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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美女三救英雄

    葉紛飛永遠不會讓人抬着。

    他雖然受了很重的傷,但還是自己站了起來。

    花含笑帶來的解藥的確不差,還沒用一刻時間,就已把身體所中的毒全部排淨。

    趙仙笛目的在李樂,而不葉紛飛,況且他很清楚,如果沒有真的解藥,李樂是很容易懷疑花含笑的。

    解藥不假,所以現在葉紛飛不但醒轉過來,而且還站了起來。

    他其實並不願意起來,身體的傷痛讓他感到一陣揪心的疼痛,渾身無力,柔綿綿的好似喝醉了酒。

    但他現在必須起來,否則就會被人抬起來。

    葉紛飛睜着大眼盯着站在他前面的人。

    那個人影還是很模糊的,就彷彿剛睡醒時看見的一般,他盯了一陣後,才把眼中的圖像看清。

    站在他前面的不是別人,正是龍金。

    龍金的一隻手臂還吊着,但臉上的表情卻已是一副得意的神態。

    他見葉紛飛老盯着他,於是道:“你的樣子好像不認識我似的,是不是昨天腦袋被打壞了?”

    葉紛飛苦笑了一下,道:“我是被你們氣壞的。”

    他的眼睛向四周掃去,只見屋於中除了鐵龍門的人,躺着的全是死人,全是秦淮幫的人。

    許白塵坐在房間的一個角落裏,好像要睡着的樣子,對周圍的事不聞不問。

    他們被花含笑出奇不意地點了穴道,一直到龍金上門,他們的穴道也沒有解開。

    龍金大下毒手,把這些毫無還手之力的人,全都送上了西天之路。

    葉紛飛心中這個氣憤,但他卻不知這是花含笑無意中幹得“好”事。

    他把眼光收了回來,臉上卻毫無表情。

    沒有表情就是表情大多了。

    他無奈地又苦笑了一下,道:“他們都無辜的人,你何必多造孽呢?”

    龍金笑笑,居然心安理得地道:“因為就算他們現在不死,遲早也會死的,我只不過提早一些送他們上路,也好讓他們早些轉世投胎,這難道也叫壞事嗎?”

    “你早晚也要死,為什麼不現在就死?”葉紛飛道,“也許在陰曹地府早點排隊,能排個好人家也説不定呢,下輩子就用不着煩吃喝了。”

    龍金陰陰地笑笑,他沒有絲毫生氣的樣子,反而很正色地道:“他們活着,除了浪費糧食,又有什麼用處?可我不同,我活着可以讓許多人高興。”

    “嘿嘿”葉紛飛怪笑了兩聲,道:“你活着,至少本大爺就不高興。”

    “所以你必須死!”龍金從牙縫裏崩出這幾個字。

    葉紛飛道:“那你為什麼還不動手?”

    龍金道:“因為我在等。”

    “等什麼?”葉紛飛道,“是不是要等到我傷好了再動手?那樣真要謝謝你了,本大爺可要繼續睡覺了,你不要吵我,本大爺傷好了自會找你。”

    “好—個不知好歹的無賴!”龍金大聲解釋道,“本門主是在等梅宜人那個小妮子。”

    “等她幹什麼?”葉紛飛不明白。”

    “看在你一身武藝上,叫你死時做個明白鬼。”龍金道,“本門主在等梅宜人自動送上門來,到那時把你們兩個捆在一起用火燒死。”

    “那—定會很痛的。”葉紛飛彷彿根本不知道被火燒的滋味,還在笑嘻嘻地道,“可你卻不知道梅宜人現在已出去了,是和我們家那位小少爺一起出去的,等他回來,我保證你一定能再看到昨天那場面。”

    “哈哈哈哈……”龍金狂笑起來,道,“你想騙人,也不找一個合適的人選。”

    葉紛飛睜大眼睛奇道:“你説本大爺在騙你?”

    龍金道:“你沒有騙我,所以我也不會騙你,現在我告訴你,你家的那位少爺,巳被花含笑騙走了,花含笑用的是一包解藥騙得他相信的。”

    葉紛飛忽然想起自己明明是中了很重的毒,現在怎麼會突然好了?

    他知道龍金沒有騙他。

    他急問道:“花含笑為什麼騙走他?”

    “連這個道理都想不通?”龍金道,“當然是因為趙仙笛唆使她的了!”

    葉紛飛不是沒想到,只是不敢去想而已。現在聽到龍金的話,真的大急起來,頭上冒出滴滴如黃豆大的汗珠,心急如焚,

    但他知道自己現在根本沒體力衝出去。

    他在安慰着自己,自語道:“不可能的,笑兒和我們小少爺關係相當不錯,而且梅宜人也不會輕易讓她帶走小少爺的,你這番話只能騙騙三歲小孩子。”

    龍金大笑不止,他已看出葉紛飛在自欺欺人。

    他道:“梅宜人那小妮子根本不知道這件事,也算她命大,我本以為她會因傷勢待在這裏養傷,沒想到,她居然為了你,帶傷親自去為你採藥,你的豔福不淺啊!”

    “你是羨慕,還是嫉妒?”葉紛飛乾笑了兩聲,道,“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在吃醋,哈哈……”

    龍金的臉色在變,變得已經不是在吃醋,而好像是在吃了一碗狗屎。

    他一生中,最不喜歡別人拿女人來和他開玩笑。

    葉紛飛看見他這個模樣,又忍不住大笑起來,只要龍金難過,他就開心。

    但忽然間,他不笑了,僵硬的笑容一下凝固在臉上,彷彿是一尊木雕。

    龍金卻開始笑了。

    因為梅宜人已經回來,並且已走進這間房中。

    進了這問房子。就等於跳進了陷阱。

    梅宜人看見房中的情形驚呆了。

    一陣揪心的痛和着身上的傷,一起湧上她頭頂,直衝得她站不穩腳跟。

    她除了恨,已沒有任何思想了。

    龍金卻笑道:“梅幫主,你一定很驚奇吧?是不是想弄懂我怎麼會在這裏?”

