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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反敗為勝

    此情此景,刁永忠自然是自救第一,而顧不得打人了。

    他,身形微側,避過那一線黑影的襲擊,睜目怒叱道:“鼠輩敢施偷襲!”

    這時,那一線黑影,已“篤”地一聲,沒入刁永忠背後丈許處的一株合抱樹幹之中,由那發射方向判斷,顯然是出於那位神秘的青衣老者之手,因而刁永忠的怒叱,也是目注那青衣老者而發。

    同時,史天松也目注青衣老者冷笑道:“閣下總算露出狐狸尾巴來了。”

    青衣老者笑問道:“史令主此話怎講?”

    接着,又目注刁永忠,臉色一沉説道:“刁永忠,你自己説説看,誰才是暗算傷人的鼠輩?”

    話聲中,他已緩步向刁永忠身邊逼近,當然,這也等於是向邵友梅身邊逼近。

    刁永忠連忙以右足再度踏上邵友梅的胸部,震聲喝道:“你再向前一步,我立即踹出他的五臟六腑來!”

    青衣老者只好停立原地,微微一笑道:“別緊張,老夫如果有心救人,不會等到現在。”

    史天松接着冷笑道:“你到現在,還要假裝正經?”

    青衣老者笑道:“此話想必同那所謂‘狐狸尾巴’之説,大有關聯?”

    史天松點點頭道:“不錯。”

    青衣老者接道:“那麼,老朽一併請教?”

    史天松冷笑道:“你不是曾經否認過是邵友梅的朋友嗎?”

    “不錯。”青衣老者含笑接道:“現在,老朽還是這麼説法。”

    史天松注目問道:“那你方才為何要出手救人?”

    青衣老者故意一愣道:“老朽何曾出手救過人?”

    接着,又似乎是恍然大悟地問道:“史令主指的是方才老朽所發出的那粒石子?”

    史天松反問道:“難道那不算數?”

    青衣老者點首接道:“是的!那不算救人,僅僅是為了看不慣你們那暗算傷人的鬼蜮伎倆,以及對一個已失去抵抗力的人加以折辱的不平之鳴而已。”

    史天松披唇一哂道:“理由夠堂皇,只是太過牽強了一點。”

    一直很少説話的呂不韋,忽然蹙眉説道:“大師兄,用不着同他廢話,乾脆將這一老一少,一併帶回去再説。”

    青衣老者笑了笑道:“對了,還是這位呂令主夠爽快……”

    這時,躺在地下的邵友梅,已是臉色鐵青,而且,若隱若現地透出不少紅色斑點。

    青衣老者入目之下,不由臉色為之一變道:“你們在邵大俠身上,下的是桃花瘴毒?”

    “是呀廠史天松含笑接道:“看來!你老兒也是行家。”

    那青衣老嫗忽然注目問道:“此話可真?”

    史天松笑道:“朱姥姥,這兒是苗疆,俺們又是來自‘桃花塢’,您想想看,這會是真是假呢?”

    青衣老摳接問道:“你們是在‘刁家四虎’圍着邵大俠疾轉時,所做的手腳?”

    史天松含笑點首道:“正是,正是……”

    青衣老嫗冷然接道:“你們連我老婆子和二位姑娘,也一併暗算上了?”

    史天松一愣道:“沒有啊!”

    “你還要否認!”青衣老嫗冷笑道:“我們三人,分明都已中了瘴毒,不過,較邵大俠所中要輕微得多而已。”

    “那……”史天松訥訥地接道:“那可能是風向的關係。

    青衣老嫗怒叱道:“放屁!他們二位,與我老婆子站在同一風向,又為何沒中毒?”

    呂不韋搶着接道:“就表面情形來説,朱姥姥您,也瞧不出業已中毒的跡象啊!”

    青衣老嫗注目問道:“你是説,我們是在強自撐着的?”

    呂不韋點點頭道:“也可以這麼説。”

    “也可以?”青衣老嫗怒聲道:“老身沒工夫同你咬文嚼字!”

    右掌向史天松一伸,沉聲接道:“拿來!”

    史天松一愣道:“拿什麼啊?”

    青衣老嫗冷然接道:“桃花瘴的解藥。”

    史天松“哦”了一聲,目光移注刁永忠問道:“刁兄!身邊帶有解藥嗎?”

    刁永忠搖搖頭道:“沒有帶……”

    青衣老嫗截口冷笑道:“你以為老身治不了你!”

    一個冷峻的語聲,起自十丈之外道:“別教手下人為難,要解藥,我這兒有……”

    隨着這話聲,百里源已由十丈外的一株大樹背後,安詳地緩步而出。

    就這當口,那位神秘的青衣老者,突然雙手齊揚,以快得不可思議的手法,將史天松、呂不韋、古琴和刁永忠等三兄弟一齊制倒。

    而那位白衫少年,也如響斯應地,飛身而上,雙足分別踏在古琴、呂不韋二人的胸部,手中長劍,卻比着史天松的咽喉。

    青衣老者一手將邵友梅提起,一面向白衫少年沉聲説道:“小兄弟!誰敢妄動一步,立即將那三個小輩廢了!”

    白衫少年笑道:“老爺子請儘管放心,縱然是大羅金仙,也未必能由我手中,將他們救走!”

    這一老一少的突然行動,,可説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連那近在咫尺,功力少有敵手的百里源,也來不及搶救。

    但百里源不愧是黑道中的第一號魔頭,除了於那位神秘青衣老者突然發難時,曾經微微一愣之外,其所表現的態度之鎮靜,就好像那被制的六人,並非他的得意弟子和手下似的。

    因此,當白衫少年話聲一落,他已卓立丈外,含笑接道:“小兄弟!別太緊張,目前,我還並不急於救人哩。”

    接着,才目光移注青衣老者,淡淡地一笑道:“老人家,咱們之間的交易,且壓後一步再談,可好?”

