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都山是七十二福地之—。
山腰翠柏之中飛檐橫出,霧藏雕樓,那就是聞名江湖的寶瑩寺。
寺前山門大開,四周翠柏陰森,雨檐下橫懸着金匾,上面四個蒼龍騰空般的大字——寶瑩福地。
寺內鐘鳴鼓震,佛香繚繞,人來人往。
寺後的翠柏林,卻是人際沓無,寂靜暗淡。
日落山坳時分,一道紅影從林中急閃而出,快似奔馬,靈若老猿。
從身形上看,嬌巧玲瓏,顯然是位妙齡女子,可惜臉罩紅紗,難辨芳容。
她轉目四顧,眼神中透着焦急。
夕陽西墜,黑夜將臨。
在昏暗的山間,有一道黑影急馳過來。
接着,輕嘯聲響起,山川為之失色。
紅衣女子聞聲,急忙現身。
她輕聲喝道:“黑衣使者,為何此時方至?”
黑衣蒙面人手持七彩,厲聲道:“樓主有令:本門雪恥,在此一舉,毋須謹慎,不怠懈。特示照諭,行動推遲兩個時辰,勿必盡力,完成大計。令止!”
“紅衣使者接令!”紅衣女深深一躬,起身接過七彩令旗。
黑衣使者轉輕柔道:“姐姐,你等得辛苦了!”
“樓主為何推遲行動時間?”
“一個時辰前得到消息,秋飛霜也在寶瑩寺!”
“攝魂谷的秋飛霜?”紅衣使者全身猛地一顫道,“他怎麼會來這裏?”
“秋飛霜到寺中已有時日,具體情況我也不很清楚。”
“寶瑩寺果然有防備。”
“幸好樓主高明,否則今夜很可能全盤皆輸。”
“樓主深謀遠慮,非屬下能及。今夜正是天時地利人和之吉日,但願天從人願!”
“但願天從人願。”黑衣使者也嘆道。
紅衣使者沉思了一陣,“道:“秋飛霜潛蹤十年,為何會忽然出現在寶瑩寺?”
黑衣使者搖頭道:“秋飛霜與樓主有不共戴天之仇,此時也正是報仇雪恨的好時機。”
她頓了一頓,又道:“寶瑩寺主持廣空和尚有‘七彩袈裟’和‘震天木魚’,再加上秋飛霜,我們此舉能成功嗎?”
“蝶妹!”紅衣使者輕叱一聲,道,“難道你信不過樓主?”
“但……”
“沒有但是,也沒有或者。”紅衣使者打斷她的話,説道,“樓主把我們辛苦養大,教我們上乘武功,我們又怎能不信任他老人家。”
黑衣使者點頭稱是。
她可以懷疑一切,但絕不會懷疑樓主的每一句話。
紅衣使者輕扶着她的肩頭,道:“好妹妹!不要想太多了!”
黑衣使者只是聽,沒有回答。
紅衣使者用力握住她的手,展顏笑道:“還有兩個時辰,姐姐帶你去放鬆一下。”
她會心地一笑,翻身馳去。
黑衣使者彷彿知道要做什麼,臉上隱隱地露出一絲渴望的微笑,急忙跟上。
轉眼間,樹林中恢復平靜,空山寂寂。
翠柏林的密洞中,春意盎然,情趣濃烈。
紅衣使者已脱去身上的肚兜,露出一身雪白的肌膚。
胸前的玉峯早已高挺如山,豔紅櫻桃微顫晃動,彷彿要脱峯而出。
她面前是一位俊美的年輕公子,雙眼迷離,猶如做夢—般。
公子一看到眼前的豔浪之軀,眼睛突然一亮;不自主地伸出雙手,扣在她胸脯上。
紅衣使者嬌哼一聲,故意一挺胸膛迎了上去,順勢倒在公子懷裏。
公子張開雙臂,緊緊擁着軟香温芳的胴體。
白皙嫩滑的胸脯貼在他身上,輕輕得揉動着。
他只感到那裏軟綿如火,堅挺如石。
紅衣使者忽然“嗯”的一聲呻吟,伸出鶯舌輕輕勾舔着他的耳垂。
公子渾身顫動起來,張大眼睛,喃喃不停地遭:“你是誰……你是誰?”
