楚江天在遲疑之中,阿難尊者業已舉掌抓住了他的雙手,微微一壓.楚江天立即情不自禁地坐了下來。

    遙運斷崖下燈火閃灼,人聲噪雜,楚江天乍覺一股熱流透體而人。頓時心下一凜,道:“此時身在龍潭虎穴之中,你怎妄用真力療法,我楚江天殘廢之人生死不惜,難道你也不想活了麼?”

    阿難尊者不愧武林聖僧,雖然明知危機重重,但仍行所無事地笑道:“小施主快點兒按定心神,不要多言,這座斷崖高逾百丈,縱然蜘蛛宮主人親自尋來,恐怕也需一個更次,到那時我早已行功完畢!”

    話聲中真力直透玄關,如同黃河之水源源而來。

    孰料他真力剛剛透入楚江天玄關之中,突然耳邊傳來一聲冷笑道:“禿和尚,你想得太好了,太爺奉命把守此崖,怎能容你在此放肆,納命來吧!”

    二人聞聲大震,不約而同向那出聲之處一瞟,只見個豆目鼠須之人,正由左側緩緩行來,月色下,雙目綠光閃閃,陰沉狠毒令人心悸。

    這一分神,楚江天頓時熱血亂翻,眼冒金星。

    阿難尊者雖然心驚,但卻能強捺心神,沉聲大喝道:“少俠當心!生死禍福前生註定,何必庸人自憂!”

    這一聲斷喝如同警世驚鐘,楚江天頓時心胸泰然,猛吸一口真氣,把那翻騰的熱血壓了下去。

    那豆目鼠須之人突然怪笑道:“禿驢説得一點兒不錯!哈哈,若不是前生註定,你們怎會跑到這斷魂崖上來送死,哼,看掌!”

    腳步一晃,袖底翻出一股烈風,呼地襲了過來。

    這人功力雖然不弱,但與阿難尊者相較,真有天地之差,可在這

    緊要關頭,就無法還手,眼見罡風罩體。

    “洞庭狐,你想活命就趕快給我退下!”

    一縷尖風,應聲而至,那把豆目鼠須的洞庭狐逼退三步。

    楚江天忙一瞟,頓時心頭又驚又喜。

    原來他目光所及,看出來人正是那玩世不恭的醉鄉老頑童。

    老頑童本與高原矮叟聯袂而來,自從高原矮叟失陷在蜘蛛宮之後,他就躲在這崖下準備待機而動,想不到沒有救出高原矮叟,卻遇上了這檔子事。

    那洞庭狐被他一掌迫退,頓時又驚又怒道:“醉鬼,蜘蛛宮也是你撒野的地方麼?識相的快點兒讓開!”

    醉鄉老頭嘻嘻一笑道:“老狐狸,你説什麼地方是我撒野的地方?”

    洞庭狐又是一聲:“醉鬼,你不用裝瘋賣傻,蜘蛛官高手如雲,若等他們上來,你再想跑可就來不及了!”

    老頑童緩上兩步,雙目半睜道:“那我就趁他們未上來之前,乾脆先宰了你吧!一個換一個,誰也不虧本,老狐狸來啊!”

    掌一揚,連肩搭背抓了過去。

    洞庭狐怒叱一聲:“老醉鬼,你以為我怕你麼?”

    腳步一挫,向後飄出八尺。老頑童哈哈大笑:“不怕就來此比劃啊,你有本領宰了我,不更好嗎?哎,我醉鬼早就活夠啦,今天難得碰上你,你就發發善心成全我吧!”

    他迷迷糊糊,顛三倒四,但手下可不含糊,話聲未落,已如風般攻出五招。

    招招全用上八成真力,勁風嘶嘯,全向洞庭狐致命之處攻去。

    洞庭狐眼見到手的一件大功,被他從中破壞掉,由不得怒發如雷地大吼一聲:“老醉鬼,既然如此,太爺就成全你了!”

