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品揚想及此處,不由得三步並作兩步,急急向店中走去,進門時,正巧碰到一個笑臉迎人的夥計,乃即止步問道:“這兒有位第一國手,是嗎?”
“是的。”
“生做什麼樣子?”
“一位老先生。”
“白頭髮?”
“還有一把白鬍子。”
“幾時來此的?”
“十幾天前。”
“每天都有人來向他挑戰?”
“差不多每天都有。”
“勝負呢?”
“沒有輸過!”
葛品揚失聲道:“怎麼説?”
店夥哈了哈腰道:“小的是説這位老先生自接戰以來還沒有失過一次手。”
葛品揚搖搖頭,蹙額道:“長安果然沒有人!”
店夥乾咳了一下接口道:“這可不盡然,相公,尚仁坊王員外父子素有父子棋王之稱且不去説它,日前且有位曾奉召於御前對棄,因贏了那名西藏喇嘛,而被封為徹前棋士的趙聖手趙品題,也遠自華陰聞訊趕來,這三位都先後敗在我們這位老先生手下,相公,您,您能説這是假的麼……”
葛品揚瞠目不知所對,呆了好半晌,始突然問道:“他此刻在不在?”
店夥剛點了一下頭,葛品揚已腳尖一踮,飛登樓梯一半以上,店夥張目喃喃道:
“這……這紅小子敢是……是找碴的麼?”
店夥不放心,跟着匆匆追上樓去,可是,他上樓後卻見葛品揚老實得很,正靜靜地站在一局進行中棋戰之旁,凝眸而視,一動不動。店夥看到這情形,方安心地又下樓而去。
這名店夥要是武林中人,那麼,他就會發現全不是這麼一回事了。
此刻的葛品揚,與其説是靜靜站在那裏,實不及説他愕在那裏不能動彈來得恰當些。
葛品揚目注盤面,事實上他什麼也沒看到,在他的腦海中,現在只翻騰着一個問句:
“這人會是誰呢?”
坐在下首的,是個白淨面皮的中年人,此人是挑戰者,自無疑問。
上首,不用問,當然就是我們那位第一國手了!然而,問題是,眼前這名白鬚白髮的老者,並不是龍門棋士古今同。
本來,茫茫人海。眾生芸芸,葛品揚又何能識盡天下奇人雅士?
不過,眼前這位白髮白鬚老者顯然為武林中人,自然又當別論。
葛品揚於苦思無緒之餘,便開始審察棋局,這局棋,雙方才不過各下三十餘手。棋養如葛品揚者,一眼便已看出,白髮老人的白棋,已佔壓倒性優勢,如無特殊變化,白髮老者已勝定了。
這時不過辰巳之交,觀戰者僅三五人,室內生着暖爐,窗外雖雪堆冰凍,室內卻是温暖如春。
剛才葛品揚登樓時,正值序盤,交手雙方,態度都很謹慎,加之葛品揚腳下輕,白髮老者似乎並未覺察到又多了一名觀戰閒人。
等到五十手過去,大勢初定,老人伸手向茶時,這才於偶爾抬頭之際發現到葛品揚的存在。
老人目接葛品揚,眼中微微一亮,接着,竟對葛品揚毫無顧忌地正面端詳打量起來。
葛品揚為了禮貌,報以從容一笑,目光繼續望在棋盤上。
就在這時候,忽聽老人輕咳了一下問道:“這位年輕朋友貴姓?”
“葛。”
“葛?”
“葛品揚。”
老人輕輕一“啊”,似在意中,也好像有點意外。
但是,這一“啊”,卻令葛品揚稍稍感到緊張,他戒備着,勉強以一種含笑姿態注視着對方,希望對這一“啊”有所解釋。
老人在他紅色外衣上掃過一眼,眉峯聚攏,旋即開展,點點頭,自言自語地喃喃説道:
“唔……老夫明白,老夫明白了!”
葛品揚勉強笑了一下道:“老丈明白了什麼?”
