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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美人多薄命 豪傑素風流

    仇夫人道:“我不去,那裏息身?”

    胡香道:“這座莊院……”

    仇夫人道:“我已經賣了,不過買主這三四天之內才送錢來。”

    胡香道:“原來是這樣。”

    她沉吟接道:“我替夫人你奔走,前後已差不多兩個月,雖然説好了四次,不過如果可以快,最好快一點。”

    仇夫人道:“我知道胡鏢師鏢局裏的生意非常好,這樣替我奔走,實在是天大的情面……”

    胡香揮手截住,説道:“話不是這樣説。”

    仇夫人立即轉口,道:“這好了,三天之內我先將一切打點妥當,只等買主他將錢送來,我們就上路。”

    胡香道:“好,我在鏢局等夫人的消息。”

    她欠身欲起,忽又道:“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放在心上……”

    仇夫人道:“胡鏢師無妨説出來。”

    胡香道:“仇夫人休怪,我是想問清楚那些珠寶的來歷。”

    仇夫人一怔,道:“胡鏢師懷疑我那些珠寶是賊贓?”

    胡香道:“言重,只是尋常人家不可能有那麼多珠寶,我難免覺得有些奇怪。”

    仇夫人點頭,道:“我明白。”

    她攸的一笑,一字字的道:“亡夫就是仇子野。”胡香脱口説道:“月華軒的老闆仇子野。”

    仇夫人道:“正是這一個仇子野。”

    胡香道:“這個人我認識。”

    仇夫人道:“是麼?”

    胡香道:“我曾經替他保過幾次珠寶,卻已是兩年之前的事情。”

    仇夫人一聲嘆息,説道:“這就兩年了。”

    胡香説道:“他死了只怕也已有兩年了。”

    仇夫人點頭。

    胡香道:“聽説他是病死的。”

    仇夫人道:“這是事實。”

    胡香道:“之後不久,月華軒亦結束了。”

    仇夫人道:“兩個月也不到。”

    胡香道:“月華軒的生意不是一向都很好?”

    仇夫人道:“只可惜亡夫對別人的疑心比我還重,事無大小,一切都親力親為,從來不假手他人,他一死,月華軒亦無法再做下去。”

    胡香道:“我也聽人如此説過,難道連自己的兄弟他也不相信?”

    仇夫人説道:“亡夫是獨子沒有兄弟。”

    胡香點頭道:“沒有兄弟的人性格難免是比較孤僻。”

    一頓她又問:“然則他所有的財產都是由夫人繼承的了。”

    仇夫人頷首。

    胡香道:“難怪夫人有那麼多的珠寶了。”

    仇夫人道:“胡鏢師對於我的身份如果還有懷疑,我可以拿出證據……”

    胡香道:“有夫人這句説話,已經足夠。”

    她一笑接道:“我本來沒有資格過問這件事情,不過我這個人的好奇心向來都大得很……”

    仇夫人截口道:“不明白的事情我以為是問明白的好,否則發生了誤會,可就不好了。”

    胡香道:“我也是這個意思。”

    仇夫人道:“胡鏢師要是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只管問。”

    胡香道:“沒有了。”

    她站起身子,才接道:“夫人決定了何時起程,就讓人來通知我一聲。”

    仇夫人點頭。

    胡香道:“沒有其他的事,告辭了。”

    仇夫人忙道:“胡鏢師慢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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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香道:“還有什麼事?”

    仇夫人道:“我這兒有些東西,尚未給你。”

    胡香道:“這一次的費用,夫人已付清。”

    仇夫人説道:“我是要送給你一件禮物。”

    胡香道:“夫人不用客氣。”

    仇夫人道:“只是一件小禮物,胡鏢師千萬要收下。”

    她連隨又輕呼一聲:“小菊!”

    小菊將一個錦盒送上。

    胡香並沒有伸手去接,道:“到底是什麼東西?”

    仇夫人道:“不過是一瓶酒。”

    胡香一怔道:“一瓶酒?”

    仇夫人笑道:“我見你這幾次到來,茶也不喝一杯,早想到你一定不喜歡喝茶,不喜歡喝茶的人,大都是喜歡喝酒,所以我先買來一瓶酒。”

    胡香正想説什麼,仇夫人的説話已接上,道:“一瓶酒無疑太少,可是我這裏又沒有人喜歡喝酒,萬一我推測錯誤,如何是好?所以我才沒有多買,胡鏢師莫怪我吝嗇。”

    胡香道:“夫人怎麼這樣説,胡香不是那種人。”

    仇夫人道:“如此胡鏢師何以還不將錦盒收下。”

    胡香道:“恭敬不如從命,我不客氣了。”

    她從小菊手上接過錦盒,道:“不過酒有很多種……”

    仇夫人截道:“這種酒胡鏢師一定喜歡。”

    胡香道:“哦?”

    仇夫人道:“這種酒原就是應該胡鏢師這種人喝的。”

    胡香不由的問道:“我是哪種人?”