    青衣老者冷然接道:“壓後一步再談,也未嘗不可,但邵大俠所中瘴毒,卻未便久等。”

    百里源笑道:“老人家既然也是大行家,當知桃花瘴毒,並非一時三刻之內能制人於死地的。”

    青衣老者沉思少頃之後,才注目問道:“你是還有幫手沒來?”

    百里源皮笑肉不笑地道:“老人家也未免將我百里源看的太扁了。”接着,又一挑眉道:“我百里源雖然手下高手如雲,但,除了特別約定者之外,一向都是獨來獨往!”

    青衣老者接問道:“那你為何要壓後再談?”

    百里源含笑一指青衣老嫗道:“那是為了要同這位朱姥姥先談幾句話。”

    青衣老者點點頭道:“好!我等你盞茶工夫。”

    “謝謝!”百里源含笑接道:“盞茶工夫,已經足夠了。”

    話鋒微微一頓之後,才目注青衣老嫗笑道:“朱姥姥,別枉費心機了,桃花瘴毒,是沒法以內家真力將其逼出的。”

    “這情形,我知道。”青衣老嫗冷然注目道:“百里源,看情形,你對老身和這二位姑娘,也是有計劃的安排?”

    百里源呵呵一笑道:“朱姥姥謬獎了!‘有計劃的安排’,是談不上,不過是一時觸景生情的神來之筆,暗中對刁永忠等人,加以傳音指點而已。”

    青衣老嫗冷笑道:“我早就看出你狼子野心,不是東西!”

    百里源輕輕一嘆道:“朱姥姥,這叫做人無傷虎之心,虎有傷人之意,在下有自知之明,今天,我如果不當機立斷,總有一天,我會死在你們三位手中。”

    青衣老嫗冷笑道:“你以為現在就安全了?”

    百里源笑了笑道:“難道朱姥姥還另有見地?”

    青衣老嫗冷然説道:“百里源,你別忘了,俺們三個,中毒不深……”

    百里源截口笑道:“朱姥姥自信還有再戰之能,是也不是?”

    “不錯!”青衣老嫗點首接道:“老身雖已中毒,你也未必能討得好去!”

    百里源漫應道:“那是過去,現在的情況,可就不同啦!”

    話鋒微頓之後,才正容接道:“朱姥姥,在下不能不鄭重提醒你:邵大俠所中瘴毒,並不比你嚴重,但他卻弄成目前這樣子,你知道其故何在嗎?”

    青衣老嫗不由臉色一變道:“難道是因使用真力之故?”

    百里源陰陰地一笑,點頭道:“看來,朱姥姥並不迷糊。”

    青衣老嫗咬牙切齒狠聲説道:“老身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百里源道:“朱姥姥一定要一意孤行,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青衣老嫗注目問道:“你這行動,也曾事先獲得谷主的同意?”

    百里源點點頭道:“應該算是默許……”

    青衣老嫗截口長嘆道:“虎毒不食兒,她居然連自己的親生女兒,也不肯放過!”

    百里源連忙接道:“朱姥姥誤解了,其實,不但谷主對雙文、雙城兩姊妹,慈愛有加,即使對你朱姥姥,也並無惡意!”

    “放屁!”青衣老嫗截口怒叱道:“既無惡意,為何默許你加害我們三人?”

    百里源苦笑道:“這也不能算加害,朱姥姥,眼前這行動,也不過是使你們三位,暫時委屈一下,以免對我們的武林霸業,橫加阻撓而已。”

    青衣老嫗長嘆一聲,扭頭向那臉寒似水,沉靜得有如兩尊塑像似的許雙文兩姊妹説道:“雙文、雙城,你們兩個,立即離開這兒!”

    許雙文訝問道:“姥姥您呢?”

    青衣老嫗一咬牙,正容説道:“我拼死替你們擋住這匹夫。”

    許雙城悲聲説道:“不!咱們要死也死在一起。”

    百里源笑道:“丫頭,怎麼説我也是你們的繼父呀!還能虧待……”

    許雙文截口怒呢:“狂徒住口!”

    百里源訕然一笑道:“好!不説就不説。”

    他口中答應得好,但卻立即向青衣老嫗説道:“朱姥姥,方才我才説過你並不迷糊,想不到言猶在耳,你卻立即迷糊起來。”

    青衣老嫗怒聲問道:“我哪一點迷糊了?”

    百里源淡淡地一笑道:“你何妨多想想看,縱然你的如意算盤打通了,她們兩個已中桃花瘴毒的女娃兒,又能逃到哪兒去?”

    青衣老嫗方自發出一聲幽幽長嘆,那青衣老者卻忽然接着説道:“百里源,該談談咱們的了。”

    百里源笑問道:“老丈打算如何談法?”

    青衣老者沉聲道:“以解藥來交換你這六個手下的生命!”

    百里源笑道:“以一份解藥,換回六個得力助手,這一筆交易,倒是划得來。”

    “不!”青衣老者連忙接道:“解藥要四份。”

    百里源訝問道:“為何多要三份?”

    青衣老者伸手向許雙文等三人一指道:“那邊還有三位。”

    青衣老嫗方自張口欲言,青衣老者卻連忙接道:“同為武林一脈,朱姥姥請勿多言。”

    百里源對這意外的要求,似乎一時之間,還拿不定主意似地,正在默然沉思着。

    青衣老者卻於話鋒一頓之後,目注百里源接着問道:“怎麼?多要三份解藥,你就吃虧了?”