老人不答,順手在棋盤上放落一顆白子,好像在檢查棋勢,又好像感慨什麼似的,頭頻搖,自語着又道:“怪不得,怪不得……唔……如此看來,那就真的怪不得了。”
怪不得?怪不得什麼?葛品揚滿腹狐疑,但是,老人系面對着棋盤説話,一時間卻無從插口。
老人終於又抬起臉來,可是,還沒等到葛品揚開口,目光一溜樓梯口,突如其來地注目問道:“幾個人一起出來的?”
葛品揚呆了呆,只好含糊地答道:“兩個。”
老人接着道:“還有一個夥伴呢?”
葛品揚遲疑了一下,遲疑地答道:“在客棧裏,老丈何事見教?”
老人頭一點,忽然笑問道:“你如今已叫冷什麼了吧?”
葛品揚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不過,他知道,對方既然如此發問,再推馬虎也是枉然,俗雲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於是,神一定,坦然答道:“冷必照!”
老人頭一點,意頗讚許地道:“好,誠實、勇敢、坐下來,坐下來,下完這一局咱們詳談。”
葛品揚坦然依言一旁坐下,不一會,棋局告終,白髮老人大獲全勝。侯那名對局者謝教揖退,葛品揚立即移身坐去老人對面,臉一抬,向老人笑道:“何事怪不得,現在該可以詳談了吧!”
白髮老人為之捋髯大笑,笑聲一頓,正待説什麼時,樓下忽然傳來一陣爭吵之聲,但聽一名店夥叫嚷着道:“我……我的天……我的大老爺……您……這,這,這算什麼?”
一個蒼勁的聲音冷冷回答道:“不算什麼!”
店夥跳腳叫道:“你老索筆……小的還以為……您……您老加上這一劃……豈……豈不要了小的命麼?”
那個蒼勁的聲音冷冷一笑道:“這麼嚴重?”
店夥着急地叫道:“您老應該知道,它可不是本樓寫的,您……您老……這,這一來,第一國手,豈,豈丕成了第二國手了嗎?”
“你敢再嚷!”
“嚷又怎麼樣?”
“算你有種!”
“喂喂喂,第三國手,我的媽呀!“
尖叫、冷哼,夾雜着鬨笑,鬧作一片,喧鬧中,樓梯上一陣“的的禿禿”,走上來一人,身後跟着兩名臉色敗壞的店夥和一些看熱鬧的茶客。
來人也是一位白髮白鬚的老者,正是龍門棋士古今同。
葛品揚見龍門棋士的神色不善,怕兩位老人一言不合,要鬧出事來,連忙一躍離座,想攔在前面迎將上去。
然而,一個意外的景象令他呆住了。
龍門棋士瞥及白髮老人,目光一直,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手指着,前仰後合地笑叫道:
“原來是你這個糟老兒,好,好,這下可給老夫逮住了吧!”
兩老竟是老相識,這實出眾人意外,葛品揚深深籲出一口氣,兩名店夥也相視苦笑笑,搖着頭轉身下樓而去。
白髮老人始終微笑着,這時緩緩站起身來道:“古老兒,你我都不是三歲兩歲的小孩子了,剛才你在樓下來上那一手,就不怕別人知道了會笑話麼?”
龍門棋士笑瞪眼道:“哪點好笑?”
白髮老人側目笑道:“假如老朽都不配稱第一國手,那麼,你老兒倒説説看,你老兒心目中的第一國手又是誰?”
龍門棋士眼珠一翻,冷笑道:“誰?龍門棋士古今同!”
白髮老人笑了笑,接着説道:“好,可以!不過,就算你老兒比老朽強,你第一,老朽落個第二也不為過,你老兒為何還要在二字上又加上一劃,這該怎麼説?”
龍門棋士仰天道:“還有劣徒!”
樓梯口有人接口道:“小聖手趙冠在此,……噢,白老前輩,晚輩趙冠問老前輩安好!”
應聲接口跳出、説着,並又向白髮老人伏身跪下磕了一個頭的,正是那調皮鬼龍門黑白小聖手趙冠。
“白老前輩?老人姓白?”
葛品揚心頭微動,止不住又向白髮老人望去。此刻的他,想是想到了一個人,但由於一直只是耳聞,是以心下一時還不敢十分確定。
龍門棋士回過臉來叱道:“誰叫你這麼早就趕來的?”
趙冠爬起身,垂手笑道:“事情已經辦好,不來這裏還有哪兒好去?”