    仇夫人道:“美人。”

    胡香一怔。

    仇夫人笑接道:“這錦盒之中放的其實就是一瓶美人酒。”

    胡香道:“美人樓的美人酒?”

    仇夫人道:“正是。”

    她一笑又道:“美人酒豈非就應該由美人來嘗!”

    胡香失笑道:“我也算一個美人。”

    仇夫人道:“誰敢説不算。”

    胡香道:“我認識的人之中,就已有一個。”

    她仍然在笑,笑得卻已有些淒涼。

    仇夫人道:“這個人,莫非是一個瞎子。”

    胡香道:“他開弓射箭,能夠百步穿楊,你説他是不是一個瞎子?”

    仇夫人道:“這我就不明白了。”

    胡香道:“其實並不難明白。”

    她微喟接道:“因為在他的心目中,我還不夠美。”

    仇夫人沒有作聲。

    胡香又道:“這是事實,我的確比不上他心目中的那一個美人。”

    仇夫人仍然沒有作聲。

    胡香突然又笑了起來,道:“幸好他不在這裏,否則聽到了夫人方才那番説話,只怕要捧腹大笑,這瓶酒我也就喝不下去了。”

    仇夫人道:“現在……”

    胡香道:“現在我當然喝得下。”

    仇夫人嘆息道:“我原是要胡鏢師高興一下,想不到這一瓶美人酒,反倒令鏢師悶悶不樂,實在過意不去。”

    胡香道:“夫人怎麼這樣説,我正在高興,何嘗有悶悶不樂。”

    仇夫人展顏道:“是麼?”

    胡香道:“我原就喜歡喝這種美人酒,只是不常喝。”

    她笑接道:“因為這種酒雖然好,價錢未免太貴。”

    仇夫人道:“不貴,早知道胡鏢師喜歡喝這種酒,我多買幾瓶。”

    胡香道:“一瓶已受不起,多幾瓶,我如何敢收下。”

    她連隨一聲“多謝”,轉身舉步。

    這一次仇夫人沒有叫住她,也沒有起身相送。

    胡香也沒有回頭。

    她腳步不停,直走出院子。

    那個老僕人連忙替她牽來坐騎。

    她接過繮繩,牽着坐騎往門外走去。

    老僕人送出門外。

    胡香一聲“請回”,翻身上馬。

    門外馬嘶聲響,馬蹄聲亦相繼傳來。

    馬蹄聲由近而遠。

    仇夫人都聽在耳裏。

    她面上的笑容相應由濃而淡,終於消失。

    馬蹄聲這時候亦已消失。

    她這才站起身子,喃喃自語道:“只怕你不喝下那瓶美人酒。”

    昨夜她在美人樓買那瓶美人酒的時候,她只想殺一個人,所以她只需買一瓶美人酒。

    這如果不是氣話,這如果都是事實,她要殺的人非就是胡香?

    為什麼她要殺胡香?

    美人酒並非毒酒,她又如何利用那瓶美人酒來殺人?

    是不是又是在酒中下毒?

    下的又是不是火蜈蚣的毒血?

    即使毒藥並不是一樣,這件事與金滿樓的以美人酒毒殺水觀音已經夠巧合的。

    這兩件事莫非有什麼關係?