    “不吃虧,不吃虧。”百里源訕然笑道:“不過!這筆交易成交之前,在下要請問老丈幾句話,並請據實答覆。”

    青衣老者笑了笑道:“好!只要是能夠答覆的,必然字字真實。”

    百里源注目問道:“老丈能否報個萬兒?”

    青衣老者臉上肌肉一陣抽搐之後,才搖頭一嘆道:“這問題,恕不答覆。”

    百里源接問道:“那麼,方才老丈與朱姥姥等人,站在同一風向,為何朱姥姥等人已中桃花瘴毒,而老丈與那位小哥兒,卻不曾中毒?”

    他的話聲才落,那位被踏在白衫少年右足下的呂不韋,連忙接道:“師父,不是‘小哥兒’,分明是小妞兒。”

    原來片刻之前,那青衣老者制倒他們時,並未點他們的“啞穴”,所以,此刻這幾位儘管不能動彈,但説話卻並不受影響。

    百里源笑問道:“你怎會斷定人家是小妞兒?”

    呂不韋揚聲説道:“徒兒聞到她身上,有處女的香氣。”

    百里源呵呵大笑道:“不韋,你能由喬裝的人身上,聞到處女氣息,真不愧是我百里源的得意徒弟。”

    那位被踏在白衫少年左足下的古琴,哼了一聲道:“偏是你的鼻子靈,怎我卻一點也沒聞到?”

    百里源又搶先笑道:“乖徒兒,你,只有對男人身上的氣息,才特別敏感呀!”

    青衣老者一蹙眉峯道:“山主大人,肉麻當有趣,也得看是什麼時候啊!”

    百里源注目問道:“老丈知道的事情,好像還不少哩?”

    “唔!”青衣老者也注目接問道:“咱們這筆交易,究竟如何説法?”

    百里源笑道:“老丈還沒回答在下的問題哩!”

    青衣老者道:“那很簡單,老朽過去一位久走苗疆的朋友,曾送給我一些可避瘴毒的小玩藝兒,想不到這些小玩藝兒,今天卻發揮了意想不到的效用。”

    百里源不由呆了一呆道:“原來如此!”

    青衣老者冷然接道:“現在,你該答我所問了。”

    百里源點點頭道:“好!這筆交易,算是説定了,待會兒,咱們一手交解藥,一手交人,不過,在成交之前,老丈還得答我一問。”

    青衣老者笑了笑道:“所問未必能夠獲得答覆,你最好是自己先行酌量一下。”

    百里源笑道:“回不回答,是你的事,但我卻不能不有此一問。”

    話鋒略為一頓之後,才正容接問道:“老丈為何知道在下是山主的?”

    青衣老者漠然地接道:“這,沒甚稀奇,老朽不但知道你自封為山主,同時也知道你就是這苗疆梵淨山的山主。”

    百里源目光深注地問道:“但在下卻要知道此中原因?”

    青衣老者漫應道:“那也不過是想當然耳,你所走的這一條路上,也只有一座梵淨山較為有名,你説是嗎?”

    百里源只好苦笑道:“老丈真是神秘得出奇。”

    “我自己倒一點也不覺得。”青衣老者冷漠如故地接道:“山主是否還有什麼要問的?”

    百里源輕嘆一聲道:“當然還有,但問了等於白問,只好罷了。”

    “那麼,”青衣老者正容接口道:“我們就開始交易吧!”

    百里源點點頭道:“好的,在下相信老丈是正人君子,可以先將解藥交出。”

    説着,由懷裏掏出一隻小玉瓶,傾出四粒紅色藥丸,揚手甩向青衣老者道:“清水沖服用,立即解除。”

    青衣老者接過藥丸,那位青衣老嫗連忙説道:“防人之心不可無,這位老丈,請先將我的一份給我試服,以防有詐。”

    百里源嘆道:“朱姥姥真不愧是老江湖……”

    青衣老嫗哼了一聲,沒接腔。

    青衣老者卻將藥丸向鼻端聞了聞之後,一皺眉峯,向百里源問道:“這藥丸怎會有一股辛辣腥味?”

    百里源神秘地一笑,道:“這叫做良藥苦口利於病呀!”

    青衣老嫗接道:“這位老丈,不論如何,先給我試服。”

    “這……”

    青衣老者方自猶豫不決之間,眼前人影電閃,青衣老嫗已由他手中搶過一粒藥丸,納人口中,道:“我老婆子行年七十,死不為天,理當先行一試。”

    這位青衣老嫗,別看她已中了桃花瘴毒,但她於奪取解藥時,所顯示的身法之快速,仍足以驚世駭俗。

    這時,羣俠方面,所有目光,都集中在青衣老嫗臉上,靜觀變化。

    少頃之後,青衣老嫗長吁一聲道:“好了,這解藥不假。”

    青衣老者也如釋重負地長吁一聲道:“多謝老夫人!”

    説着,又遞給她兩粒藥丸,青衣老嫗接過藥丸,笑了笑説道:“你不用謝我,我也不謝你,這份情,我暫時記在心中,徐圖後報。”

    青衣老者一面將剩餘的一粒解藥,喂向邵友梅口中,一面扭頭向白衫少年説道:“小兄弟,放開他們。”

    白衫少年閃過一旁,青衣老者抬手向史天松、刁永忠等人凌空連點,一面沉聲説道:“通通給我滾!”