    “不想!”梅宜人的話猶如冰窖中傳出來的,冷冰冰的讓人心寒。

    龍金自討了個沒趣。

    梅宜人本就是一個很正經而又正直的女人。好比龍金不喜歡開這類玩笑。

    況且她此時根本沒心情開玩笑。

    地上躺着的是她親如兄弟的幫眾,而站在她面前的卻是刻骨銘心的仇人。

    她幾乎要失去理智,不顧一切地衝上去,和龍金拼個你死我活。

    但她還算清醒,所以還能立刻認識到,那樣做,無疑是隻有她死,而無活路。

    龍金陰沉地對葉紛飛道:“你為什麼不笑了?你馬上就要死了,再不笑,可沒機會了。”

    葉紛飛淡淡地道:“去你媽的蛋,大爺願不願意笑,關你屁事。”

    “咦!”龍金火了,叫道:“看你一臉大俠風度,沒想到居然會用髒話罵人?”

    葉紛飛瞪了他—跟,道:“偶爾罵一句,又有什麼關係?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投昕過?少見識!”

    龍金簡直氣得要昏過去了。

    葉紛飛罵人居然還有這麼多理由,居然還理直氣壯的。

    不但龍金沒見過這種人,梅宜人更是投見過。

    沒見過的東西總是好的,人也不例外。

    梅宜人覺得葉紛飛簡直就是大義凜然,怒斥對方醜惡嘴臉的大英雄。

    可龍金卻不這麼認為。

    “他媽的,你奶奶個熊!”他也忍不住大罵起來,叫道,“你敢罵老子,你死定了。“

    葉紛飛不禁笑了起來,連梅宜人也笑了,甚至連鐵龍門的人,都忍不住笑了出來,身為一派掌門的龍金在定力上太沒火候了。

    龍金跳着腳怒喝道:“老子親手扒了你的皮!”

    説完,他向後退了一步。

    他的傷還沒有好,還不能動手,更何況對方是一個武功高手。

    雖然每個人都知道葉紛飛受了重傷,但他還是很顧忌對方的。

    許白塵站了起來。

    這時該他發話的時候了。

    他淡淡地指揮眾人道:“一鼓作氣拿下他們;,誰退後半步,誰就死!”

    他很明白,葉紛飛和梅宜人雖然都是重傷在身,但卻不是庸手,他們只要拼了命,很可能會衝出去。

    他不想再有什麼意外發生,更不想再給對方這個脱身的機會,

    鐵龍門的眾人彷彿也認識到這—點,他們發出一聲喊,紛紛亮出兵器,蜂擁而上。

    許白塵的顧忌是對的,但他卻萬萬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幾聲慘呼。

    一種本能的反應,讓龍金和許白塵意識到,這是他們鐵龍門的人發出的慘叫。

    許白塵是一個非常聰明而且謹慎的人,他早巳把可能發生的一切事情算在其中;他甚至還在外面埋伏了十餘個人,已防萬一。

    埋狀在外面的十餘個人,都鐵龍門的好手,連龍金和許白塵都不敢説能在在十招之內打退他們,衝進房中,可現在卻有一個人做到了。

    這樣的好手在江湖上並不多,所以許自塵看了他一眼後,立刻想出這人是誰。

    這人居然是刑嶽。

    刑嶽居然用上兵器。

    他手中倒提着一柄開山斧,斧刃有鮮紅的血,正一滴一滴地向下滴着。

    刑嶽臉上沒有表情,兩眼中閃射出的灼人的目光,猶如兩柄利劍直射在龍金的臉上。

    龍金從驚愣中清醒,同時也意識到對方只有一人,於是喝道:“你是什麼人?敢擅撞秦淮幫總舵?”

    刑嶽沒有開口,許白塵巳代他答道:“這個大個子就是曾一度在江湖上突然失蹤的‘鐵門神’刑嶽。”

    “哦?‘鐵門神’刑嶽!”龍金道,“和我們鐵龍門遠無恨近無仇,為你麼要殺我鐵龍門的人?”

    他張口就報出自家的門號,是希望對方能知難而退。

    刑嶽冷特地道:“不錯,我們是沒有仇,但在下卻和他恩怨未了。”

    他指向葉紛飛。

    “很好!”龍金道,“本門主的意思就是代你解決你的仇人,這樣看來我們可以站在一邊了。”

    “他不是我的仇人!”刑嶽一字一字地道,我們之間投有仇,我們之間的恩怨就是在下曾欠他一命。”

    龍金一聽,愣了一下,道:“這麼説,你一定要插手這件事了?”

    “在下也不打算插手。”從刑嶽的聲調中能聽出他絕不是在開玩笑。

    龍金不禁心中一寬,他當然不願多樹強敵,更何況是在這關鍵時刻。

    刑嶽又很正色地接着道:“在下雖然不想插手,卻打算插進一柄斧子。”

    龍金驚呆了。

    他驚呆了不但因為邢嶽的話,而是因為邢嶽在説完這句話的同時,已斧起斧落,劈死了一個鐵龍門的人。

    “好快的斧子!”許白塵不禁脱口讚道。那被劈死的壯漢居然連一聲慘呼都沒有來得及發出;就已連頭帶肩被切下了一截。;

    在許白塵這句話後,那具屍體才轟然倒地。

    “在下斧子的確很快,你很有眼光。”刑嶽不冷不熱地對許白塵道。;

    許白塵道:“我的眼光絕不止這些。我甚至還能看出你已經受了傷,而且還是不輕的內傷。”

    刑嶽不説話了。

    他不是—個擅長説假話的人。

    葉紛飛長嘆了一聲,一屁股又坐在了牀上,他知道許白塵的話絕對是真的,他道:“刑兄,你既然有傷,為何還跑來摻和這件事,我本來還可以突圍的,現在你一來,反而越幫越忙。“

    “你以為我很想來嗎?”刑嶽苦笑着道。

    “可你已經來了!”葉紛飛也在苦笑。

    刑嶽笑得更苦,道:“你知我怎會知道你被圍攻,我又怎麼會找到這裏?”

    “我不知道!”葉紛飛道,“聽你的口氣好像你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是被人趕到這裏來的。”刑嶽的表情已經不再苦了。

    看見對方的表情,葉紛飛簡直要立刻找些糖來吃吃,他驚訝道:“你居然被人趕到這裏?”

    刑嶽在江湖上的名聲絕不差,武功更是屬一流,他能把這些事當眾講出,可見他是實在無奈,所以臉上的表情才會這麼苦。

    葉紛飛不相信以刑嶽的武功,在金陵城中除了劍魔,還有誰能把他迫得直逃。

    他想不出那人是誰?於是大聲問道:“那個人是誰?居然吃了熊心豹膽?敢對我們邢大俠下殺手,是不是活膩了;想死了?”