    雨終於停下,天色仍未開朗。

    美人樓更就是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中。

    石球趕到美人樓之際,水觀音七孔早已不再出血。

    她全身的血液都已經凝結,一張臉亦已經因為腫脹而變形,但仍然可以認得出是誰的臉。

    石球卻幾乎懷疑自己的眼睛,有了問題。

    他實在難以相信中毒倒斃在地上的這個人就是水觀音。

    因為此前他所見到的那個水觀音是一個美人之中的美人,現在躺在地上的這個水觀音,只怕地獄中出來的惡鬼,也沒有她那麼難看。

    他卻又不能不相信。

    同來的除了林雄北彪與及他手下二十四個捕快之外,還有衙門的兩個仵工。

    那兩個仵工都是那一行的斬輪老手。

    他們的年紀已接近六十,最少也已有超過三十年的經驗。

    近年來他們卻很少出動。

    因為他們都已收了好幾個徒弟。

    他們所收的徒弟都已有相當經驗,一般驗屍工作,早已用不着勞動他們。

    所以石球這一次一開始就將他們叫來,他們實在不大高興。

    可是等到他們看見水觀音的屍體,卻不能不佩服石球的先見之明。

    他們當然不知道這並非石球的先見之明,石球之所以一開始就將他們叫來,只因他一直當水觀音是他的好朋友。

    一個人對自己的朋友,尤其是好朋友的事情,自然是特別着重,特別賣力。

    驗屍工作一開始,他的調查亦展開。

    他調查的第一個對象仍然是小欣。

    小欣並不是兇手,這一點他已可以肯定。

    原因,小欣本就是他的鄰居,對於小欣的出身,他早就已清楚。

    小欣的本性善良,平日很少與人爭執,打人都不會,更不會殺人,尤其是殺水觀音。

    水觀音一死,對小欣並沒有任何的好處,反而沒有了一份工作。

    這是第二個原因。

    原因三,金滿樓昨夜來美人樓買酒,並不是只得小欣一個人在場,另外還有三個女孩子,她們都看見金滿樓寫下了那一張美人箋。

    他已經從那三個女孩子的口中,證實了這件事。

    這三個原因,足以證明小欣的清白。

    但是他仍然一再盤問小欣。

    因為與兇手接觸得最多的人是小欣,替兇手將毒酒拿給水觀音的人是小欣,目睹水觀音毒發身亡的人也是小欣!

    他雖然已否定小欣是兇手,卻實在擔心小欣疏忽了一些重要的細節,沒有説出來,而破案的線索就在其中。

    小欣並沒有補充什麼。

    她前後兩次所作的口供,簡直就完全相同。

    事實她所知道的事情在衙門中已説得很詳細。

    北彪林雄也聽出來了。

    林雄連隨就上前一步,附耳道:“頭兒,這個女孩子相信並沒有問題。”

    石球瞪眼道:“誰説她有問題了?”

    林雄道:“我看頭兒這樣反覆查問她,還以為……”

    石球截口道:“還以為什麼?這件案知道得最多的人就是她,不問清楚她,如何能夠徹底瞭解整件案。”

    林雄連聲:“是。”忙退過一旁。

    北彪接上口,道:“由那位小姑娘的説話來判斷,兇手應該就是金滿樓。”

    石球搖頭道:“不是他。”

    北彪奇怪道:“頭兒,何以這樣的肯定?”

    石球反問道:“你知道金滿樓乾的是哪一行?”

    北彪道:“開賭。”

    石球道:“你當然也知道他就是快活堂的老闆。”

    北彪點頭。

    石球接道:“快活堂是本城所有賭場之中生意最好的一間,一個人能夠開賭場,已經不簡單,再能夠將賭場弄得這樣出色,毫無疑問就是一個聰明人,好像這樣的一個聰明人,如果要殺人,一定會想出一個非常完善的辦法。”

    北彪道:“現在這個殺人辦法已經夠完善的了。”

    石球冷笑道:“一個完善的殺人辦法必須具備兩個條件,第一必須達到殺人的目的。”

    北彪道:“他已經達到目的。”

    石球沒有理會他,繼續道:“第二必須能夠令自己逍遙法外,這也就是説,必須完全避免他人懷疑到自己頭上,現在這件案怎樣?兇手如果是金滿樓,簡直就公然殺人!”

    北彪沒有作聲。

    林雄那邊又接口道:“也許他的腦袋有問題。”

    石球道:“也許,否則這件事未免就太奇怪,殺人計劃與殺人兇手根本就不調和,計劃非常巧妙,兇手的行動非常粗率,所以我懷疑兇手是另有其人。”

    北彪林雄望着他,等他説下去。

    小欣也是。

    石球目光一轉,落在小欣面上,接道:“我這樣懷疑,並不是全無理由,那個錦衣人雖然自認是”鐵面無私“金滿樓,始終都沒有展露他的面目,是以他是否金滿樓,根本沒有人能夠確定。”

    小欣道:“我也不能夠確定。”

    石球又道:“如果他真的是金滿樓,既然已承認,何須再遮遮掩掩,不肯在小欣她們面前拿下竹笠?由此可見其中必然有古怪。”

    各人不由都點頭。

    林雄連隨問道:“如果他不是金滿樓,又是誰?”

    石球道:“這個問題現在只有他才能夠回答。”

    林雄道:“我們如何將他找出來?”

    石球瞪了他一眼,道:“現在我們才開始調查這件。”

    他沉吟接道:“不過就現在來説,我們已經掌握他不少資料。”

    林雄道:“是什麼資料?”

    石球微喟道:“你這個人跟着我已經不少年的了,怎麼現在還是這樣粗心,如果你小心一下,應該已有所發現。”

    林雄笑笑道:“屬下那顆心就是小心不來。”

    石球轉問道:“北彪又如何?”

    北彪道:“兇手顯然是水觀音的好朋友。”

    石球點頭道:“如果不是水觀音的好友那顆心就是小心不來。”

    石球轉問道:“北彪又如何?”

    北彪道:“兇手顯然是水觀音的好朋友。”

    石球點頭道:“如果不是水觀音的好朋友,又怎會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

    北彪接道:“兇手也一定是美人樓的常客。”

    石球道:“如果不是美人樓的常客,也不會那麼容易偷進來美人樓的院子,還有呢?”

    北彪沉吟再三,道:“頭兒請説。”

    石球道:“兇手只怕亦是金滿樓的好朋友,否則他如何知道金滿樓與水觀音之間那一重兩輕的敲門暗號?”