    史天松等六人,一個個挺身而起,一齊向青衣老者和白衫少年投過怨毒的一瞥之後,才向百里源身邊走了過去。

    白衫少年冷笑道:“便宜了你們,還不知足!”

    呂不韋扭頭恨聲説道:“臭丫頭!你等着,總有一天,我會將你消遣個淋漓盡致,才泄我心頭之恨!”

    百里源呵呵大笑説道:“乖徒兒,俗浯説得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就少説一句吧!何況,這種藴澤微聞的豔福,多少人求之不得,你又何必記恨哩!”

    接着,才目注青衣老者,神色一整,沉聲道:“看情形,閣下是準備同我這位大師兄,跑一趟‘桃花塢’的了?”

    青衣老者漫應道:“這倒不一定。”

    百里源飛快地接道:“不論如何,在下在‘桃花塢’恭候就是。”

    説完,抱拳一拱,轉身大步離去。

    “慢着!”

    邵友梅瘴毒剛解,幾乎是與青衣老嫗同時發出這麼一聲沉喝。

    百里源停步向他的徒弟和手下揮揮手道:“你們先走。”

    然後,從容轉身,含笑道:“大師兄,朱姥姥有何見教?”

    邵友梅向青衣老嫗笑了笑道:“老夫人請先説。”

    青衣老嫗正容接道:“不!按道理應當由邵大俠先説!”

    百里源笑道:“誰先説都一樣,二位別客氣啊!”

    青衣老嫗只好向邵友梅歉笑道:“那麼,老婆子有僭了。”

    話鋒一頓,才向百里源正容問道:“百里源,現在,咱們三人對面説個清楚,你以前對本門的‘翡翠船’是如何説法的?”

    百里源笑了笑道:“雙方説的,都是一面之詞,朱姥姥何厚彼而薄此地獨對我所説的話不相信?”

    青衣老嫗正容如故地接道:“老身對你們師門那些狗皮倒灶的事,沒興趣過問,但我必須知道‘翡翠船’的真正下落。”

    百里源笑道:“朱姥姥,我的話,你信不過,但我大師兄所説的話,你應該信得過吧?”

    青衣老嫗“唔”了一聲,百里源又含笑接口道:“那麼,‘翡翠船’就在我師父手中,你為何不去找我師父?”

    青衣老嫗道:“令師是被你囚禁,我當然找你。”

    百里源道:“可是,家師已被人救走,我懷疑是這位大師兄的傑作。”

    邵友梅哼了一聲,沒接腔。

    青衣老嫗目注邵友梅問道:“邵大俠你怎麼説?”

    邵友梅長嘆一聲道:“如果在下同家師聯絡上了,還會容許他繼續危害江湖嗎!”

    青衣老嫗正容説道:“無論如何,我要責成你們二位,將‘翡翠船’找出來交還給我。”

    百里源含笑問道:“請問朱姥姥是以何種身份説這種話?”

    青衣老嫗沉聲道:“當然是以長春谷主監護人的身份!”

    百里源接口笑道:“不知谷主幾時又有了一位監護人?”

    青衣老嫗道:“由此刻起,雙文姑娘就是長春谷的谷主,也是‘翡翠船’的真正主人,因她年紀太輕,所以,老身才以監護人的身份輔助她。”

    百里源冷笑道:“真是説得一廂情願,我問你,你如此做法,置現任谷主於何地?”

    青衣老嫗冷然接道:“現任谷主本系代理性質,如今,雙文姑娘已滿十八歲,理當繼位的。”

    “我懶得同你來纏。”百里源目光移注邵友梅問道:“大師兄有何見教?”

    邵友梅正容説道:“我只問你一句話,你將林志強怎樣了?”

    百里源笑道:“大師兄,明知又何必故問!”

    邵友梅不由臉色一變道:“你……你已經按計劃實行了?”

    百里源淡淡地一笑道:“難道不可以嗎?”

    邵友梅心中惱恨着,頗想乘對方落單之際,將其制住,但他自己,瘴毒方解,體力尚未復元,未必是對方的敵手,雖然旁邊還有一位青衣老者與青衣老嫗可以幫忙,但是一時之間,卻又未便啓齒。

    就當他心念轉動,沉思未語之間,百里源又含笑接道:“大師兄,別動什麼歪心思了,俗語説得好:沒有三分三,怎敢上梁山,我如果別無所恃,敢於強敵環伺之下,先將手下人遣走嗎?”

    那青衣老者冷然道:“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還是早點請吧!”

    百里源笑説道:“這位老丈説的正是,在下是應該走了,三天之內,我會在‘桃花塢’內,恭候各位俠駕光臨。”

    説完,長身而起,朝隘道出口處飛射而去!

    就這同時,隘道左邊的峭壁頂上,也飛起一道人影,疾射而去,那身法之快速與輕靈,比起百里源來,似乎只強不差。

    青衣老者不由輕嘆一聲道:“果然,他還另有得力助手。”

    邵友梅蹙眉接道:“好像還是女的。”

    “唔!”

    許雙文櫻唇一啓,似乎想説點什麼,但卻被青衣老嫗的眼色止住了。

    青衣老嫗似乎是自語,也好像是向其餘的人招呼着:“時間不早了,咱們也該走啦!”

    青衣老者附和着説道:“是的,我們也該走了!”

    邵友梅這才向青衣老者抱拳長揖道:“大德不敢言謝,老丈援手之德在下只好永銘心底了。”

    青衣老者連忙還禮道:“哪裏,哪裏,區區舉手之勞,邵大俠何必掛齒!”

    邵友梅正容問道:“老丈能否賜示尊姓大名?”