    刑嶽只是苦笑,沒有説那個人是誰?

    他已經用不着説了,因為那個人已出現在房中。

    “哈哈……”龍金大笑起來,因為他不但認識這個人,而且還和這個人關係不錯。

    他道:“其實連本門主也沒有想到,能把江湖一流高手“鐵門神’追得直逃的,居然是你孔少錢。”

    孔少錢只是淡淡地笑着。

    其實他一點也不開心,因為從現在起,將有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他的身份,更知道了他的武功底細,最後任何人都將知道他來金陵的目的。

    他不希望這樣。

    所以他必須要殺掉刑嶽。

    孔少錢一向説話很少,但説出的每一句話,都是非常言明意賅,而且非常切合實際的。

    他只説了一句話:“在下對付刑嶽,許大總管對付姓葉的,鐵龍門眾兄弟對付那個小妮子。”

    説完,他也不管龍金是否同意,就先自動起手來。

    他一動手,刑嶽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和葉紛飛會合,以圖力量集中,好衝出去。

    擋在他面前的是鐵龍門的人。

    刑嶽大喝一聲,不去招架身後孔少錢的進攻,而是奮身一躍,掄開大斧,劈向龍金。

    龍金一閃身,疾退兩步,讓了出去。但倒的卻是另一個鐵龍門弟子。

    邢嶽手中的大斧連環遞出,劈了五斧,就已衝到葉紛飛身旁。

    他對葉紛飛道:“兄弟,幫忙擋一下姓孔的。”’

    葉紛飛很爽快地道;“好!你先撤!”

    刑嶽利斧用力一攪,逼退了—個鐵龍門的,正準備殺出去,但卻忽然發現葉紛飛連腳都沒有動一下,還依然站在那裏。

    他回頭看葉紛飛。

    葉紛飛苦笑,是那種讓人一看就想到吃糖的苦笑。

    龍金在笑,但卻是得意的狂笑,道:“邢大俠,你難道看不出他受的傷比你還重嗎?”

    刑嶽這時才仔細打量葉紛飛的氣色。

    葉紛飛卻對龍金叫道:“我的傷很重嗎?好!你有種就出去和大爺單挑。”

    龍金不幹,雖然他的傷不是嚴重的內傷,而且要比葉紛飛的體力強多了,但他還是不幹。

    他道:“我為什麼與你單挑?你已經死定了,和你單挑豈不白費力氣?”

    “看不出你倒是不聞名利的實在人。”葉紛飛譏笑道,“難怪你會站在最後面。”

    龍金冷哼,道:“嘴尖牙利,禍從口出,上!孔兄,咱們一鼓作氣作掉他們。”

    孔少錢只説了一個“好”宇,就身先土卒第二個衝了上去。

    “看着人家多有勇氣!”葉紛飛大加稱讚,同時雙掌一舞架住孔少錢功來的一掌。

    “龍金,你要好好學學人家……哇!”葉紛飛口中的話還沒有説完,就巳被孔少錢的第三掌打得飛了起來,一大口鮮血噴出。

    刑嶽和梅宜人急忙扶住了葉紛飛。

    刑嶽道:“兄弟,別亂動,你的傷勢不輕。”

    葉紛飛居然還能笑,道:“我的膽量也不小,只是武功差了—點。”

    “看不出你還會謙虛。”龍金哈哈地笑道。

    孔少錢斜眼看了一下龍金,雖然沒説話,但表情巳説明是看不起他這種人。

    龍金冷冷地哼了一下,道:“好吧,兄弟們,下手吧!”説完,他也不再看任何人一眼,轉身走向房門。

    鐵龍門的眾人只對龍金唯馬首是贍,聽到他發話;立刻撲向刑嶽三人。

    孔少錢自然還是衝在第一個。

    他絕不能讓刑嶽活着走出這裏。

    刑嶽大斧舞動起來,左擋右擋。儘量護着葉紛飛;彷彿已忘記了自己的危險,連許白塵都沒想到孔少錢的武功居然在刑嶽之上,這等身手在江湖中並不多。

    刑嶽為了保護葉紛飛不被鐵龍門的人傷到,對孔少錢的精力自然少了很多,所以孔少錢只用了五招,就打飛了刑嶽手中的大斧。

    葉紛飛就在這時忽然跳了起來,對着孔少錢的小腹就是一拳。

    他還在叫道:“邢兄,快走!”

    葉紛飛運足了最後一口內力,想當住孔少錢,就是為了爭取時間讓他先走。

    葉紛飛這份情意,刑嶽深深懂得,他很想留下來,他寧願同葉紛飛一起戰死在這裏,但他不能,他還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回去向柳中緒報告。

    他應該走,但卻走不了一步。

    葉紛飛運足全身的最後一絲力量,對孔少錢來説,卻是微不足道的。

    孔少錢早就防備到葉紛飛會突襲,所以只用一隻手,就又把葉紛飛打倒在地。

    孔少錢不是喜歡浪費時間的人,他在擊倒葉紛飛的同時,另一隻手使出了出了他成名絕技—五毒綿砂掌。

    這—掌以玄妙的招式打出,避開刑嶽格擋的手臂,重重地打在了刑嶽胸口上。

    刑嶽只感情以全身的力道彷彿一下被對方的這一掌打散。眼冒金星,連氣都喘不上來,下肢根本無法再隨身體的重量,腳一軟,無力地癱倒在地。

    刑嶽的金剛護體神功已練到江湖無人可比的地步,這一點有許多人都知道,但也只有他才能硬受孔少錢這十分功力的五毒綿砂掌而不當場昏死過去。

    以許白塵的江湖閲歷,眼光立刻看出這—掌就是絕跡江湖多年的五毒綿紗掌,他立即驚叫了起來,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孔少錢冷哼一聲,沒有答覆許白塵的話,只是對邢嶽悶聲道:“刑嶽,你幹不該萬不該,不該亂打聽我的事,你已死得心服口服了。”