龍門棋士不意愛徒辦事竟有如此明快,神色間雖極快慰,但由於當着人前,仍故意沉下臉孔哼哼説道:“以後可不許這般回話,知道不?滾開!”
趙冠扮着鬼臉,向葛品揚笑嘻嘻地走了過來。葛品揚笑着迎上,兩小正待互訴別後之際,忽聽龍門棋士嚷道:“來,老兒,殺他一盤!”
白髮老人笑了一下道:“古老兒,你難道沒聽説過尹邢闢面的故事麼?”
龍門棋士大叫道:“殺你一盤,非殺不可,説什麼也不行!”
葛品揚望了趙冠一眼,忽然丟開趙冠,跑過去向龍門棋士躬身笑道:“先由晚輩向這位白老前輩領教一局如何?”
葛品揚因見趙冠眉鋒微鎖,知道他是為師父龍門棋士的叫陣煩惱,龍門棋士的棋當然不是這位白髮老人的敵手,但是,龍門棋士的自尊和好勝,卻相反的要比這位白姓老人強得多,所以,他知道,兩老這局棋,説什麼也下不得。
從兩者適才的對答中,葛品揚已然發覺,兩老雖屬舊友,卻好像前此還沒有真的對過局,因此,他這樣做。一方面是為了緩和一下氣氛,一方面也是要龍門棋士先在旁邊看看,認清對方棋力,然後知難而退。
這白髮老人目注葛品揚,連連頷首道:“好,好”神色間似亦有考究葛品揚在這方面的成就之意。
龍門棋士捋髯道:“先量量你老兒的程度,也好。”
白髮老人坐下問葛品揚道:“棋份如何?”
龍門棋士在旁淡淡地道:“老夫讓九子。”
白髮老人愕然道:“你讓多少?九個子?”
龍門棋士傲然道:“怎麼樣?”
龍門棋士是什麼棋?而要龍門棋士讓九個子的又會是什麼棋?
白髮老人皺了皺眉頭,沒有開口,白髮老人雖然沒有開口表示什麼,但他心中有着何種感覺,卻不難想象。
棋,在當時,有九等流之分。葛品揚看出這位白髮老人與師父天龍老人差不多,約在第二流第三流之間,自己的棋力則為四流光景。
依此情形看,正常的下法是讓一子到二子。
原該讓一子到二子的棋,現在一下讓到九子,他當然是要輸便輸,要贏便贏了。
本來,葛品揚己打定主意,既然先九子曾輸過龍門棋士,現在自己目的是和事,也就再輸一局給這位白髮老人算了。
但是,他忽然又改變了主意。
不能輸,不能令這位白髮老人太瞧輕了自己,同時,不但要贏,而且是大贏特贏,贏到令對方明白自己真正棋力的程度。
於是,他贏了,大贏而特贏。
但是,就在白棋投子認輸時,葛品揚卻又忽然冒出一身冷汗,幾乎昏倒。
因為有一件可怕的事,直到這時候他才突然想了起來。他,實在不該為了一時意氣而這樣做的,贏了白髮老人,並沒有什麼,然而,一旁觀戰的龍門棋士看了會有什麼反應呢?
龍門棋士不服自己棋奧,是好棋者的通病,可是,白髮老人的棋高,龍門棋士口頭儘管不承認,心底下卻不至於不明白,他這樣贏了白髮老人,萬一龍門棋士聯想及當初與他下的那幾局時,那可怎生得了?
葛品揚心跳着,偷偷望去趙冠,果然,耳邊已爆起龍門棋士的大笑:“如何?糟老兒?
現在總該服了吧?哈哈哈,老夫讓九子,輕輕鬆鬆,愜愜意意,你,哈哈,你看你,哈哈,哈哈……哈……”
白髮老人凝視着葛品揚,目光似在問:“這老兒真的讓過你九子?”