    身形一沉,狂攻七掌。

    崖頂上激起猛烈罡風,沙石盤旋,兩人情不自禁各退三步。

    洞庭狐心下一凜,老頑童也感到大驚,二人均覺對方勁力遠在自

    己想象之外,誰也不再輕敵出招。

    可是,洞庭狐眼見阿難尊者正在加緊行功,他知道只要這老和尚行功完畢,自己就將註定死路一條。

    醉鄉老頑童心中更急,他更知道蜘蛛宮裏高手甚多,眼前這洞庭狐已難對付,萬一再有人上來那該如何是好?

    二人均存再不能等待之心,是以微微一愣之後,立即二次出掌。

    這一次與開始威勢完全不同,但聞轟轟隆隆震耳不絕,瞬息間連拼八掌。

    阿難尊者與楚江天,果然俱是武林中一代人傑,定力之強,確已達泰山崩於前面色不變的火侯。

    楚江天但覺一股熱流,透玄關,人紫府,直奔四肢百骸,散入渾身一百零八處穴道,立即氣機舒暢躍然欲動。

    二人殫精行功,不覺斗轉星移銀星倒撲,突然一聲慘叫過處,洞庭狐已被醉鄉老頑童攔腰一掌,擊下了那百丈懸崖。

    老頑童連退三步,勉強穩住搖搖晃晃的身形,這才用手一抹額上汗漬道:“吉人自有天相,看來……”

    誰知他話聲未落,突然,耳畔傳來一聲陰惻惻冷笑:“看來怎樣?”

    醉鄉老頑童聞聲一凜,猛抬頭,只見三名蒙面人,由崖下閃電般翻了上來,六道目光,如同冷電般凝視自己。

    阿難尊者與楚江天,此時也看清了來者正是先前刑堂所見之人。

    他們能這快到達崖頂,想必另有秘道可通。

    夜風颯颯,寒星閃閃,醉鄉老頑童神色大震道:“你……你們三個是……”

    為首那青衣蒙面人陰陰一笑道:“你醉鬼自命見聞廣博,難道連我弟兄的來路也猜不出麼?”

    醉鄉老頭驀地心頭一動,不禁脱口驚呼道:“難道你們是三醜麼?”

    他話聲出口,頓時後悔不迭。原來秦嶺楷杷峯下的人間三醜,乃是黑道中有數魔星,弟兄三人俱都醜怪無比,因此行道江湖向來不以

    真正面目示人,俗語説人怕揭短樹怕剝皮,這人間三醜就是怕人説他醜,如有人無意中犯忌諱,則勢非立即與你拼命不可!

    果然,老頑童話聲一落,人間三醜頓時怒吼如雷道:“醉鬼也敢譏笑於我,你是不想活了!”

    三人六掌,漫空壓到。

    老頑童一閃躲,兩掌力一頂與也那青衣蒙面人接觸之後,依然感到心頭一震,情不自禁退後一步。

    就在他驚駭莫名之際,人間三醜中另外兩人,已經暴吼出掌,齊向阿難尊者與楚江天攻到。

    老頑童橫身一攔。

    誰知他腳步剛動,人間三醜為首那青衣蒙面人,兩掌已向他掃到,風聲呼呼,使得他非接不可。

    圈臂提掌,陡然向外一推!

    突然連聲慘叫,兩條黑影飄下了危崖。

    醉鄉老頑童見狀心膽俱寒,渾身一顫,情不自禁急退三步。

    誰知他雙目一掃,只見阿難尊者與楚江天,依然凝神端坐,另外兩個蒙面人卻已蹤跡不見,在他身前不遠處,站着個魁偉老人,對着他淡淡而笑道:“醉大俠,沒有傷着你吧?”

    這魁偉老人不是別個,乃是那雄霸北國的韋震川,老頑童一時轉憂為喜,脱口大叫道:“韋大俠,你,你來得太巧了!”

    話聲未落,突見人間三醜之首的青衣蒙面人返身欲走,頓時大叫道:“醜鬼,你還想跑麼?”

    兩掌伸縮,硬劈五招。

    青衣蒙面人回身力接,也在剎那之間還攻三招。

    這一次雙方均用上了十二成真力,但聞轟隆震耳之中,老頑童與青衣蒙面人各退三步。

    老頑童身形一沉,迅快地拿樁站穩。

    可是,青衣蒙面人本已奔至崖邊,此時再退三步,頓時身形失空,厲號聲中,飄飄颼颼地墮了下去。

    繁星搖落,曙光初透,韋震川向老頑童道:“醉大俠,此地護法之事交與老夫,你趕快到東南那座水牢之中,去救高原矮叟要緊!”