    這句話不但是對刑嶽説的,而且也是對許白塵説的,那意思是讓許白塵小心點,不該打聽的事,就別打聽,否則就會像刑嶽一般。

    孔少錢雖在説着話,卻同時連看都沒看一眼,就一腳踢倒從身後攻來的梅宜人。

    孔少錢的手掌無情地舉了起來,對準刑嶽的頭頂就重重地拍了下去。

    無人再能救刑嶽了,刑嶽自己也閉上了眼蹲,他臉上沒有恐懼,沒有後悔,有的只是平平淡淡的笑意,彷彿他現在不是在等死,而是等待着另一種圓滿功成。

    只有怕死的人才威嚇於死亡的恐怖,刑嶽雖然不想就這樣死去,但他並不怕死。一個人只有一次生,也只有一次死,他甚至要好好和享受一下只有一次機會的死。

    —聲響過。

    每個人的心在震動。

    孔少錢的心卻是震動最大的,甚至狂跳,不但他的心,他的整個人都在跳動。

    因為他不但親眼看到,也親身體會到,他自己拍出的手掌沒有拍到應該拍的目標上。

    刑嶽沒有死,也沒有真正地倒下,而現在倒下的卻是孔少錢自己。

    房頂上已開了一個大洞,一把閃着極亮極亮的物件飛馳而下,正釘在孔少錢拍出的手臂上。

    孔少錢大聲驚叫—聲,翻身躍出,撞倒了三名鐵龍門的人,最後跌坐在地上。

    “偷襲的人在房上!”許白塵大叫。

    其實只要不是瞎子,每個人都能看到了,但許白塵這句話卻不是提醒眾人,而是向屋外的龍金報警。

    龍金的傷傷不重。而且功力還在,他已躍了起來,決定上房看個究竟。

    其實龍金已根本不用躍上房去了,因為那人已從房上跳了下來。

    許白塵只聽到龍金大叫一聲。他知道事情不好了。

    孔少錢立刻呼喝一聲,又飛身而起,撲向刑嶽,他不能讓刑嶽活着,否則他的麻煩就大了,日後更是不能把自己要辦的事順利辦下去。

    孔少錢雙掌一錯,五毒綿砂掌再告出手,連環擊向還沒有來得及睜開眼睛的刑嶽。

    他寧願自己再次受傷,也不能放走刑嶽。

    孔少錢攻擊的速度連他自己都沒想到,如閃電風掣般撲向對方面前,只要他伸直手,刑嶽就得死。

    可他卻停了下來。

    他眼睛中已看不見刑嶽了,看見的全是白得刺眼的光芒,而且他還能看出這是劍光。

    葉紛飛卻心中狂跳。因為他已看出這一劍光漫布的劍招,正是趙老爺子的劍法一天罡三轉。

    只不過這人使出的天罡三轉卻比趙仙笛使得精彩得多,居然一劍能達到三十個劍影。

    這人顯然不是趙仙笛,那麼他是誰?

    但葉紛飛也不能透過密佈看到這人的臉。

    葉紛飛只看見孔少錢急撒手掌,向地上一滾,這才勉強躲開對方的—劍。

    這個懶驢打滾的招式用出來的確不很雅觀,若在平時,就算給孔少錢—萬兩銀子,他都不會在這麼多人面前用上這一招,但今天實在是救命要緊。

    孔少錢一臉説不出的神情站了起來,接着就看到龍金也從房門外滾了進來。

    龍金滾的姿勢更“好看”,他已不是驢打滾,而是像屎殼螂滾糞球一般,連爬帶滾地進了房間。

    可沒入笑他,這不但是因為這些人是他的手下,就連葉紛飛也絕沒有想笑的意思。

    龍金還活着,雖然還是—個人,而不是鬼,但卻已不是—個完整的好人了。

    從今天開始起,鐵龍門的大當家龍金巳算是個殘廢人。他的一雙手臂已不屬於自己的了,刺眼的鮮血正汩汩地從斷臂中向外狂噴着。

    許白塵驚訝得眼珠子都要掉出眼眶,他用一種於澀的聲音,像垂死的野獸一般歇斯底里的吼叫着問道:“你是什麼東西?”

    這個人更令人不可受,他先從房頂上攻擊了正要向刑嶽下殺手的孔少錢,然後接着跳下房子,在一招之內把龍金的手臂斬斷,接着又從房頂洞跳回房內,把孔少錢再次逼退。

    這人的武功和輕功,筒直就到了天人般地步。

    這人是誰,不但許白塵要問,每個人都在心裏問着,就連龍金滾進房間也是想看清這個人的模樣。問清這個人姓名,否則他太不甘心了,死也不會瞑目。

    那人擋在刑嶽前面,盯着孔少錢,眼中的威凜精光,彷彿黑夜中的兩隻名亮火燭,刺得人眼睜不開。

    他—身銀灰色的長袍,面目冷峻,臉上泛着陣陣殺意,但眉角閃動.顯然是在剋制着自己。

    他手豌—抖,長劍沒放鞘中,冷冷地道;“在下不是東西,在下是人,姓柳名如煙。”

    聽到他邊句話,葉扮飛哼了一聲就昏過去了。

    “柳如煙?”孔少錢驚叫起來,道,“京中劍俠柳如煙?我們無怨無仇,你為何趟這趟渾求?”

    他的口氣,顯然也是知道這個柳如煙是何方神聖。他只是不懂,柳如煙為何—上來就對他不聞不問,痛下殺手,彷彿要把他殺之方能後快。

    他看向許白塵,許白塵的眼睛在眨動,顯然他弄不清這是為何。這個大俠更不可能跑到大西北和他們鐵龍門結什麼怨仇。

    就算柳如煙中嫉惡如仇,也應該先問個明白。

    柳如煙卻沒有回答他們的問題,而是回頭看向邢嶽。

    刑嶽雙手無力地抓住了柳如煙的手臂,虛弱的聲音,只説了一句:“……人;你來了……”然後一口氣沒喘上來,就昏了過去。

    他的聲音雖然很輕,但場中的每個人卻都聽得很清楚。

    孔少餞聽得更清楚,甚至就彷彿一聲霹靂響在耳邊,他已不用再問為什麼了,因為他已完全明白。

    他現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逃命!