    北彪連連點頭道:“有這些資料,我們已可以將查的範圍縮小很多了……”

    石球道:“何況還有那支玉指環!”

    他的目光又落在小欣面上,道:“那支玉指環是否還在你那裏?”

    小欣道:“是。”

    石球道:“拿來。”

    小欣道:“我沒有帶在身上,否則早已還給那個金滿樓。”

    石球立即道:“幸好你沒有帶在身上,放在什麼地方?”

    小欣道:“在我的房間。”

    石球問道:“那個金滿樓,知道不知道?”

    小欣道:“我曾經在他面前提過。”

    石球道:“糟!”

    小欣道:“不過他未必知道我的房間所在。”

    石球道:“最好就是不知道。”

    小欣道:“就算他知道我的房間所在,也不會知道我將那支玉指環收藏在什麼地方。”

    石球點頭。

    小欣接道:“那支玉指環如果損壞或者遺失,我根本無法償還,所以我收藏的很小心,很秘密。”

    石球道:“你立即回房間去,看那支玉指環,是否仍然在,如果仍然在,快拿來!”

    小欣應聲:“是!”忙退了出去。

    石球連隨吩咐道:“北彪你陪小欣走一趟。”

    北彪應命緊跟在小欣身後。

    玉指環仍然在小欣的房中,並沒有失去。

    小欣將玉指環,交給北彪,才鬆一口氣。

    北彪卻緊張了起來。

    他一路雙手捧着那支五指環,實在害怕一個不小心,摔碎在地上。

    那麼大的玉指環他從來都沒有見過。

    他雖然並不是珠寶商人,亦看出那支玉指環同樣不是他能夠賠得起。

    何況那支玉指環還關係一件命案。

    石球也是很謹慎的接下那支玉指環。

    他見識到底多廣,立即道:“這支玉指環可是用上好的透水綠玉琢磨出來。”

    北彪道:“頭兒看它的價值怎樣?”

    石球道:“我不是珠寶商人,而且玉器的價錢一向沒有準則,不過我可以肯定,這不是我能夠買得起的東西。”

    北彪道:“頭兒買不起,我們更就不用説的了。”

    石球盯着那支玉指環,沉吟道:“兇手顯然是故意將這支玉指環留下來,到底有什麼作用?”

    為了方便仵工的驗屍,石球已經吩咐燃起了燈火。

    燈光映照下,那支玉指環又幻起了一團奇異的碧輝。

    石球的臉龐也給那一團碧輝照碧了。

    好一會,他才將那支玉指環放下來,道:“這樣的指環我相信並不多,要查出它原來的主人,相信並不是一件難事。”

    語聲一頓,他轉顧那兩個仵工。

    那兩個仵工已停下手,先後站起來。

    他們的表情已很奇怪。

    石球看在眼內,道:“驗完了?”

    兩個仵工一齊點頭。

    石球道:“驗出了什麼?”

    年紀較大的那個仵工道:“死因是中毒。”

    石球道:“七孔流血,面龐紫黑,死因當然是中毒。”

    仵工接道:“死者的身上並沒有其他傷痕。”

    石球道:“還有什麼?”

    仵工道:“毒是下在酒中,我們已經用銀針檢驗清楚,水觀音所中的毒正是酒中的毒。”

    石球道:“什麼毒?”

    仵工道:“不清楚。”

    另一個仵工亦道:“我們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麼厲害的毒藥。”

    石球道:“水觀音臨死之前,曾經説出她中了火蜈蚣的血毒,你們有沒有聽過這種毒藥?”

    兩個仵工相望一眼,異口同聲道:“沒有。”

    石球沒有再問下去,轉顧小欣道:“水觀音發覺中毒之後曾經再叫你替她打開牀頭的暗格?”

    小欣道:“是。”

    石球目光再轉道:“她有沒有説為了什麼?”

    小欣道:“沒有。”

    石球道:“你又有沒有替她打開那個暗格?”

    小欣搖頭道:“我不知道那暗格在牀頭那裏。”

    石球道:“她沒有説清楚。”

    小欣道:“我看她是想説清楚,可是她一連説了幾個”在“字,還沒有説出在哪裏,人就好像已經瘋狂,完全忘記了那回事。”

    石球又問道:“之後你有沒有再找尋那個暗格?”

    小欣搖頭道:“我見她倒地不起,面龐紫黑,七孔流血,嚇都嚇死了,那裏還記得去尋那個暗格。”

    石球立即戟指那邊牀頭道:“搜!”

    北彪林雄應聲一個箭步標前去。

    牀頭果然有暗格。

    三個暗格。

    一個大,兩個小。

    大的那一個暗格,放着一大疊銀票,還有好幾份契據。

    小的那兩個,一個放着兩個瓷瓶,一個卻放着兩個琉璃瓶子。

    兩個瓷瓶之內都是載着白色的藥丸,藥氣濃重。

    石球連隨吩咐那兩個仵工道:“看這些藥丸到底是毒藥還是什麼東西?”