    青衣老者道:“老朽山野狂人,賤名説出來,邵大俠也未必知道,還是不説也罷。”

    話聲中,已飛身上馬,向那白衫少年揮揮手道:“小兄弟!

    咱們走!”

    蹄聲雜沓中,傳來青衣老者的蒼勁語音道:“咱們後會有期,諸位多多保重!”

    青衣老嫗目送那兩騎人馬,所捲起的滾滾塵霧,蹙眉自語道:“此人也真夠神秘。”

    許雙文嬌聲問道:“姥姥,您看,那白衫人真是易容改扮的嗎?”

    青衣老嫗笑了笑道:“他們兩個,當時都不曾否認,看情形,是不會錯的了。”接着,目光移注邵友梅問道:“方才,邵大俠是否已瞧出此人的武功來歷?”

    邵友梅搖首苦笑道:“方才那位老丈出手時,在下業已中毒,所以,根本就不曾看到他如何出手。”

    接着,又注目反問道:“難道老夫人,已看出其武功來歷?”

    青衣老嫗道:“也許我已瞧出了一點,但目前,卻還不敢確定。”

    説完,飛身上馬,扭頭向邵友梅問道:“邵大俠是否準備前往桃花塢?”

    邵友梅點點頭,青衣老嫗笑道:“那麼,邵大俠先請,可能老婆子也會隨後趕來。”

    天無三日晴,地無三日平,人無三分銀,這是一般人對貴州省境的形容詞,雖然未免太誇張了一點,但對於梵淨山附近這一帶而言,卻也不算過分。

    梵淨山的重山峻嶺與萬壑千峯,雖然難不住像邵友梅這等絕代高手,但卻迫得他,不得不將坐騎寄存在山居獵户家中,而徒步跋涉。

    好容易於第二天的黃昏時分,到達桃花塢前,可是,整個桃花塢,除了遍地落英之外,已經是人去樓空。

    這情形,當然使得邵友梅心中,既惱恨,又憤怒,幾乎連整個人都要爆炸開來。

    莫可奈何中,他只好引吭發出一聲清嘯,藉以發泄他那無處申訴的滿腔悲憤。

    當然,以邵友梅的功力之精湛,這一聲清嘯,自然有若龍吟瀚海,鳳鳴九天似的,使得羣峯迴響,歷久不絕。

    一道幽靈似的人影,由桃林深處,緩步而出。

    邵友梅沉聲問道:“誰?”

    那幽靈似的人影笑應道:“邵公子,老奴就是紀忠呀!”

    紀忠是邵友梅恩師紀治平的家奴,也是他當年從師學藝時,最合得來的一位,目前這一聲“邵公子”,不由使得他前塵舊夢,齊湧心頭,顫聲問道:“老人家,您好?”

    “好,好。”紀忠顫巍巍地,走近邵友梅身前,目含痛淚地接道:“託公子洪福,老奴還活着。”

    邵友梅接問道:“老人家怎會一個人留在這兒?咦!您還喝了不少的酒啊!”

    紀忠訥訥地説道:“邵公子,我記得老主人常常這麼念説過:“醉鄉路穩宜頻到,此外不……不堪行。’公……公子!老奴沒……沒記錯嗎?”

    “不錯。”邵友梅輕嘆着接道:“那本來是李後主所作的兩句詞。”

    紀忠笑道:“老奴不懂得什麼詩呀詞的,但覺得這兩句話,蠻有意思,所以……”

    邵友梅禁不住心頭一慘地接口説道:“所以,你也學會了喝酒?”

    “是啊!”紀忠含笑接道:“邵公子,他們人雖然走了,但留下來的美酒佳餚,可真不少,來!咱們喝一杯去!”

    他,雖然是帶笑地説着,但那副笑容,卻比哭還要難看。

    邵友梅搖頭接道:“不!我問你幾句話後,立刻就要走的。”

    “對了,”紀忠抬手拍拍自己的額角説道:“邵公子,老奴也正想問您,您見到老主人嗎?”

    邵友梅幽幽地一嘆道:“沒有,我也正在找他老人家。”接着,又注目問道:“老人家,你知道他們是幾時走的?”

    紀忠自顧自地,倚着一株桃樹,坐了下來,又拍拍自己的額角道:“今天?昨天?……哦!對了,是昨天早上走的。”

    邵友梅蹙眉説道:“昨天早上?那麼,百里源也並沒趕回來?”

    紀忠點點頭道:“是的,一直到現在,老奴也沒見到百里源。”

    邵友梅接問道:“那麼,這兒的人,是公冶如玉帶走的了?”

    “是的。”

    “你怎會一個人留在這兒?”

    紀忠苦笑道:“他們嫌我年紀太老了,不能做事,而且話又多,所以把我扔了下來,同時,公冶如玉也知道只有咱們兩人談得來,才要我留下來,轉告你幾句話……”

    倏地頓住話鋒,抬首注目問道:“哦!邵公子,他們説,還有一老兩少,也會來的,那是什麼人?怎麼還沒有來?”

    邵友梅心頭暗忖着:他們顯然是以飛鴿傳書,互通消息!

    但他口中卻漫應道:“她們可能來得晚一點,也可能不會來了。”

    話鋒略為一頓之後,又注目接問道:“公冶如玉要你轉告我一些什麼話?”

    紀忠沉思着説道:“她説,請你不要再追蹤他們了,三個月之後,他們會自己找上門來的。”

    邵友梅冷笑了一聲,沒接腔。

    少頃之後,紀忠接問道:“邵公子,你為何要追蹤他們?”