    人影一晃,孔少錢疾身竄向房門。

    柳如煙如何能讓他脱身?根本沒見他作什麼動作,但長劍卻已在手中,奔雷般湧向孔少錢背後。’

    孔少錢既然知道柳如煙是什麼人。自然就知道對方的武功在自己之上,他退身時就已想好計劃,此時一見對方進攻,單手猛地向後一推。

    這一掌不是直接打向柳如姻,而是打向鐵龍門的一個弟子。

    那人大叫着飛向柳如煙的長劍。

    利劍穿心,但同時也阻了一下柳如煙的攻勢。

    柳如煙沒想到孔少錢為了退身,居然犧牲他的同伴;而且柳如煙也不敢太過追擊,免得刑嶽危險。

    孔少錢像一隻看見貓的老鼠一般,連竄帶閃,快速無比地出了房門,眨眼間不見了蹤彰。

    柳如煙把眼光看向許白塵和龍金。

    他喝問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要迫殺刑嶽?”。

    許白塵這個氣啊,這明明和他們鐵龍門沒—點關係,他們是來捉拿葉紛飛和梅宜人的,而刑嶽和孔少錢卻偏偏摻和進來,給龍金帶來了一場無妄之災。

    龍金忍痛大叫道:“你他媽的枉稱什麼狗屁大俠,是剛才那小子要殺刑嶽,和我們有什麼相干,你他媽的為什麼對老子下此毒手?”

    一個人氣急了,痛急了,就什麼也不怕了。

    龍金的傷口已被手下人包紮好,早巳止住鮮血,他現在甚至還想衝上去:和柳如煙玩命。

    但許白塵立刻道:“我們根本不知道刑嶽是柳家莊的人,而且今天也是第一次見面,柳如煙,你下手太狠毒,這筆帳鐵龍門是不會忘記的。”

    “你們是鐵龍門的人?”柳如煙冷笑道,“這麼説來本人並沒有殺錯好人,趁我現在心情好,你們走吧,這兩個人留下。”

    他指了指葉紛飛和梅宜人。

    鐵龍門惡名在外,所以柳如蛔認為凡是被他們迫殺的人自然也是好人。

    “你憑什麼?”龍金居然站了起來,眼中噴着怒氣,一副悍不畏死的奮勇之樣。柳如煙冷哼,道:“憑在下這柄劍。”

    龍金看向他手中還在滴血的長劍,不免有些氣餒。

    對方的氣勢正盛,而自己一方卻已無鬥志。對方真要大開殺戒,殺光這裏所有的人。想必不是太難。

    龍金是識務的人,許白塵更不是容易被仇恨衝昏頭腦的人。他們現在除了認栽撤走外,似乎已沒有別的路好走。

    龍金一句話不説,第一個走出了門。

    他已沒臉去見趙仙笛了,更沒臉留在金陵城。

    他大感自己流年不順,命運多踅,這次金陵之行,沒討到一點好處。損兵折將,場場敗陣,最後自己也只帶回去兩隻斷臂。

    他氣不服,但又無可奈何。

    許白塵不懂京中大俠柳如煙怎會跑到江南的?又怎麼會知道刑嶽就在秦淮幫總舵?

    刑嶽又為什麼來金陵呢?九州神捕柳中緒難道要插手古劍二神這件事?

    他帶着種種猜不透的謎,也轉身出門。

    但他卻萬沒想到,柳如煙和刑嶽來江湖全都是因為李樂的原因。

    李樂自然沒想到這麼多,他現在什麼也沒想,因為他還在昏迷之中。

    李樂睜開了眼,但卻看不清任何事物。

    這裏是漆黑的,黑得看不見自己五指,沒有一絲光亮,也沒有一絲聲響。

    “啊!地獄啊!”李樂自語道。

    他的心開始急速跳動起來,一陣陣恐懼和驚慌上心頭,全身上下幾萬根寒毛一剎那間都豎了起來。

    “這裏不是地獄……”

    一個嘶啞的聲音傳了過來,彷彿真如地獄傳出的—般,令人心驚膽戰。

    李樂猛地聽到聲音,居然嚇得大叫起來。

    但那個聲音還在繼續説道:“這裏是點霞山莊的地下,是用來儲存冬菜的地窯。”

    李樂應了一聲,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這麼清楚,又為什麼會在這裏?”

    他説着,同時把兩眼閉上了一會兒,又眨動了幾下,以適應周圍的黑暗環境。

    “老夫孫一江。”那聲音道。

    “孫一江?我認識你耶!”李樂終於看清在他面前有一堆黑影。

    他運足精力於雙眼,仔細看去。

    李樂忽然驚叫起來,因為他已看清那人就是點霞山莊的老管家孫老頭。

    “怎麼會是你?”李樂叫道;“趙仙笛難道連你也要殺?不會吧?”

    孫老頭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好奇地反問道:“好小子,你能看清老夫?”

    李樂不懂地道:“看清?你不是就在我前面四尺嗎?孫老伯,你的眼睛被他們打壞了?他們也太狠毒了!是誰幹的?我為你報仇,也把他的眼睛……”

    “老夫的眼睛沒有瞎!”孫老頭道,“但以老夫幾十年的修行,還是看不清你的容貌。這裏沒有一點光亮,可你卻看到老夫了,是不是?”

    他口氣中帶着驚奇,也帶着對自己的無奈。

    李樂安慰他道:“是啊!剛才才來時,一時適應不了,現在好多了,能看清老伯了,孫老伯,你也不要難受,人老了,眼睛總是會不好使的。其實每個人都會這樣,我以後也會老眼昏花的。”

    孫老頭會意地一笑。

    他不同於別的老人,他是靜修了幾十年內功的武林高手,在江湖上被稱為‘神眼二郎”,他的眼力已不是任何一個壯年人可以比的。

    可他現在終於知道了,世上居然還有比他眼力更強的人,可這個人還居然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人。

    他道:“你師父是誰?”

    李樂道:“我沒有師父,我一直想學武,可沒有人教我,家父也不讓我學,所以我不會武功,但我會射箭,可射箭也是從書上學的。”

    孫老頭沒有説話,隔了一陣,忽然大叫道:“你叫李樂,你是不是季長淳的兒子?”

    李樂大驚道:“你怎麼知道的?”

    孫老頭哈哈大笑,道:“柳家莊的柳大捕頭已派人找上點霞山莊,説幫忙找一個擅長射箭的少年人;還説你的箭術已非人力所為,已通天地,泣鬼神。”

    李樂道:“我真有這麼厲害?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耶!看來柳大頭還是蠻瞭解我的。”

    “你居然也把柳中緒叫柳大頭?”孫老頭顯然知道事情的內幕,所以對李樂的話感到十分的詫異。

    李樂奇道:“別人都能這麼叫,為什麼偏偏我不能這麼叫?”

    孫老頭道:“你不是和他的女兒訂過親了嗎?那他不就是你的老丈人?”

    提這件事,李樂就氣得直哼哼,道:“注意!我沒有正式和他女兒訂過親。”

    “不錯不錯!”孫老頭道,“你就是在訂親那天逃出家門的,是不是?”