    其中的一個仵工立時面路難色道:“對於藥物方面我所知不多,只怕會判斷錯誤。”

    石球道:“老杜呢?”

    那個仵工道:“老杜是大夫出身,在藥物方面一向甚有研究。”

    石球道:“那麼這件事交給老杜。”

    老杜也就是年紀較大的那個仵工,他應命從那兩個瓷瓶中各自倒丁一顆藥丸。

    他跟着拿出了幾件小工具,將藥丸敲碎研磨,仔細研究了一會,終於作出了結論,道:“這兩瓶所載的藥丸是解毒藥物。”

    石球道:“你沒有弄錯?”

    老杜答道:“沒有,這種藥丸,不妨吃。”

    他再從瓷瓶中倒出了一顆藥丸,拍入口中。

    石球如何來得及阻止,他眼都大了。

    老杜的判斷的確沒有錯誤,他吞下了那顆藥丸,一些事情也沒有。

    石球捏了一把汗,道:“你再看那兩個琉璃瓶子之內載的是什麼東西?”

    老杜拿起其中的一個琉璃瓶子。

    瓶子白色,透明,內裏半載着碧綠的液體。

    老杜將瓶子移近燈光一看,道:“只怕不是好東西。”

    石球道:“哦?”

    老杜又道:“這個瓶子已經被打開過好幾次的了。”

    石球道:“你是從那裏看出來。”

    老杜道:“瓶塞周圍本來以蠟密封,那些蠟卻已換過了好幾次。”

    他只怕石球不明白,接着解釋道:“舊蠟新蠟的色澤並不一樣,塞子上的蠟色澤有好幾種,有的舊,有的卻很新,這證明最近也有人打開過這個瓶子。”

    石球探頭去一看,道:“果然是。”

    老杜於是將封蠟挖掉,將瓶塞拔開。

    他立時嗅到了一般淡淡的香氣。

    那種香氣很奇怪,他從來沒有嗅過。

    他湊近瓶口再嗅。

    那種香氣仍是淡淡的,並沒有因為他湊近就變得濃郁。

    這口氣吸入,他忽然有一種天旋地轉的感覺。

    他大叫一聲:“不好!”一偏身,竟將放在這邊的其中一個瓷瓶拿在手中。

    他連隨倒出了幾顆白色的藥丸,一顆顆先後放進口內。

    吞到第四顆,那種天旋地轉的感覺才消失。

    他扶着桌子,脱口一聲驚歎道:“厲害!”

    石球瞪着他,道:“什麼厲害?”

    老杜道:“琉璃瓶內的毒藥。”

    石球道:“真的是毒藥。”

    老杜道:“錯不了。”

    他隨即拿起一支銀針,插入那琉璃瓶內。

    銀針一接觸瓶中碧綠色的液體,立時變成了黑色!

    紫黑色!

    老杜大吃一驚,説道:“好厲害的毒藥。”

    石球也為之色變。

    老杜將針取出,再看清楚,一張臉就白了。

    石球連忙向他問道:“你到底發現了什麼?”

    老杜顫聲説道:“這隻怕就是那瓶美人酒之內所下的毒,亦即是水觀音所中的毒!”

    “什麼?”石球這才真是變了臉色。

    老杜再三仔細檢查,另一個仵工亦過來協助。

    到他們兩人將頭抬起來,臉色都變得很難看。

    石球察貌辨色,盯着老杜道:“你方才的説話莫非是真的?”

    老杜點頭道:“我認為就是了。”

    另一個仵工亦自説道:“我也是這意思。”

    石球脱口道:“這難道就是火蜈蚣的毒血?”

    沒有人作聲。

    好一會,北彪忽然道:“那兩個瓷瓶之內所載的白色藥丸是不是就是解藥。”

    老杜道:“也許是。”

    北彪道:“試試看。”

    老杜道:“如何試?”

    北彪道:“先服毒藥,再服解藥。”

    老杜道:“誰來試?”

    北彪閉上嘴巴。

    老杜嘆了一口氣,接道:“那些雖然是解藥,功效只怕並不大,方才我不過只吸了一口毒氣,先後也要五顆那種白色的藥丸才沒有事,若是毒藥入喉,要多少顆藥丸才可以保住性命?”

    北彪道:“這個問題相信水觀音能夠回答,她當時一定是已知道自己中的是什麼毒,所以才叫小欣去替她打開牀頭的暗格,她其實是叫小欣去替她拿來那些白色的藥丸,可是她還未把話説清楚,就已經毒發身亡。”

    林雄道:“那麼厲害的毒藥,她到底從哪裏得來?”

    北彪道:“還有兇手又哪裏得來那種毒藥?”

    林雄道:“那種毒藥,未必只有她才有。”

    石球突然道:“就算只有她才有,兇手也不難將那種毒藥弄到手。”

    林雄道:“頭兒是説兇手所用的毒藥可能是由她那裏得來?”