    醉鄉老頑童心中早就焦急萬分,聞言笑應一聲,便即下崖而去。

    這座危崖上來既不易,下去亦甚艱難,不過他心頭此時甚是平靜,知道危崖上有北霸在那裏護法,除去蜘蛛宮主人親自趕到外,絕無問題。

    但照今夜情形推斷,則似乎蜘蛛宮主人根本就不在宮中一般!要不然怎會毫無半點消息呢!

    誰知他凝目向四下一瞧,頓時心下一愣。

    原來崖下人頭晃動,除去蜘蛛宮裏爪牙外,還有甚多武林人物,在這班武林人物之中,最刺目的就是居中九個人影。

    你道這九人是誰?原來乃是拘魂寺初出禪關,中原九大門派的掌門人!

    在這九大門派掌門人身前,並排站着九名年歲甚長的蜘蛛使者,居中一人,正是荊山百杖翁。

    空氣莊嚴肅穆,大有風雨欲來之勢。

    在這迫人難耐的緊張氣氛中,只見華山派掌門人一劍驚天厲飄萍連上數步,大聲説道:“貴宮主若再不肯出現,可就別怪我中原九大門派要無禮了!”

    荊山百杖翁雙目連閃,嘿嘿詭笑道:“此時會期未至,敝主人很難親自接待,各位掌門人有事請對老朽言講也是一樣!”

    厲飄萍聞言陡地雙目一瞪,沉聲怒笑道:“白鳳鳴親創蜘蛛宮不足二十年,居然敢這般目中無人,此次開幫大典之後,那不將眼空四海了麼?”

    荊山百杖翁也是一聲冷笑:“各位掌門人遠來是客,蜘蛛宮自當盡地主之誼,不過厲掌門有事不仿明言,像這樣言語凌人,可別怪……”

    厲飄萍陡然欺身而上,瞪目厲叱道:“你能怎樣?”

    話聲未落,兜胸一拳擊了過去。

    荊山百杖翁冷哼一聲,反掌往外一迎。

    但聞轟隆一聲,荊山百杖翁被震得連退三步。

    厲飄萍腳下一動,正準備二次出手……

    武當清霞道長,慌忙飄身攔住道:“厲掌門且慢動手,待貧道先問問再説!”

    荊山百杖翁被厲飄萍一拳,打得狂態斂去三分,聞言趁機説道:“道長請問吧,老朽只要知道,定必據實相告!”

    清霞道長淡淡一笑道:“最近我中原九大門派代掌門人赴約之事,閣下聽到過麼?”

    荊山百杖翁聞言一震,忙道:“在下微有耳聞,不知道長此時談它做甚?”

    清霞道長面色一變,續道:“他們九人之中,除去青城一鳳因故未到,其餘八人俱都濺血荒山,這事你也聽人説過嗎?”

    “不錯,在下聽説南王太子已得鬼谷遺書,功力深不可測,是以貴派代掌門……”

    清霞道長微微搖頭道:“他們所學雖未得各派精髓,但卻非江北斗一人可以力敵!”

    “道長之意是“……”

    “另有幫兇!”

    “何以見得?”

    “他們身上傷勢,分明不是出自一人之手,這還不是明證麼?”

    百杖翁渾身突然一震道:“道長可知幫兇是誰麼?”

    清霞道長雙目神光亂射道:“只要找到江北斗,還怕不知幫兇是誰麼?”

    百杖翁聞言連連奸笑道,:“既然如此,在下不敢耽誤道長時間,就請趕快去找江北斗吧!”

    話音一落,身形往後一撤。

    突然人羣裏一聲斷喝:“站住!”

    隨着這一聲斷喝,終南李二邁步而出,直向百杖翁逼了過去。

    “掌門人還有什麼吩咐麼?”

    李二先生性如烈火,聞言嘿嘿狂笑:“百杖老兒,你還要故弄玄虛麼?告訴你,我等未來之前,早已把事情打探得清清楚楚了!”