    “再注意!”李樂叫道,“不是我在訂親那天逃出家門的,而是在我離家出遊的那天,他們要訂親的,但遲了一步,所以沒趕上。”

    孫老頭大笑起來,他笑着問道:“你見過他女兒嗎?你不喜歡她?”

    李樂在點覆山莊時;和孫老頭的關係一直很不錯,現在見他問起,於是道:“沒見過,更談不上什麼喜歡不喜歡。只是男兒應胸有大志,不應過早為婚嫁所謂,所以我離家出遊,遍訪名山古剎。”

    孫老頭又在大笑。

    如果李樂真想遍訪名山古剎,就不應該這時到金陵來湊熱鬧,顯然李樂是想逃婚,想出來玩。

    李樂見他大笑,又急道:“你不信?”

    孫老頭不回答,這已用不着回答了。

    李樂逃婚,恐怕還不止這些,孫老頭憑着經驗好奇地問道:“那個小女娃比你歲數大,是嗎?”

    李樂喃喃地道:”好像是的,她比我大幾個月!”

    “大幾個月有什人關係?你們還是能在一起玩得來的嘛!”孫老頭和藹的勸道:“父母之命,你應聽話才是,再説不就大幾個月嗎?”

    李樂哼了一聲,冷冷地道。“什麼沒關係?你要知道她比我大四十一個月。”

    孫老頭愣了一下,笑不出來了。

    “不就大三歲嗎?”

    “是真的嗎?”李樂幾乎用鼻子哼出來的,但立刻又接着道,“但現在着來還是沒關係的好。要不現在怎會在這裏受凍捱餓。”

    孫老頭沉思了一陣,忽然問道:“他們為什麼要抓你?”

    李樂道:“我也不知道,我又沒礙着他們的事,可趙仙笛卻非抓到我不可,結果就被他抓來了。”

    孫老頭冷哼,氣憤遭:這個小畜牲,早晚不得好死,居然吃裏扒外,敢欺師滅祖。”

    李樂道:“看來我們是要死在這裏了,只是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把你抓進來,這對點霞山莊的勢力可是大有影響。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

    孫老頭嘆息道:“他不下手,老夫就準備下手了。”

    “為什麼?”李樂大驚,問道,“他不是趙老爺子唯一的養子嗎?你為什麼要殺他?”

    孫老頭冷笑,想了一下,才道:”江湖上現在只有一個人會配製迷魂紅花散,你知道這個人是誰嗎?”

    “不知道!”李樂的回答倒也有快。

    孫老頭道:“這人就是劍魔。他殺了紅花散的主人,所以江湖上只有他才能製出這種迷藥。”

    李樂吃驚地張大嘴巴,叫道:“你的意思是説趙仙笛和劍魔是一夥的?

    孫老頭目瞪着雙眼,充滿着憤恨大聲道:“不錯,他這個小富牲,居然投靠了劍魔,忘思負義,點霞山莊白養了他二十幾年。”

    李樂道:“這麼説趙老爺子是被他殺死的了?”

    “不是。”孫老頭回答了一句,就不再説下去了。

    李樂也沒注意對方,只是叫道:“但我又不是趙老爺子的什麼劍王傳人,他為什麼要抓我?”

    孫老頭不説話,就是在想為什麼趙仙笛要抓李樂。

    忽然間,他想到了一件事。

    這件事太重要了,重要得甚至要命!

    李樂和趙仙笛沒有恩怨,趙仙笛沒有必要非要把李樂抓到這裏。

    他們如果真的有私仇,趙仙笛是不會讓他活着的,但關在這裏又是為什麼?’

    只有一個可能。

    這點可能被孫老頭想到了。

    而且事實上,也證實了孫老頭的猜測。

    只見一道亮光剎那間照亮整個黑漆漆的地窯

    李樂眯着眼望去,從地窯上下來個人,果然就是孫老頭所説的劍魔。

    劍魔周森一臉笑容,走到李樂面前,道:“小朋友,你貴姓?”

    李樂看着他,道:“我姓李,你呢?”

    劍魔哼了一聲,又道:“你願不願意出去?”

    “當然願意了!”李樂道,“可我還不能跟你走。”

    “為什麼?”劍魔問道,“你不想到狀元樓去吃東西了?老夫已在那裏訂下了一桌海鮮,你不去,可就浪費了。”

    李樂已一天一夜沒吃任何東西了,一聽劍魔所説,忍不住口水直流。

    他道:“我已答應這位老哥,我們一起出去,男子漢大丈夫,總不能失信吧?”

    “他是誰?”周森問道。

    “他是點霞山莊的老家人,因不滿趙仙笛的所作所為,所以被趙仙笛關了起來。”李樂説道。

    周森仔細打量孫老頭;忽然間狂笑了起採,道:“哈哈哈哈……孫一江,沒想到居然是你,哈哈哈哈……我當年殺了你全家,你不是—定要找我報仇嗎?

    現在我已經站在你面前,你怎麼不動手了?哈哈哈哈……”

    孫老頭恨聲道:“二十年了,你居然還能一眼認出老夫,真不愧是劍魔。”

    周森不懂,這老頭拼着命要找他報仇,現在面對面了,孫老頭卻不提當年報仇的事,這是為什麼?這根本不是神眼二郎孫一江的作風。

    其實周森不知道,孫老頭這句話是説給李樂聽的。

    李樂急道:“原來你們認識,那就好了!我們一起去狀元樓吧!”

    ’他也不問問周森為什麼要放他出去,也不問問為什麼要請他吃海鮮?反正他説完掉頭就走向地窯口,順着垂下的繩索就向上爬去。

    周森沒有管李樂,因為他知道地窯外還有趙仙笛的手下,那些人足可以不讓李樂逃掉。

    或許小孩子嘴饞,一聽到有好吃的,不免有些心急,所以周森也沒有在意李樂,他只是盯着孫老頭。

    眼前的孫老頭才是真正的危險人物,但周森卻發覺他根本投有反應。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為什麼孫老頭沒一點衝動之色呢?周森立刻想到一點,孫老頭被封住了穴道,他根本沒能力出手。

    “孫一江,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劍魔道,“你蟄伏二十餘年,難道不是在等這一天?”