    石球點頭道:“兇手如果是她的好朋友,不難知道她藏有那種毒藥,亦不難知道她將毒藥藏在什麼地方。”

    林雄道:“是極是極。”

    北彪道:“如果是這樣,事情就更加奇怪了。”

    石球苦笑道:“以美人樓賣的美人酒毒殺美人樓的老闆,所用的毒藥也就是美人樓老闆所藏的毒藥,你們聽過這樣奇怪的事情沒有?”

    所有人一齊搖頭。

    石球的目光忽然又落在小欣的面上,道:“聽你説,昨夜金滿樓走後不久,又有一個很奇怪的女人走來買美人酒。”

    小欣點頭道:“那個女人就像是一個鬼。”

    石球道:“她像金滿樓那樣只買一瓶美人酒送人,而且又一樣跟着借用文房四寶寫下了一張字條?”

    小欣道:“他們兩個人簡直就像是預先約好了。”

    石球道:“她面龐外露,卻沒有説出姓名。”

    小欣道:“這恰好與金滿樓相反。”

    石球道:“她無意之中曾經透露,之所以只買一瓶美人酒,就因為她只想殺一個人。”

    小欣道:“她真的這樣説過。”

    石球道:“這麼巧,那個金滿樓也許與她真的有什麼關係。”

    他嘆了一口氣,接道:“只希望她説的並不是事實,否則第二件人命案子相信很快就來了。”

    所有人聳然動容。

    石球回顧北彪道:“你出去吩咐隨來的兄弟,分散趕去通知一聲其他的兄弟,如果遇上一個打紅傘,穿白衣,相貌姣好,面色蒼白,手拿着一瓶美人酒,或者一個盒子什麼的女人,先將她帶返衙門。”

    北彪應命急奔了出去。

    林雄忙問道:“我們又怎樣?”

    石球説道:“先去找這件案的嫌疑兇手。”

    林雄道:“金滿樓?”

    石球道:“嗯!”

    林雄道:“這時候,不知道他是在西城那間大宅內,還是在快活堂那間賭場之中?”

    石球道:“快活堂離這裏此較近,我們先走一趟快活堂再説!”

    金滿樓並不在快活堂,也不在西城那間大宅。

    石球一行找到金滿樓西城那間大宅,才從管家的口中知道,昨天一早金滿樓便與兩個朋友,各自帶了並不在快活堂,也不在西城那間大宅。

    石球一行找到金滿樓西城那間大宅,才從管家的口中知道,昨天一早金滿樓便與兩個朋友,各自帶了一個歌女,去了平山堂,臨行前留言,今天午後才回來。

    這也就是説,由昨天到今天的中午,金滿樓都不在揚州城中。

    昨夜在美人樓買酒的那個金滿樓莫非並不是真的金滿樓?

    石球不由的滿腹疑團。

    金滿樓午後便回來。

    石球卻等不及了,他立即與北彪林雄找來了三匹快馬,趕往平山堂。

    出天寧門,過五亭橋,小金山,才到平山堂。

    平山堂在瘦西湖深處,卻是瘦西湖一帶最大的名勝。

    宋朝那個大文豪歐陽修做揚州太守的時候,據講就常在這個平山堂遊宴,每一次總是召妓傳花,被傳為風流韻話。

    後人為了紀念他,甚至在平山堂下建了一座“六一先生祠”。

    “六一先生”是後人的稱呼,他本來自號“六一居士”,他還著了一本《六一詞》。

    在他的自傳上也有這樣幾句話:“吾集古錄一千卷,藏書一萬卷,有琴一張,棋一局,而常置酒一壺,以吾一志於其間,是為六一。”