“你的夢中情人!”紅衣使者的聲音輕柔而又甜蜜。
公子長長噓口氣,閉上了眼睛。
他雙於從光滑如緞的皮膚劃過,最後抓住了雙峯。
手指握得很緊,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深深陷入胖大的白肉中。
“啊……籲……”
紅衣使者忍不住輕哼起來。
呻吟聲給公子帶來一種極端的興奮,雙手加快搓磨起來,微張嘴唇按在了她櫻唇上。
紅衣使者的嘴唇開始變得濕潤、滾熱。
她把豔紅的香舌盡情伸出,伸進公子口中,用力地攪動着。
“我好難受……好難受……”公子雙眉緊皺,口含香舌,含糊地道。
“寶貝,你馬上就會好了!”
她果然沒有讓公子等得太久,雙手從他頸上落下,直到他小腹下方,用力地摩搓起來。
公子的呼吸開始急促,身體不自然地扭動着。
“噢……美人……啊……”
“乖寶貝……你盡情來吧……”
纖細的腰枝迎合上去,他們相互絞纏如蛇。
公子的衣衫已被她無聲無息地褪下。
急喘聲中,她的小手握住了他的要緊部位。
她的指尖冰冷如雪,掌心中卻滾熱如火,讓人感到彷彿全身都旋人熱流之中。
公子忽然瞪大眼睛,眼光中噴射出強烈的火光。
他喉中發出古怪的聲音,翻身把紅衣使者重重壓倒在身下。
慾望如火,燒天的大火。
公子咬着左邊的紅櫻桃,一手揉捏着右邊的朱核,全心投人的扭動着屁肚,尋找着花開之處。
“啊……咦……啊……”
“嗚……呀……”
公於的呻吟叫喊聲彷彿忍受着極大的痛苦,但臉上卻是欲醉欲仙的表情。
紅衣使者的叫春聲此起彼伏,一浪高過一浪,在洞中迴盪着。
兩肉相碰的“咕咕嘰嘰”聲音摻雜其中,使得春趣更濃,興致更高。
震天的聲音延續了很長時間。
公子停止了抖動的身軀,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紅衣使者推開壓在身上的公子,笑道:“蝶妹,你好了沒有?”
洞的更深處傳來黑衣使者的聲音:“姐姐!你以後能不能找些更強壯的。”
紅衣使者穿上輕紗裙,道:“他們兩人可是方園三十里之內最英俊、最強壯的公子!”
“不要啦!你把最好的留給自己,我可不領情。”黑衣使者的聲音似嗔似嬌,“妹妹還沒有盡興,他就已經斷氣了!”
“斷氣豈不更好?省得再費一次力氣。”紅衣使者大笑道。
話音未落,她提掌拍向癱軟於地的公子。
公子悶哼一聲,雙眼一翻,倒地身亡。
紅衣使者連看都沒有看一眼,雙眼緊盯着洞外。
夜已黑,風已起。
暗黑的天空,狂烈的山風。
寶瑩寺內燈火通明,人頭攢動,寬廣的大殿內聚集着百十位江湖豪傑。
他們正在相互問候閒聊。
一陣亮響的木魚聲從殿後響起,聲聲震耳,嘈嘈亂亂的大殿立刻肅靜下來。
一位身着彩色袈裟的中年和尚敲着木魚,從殿後步人大廳。
“阿彌陀佛!”和尚打個佛號,朗聲道:“各位施主久等了!”
“這倒沒什麼……”
隨着話聲,人羣中走出一位大漢,穿着長衫,腰中挎着一個沉甸甸的包袱。
他走到和尚身邊,道:“貴寺請我們來,不知有何見告?”
和尚又是一聲佛號,高聲道:“小寺招待不周,請各位施主海涵。至於恭請各位大駕,是為小寺做個見證。”
他頓了頓,眼環四周,臉色嚴肅地接着道:“寶瑩寺從此退出江湖!”
此話一出,喧譁聲四起。
大漢問道:“這等大事,怎不見廣空大師?”