    孫老頭心情激動不已,不錯,他已等了二十年,就是為了等劍魔出現的這—天。

    “孫一江,你太沒骨氣樂!老夫殺了你全家,你不敢報仇,卻躲在趙月明那匹夫手下,哈哈……”

    “放屁”孫老頭猛喝一句打斷他的狂笑,道,“這隻怪老夫藝不如人。二十年前那一戰,我差點也死在你手裏,幸虧天不絕人,老主人救了我孫一江一命,老夫不想去死,就是為了等你!”

    ‘等到了又怎樣?”劍魔道,“你能殺了我嗎?你能為你一家三十四口人報仇嗎?”

    “我孫家與你無仇,當年你為何下此毒手?”

    “哈哈…”劍魔冷笑不已,道,“怪只怪誰叫你家是江浙第一大户呢!”

    “周森,你太卑鄙了!”孫一江大叫起來。

    “這句話你不是第一個罵老夫的,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劍魔冷冷地道,“你們孫家之事,也不是老夫第一次所作,更不是最後的一個。”

    “卑鄙……”孫一江除了大呼“卑鄙”之外,實在找不出什麼語名去形容周森行為的卑鄙。

    “你只罵老夫卑鄙,為何不罵你們點霞山莊自己人的卑鄙之事?”劍魔一把抓住孫老頭的肩頭,喝道,“看不起老夫無所謂;可你們的少莊主趙仙笛呢?”

    “他這個小畜牲,他對不起養他二十多年的老主人,他……”

    “這有什麼?”周森打斷他的話道,大家都如此,都是卑鄙的小人!”

    “你不要認為天下人都同你一樣,正義將永在……”

    “哈哈……正義值多少錢?”周森不以為然地道;“你如果為正義,為何一躲就是二十年?趙月明那老匹夫為何要用瞞天過海手段詐死誘老夫出來?趙仙笛為何主動找上老夫幫他奪天下劍王之位?這難道都是你們所説的正義?”

    孫老頭聽得心中一驚。

    “怎麼不説話了?”周森冷笑道,“是不是認為老夫識破老匹夫的詭計而感到驚訝?”

    “你是怎麼知道的?”

    “這簡直太容易不過了。”周森道,“老夫本就懷疑趙月明那匹夫不會就這麼死的。後來一挖他的墳:果然裏面只是一具空棺材。”

    “你……你……你敢做如此天誅地滅之事,就不怕天打雷劈嗎?”孫老頭氣得雙唇抖動不停。

    “你一定想不到,這個主意就是你們少主人趙仙笛那小子想出的。”

    孫老頭一時僵在當場。

    “是不是感到驚訝!”周森道,“萬萬沒想到那小子敢如此膽大妄為是不是?”

    孫老頭的確感到驚訝,但他不願去多談趙仙笛,他認為天地之中自有報應,只是遲來早到而已。趙仙笛名利燻心,敗壞人倫,早晚不得好。

    孫老頭現在更關心的是老主人的事,於是道:“你既已知老主人詐死是為引你出來,你為何還敢露面?”

    劍魔周森道:“論實力,老夫當然無法和點霞山莊相爭,而現在不同了,趙仙笛居然主動找上老夫,老夫再也用不着提心趙月明那匹夫,現在當縮頭烏龜的不是老夫,而是—向自認正義凜然的趙月明。”

    孫龍頭不説話,以劍魔周森所説,現在雙方實力互換;這將對趙月明極為不利。

    “説話呀!你這個老烏龜的忠誠老奴。”説着周森手上用力,手指巳陷入孫老頭的肩頭血肉之中+

    “呸!”孫老頭猛唾他一口。

    周森急忙退身,讓了過去。

    孫老頭喝道:“趙仙笛不知廉恥,背祖為惡,但花氏姐能放過你嗎?”

    一提到此事,就一肚子的不願意。

    他養了花氏姐妹十八年,不但教給了她們一身武功,而且還灌輸了十八年的報仇之心。可萬沒想到只憑着趙月明幾句話,就動搖了她們對他的信任。

    這是天意如此,還是趙月明服人之處?

    周森寒着面孔,冷哼一聲,道:“我不會放過她們的。凡是背叛老夫的人,都沒有好下場。”

    “哈哈哈哈……”孫老頭大笑起來,道,“你不要得意得太早,趙仙笛能背叛老主人,早晚也能把你賣了。”

    周森何嘗沒想到這層,但他不急不忙地道:“他不會的,因為他的目在古劍二神上。”

    “古劍二神你不想得到嗎?”孫老頭道,“到時你們會狗咬狗,打得兩人都是一嘴狗毛。”

    “老匹夫,你找死!”

    周森剛要發怒,但立刻又忍下來了。

    他淡淡地一笑,道,“古劍二神對老夫已失去作用,要不是趙月明老匹夫弄出一個什麼賣劍大會,老夫也不會來此,老夫只想親眼看着他是怎麼死的。”

    “那你為何不去找老主人,卻跑到這裏做什麼?”孫老頭眼光望向地窯口。

    現在也不知李樂在外面做些什麼?

    他對這少年極有好感,真想和他再談上—談,再和他見上一面……“恐怕你早已想到老夫到此的目的。”周森道,“老夫—定要帶走這小鬼。”

    “為了這小公子的箭?”

    “不錯,這小子—定和海神島有關係。”

    “你是怕了他的箭,是不是?”

    周森“嘿嘿”地冷笑,但卻不開口。

    “周森!”孫老頭忽然道,“你不想從老夫這裏知道趙老莊主的下落嗎?”

    周森一愣,他何嘗不想知道,但他卻非常清楚一件事,孫老頭是絕不會告訴他的。

    問也是白問,説不定還會被孫老頭譏笑一番。

    所以周森乾脆地道:“老夫的確想知道,但卻不想從你嘴裏知道。”

    “看不出你居然有這個耐性!”連孫老頭都不得不承認周森的耐性和定力,

    “老夫的耐性一向好得很。”周森道,“可現在卻沒有時間與你閒聊了。”

    劍魔狂笑了兩聲,接着道:“孫一江,稱想不想隨老夫一起去狀元樓?”