葛品揚怕對方出言追究,忙低低説道:“晚輩自輸給古老前輩幾局之後,近一年來時時刻刻打譜,所以,咳,所以,今天也不過一時僥倖罷了。”
趙冠也是明白人,這時笑向師父龍門棋士説道:“真想不到品揚兄進步得如此神速。”
龍門棋士直待笑過了癮,方擺着腦袋,畫着圈圈兒道:“你小子還不是一樣?師父早説過,一名棋士不但要天份好,而且要教得好,他要不是跑去棋山……”
白髮老人雙目一亮,好似突然已領悟到什麼,接着笑了笑,站起身來向龍門棋士點點頭説道:“古老兒,下樓去,老朽跟你説幾句話。”
龍門棋士一面起身,一面大笑着道:“説話可以,憑你這種臭棋,要跟老夫對局可就恕不奉陪了。”
兩老下樓,兩小也忙着互間別後情形,就在兩人私話説完,葛品揚正想出言探問白髮老人是誰之際時,龍門棋士已再度走上樓來。
葛品揚“咦”了一聲問龍門棋士道:“那位白老前輩呢?”
龍門棋士不理,卻向愛徒道:“快下去,他在等着你。”
趙冠去後,龍門棋士坐下向葛品揚説道:“五鳳幫中所見所聞,説,要簡明扼要。”
葛品揚見四下茶客雖然都坐得遠遠的,但天色已經不早,自己出來這麼久,實在有點擔心黃衣婢會找到這裏來。龍門棋士似已看出他的心思,當下道:“不要緊,那黃衣丫頭已不會找來了。”
葛品揚一呆,心想:你怎知道什麼黃衣丫頭不黃衣丫頭的呢?
不過,他早知這對龍門師徒的門道多,不便追問,於是即將君山隨諸鷹回到五鳳幫以後的種種説了一遍。
龍門棋士聽完,停了停,突然注目問道:“你真的還不知道那位太上幫主是誰?”
葛品揚楞得一楞,心念動處,不期脱口低呼道:“難……難道……會是她……她老人家?”
“是的。”龍門棋士“嘿”了一下,冷冷説道:“十五年前,會使一元指,兩個半人中的一個,天山胖瘦雙魔的小師妹,天龍的結髮夫人,你的師母,人稱冷麪仙子的冷心韻。”
“您……你老……不是説……”
“以為她死了的,並不止老夫一個!”
“是……的……還有天風老人。”
“還有你師父,天龍堡主藍公烈!”
“天風老前輩對胖瘦雙魔的突然出現之並不以為異,是因為雙魔一直只傳説走火入魔,而對晚輩這位師母卻似……”
“因為他曾在她靈前上過香!”
“靈前上香?”
“老夫也一樣,兩炷香是同一天插入同一座香爐。”
“老前輩,您能説得明白點麼?”
“現在老夫且問你,天龍堡後山,有沒有一塊平常任何人都不得擅越一步的禁地?”
“有。”
“你到過沒有?”
“沒有。”
“好,老夫如今告訴你,那兒是一片懸崖,崖下,是一座只有進口而無出口的石室。十五年前,石室封閉,上書‘先室天山冷氏靈居’,碑文下,你師父素服守坐,先後達三月之久。老夫相信,天風老兒也會相信,封閉後的石室,決不適宜於一個活人在內詐死,也沒有機會容一個已死的人復活。老夫與天風老兒相信藍公烈,願你也相信你師父,天龍堡主當時所遭受的,的的確確是喪妻之痛。”
“那麼?”
“當時情形大致如此,而現在,人活着已是事實,要知道其間究竟,就非憑想象推測所能為力的了。”
是的,太玄了,非想象所能為力;然而,老少倆卻仍同時陷入沉思,忘卻置身何地,忘卻夜色悄悄已將整座茶樓籠罩。
燭光搖曳,老少倆先後緩緩抬起頭,默默相望。良久良久,葛品揚方如自夢中驚醒似的,四下看了看,啞聲低低説道:“冠弟去了哪裏?噢,對了,那位白老前輩究竟是誰?”
“為你解決問題去了,你已可暫時不回五鳳幫,因為跟你同來的那個黃衣丫頭將知道她們的紅衣鷹主被一名白髮老人挾怒追至客棧後院,然後被出手點倒,揹着不知去向。”
葛品揚茫然問道:“為什麼要這樣做?”
龍門棋士道:“這是白老兒的主意。”
葛品揚遲疑地道:“白老兒?”