    “這些,告訴你也沒用。”邵友梅正容接問道:“老人家,你見到有一個姓林的年輕人嗎?”

    紀忠點了點頭道:“僅僅是剛到桃花塢來的那一天,見過一次,以後就沒見到了。”

    邵友梅接問道:“當時,那孩子是怎樣的情況?”

    紀忠沉思着説道:“當時,那孩子睡得很甜,好像是被點了‘黑甜穴’。”

    話鋒略為一頓之後,又注目問道:“邵公子此行,就是為了那林姓孩子而來?”

    “是的。”邵友梅點首接問道:“老人家知不知道,公冶如玉他們前往何處?”

    紀忠苦笑搖搖頭,道:“這個……老奴倒沒聽説過。”

    邵友梅略一沉思之後,才正容接道:“紀老人家,我要走了,你可得多多保重!”

    紀忠脱口苦笑説道:“邵公子,老奴已是人土半截的人了,保重不保重,都無關緊要,哦!對了!還有一位古姑娘呢?”

    邵友梅道:“若梅目前在另一處地方,與白師弟在一起,他們都很好。”

    紀忠笑了笑道:“那好極了!邵公子,你們才是須要好好保重的人,老奴預祝你們早日清理門户,使叛徒們獲得應有的懲罰。”

    説完,向着邵友梅深深地一躬,緩緩轉身向桃林中走去。

    目送紀忠那皤皤白髮與老態龍鍾的背影,邵友梅不由地顫聲説道:“老人家,你應該戒酒了才是。”

    紀忠扭頭報以苦笑,沒接腔。

    夜幕業已深垂,但邵友梅卻仰首夜空,默默沉思着,一時之間,似乎並未打算離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只見他雙眉一挑,沉聲喝問道:“什麼人?”

    前面十餘丈外的原始森林中,傳出一聲嬌笑道:“是邵大俠嗎?我是許雙文。”

    邵友梅“哦”了一聲道:“原來是許姑娘,老夫人與令妹也來了?”

    那青衣老嫗的語聲接道:“是的,我們都來了。”

    話聲中,三人都已緩步走了過來,許雙文邊走邊笑問道:“這兒是否已經人去樓空?”

    “是的。”邵友梅輕輕一嘆,道:“他們昨天就溜了。”

    許雙文向青衣老嫗笑道:“姥姥,我沒説錯吧!您卻還要跑來,撲這一個空。”

    青衣老嫗笑了笑道:“能同邵大俠談談,不也很好嗎?”

    這時,三人都已走近邵友梅身邊,青衣老嫗於一頓話鋒之後,又向邵友梅笑問道:“不知道邵大俠是否有空兒?”

    邵友梅連忙接道:“有空兒,有空兒,在下也正有幾句話,要向老夫人請教。”

    話鋒一頓之後,又歉笑道:“只是,這荒山桃林之中,卻沒一可資歇息之處,在下深感不安。”

    青衣老嫗笑道:“你我都是這桃花塢的不速之客,誰也不用不安,何況,月淡星稀,夜涼如水,咱們就此聊聊,不也算是別有風味嗎!”

    説完,她已當先偕同許雙文兩姊妹,就在原地坐了下來。

    邵友梅只好也一面就地坐下,一面笑道:“老夫人豪邁不讓鬚眉,教在下好生欽佩……”

    青衣老嫗笑了笑道:“咱們的客套到此為止,邵大俠有什麼要問的,就請先行發問吧?”

    “那麼,在下先謝了!”邵友梅微一沉思之後,才注目問道:“老夫人,如果在下所問的,涉及貴谷秘密,老夫人不致見怪吧?”

    青衣老嫗幽幽地一嘆道:“現在,已無秘密可言,邵大俠有話,請儘管問。”

    邵友梅注目如故地接問道:“老夫人與二位許姑娘,是來自長春谷?”

    “是的。”

    “長春谷究在何處?”

    青衣老嫗略一遲疑之後,才漫應道:“在伏牛山之陽。”

    邵友梅接問道:“老夫人,‘翡翠船’既為貴門之物,不知由何處得來?並如何失去?”

    青衣老嫗道:“邵大俠所問,是兩個問題,請容我分別答覆。”

    話鋒頓了頓,才正容接道:“‘翡翠船’如何到本門手中,老身雖不明白,但它為本門所有,並相傳已有三代,卻是千真萬確的事。”

    邵友梅不由自言自語説道:“相傳已有三代,卻一直不為江湖同道所知,這倒是有點稀奇。”

    青衣老嫗笑了笑道:“其實,説穿了也沒什麼,那是我們祖先立下的規律,不許在江湖上招搖,所以,才歷時三代,都沒人知道。”

    邵友梅“哦”了一聲道:“那麼,有關失去時的詳情,老夫人能否為在下談談?”

    青衣老嫗微微點首之間,那位老僕紀忠,又步履踉蹌地走了回來,提着酒瓶笑問道:“邵公子,既……既然有客人來……就請他們到……到裏面去歇……歇一會兒吧!”

    邵友梅搖搖頭道:“不必了,老人家,我們坐一會兒就走,如果有現成的茶水倒可以送點過來。”

    紀忠笑道:“邵公子,我……我不但以酒當飯,也以酒當茶,所以……這……兒只有酒了,沒有茶……”

    邵友梅揮揮手道:“那就算了。”

    紀忠訕然一笑道:“真是抱歉得很,不過,邵公子,還有一……一點小玩藝兒,也許你可以用得着,老奴這……這就去把它取來……”

    説着,又蹣跚地往桃林中走去。

    許雙文目注邵友梅,披唇微笑道:“邵大俠,這位老人家,怎會叫你‘邵公子’的?”

