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這次換了輛車子,但是低沉喑啞的聲音聽起來依舊是那麼熟悉。
江雪眯起眼睛,隔着雨幕,望向車裏的那個人,冷聲説:“不需要,謝謝。”
“上車。”他堅持道,“這是上司的要求。”
“現在是下班時間,我可以不聽上司的要求吧?”説完這句話,江雪不再理會他,徑直衝到雨中,打算過天橋。
鄭世捷急忙開了車門,大步走到她跟前,扣住她的手腕,沉聲道:“不要命了嗎?想要洗澡也沒必要露天進行吧?”
江雪竭力甩掉他的手,卻被他扣得更緊,她煩躁地問:“你已經有喜歡的人了,為什麼還要來招惹我?”
他聞言微微一怔,瞬間明白過來,心情大好,嘴角揚起一個極淺的微笑,“這位小姐,我可以理解為剛才你是在吃醋嗎?”
江雪臉上全是雨水,身上也已經被淋得半濕,沒好氣地説:“對不起,我沒心情聽你的冷笑話,我得乘車回家了。”
“我送你。”鄭世捷不由分説地將她拉到車子旁邊,打開車門,將她塞了進去。
這個城市的天氣一向是晴天居多,鮮少下雨,而一旦碰上雨天,路上便空前的擁堵。
本來是為了避開紅綠燈,鄭世捷才將車子開上主路,結果主路上反倒堵得水泄不通,車子像蝸牛一樣緩慢爬行。
江雪有個怪習慣,基本一坐車就犯困,這次車行緩慢更是加重了她的睏意。不多時,她已經靠在車窗上睡着了。
後來,她是被鄭世捷叫醒的,他輕輕搖她的手臂,説道:“到了,下車吧。”
她卻以為是在自己家睡呢,呢喃道:“別吵,再讓我睡一會兒。”
鄭世捷看着她難得露出的嬌羞模樣,心頭微微一動,挑眉道:“好吧,你再睡,我就要抱你下車了。”
江雪這才驚覺身邊有“色狼”,總算清醒過來,白他一眼,“想得美!”隨着她抬頭的動作,墊在頭下的靠枕滑落下來。
她彎下腰撿起靠枕,扔給鄭世捷,調侃地説:“是不是又怕我把你的新車車窗撞壞啊?”
鄭世捷把靠枕放到後座,輕聲笑道:“哎,你為什麼一上我的車就睡覺?你就不怕我對你有非分之想?”
江雪不禁愣住了。她也不知為什麼,每次坐他的車總睡得格外安心,或許是因為高檔轎車寬敞舒適的原因吧。
“兔子不吃窩邊草,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江雪想用這個理由搪塞過去。
“別忘了,我不是兔子,我是老虎,我是肉食動物。”他那雙漆黑明亮的眼睛深深地望着她,半真半假地説道。
她臉頰的温度陡然升高,或許是她想歪了。
她避開他灼灼的目光,轉身去開車門。
下了車,她才發現,這裏根本不是她家所在的位置,而是城區一處豪華公寓樓。
此時,鄭世捷也已經下了車,看出她的疑惑,對她説:“路上太堵了,根據就近原則,我打算先在我這套房子裏換下衣服,你看,我衣服都濕透了。”他指指自己的衣服,然後感嘆,“穿着濕衣服,你還能睡得着,真是佩服你!”
“那好,你回家換衣服,我自己打車走,現在應該能打到車了。”説完,江雪轉身欲走。
他走上前拉住她的手,“等等,我待會送你回去。”
“不用了。”她掙脱他。
“是不是那天晚上我説的話讓你有負擔了,所以你故意躲着我?”他眉心微蹙。
她下意識地低頭,微微抿起唇,沒有回答。
“還是因為你看到那篇專訪了?知道我有喜歡的人了,所以才會躲着我?”他繼續追問。
她終於抬起頭,迎向他灼熱的目光,“我想你是誤會了,我根本聽不懂你在説什麼。”
“別以為裝傻就能掩飾你內心的慌張,其實有時候,你不妨對自己誠懇一點。”他卻彷彿能讀懂她心裏的語言,咄咄逼人地説道。
她感覺他好似會讀心術一般,再度垂頭,低聲説:“時間不早了,我得走了。”
他揚一揚眉,説道:“既然來了,不進來參觀一下嗎?”
“我沒興趣。”她冷冷説道。
“你不是沒興趣,你是不敢進來吧?”他完全是一副挑釁的口吻。
江雪對“激將法”向來缺乏免疫力,被他這麼一激,反倒想進去瞧一瞧了,抬頭道:“有什麼不敢的?”