    百杖翁強制按定心神,説道:“掌門人之言,請恕老朽不解,掌門人所指的是……”

    李二雙目一瞪,喝道:“百杖老兒,江北斗藏在蜘蛛宮何處,你不照實説出,今天就休想活着離開!”

    話音未落,右掌已向百杖翁肩上抓來。

    百杖翁腳下一閃,李二陡然招式一變,快如疾風般橫裏抓到,詭異離奇,令人難測底裏,百杖翁一時閃躲不及,頓時嚇出一身冷汗。

    就在這緊張關頭,突然,另一名蜘蛛使者遙空劈出兩掌,頓時罡風如嘯,向李二先生捲到。

    百杖翁就勢退出三步,避過了李二先生驚險的一擊。

    李二先生挫步避開來勢,用目光向此人仔細一掃,頓時揚聲冷笑道:“假如我李二老眼不花的話,閣下該是黑山幫查幫主吧?”

    那出手之人,乃是個黑臉濃須的老者,只見他聞言之後,突然雙目一瞬,放聲狂笑道:“哈哈,想不到你李二先生居然還認識我查天林!”

    李二先生一聽此人果是橫行東北的查天林,不由神情一震道:“查兄乃是一幫之主,怎會屈居蜘蛛宮主人之下?”

    黑山幫主查天林又是一聲狂笑:“天下之大,幫派何止百數,其中不令欺世盜名之輩,姓查的向來未敢以此傲人!”

    他話中帶刺,聽得中原九大門派的掌門人個個生氣,尤其是一劍驚天厲飄萍更是按捺不住,當下冷哼一聲,説道:“查天林,此地可不是你發威的地方,你要不説出江北斗的下落,哼,就別怪我手中三尺青鋒劍可認不得你!”

    他話聲未畢,查天林業已揚聲大笑道:“厲飄萍,你有什麼證據,江北斗落在我蜘蛛宮裏?”

    九大門派的掌門人聞言同時一怔,雖然他們確知江北斗躲在蜘

    蛛宮,可是要他們拿出證據,那司真不是易事。

    眾人一陣遲疑,查天林狂笑再起:“哈哈!想不到堂堂中原九大門派掌門人,居然全是血口噴人之輩,你們再不説出證據,可別怪蜘蛛宮要下逐客令了!”。

    九大門派的掌門人面面相視,正在感到進退兩難之際,突然,人羣中傳來一聲冷笑:“查天林,你要證據麼?老夫就是證據,江北斗不但落在蜘蛛宮,並且他已與白鳳鳴連成一氣!”

    那人邊説邊由人羣中擠了出來,場中的蜘蛛使者向他一看,頓時齊聲怒吼道:“枯竹老鬼,你想死麼?”

    原來這説話之人,正是那被蜘蛛宮主人剛剛收買的枯竹老教主.蜘蛛宮已把他當作心腹,想不到他居然會心存叛意。

    就在這喝叫之中,兩條人影業已閃電撲了過去。

    這兩人一是荊山百杖翁,另一個則是紫面金鷹,但見掌影呼呼,又狠又辣,直奔枯竹老教主致命之處。

    枯竹老教主正待舉掌拒敵,點蒼掌門人鐵鏈連環裴嘯風,與崑崙派掌門人顛倒乾坤馬天宏,俱已雙雙撲了過來。

    但聞轟轟兩響,紫面金鷹連退三步,百杖翁更是滿口熱血狂噴。

    清霞道長關注枯竹老教主,説道:“老教主,這話全是真的麼?,,

    枯竹老教主剛待啓口,紫面金鷹不禁厲聲喝道:“枯竹老鬼,你不要忘了背上三支附骨釘,只有本宮主人親手可解!”

    枯竹老教主哈哈一笑:“紫面金鷹,我寧願受附骨釘之痛,今天也非揭露你們的秘密不可!”

    “老狗你敢?”

    “哈哈,我有什麼不敢!是蜘蛛宮主人在赤峯之下,幫助江北斗除去中原八大門派的代理掌門人!”

    “這話當真?”

    “半點無假!”