    青衣老嫗連忙佯嗔地説道:“雙文,這話問得好沒禮貌!”

    “老夫人廠邵友梅也連忙接道:“其實,這也難怪許姑娘會有此一問。”

    接着,才目注許雙文微微一笑道:“許姑娘,方才這位老人家,是我恩師的家人,當我年輕之時,他就叫我‘邵公子’,現在,彼此都老大了,他還是改不過口來。”

    許雙文“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青衣老嫗目光深注地接道:“邵大俠,老身也有一句很不禮貌的話,問出來時,邵大俠請莫見怪。”

    邵友梅正容説道:“老夫人有話,請儘管問。”

    青衣老嫗注目如故地接道:“邵大俠,令師究竟是怎樣的一位人物?”

    邵友梅愣了一愣道:“不知老夫人係指那一方面而言?”

    青衣老嫗莊容接口道:“自然是指品行與操守這方面。”

    邵友梅神色一整道:“據在下所知,家師除了與公冶如玉那一段不正常的關係,值得非議之外,倒應該算是一位正人君子。”

    青衣老嫗眉峯一蹙道:“此話出於邵大俠之口,當然是不會錯的了?”

    邵友梅注目問道:“老夫人此問,想必另有深意的吧?”

    “是的。”青衣老嫗點首接道:“因為邵大俠你問起有關‘翡翠船’失落的經過情形,所以,老身才不得不先行有此一問。”

    邵友梅“哦”了一聲,欲言又止。

    青衣老嫗沉思着接説道:“説來,這該是五十年以前的事了,那時候,雙文與雙城的父親,也不過才剛剛出生。”

    邵友梅接問道:“那麼,許姑娘的令尊大人,算是‘翡翠船’的第三代,還是第四代主人呢?”

    青衣老嫗道:“算是第四代主人,但他這個第四代主人,卻根本不曾見過‘翡翠船’。”

    邵友梅道:“那是説,失去‘翡翠船’,還是許姑娘令祖手上的事?”

    青衣老嫗點點頭道:“不錯,當雙文的父親……不……這麼稱呼,未免太過費事,我應該先行介紹一番。”

    邵友梅笑道:“在下也有此同感。”

    青衣老嫗笑了笑道:“雙文、雙城,邵大俠已經認識,不用再説,現在,先介紹我自己。”

    話鋒略為一頓之後,才正容接道:“我老婆子姓朱,單名一個玫字,是雙文雙城父親的乳母。”

    邵友梅哦了一聲道:“在下失敬了……”

    但他心中卻在暗笑着:“怪不得你那麼倚老賣老……”

    朱玫的精目中異彩一閃道:“也就是因這原因,整個長春谷中,上上下下莫不對我優禮有加。”

    邵友梅附和着道:“那是理所當然。”

    朱玫含笑接道:“雙文雙城的父親姓許,名元良,母親則姓裴,名玉霜,本來也算是一對神仙眷屬的,可是,如今卻……”

    接着,是一聲長嘆。

    由於邵友梅已約略知道裴玉霜與百里源之間的關係,當然也明白朱玫這一聲長嘆的含義了,但這種事,對他這個局外人而言,自然是不便説什麼。

    朱玫又長嘆一聲之後,才沉聲着接道:“當元良滿月的那一天,我還看到老谷主將‘翡翠船’在手中把玩過的。可是,約莫是半年之後,‘翡翠船’就宣佈失蹤了。”

    邵友梅注目問道:“那是説,‘翡翠船’失蹤的確實日期,連老谷主也不知道。”

    朱玫點點頭道:“是的。”

    邵友梅接問道:“貴谷究竟有多少人?組成分子是否複雜?

    在那半年之內,是否有外人來過?”

    朱玫苦笑道:“這些,老谷主都注意到,也認真查探過,可是,當時卻查不出一點眉目來,而事實上,本谷系聚族而居,人口不滿一百,兼以男耕女織,一切自給自足,除了極少數的生活必需品,須要向外界採購之外,可説是難得同外界打交道,至於外面的人進入本谷的,在老身的記憶中,可還不曾有過,”

    邵友梅也不禁苦笑道:“如此説來,這案子,可委實無從着手。”

    “可不是嗎,”朱玫正容接道:“不但老谷主一生,未曾查出一點眉目,而且,也使新谷主元良,一直到現在,還是生死下落不明。”

    邵友梅不由一怔道:“許姑娘的令尊是失蹤了?”

    朱玫點首接道:“是的,到現在為止,已算是失蹤十五年了。”

    邵友梅接問道:“那是在一種怎樣的情形之下失蹤的?是否也搜尋過?”

    朱玫長嘆一聲道:“説來説去,還是為了那害人的‘翡翠船’……”

    邵友梅截口問道:“是為了搜尋那‘翡翠船’而失蹤的?”

    “是的。”朱玫正容接道:“自‘翡翠船’神秘失蹤之後,老谷主多方搜尋不着,終於悒鬱而終,彌留之際,猶向元良一再交待,務必將‘翡翠船’找回來,以免落人壞人手中,而危害江湖。於是,元良也在搜尋過程中,一如那‘翡翠船’一樣,神秘失蹤了。”

    邵友梅接問道:“於是,長春谷主一職,一直由許夫人代理到今天?”

    “是的。”

    “老夫人是否也搜尋過許大俠的行蹤?”