他的唇角揚起一個輕微的弧度,彷彿得逞了一般。
江雪跟着他上了電梯,換鞋進了屋,她才發現他住的這套公寓還是複式的,根據目測大概有兩百平米。
這座城市的房價一向處於全國領先地位,更遑論市區的商住兩用型公寓了。這得需要多少錢才能買得起這麼大的房子啊?如果算上他那套市郊的房子,光是這兩處房產,就將近千萬了吧?她暗暗咋舌。
不過對於ZM集團的總經理來説,有幾套房子自然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了。儘管如此,在江雪看來,住着兩套上好的房子,還是隻能用“奢侈”“浪費”“腐敗”這樣的詞來形容。
屋子裏收拾得乾淨整潔,裝修的風格屬於簡單大方系,觸目所及處皆是黑色和白色,一看就知道符合男人的審美觀。潔白的牆壁上掛着幾幅畫,米白色真皮沙發前面是大屏幕彩電和組合音響,在沙發和彩電之間鋪着白色地毯。彩電旁邊是一架黑色鋼琴,格外引人注目。
鄭世捷鬆開領帶,招呼江雪道:“發什麼愣?快坐啊。”
江雪搖搖頭,“不用了,我衣服是濕的,就不糟蹋你這豪華沙發了。”
“沙發是用來坐的,髒了可以洗,或者直接換掉。不用客氣,直接坐吧。”鄭世捷指指沙發,示意她坐下來。
江雪不再推辭,走到沙發前坐下。
鄭世捷給江雪準備了一杯水,放上泡騰片,示意她喝下去,説能預防感冒。
江雪皺眉道:“不會是毒藥吧?”
“那我先喝,如果是毒藥,大不了一起死。”説着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然後放下來,“這下你放心了吧?”
江雪笑了,“我剛才只是開玩笑,你也當真啊?”
“對你我從來都是認真的。”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動情地説道。
或許這是他對付女人慣用的台詞,但是江雪心底某個柔軟的角落還是被擊中了。
她低下頭,捧起尚冒着熱氣的水,心裏頭只覺得温暖。
原來,霸道蠻橫的他竟然也有如此温柔的時候。
鄭世捷上樓去換衣服,沒多久,他已經換了一身乾爽的淡藍色襯衫和淺灰色西褲。從樓梯上走下來的時候,他不經意間瞥了江雪一眼。她低着頭,正在專心致志地擺弄着她的手機。
室內的燈光明亮通透,他從這個角度望過去,可以看到她烏黑的長髮,潔白如玉的脖子,擁有美好弧度的側臉。她今天穿着白色的襯衣,因為先前被雨水打濕,已經有些呈半透明狀,連裏面的胸衣也若隱若現。此時這件衣服正緊緊貼在她身上,勾勒出年輕女子曼妙的曲線。
江雪本來正在看手機裏下載的小説,突然感受到一束熾烈的目光,抬起頭來,目光恰好和那雙深不見底的黑色眼眸相撞。
“你在看什麼?”江雪邊問邊低頭檢查自己的衣着。
“看你。”他大大咧咧地回答,然後下了樓梯,走近她,眉峯微挑,説:“你知不知道,你穿這身衣服有勾引上司的嫌疑?”
江雪頓時明白過來,一邊以手擋胸,一邊説:“那是你心術不正!”
他卻撇撇嘴道:“其實也沒什麼看頭。”
江雪狠狠瞪他一眼,説:“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他在沙發上坐下,對她説:“你去洗個熱水澡,換身衣服吧,不然容易感冒。”
不知怎麼,聽到這句話,她居然有點小感動,她擺手道:“不用了,我回家再換。”
“別誤會,我不是關心你。我是怕我的員工萬一被雨淋了導致感冒,影響工作效率就不好了。”他側頭看她一眼,懶洋洋地説道。
“就知道你沒安好心,萬惡的資本家!”江雪咬牙切齒地説。
他沒理會她的“咒罵”,徑自説:“一樓卧室的衣櫃裏有女士服裝,二樓卧室的衣櫃裏有男士服裝,你去選一套,洗完澡之後穿。”
“鄭總,我記得我們公司好像沒有開拓服裝這個業務。”她用嘲諷的口吻説道,其實是暗諷他“換女人如換衣服”。
“嗯,記憶力不錯。我家的女士服裝是一個女人過來住的時候留在這邊的。”鄭世捷彷彿看穿她的心思,但是卻依舊不動聲色地説道。
“我想不只是一個女人過來住過吧?”在江雪看來,鄭世捷這種富家子弟跟多個女人關係密切也不足為奇。
他轉過頭,鄭重其事地説:“嗯,不只一個……”
她暗想,果然不出她所料,他真是十足的花花公子啊!什麼執著專一,都見鬼去吧!
孰料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繼續説:“因為——你是第二個。”
或許是他的眼神太過專注,她居然微微紅了臉頰,説道:“我才不要住在你家!我得走了。”
其實仔細想想,如果那次醉酒後被鄭世捷帶回市郊的家算住在他家的話,她已經屬於“在他家住過的女人”之一了。
正在此時,鄭世捷擺在茶几上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拿起手機,按了接聽鍵,移到耳邊。
江雪不知對方説了什麼,只聽得他簡單地説了幾句諸如“嗯”“知道了”“好的”“放心”之類的話。
鄭世捷掛斷電話,對江雪説:“你今天晚上不需要回去了。”
“什麼意思?”江雪疑惑不解地問道。
“你弟弟剛剛打來電話,拜託我照顧好你,而且他説現在已經很晚了,他跟你母親説你住在同事家就不回去了。”鄭世捷面色如常地説。
“什麼?!”江雪懷疑自己聽錯了,“你別騙我,把手機拿給我看看。”
鄭世捷將手機遞給她,她一看剛才的通話紀錄,確實是江林的號碼沒錯,可是江林怎麼會有鄭世捷的號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