    集古錄一千卷,藏書一萬卷,這兩句只怕大有問題。

    不過以前的讀書人喜歡來這一套,他硬耍弄夠六一,也並無不可。

    其實一個人六句之中有四句是真實話,已經很難得的了。

    平山堂之所以叫做平山堂,亦不是沒有原因。

    堂原是建在一座高岡之上,坐在堂前平台,遠望江南山色,恰好與人同樣高矮,所以才叫做“平山”。

    堂內佈置整潔,奇花異草,雜植庭院,雨後尤覺鮮妍。

    庭院中現在卻一個人也沒有。

    人都在堂前平台上。

    一桌酒菜正在平台上擺開。

    酒菜是平山堂宋老闆僱用的廚師弄出來的。

    好像平山台這種名勝,正是一個做生意的好地方,沒有人打它的主意才怪。

    宋老闆現在正站在酒席旁邊。

    他所有的負責招呼客人的夥計也都集中在左右。

    平山堂現在就只有這一桌客人。

    招呼的夥計無疑已足夠有餘,可是宋老闆仍然親自走來招呼。

    因為這一桌之中的一個客人傳言就是揚州的第一大財主。

    一桌一共六個人,三個男,三個女。

    女的很年輕,打扮的花枝招展,男的年紀也不大,最大的一個看來也不過三十來歲,其他的兩個,更就三十歲也不到,三個人的衣飾都極其華麗。

    兩個年輕的男人各擁一女分坐左右,年紀最大的那個男的亦擁一女,面山而坐在正中。

    年輕的兩個都長的很英俊,可是兩人的誘惑,顯然還不如年紀最大的那個。

    他們擁着的那兩個女孩子,一雙眼幾乎沒有離過年紀最大的那個男人,簡直就像是沒有他們存在。

    他們似乎並沒有發覺。

    那個中年男人也似乎沒有在意。

    他實在英俊。

    最後的一道菜也已端上來。

    筷子卻還未落下,那邊突然傳來了人聲。

    腳步聲陡停,三個人在那邊入口一字兒排開。

    正中石球,左右北彪林雄。

    宋老闆一眼瞥見,不由奇怪道:“怎麼揚州城的三個捕頭都來了?”

    他卻沒親自過去招呼,在他的眼中,石球他們這三個捕頭當然沒有他面前那三個有錢人重要。

    他的兩個夥計已迎了上去。

    那兩個夥計還未走近,林雄已一聲高呼,道:“金滿樓可在?”

    宋老闆當場一怔。

    那三個捕頭竟是來找他面前這一桌的客人,實在是大出他意料之外。

    那一桌六個人也同時一怔。

    坐在正中的那個中年男人連隨站起來,道:“金滿樓在這裏。”

    聲音響亮而温柔。

    他原來就是快活堂的老闆,揚州城女孩子心目中的偶像,一直被傳為富甲揚州的金滿樓!

    石球北彪林雄立時就奔馬一樣走了過去。

    金滿樓目光一掃,道:“我道是何人,原來是揚州城三位大捕頭。”

    石球上下打量了金滿樓一眼,道:“你果然在這裏。”

    金滿樓道:“昨天我已經在這裏。”

    石球道:“你那位管家,已經告訴過我。”

    金滿樓一愕,問道:“你們曾到我家中?”

    石球道:“之前還到過快活堂。”

    金滿樓詫聲道:“找我?”

    石球道:“不錯,但都找不到,後來從你那位管家口中知道,你來了這裏。”

    金滿樓説道:“所以,你們就找來這裏。”

    石球道:“不錯。”

    金滿樓很奇怪的望着石球,道:“找我何事?”

    石球道:“問你幾句話。”

    金滿樓道:“石總捕頭的態度説話似乎不大友善。”

    石球道:“對嫌疑犯人,我向來都是如此。”

    金滿樓又是一怔,道:“你説我是嫌疑犯?”

    石球道:“正是。”

    金滿樓連隨追問道:“我犯了什麼嫌疑?”

    石球盯着他,一字字的道:“殺人嫌疑!”

    金滿樓怔在當場。

    那兩個年輕人與三個女孩子不由都紛紛站起了身子。

    五個人都是一臉詫異之色。

    最詫異的顯然還是金滿樓,好一會,他才説得出話來道:“你説我殺了人?”

    石球道:“難道説錯了?”

    金滿樓不答,反問道:“我……我殺了誰?”

    石球道:“水觀音!”

    所有人聽説都大驚失色。

    金滿樓更脱口驚呼道:“水觀音?美人樓的水觀音?”

    石球冷笑道:“揚州城只有這一個水觀音:”

    金滿樓道:“她真的死了?”

    石球道:“你不能,怎麼不等證實了她已經死亡才離開。”

    金滿樓道:“我……”

    石球截口道:“你不要以為儘快趕回來這裏,就可以置身事外?”

    金滿樓搖頭道:“我實在不知道你在説什麼?”

    石球道:“不知道?你倒推的一乾二淨。”

    金滿樓一再搖頭,道:“石總捕頭,你最好先將事情説清楚。”

    石球道:“我説的還不夠清楚?”

    金滿樓點頭。

    石球道:“這我再説一次,你留心聽清楚了。”

    金滿樓道:“我已留心。”

    石球冷笑道:“水觀音被人殺死,殺人兇手就是你,我們現在來捕你歸案。”

    金滿樓苦笑。

    石球冷笑着接道:“夠清楚沒有。”

    金滿樓又是搖頭,苦笑道:“我要清楚的是整件事。”

    石球道:“如何整件事?”

    金滿樓道:“就是水觀音什麼時候被人殺死?如何被人殺死?你們為什麼懷疑到我頭上?”

    石球道:“你倒裝的若無其事。”

    金滿樓微微一喟,道:“我實在全不知情。”

    石球忽然問道:“昨夜,你在什麼地方?”

    金滿樓道:“不就在這裏?”

    石球道:“沒有回城?”

    金滿樓道:“沒有。”

    石球道:“真的沒有?”