    朱玫長嘆一聲道:“不但老身搜尋過,連裴玉霜也不止一次出外搜尋,一直到她與百里源勾搭上,才停止搜尋工作。”

    邵友梅蹙眉説道:“許大俠家學淵源,其一身功力,必已登峯造極……”

    朱玫截口接道:“元良的武功,比起邵大俠你來,決不會差。”

    邵友梅説道:“一個具有如此武功的人,竟會平白失蹤,而找不出一點蛛絲馬跡,這情形,可同那‘翡翠船’失蹤時,一樣的令人費解。”

    朱玫正容説道:“世間所有神秘事件,在真象未明之前,都是令人費解的,但一旦內幕揭穿,也就使人有‘不過如此’之感。”

    邵友梅注目問道:“到目前為止,對這神秘案件,老夫人心中,是否已有甚構想呢?”

    “不瞞邵大俠説,對於‘翡翠船’失蹤之謎,恐怕只有令師才能協助解開,所以,方才我才很不禮貌地查問令師平日之為人。”

    話鋒一頓之後,又正容接道:“至於元良的失蹤,則請恕我不客氣地大膽假設:凡是懂得‘翡翠船’武功的人,都大有嫌疑,不過,以百里源的嫌疑為最大而已。”

    邵友梅長嘆一聲,沒接腔。

    剛好,那位老僕紀忠又蹣跚地走了過來,以一個油布包雙手遞與邵友梅,説道:“邵公子,這裏面是一包此間特產的樹葉子,你帶在身邊,也許會有派上用場的機會。”

    “謝謝你!”邵友梅接過油布包後,注目問道:“這樹葉子,究竟有何效用?”

    紀忠道:“對預防及治療桃花瘴毒,具有特效,一片在口,可百無禁忌。”

    邵友梅不禁大喜過望地道:“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紀忠含笑接道:“這兒,山主所煉的桃花瘴毒解藥,也就是用這種樹葉子作為原料。”

    邵友梅打開油布包,隨手取了一把樹葉子,遞與朱玫,並正容説道:“這些,老夫人帶在身邊,以防萬一吧!”

    朱玫接過樹葉子,也正容説道:“多謝邵大俠,老身只好生受了。”

    接着,又注目問道:“邵大俠準備何往?”邵友梅苦笑道:“天下雖大,卻似乎沒我的容身之處,目前,我也不知道該往何處去,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朱玫一蹙霜眉,輕輕一嘆之後,向邵友梅襝衽一禮,正容説道:“老身就此告辭,見到令師時,煩請轉告,説我老婆子正在找他。”

    邵友梅連忙還禮道:“在下記下了。”

    朱玫回身揮手,沉聲説道:“雙文、雙城,咱們走吧……”

    話聲未落,三道人影飛射而起,在沉沉夜色中,一閃而逝……

    邵友梅長嘆一聲,才轉身向紀忠抱拳一禮道:“老人家多多保重,我也要走了。”

    “且慢,”紀忠連忙接道:“邵公子,急也不爭這半夜時光,此刻,已經是二更後,你就不能在這兒歇息一宵,等天亮後再走。”

    邵友梅苦笑道:“不用了,我還是早走為妙……”

    頓住未完之言,也長身飛射而去。

    當邵友梅的身形,剛剛消失於沉沉夜色之中,桃花深處,卻也有若浮光掠影似地飛起一道淡淡輕煙。

    不!那是一道幽靈似的人影,這一道幽靈似的人影,飄落紀忠身旁之後,才看出來赫然就是百里源。

    見到百里源之後,紀忠的酒已醒了,説起話來也不再打結,他,向着百里源恭敬地行了一禮道:“見過山主。”

    百里源連連點首道:“唔!很好,化文,你今宵表演得很精彩……”

    原來這位紀忠,竟然是百里源的次徒吳化文所喬裝,他,向着乃師又是一躬道:“這是山主教導有方。”

    百里源笑道:“不但表演得精彩,這張笨嘴,也比以前靈巧得多啦!”

    吳化文訕然一笑之後,又注目問道:“師父,他們所中‘桃花瘴毒’,要多久才發作?”

    百里源得意地笑道:“快了,最多頓飯工夫之內,準定發作。”

    吳化文諂笑説道:“山主神機妙算,不爽分毫,兵不血刃,而制倒四強敵,雖古之諸葛,也未必能比得上您哩!”

    百里源拈鬚微笑道:“你小子別盡給師父送高帽了,咱們也該走啦!”

    “走?”吳化文一怔道:“還要去哪兒?”

    百里源淡淡地一笑道:“小子,魚兒已吞下了餌,咱們不該趕去瞧瞧嗎?”

    吳化文不禁啞然失笑道:“是,是,徒兒理當隨侍一行。”

    當這兩位騰身飛射之間,斜刺裏,一道人影疾射而來。

    首當其衝的吳化文,竟被迎頭兩記火辣辣的耳光,打得橫飛丈外。

    這位半路里殺出來的“程咬金”,其身法之快與身手之高,竟使近在咫尺的百里源,一時之間,也沒法替乃徒解危。

    這情形,固然使他暗中驚懍,而打狗欺主,更使他面子上掛不住。在驚怒交進之下,使得他不及思考地怒叱一聲:“匹夫躺下!”

    迎頭一掌,向那位不速之客凌空擊下,掌勢已出,卻又“咦”了一聲道:“是你……”

    原來這位不速之客,竟然是那位跟白衫少年在一起的青衣老者,也就是那位不怕桃花瘴毒,曾經解救過邵友梅與朱玫等人危難的神秘老人。

    青衣老者哼了一聲道:“咱們緣分不淺……”

    話聲中,“砰、砰、砰”地已硬拼了三掌,居然是軒輊難分,各被震退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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