    “蜘蛛宮為的什麼?”

    “為的是江北斗手中鬼谷遺書!”

    “枯竹老鬼,你這全是胡説!”

    “胡説麼?哈哈,假如老朽猜測不錯的話,他二人恐怕正躲在一處隱秘的所在,苦研鬼谷遺書中的武功,準備明日……”

    那一班蜘蛛使者,哪肯容他再説下去,怒吼連聲,又有兩人向他撲了過來。

    九大門派的掌門人眼見此景,就知枯竹老教主之言不假,再一想到各代理掌門人死狀之慘,不由悲憤填膺。

    曉霧迷漫中,但聞怒嘯穿雲,點蒼派掌門人鐵鏈連環裴嘯風,首先撲了過去,兩隻鐵鏈掄動,狂風疾卷,鋭嘯不絕,直奔紫面金鷹兜頭碰下。

    紫面金鷹見狀大凜,哪還敢力接,當下腳步一挫。

    但剛剛避過左手的一隻鐵鏈,那右面的一隻已攔腰掃到,但聞一聲厲號過處,頓時血液四濺砸為兩斷。

    裴嘯風如同瘋虎一般,其餘八大門派的掌門人誰又肯手下留情,但見人影搖晃,奇招迭出,在場的蜘蛛使者雖眾,卻也難擋九名絕頂高手的威勢,血肉橫飛,慘號不絕,轉眼死去二十餘人。

    就在眾人勢如破竹之時,突然,場外傳來一聲怒喝:“誰敢在此撒野,住手!”

    這一聲斷喝,隱含無上威力,在場之人,全都情不自禁地一怔,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

    此時紅日初升,瑞氣萬丈,但見光線一閃,場中電射星飛般落下個俊美少年。

    這少年向四下一掃,然後轉向九大門派的掌門人寒聲喝道:“諸位膽敢出手傷人,想必不是無名之輩吧!”

    清霞道長只覺這少年雙目煞氣重重,話聲冷傲迫人,頓時心下一怔,應聲答道:“貧道等原是中原九大門派的掌門,但不知少俠是誰?”

    少年嘿嘿冷笑道:“原來是各位掌門人駕到,那真失敬了!”

    九大門派的掌門人齊聲道:“哪裏,哪裏!”

    少年又是一聲冷哼:“各位在蜘蛛宮大開殺戒,難道就不知殺人

    償命的道理麼?”

    清霞道長聞言頓時冷哼一聲:

    “貧道等正是索命而來!”

    少年揚眉冷笑道:“冤有頭,債有主,但不知各位找的是誰!”

    崑崙派掌門人顛倒乾坤馬天宏,突然冷哼一聲:“老朽等找的就是江北斗那小賊,只要你蜘蛛宮獻出那小賊萬事皆休,不然……”

    少年未等他把話説完,突然放聲狂笑。

    笑聲如旱地雷鳴,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良久,良久,這才收笑説道:“有眼無珠的老賊,你道小爺是誰?”

    九大門派的掌門人同時一怔道:“是誰?”

    少年雙目一場,厲聲喝道:“小爺就是江北斗!”

    九大門派的掌門人突然身形一震,不約而同地脱口驚呼道:“你?”

    危崖之下,劍拔弩張,醉鄉老頑童把握這千載一時之機,在混亂中溜了出去。

    就在他身形剛離現場,寂靜的空氣中爆發出一聲厲喝:“好一個毒辣的小狗,那你就償命來吧!”

    一縷青芒,凌空疾轉,直向江北衝擊當胸刺下。

    這猝然出招之人,乃是華山派掌門人一劍驚天厲飄萍,他心痛兄弟厲青萍之死,迫不及待地含怒出手。

    可是,他招式雖然凌厲,怎奈江北斗此時已深得鬼谷遺書上的真傳,只見他雙眉一挑,嗤聲冷笑道:“小爺眼中根本就沒有你這號人物,你張狂什麼?”

    劍臨胸前,驀的側身出掌,一揮一彈。

    一劍驚天厲飄萍只覺勁風罩體,劍鋒陡地一沉一蕩,情不自禁閃開三步。

    九大門派的掌門人,見狀全部勃然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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