    金滿樓轉顧那兩個年輕人,道:“徐老闆、張老闆可以證明我説的話。”

    石球道:“我認識他們。”

    一個年輕人應聲上前一步,道:“我們在衙門見過幾次的了。”

    石球道:“我記得徐老闆是曹太守曹大人的外甥,張老闆亦是曹大人的一個遠房親戚。”

    金滿樓道:“他們兩人的説話,總捕頭大概可以放心相信。”

    石球目注那兩個年輕人,道:“事關重大,兩位無論説什麼,都必須負責。”

    徐老闆道:“這個當然。”

    張老闆連隨問道:“總捕頭,到底是怎樣一回事?”

    石球反問道:“你們昨夜,一直在一起?”

    徐老闆搖頭道:“我們昨夜原準備月下暢飲,一直至深夜方休,可是卻來了風雨,所以草草用過了晚飯,便各自回房休息。”

    石球道:“當時是什麼時候?”

    徐老闆道:“黃昏後不久。”

    石球道:“這是説,黃昏後不久,你們全都是獨自一個人在房中的了。”

    徐老闆又搖頭,道:“兩個人。”

    張老闆道:“我們各自帶了一個歌女到來。”

    石球問道:“之後,你們之間沒有往來?”

    張老闆道:“沒有,因為我們知道大家在房中都很忙,都不想騷擾對方,事實也沒有時間抽身出來。”

    石球知道他們在房中忙什麼,轉問那三個女孩子道:“昨夜是你們哪一位侍候金滿樓?”

    金滿樓身旁的那個女孩子應聲道:“是我。”

    她並無顯露羞態,反而一副沾沾自喜的表情,竟似是引以為榮。

    石球道:“你叫做什麼名字?”

    那個女孩子道:“錦香,是百香院的人。”

    石球道:“你昨夜一直在金滿樓的身旁。”

    錦香道:“是。”

    石球道:“什麼時候入睡?”

    錦香道:“不清楚。”

    石球道:“何以不清楚?”

    錦香道:“這附近並沒有人敲更,就算有,我也未必聽到,因為昨夜我實在睡得太舒服了。”

    其他兩個女孩子不由的投以羨慕的目光。

    石球都看在眼內,又問道:“今天早上你們醒來的時候,天亮了沒有。

    錦香道:“已亮了。”

    石球道:“雨停了沒有。”

    錦香説道:“還在下,下的好像還很大。”

    石球又問道:“金滿樓當時在什麼地方?”

    錦香道:“在牀上,我是睡在他的懷中。”

    石球道:“是他喚醒你?”

    錦香臉一紅,道:“是我弄醒他。”

    石球道:“你沒有説謊。”

    錦香道:“為什麼我要説謊?”

    石球又問道:“其他人,當時醒來沒有?”

    錦香道:“還沒有,是我們挨户叫出來。”

    石球道:“為什麼這樣?”

    錦香的臉又一紅,道:“是我出的主意,想叫他們狼狽一下。”

    石球目光一轉,道:“徐老闆、張老闆,還有這位宋老闆,錦香姑娘的説話你們認為怎樣?”

    徐老闆道:“我們的確是他們喚起來的。”

    宋老闆道:“我也聽見他們在大笑拍門。”

    石球目光轉回金滿樓面上,道:“你們如何來這裏?”

    金滿樓道:“乘轎出天寧門,泛舟瘦西湖,過五亭橋,小金山,下舟後,步行上來。”

    石球道:“不是騎馬?”

    金滿樓一笑道:“這附近沒有馬,就算有,百香院的姑娘也不依。”

    石球沉默了下來。

    金滿樓忍不住反問道:“水觀音莫非昨夜被人殺死?”

    石球道:“是今天早上!”

    金滿樓道:“死在哪裏?”

    石球道:“美人樓她的房間之內。”

    金滿樓道:“怎樣死的?”

    石球道:“中毒。”

    金滿樓道:“是誰下毒殺她?”

    石球盯着他,道:“你!”

    金滿樓詫的道:“怎麼會是我?”

    石球道:“你可知道今天是水觀音的什麼日子。”

    金滿樓沉吟再三,反問道:“今天是她的什麼日子?”

    石球道:“你真的忘記了今天是她的生日?”

    金滿樓一怔,道:“哦?”

    石球道:“據我們所知你們以前是好朋友。”

    金滿樓道:“可以這樣説。”

    石球道:“她難道沒有告訴你,她的生日是那天?”

    金滿樓道:“就算她曾經對我説過,現在也記不得了。”

    石球道:“你不像善忘的人。”

    金滿樓道:“縱然我的記性怎樣好,可是像她這樣的好朋友我實在太多,如果每個都記着她的生日,我還用記其他的東西。”

    他的確是揚州城的一個風流人物。

    石球並不懷疑他那些説話,轉問道:“你們最近還有沒有往來。”

    金滿樓道:“我最後一次見她,恐怕已經是一年前的事情。”

    石球道:“這是説,你們分手了已經一年有多。”

    金滿樓道:“不錯,之後一直都沒有再來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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