龍門棋士道:“是的,老兒姓白,不過,即令説出這老兒的全諱,你小子也不一定清楚。此老退隱雖然是四五年前的事,但在十數年前,即已謝絕交遊;同道中,稍有幾歲年紀的人,都知道武林中曾出過這麼一個人物,有着一身玄奇的武功,一生之中卻從來沒有正式跟人交過手,這個人物,便是此老。”
葛品揚脱口驚叫道:“弄月書生?”
龍門棋士微笑點頭,接着嘆了一聲道:“是的,全銜喊做終南弄月書生白吟風,終南上代掌門人,本代掌門人凌波仙子素華姑娘的父親。不過,弄月書生還是他四十年前初涉江湖時的外號,依年齡,早該改叫弄月叟或弄月翁了。”
葛品揚迫切地道:“這位老前輩的種種,晚輩僅聽黑白兩位師母提及一二次,想問師父又不敢,您老人家可肯為晚輩説詳細點?”
龍門棋士道:“七十年前,今日之五派,本為‘九派’,除了少林、武當、終南、王屋、黃山外,另外尚有崑崙、峨嵋、華山、青城四派,這九派,在七十年前,聲譽最隆的並不是今日之少林、武當,而是華山、終南。”
“哦?”
“當時雖有九派之稱,事實上卻只有八派;為什麼呢?終南、華山兩派掌門人都姓白,他們是同胞兄弟!”
“哦!”
“這對白氏兄弟,是當年一雙奇人小武曲上官印與金劍丹鳳白嫦娥的第二子與第三子。
小武曲上官印是終南後人,金劍丹鳳則為當時武林中唯一的一名女性掌門人,兩者結合後,計生三子一女。由於金劍丹鳳系獨生女,故將次子與三子過繼外祖家,改白姓,老一輩的晚年厭倦武事,攜長子幼女隱去關外天山,而將終南、華山分交兩子執掌。”
“噢?”
“終南與華山,近在颶尺之間,而兩派掌門人又為同胞手足,各秉絕世家學,聲威之顯赫,自是非同小可了。”
“原來如此!”
“華山之沒落,與崑崙、峨嵋、青城沒有兩樣,興衰有命,後代出不了人才,那是誰也沒有辦法的事,而這位終南弄月書生白吟風,便是當年那位白三俠的嫡系曾孫。”
“照這樣説來,終南一派既為當年奇人小武曲與金劍丹鳳之後,那麼,先天太極神功與奇緣劍法這兩門絕學也該傳下來了?”
龍門棋士笑了笑道:“這要待將來問你了!”
葛品揚愕然道:“問……問我?”
龍門棋士側目道:“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葛品揚發呆道:“什麼真假?”
龍門棋士點點頭道:“這可説是你小子前世修來的造化,白老兒這次重履塵土,原為了找你小子,而到這兒故意以國手姿態出現招搖,卻為的是激老夫出面。”
葛品揚喃喃道:“愈聽愈糊塗了。”
龍門棋士瞪眼道:“這也不懂?找你小子難,找老夫易。找着老夫,再託老夫找你,誰不知道老夫是武林中的萬事通?”
葛品揚仍有不解道:“為什麼事找我?”
龍門棋士仰起臉道:“這就跟他老兒找老夫的情形一樣,他老兒也是受人之託。”
葛品揚又是一楞道:“受誰之託?”
龍門棋士大聲道:“那就弄不清楚了。”
葛品揚訝然忖道:一個託一個,你們,都是受託之人,你們剛才還到樓下去交談過,怎麼能説不清楚呢?
疑付間,龍門棋士袍袖一抖,在桌面上抖落一隻縫得緊緊的黃色小包。
“要明白,自己拿去打開看!”
指着黃布包,又接下去道:“你看,縫得這麼密,老夫又非生着天眼,如何看透?”
龍門棋士説着,站起身來,似有離去之意。
葛品揚明知他這是推托之詞,但因時間匆促,既來不及拆閲,又不便再問,只好急急將布包收起,一面跟着站起身來道:“前輩這會去哪裏?”
“幫天龍堡的人去找藍公烈。”
“什麼?”
“沒有什麼。藍公烈失蹤了,人離天龍堡已達半年之久,至今尚未見他在任何地方露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