和尚道:“大師俗務纏身,請各位原諒,貧僧遵法旨,繼任卑寺方丈,特來主持封寺儀式。阿彌陀佛!貧僧廣善有禮了。”
大殿上人聲鼎沸,議論紛紛。
大漢再步上前,似又要發問。
廣善立刻道:“容施主請坐,聽貧僧一言。”
羣雄心存疑問,安靜了許多。
“大師怎會認識在下?”大漢站立不動。
廣善道:“飛鏈神錐’容雄遠的大名,何人不知,何人不曉。”
容雄遠笑了一聲,剛要退下。
“原來是你!“
隨着話音,從殿外衝進一人,頭戴道髻,身穿道袍,神色極是憤怒,直衝到容雄遠身前。
容雄遠翻個白眼,冷冷地道:“原來是無虛老雜毛。”
“你……”無虛雙眼怒睜,右手按到了劍柄上。
“阿彌陀佛!”廣善攔在他們中間。
這聲是他用佛門上層武學“金剛獅子吼”呼出,震得大殿晃動不已,佛前燈燭連閃似滅。
殿上之人皆是武功好手,聞聲同是一凜。
“二位施主息怒。”廣善道。
“息個屁!”無虛破口大罵道,“大師可知他的請柬從何而來?他是奪自無靖師弟的。”
龜山雲龍觀霹靂大仙無虛道人,他的師弟就是蛇山雲虎觀的無靖道人。
這無虛脾氣火爆,江湖知名,此時更是爆跳如雷。
他指着容雄遠,大聲道:“你家道爺本不明白,為何在山前等了一天,也不見無靖師弟身影,原來請柬被你弄去。”
“何以為證?”容雄遠含怒道,“龜蛇二仙觀和你向來恩怨不斷,不是你還有誰?”
“不足服人。”
容雄遠雖一臉不屑,但幾乎每根神經都繃得緊緊。
無虛道人的一手霹靂降魔劍可不是隨便開玩笑的。
幸好無虛雖脾氣火爆,頭腦還算清醒,記得這裏不是龜山雲龍觀,而是名震江湖的寶瑩寺。
他大聲道:“拿出請柬,便知端倪。”
容雄遠一聲冷笑道:“大爺告訴你,我身上這張請柬,就是無靖那老雜毛的,你又能怎樣?”
“我師弟無靖呢?”
容雄遠淡淡地道:“被我殺了,大爺還一把火把什麼破龍爛虎觀燒個精光。”
無虛胸中一陣巨痛,張口噴出一蓬鮮血。
別人認為容雄遠不過是在開玩笑,可是他卻認為是真的。
長劍隨着一聲虎嘯龍吟飛出劍鞘,直取容雄遠面門。
容雄遠身形晃動,閃到了廣善身後,高聲叫道:“這是你我恩怨,何必耽誤大家時間。”
寶瑩寺中賓客如雲,他們來這裏可不是看人比武拼命的。
武當三子之—的木罄真人越眾而出,攔在無虛面前。
“無量壽佛。無虛師弟息怒,這筆帳,貧道必然幫你討個公道,只是當前之事,且聽廣善大師之語。”
武當派高手無數,武當三子更是武林中數一數二的人物。由木罄出面,無虛確也安靜許多。
他收劍退下,臉色依然憤憤不平。
一場風披算是暫時平息。
廣善雙手捧起木魚,高高舉過頭頂。
寶瑩寺兩件寶,一是水火不侵,保命護體的“七彩袈裟”,二者就是這副“震天木魚”。”
廣善朗頌佛號,道:“敝寺這副佛骨木魚,是寶瑩寺開山守師弘法大師所留。”
大殿內寂靜無聲,殿中百餘位高手皆輕屏呼吸,立耳細聽。
廣善繼續道:“小僧領寶瑩寺第二十一代住持——廣空大師法旨,任寶瑩寺第二十二代住持。阿彌陀佛!”
他放下佛骨木魚,提起小錐用力敲擊。
“咚”地—聲。
眾人耳邊嗡嗡作響,大殿頂上簌簌地灑落下一層細灰。
“此時此刻起,平都山寶瑩寺封寺閉門,退……”
廣善的話説到一半,就被一陣轟天而來的金鐘巨鳴聲打斷。
鐘鳴鼓聲滾滾而來,響徹雲霄,震撼整個平都山。
“不好!這是寺內警鐘!”
廣善剛説完這句話,就發現一把閃着精光的利刃刺了過來。
匆忙之間,廣善本能的揮手撥去。
利刃劃過,在他手臂上割開了一道血口。
廣善退步,張眼一看,那偷襲之人正是容雄遠。
“你居然……”廣善怒目而槐。
容雄遠道:“廢話少説,拿命來!”