    孫老頭忽然冷森地道:“恐怕你也吃不成……”

    劍魔一聽,心中不禁一驚,一種直覺告訴他,事情好像不像他想像的那樣。

    只聽到地窯外面傳來人臨死前的慘叫。

    這慘叫聲好像不可能是一個十四五歲孩子發出的,而且劍魔也早就吩咐過他們,不得傷害這少年,他還有許多事要問,要他解釋。

    既不是少年人的,那麼慘叫就是點霞山莊的人了。

    劍鷹暗道一聲不好,轉身向外衝去。

    可是已經遲了。

    孫老頭根本沒有被點住穴道,他此時已虎一般撲了過去,雙手一抱周森的腰,兩人一起仰翻在地。

    周森這時才大為驚愕。

    他向旁一滾,反手打向孫老頭。

    孫老頭擋開對方拳手,又挺身撲上。

    聞名江湖二十餘年的神眼二郎不可能這樣與人交手,這不是;高手相鬥,簡直就是市井無賴的毆鬥。

    周森這時才發覺孫老頭的內力早已所剩無幾,顯然是被趙仙笛下過重手法,散了真氣。

    孫老頭是憑着胸中的—口仇恨怨怒之氣在和周森拼命,二十年來所聚下的仇恨,早已讓他忘記一切,抱住周森就是一大口。

    恨不啖其肉,飲其血。孫老頭不但是這麼想的,而且現在也這麼做了。

    周森大叫起來。

    他不是痛得大叫,而是氣得大叫。

    他奮起一掌打在孫老頭的後心上。

    周森跳起來,踢飛孫老頭的屍體,直氣得鋼牙直挫,眼冒金星。

    想他周森在江湖上縱橫幾十年,如今卻被人咬了一口。

    他望着血淋淋的手臂,氣得一腳踩在孫老頭的頭上。

    這時,他又忽然覺得有些不對頭。

    地窯外現在已沒有了聲響,靜悄悄地嚇人。

    周森急忙竄出地窯口。

    他看到的是他最不希望看到的事。

    三十四名訓練有素的莊丁,居然全躺在地上,巳沒有—個能喘氣的了。

    這少年人有這麼犬本事?

    這好像和趙仙笛所説的,他只會射箭,而不會其他任何武功相差十萬裏。

    從這鞋莊丁的死法看,殺人的人不但是個中高手,而且下手又狠又準,這彷彿不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人應能學會的。

    除非李樂受過高人指點,否則,就連—個武功高手也做不到這職業殺手的專業水準。

    周森仔細地查看了一下死者的傷口。

    忽然間,他大叫起來,跳起足了一丈多高。

    他已知道這是誰幹的了。他絕不能忍受有這種事在他身邊發生。

    周森一提輕功,輕如一片樹葉般,向莊外飄去。

    李樂離家是為了闖蕩江湖,是為了實現英雄救美的願望。可他不但沒救着任何一個“美”,卻反而被“美”救了第二次。

    這次在地窯外救他的不是花含笑,而是花含語。

    花含語提着他急馳了一段,感到四周安全了,這才放下李樂。

    李樂道:“真不知該怎麼謝謝你才好,但大恩不言謝,所以我就先不謝你了。”

    花含語臉上沒一點笑容,冷冷地道:“是我們姐妹對不起你,用不着謝。”’

    李樂明白她的意思;所以急忙道:“其實笑兒也是被趙仙笛那小兔崽子騙了,這並不怪她……”

    “你不用替她説情了。”花含語打斷他的話,嚴肅地道,“這件事誰是誰非,已經很清楚,我正要找她,是為了告訴她—件不好的消息。”

    李樂道:“是什麼不好的消息,能不能告訴我?萬一我先找到她,也好先通知她。”

    “她不會信你的,而且我也不打算告訴你。”花含語臉色猶如掛了—層霜,道,“你先回去吧!你的朋友一定等急了。”

    “好吧!”李樂看着她的表情,感到有些害怕。

    他哪敢再惹花含語,只是説道:“花姐姐,你不回去嗎?”

    花含語冷冷地道:“我不回去,我要在這裏等一個人。”

    “噢!”李樂答應了一聲,小心翼翼而又無可奈何地走了,一邊走一邊還在自語道,“語兒就是不如笑兒,一天到晚板着一張臉,要不是看在笑兒面上,我才不理你呢。”

    他説得快,但走得更快,生怕花含語聽到會衝過來找他的麻煩。

    李樂走出很遠,回頭望去,只見花含語還在那裏站着,根本沒動一下。

    她—定是遇到了不順心的事,也許是她聽説的哪個不好的消息吧?”李樂自語着慢慢向城內走去。

    孫老頭怎麼樣了?

    花含語為什麼不高興?

    李樂自認為自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英雄好漢,可今天見到花含語,卻有些心虛;這是為什麼!

    “一定是我良心太好了!”李樂自語解釋道,“是她救了我—次,所以我就不忍心讓她生氣。再説好男不和女鬥,又是不順心的時候,我總不能讓她發火吧?”

    李樂一邊走一邊為自己解釋了一番。

    最後他實在走累了,他已很長時間沒有吃東西了。

    “早知道先跟語兒借些銀子,也好買些吃的,又不是不還她,她一定會借給我的。”李樂在自言自語,後悔地打自己額頭。

    “因為我不願讓語兒生氣,所以就沒再耽擱,也就沒有時間開口借銀子。”李樂又給自己找了個很好的理由。

    但他忽然發現一個問題,為什麼自己在花含語面前,不敢當面叫她“語兒”。

    為什麼敢當花含笑的面叫“笑兒”?

    李樂終於嘆了一口氣,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有些怕花含語,尤其是今天那張不言不笑的臉。

    “有這麼好看的一張容貌,卻從來不笑,一天到晚殺氣騰騰的……”李樂想到這裏,忽然間跳了起來。

    他恍然大悟,為什麼今天總覺得自己看見花含語時,心中害怕,有種膽戰心驚的感覺。

    因為花含語殺了人,一劍一個,像砍瓜切萊般把二十幾個點霞山莊的莊丁,只在一轉眼間全部殺光。

    殺了人,自然有殺氣,而且她看來,還要殺人。

    她還要殺誰?

    她在那裏專門等那人找來。

    會是笑兒嗎?

    “不可能!”李樂立刻反駁掉自己這種想法,自語道,“會是誰?是趙仙笛?也不可能,趙仙笛不在點霞山莊,所以也不可能知道語兒殺了他手下的事,更不可能尋跡找來,難道是……”

    李樂跳了起來。

    他忘了自己剛才還在想的大葱芝麻油餅,他現在必須去找另一樣東西。

    他必須回去幫花含語的忙,這不但是因為她曾救了他,而且也因為一直把她當作朋友來看的。

    李樂已把自己的奔跑速度提到了極點。

    他不敢想像花含語現在是怎麼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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