他説完,獰笑一聲,抽出腰間的流星錐,左刀右錐,猛攻過來。
這時間,大殿裏已亂成了一團。
應邀而來的江湖羣雄中,混進了許多敵人。他們在人羣中大砍大殺起來。
和木罄道長對峙的是兩個人。
一個是無虛道人,另一個卻是無虛的師弟無靖道人。
廣善一看,心中已全明白了。
容雄遠和無虛、無靖原來根本沒有仇,他們剛才只不過在演戲,目的就是吸引羣雄的注意力,好使同夥混進寶瑩寺。
廣善運足內力,用“金剛獅子吼”大喝一聲:“佛門之地豈容你們猖撅。”
他猱身撲向容雄遠。
容雄遠連換五個身法,才勉強避開他這一招。
“快來幫我,老禿驢難對付!”容雄遠大叫一聲,身體向後撤去。
可離他最近的無虛、無靖,此時也到了命不保夕的地步。
木罄道長的松紋劍,指東打西,力敵他們兩人,而且順帶還刺死下五名敵人。
大殿內的形式漸漸被羣雄控制,可就在這時,那二十四盞牛油巨燈忽然間想滅。
狂烈的殺氣頓充滿整個大殿。
緊接着慘呼聲四起。
廣善急忙護住身體,一式“鷂子沖天”,竄上了殿頂。
剛要點燃燈燭,就看到殿後竄起一道火光。
廣善心中大急,喝道:“有人縱火!”
光明又回到人間。
可大殿中卻已變成了地獄。
血腥和悲號佈滿空間,羣雄死傷過半,殿內的護法僧人更是所剩無幾。
趁剛才燈滅之時,已有四五十名武功高強的黑衣人衝進大殿.此時正與羣雄鏖戰。
廣善長嘆了一聲,暗道:“這些黑衣人能衝進大殿,説明前殿防衞已被他們攻破。”
轉眼間,殿後大火已燃燒起來。
他一眼看到放火之人正是容雄遠,大喝道:“殺奸賊,誓與寺同在!”
他揮掌撲了過去。
這時間,從殿門忽然衝進一道黑影,把廣善攔劫下來,長劍挾風怒刺。
“擋路者死!”廣替大喝。
又有四名黑衣人圍了過來,與黑衣人並肩齊攻廣善。
那黑衣人身材嬌小,顯然是位女子,長劍擺動,招式突峯疊起,變化莫測。
廣善憑藉體內悠長內力,力敵五人。
十招一過,他已摸清黑衣女的劍路,剛要施展絕學,就聽到身後傳來—聲嬌喝道:“妹妹不要慌,姐姐來也!”
廣菩只感到腰間一涼,知道自己已中招受傷。
他心中大驚,高聲斷喝,用盡全力向身旁的一名黑衣人衝去。
他這一衝的力道何止千斤?
那黑衣人立刻被撞得口噴鮮血,後飛出去。
一個紅衣蒙面人出現在廣善眼前。
從身形上看,這紅衣人也是位年輕女子,兩道滿是煞氣的目光盯在廣善臉上。
紅衣女道:“禿驢,交出二寶,放你一條生路。”
“阿彌陀佛!妖女,你簡直在做白日夢。”
“那本使者就叫你死!”
紅衣使者一聲大叫,與黑衣使者挺劍攻來。
廣善已兩處受傷,武功已大打折扣,現在與兩大使者交手,的確有些力不從心。
這時,旁邊忽然竄出一名僧人,叫道:“師叔,我來幫你……”
説着,那名僧人手舞禪仗擋在廣善前面。
廣善道:“圓妄,你不是她們的對手,先退下!”
話音間,他已翻掌攻去。
可招式才打出一半,就忽然停了。
廣善感到一股來有過的疼痛從背心處傳來。
一種寒入骨髓的冷氣從後心傳人,瞬間傳遍了全身。
眼前劍光一閃、紅衣使者的長劍已深深刺入廣善的胸膛中。
廣善臨死前,看到身後的圓妄正猙獰地狂笑着。
紅衣使者對圓妄笑道:“你立了大功!”
圓妄把短劍從廣善體內拔出,道:“廣善這個禿驢,他穿得根本不是‘七彩袈裟’,我們都被他騙了。”
他只記得罵廣善是“禿驢”,卻忘記自己也是和尚。
紅衣使者心想:“如果他穿得是‘七彩袈裟’,你的這一劍還能刺得進去嗎?”
黑衣使者對圓妄道:“無論怎麼説,你都立了大功,這柄‘震天木魚’想必不會假。”
圓妄此時已伸手去摸放在廣善懷中的“震天木魚”。
他剛把木魚拿到手,就感到脖子上一涼。
圓妄那顆光亮亮的腦袋從脖子滾落,鮮血噴酒。
紅衣使者冷笑着,拭着手中長劍上的血跡。
黑衣使者不懂,問道:“姐姐為何殺了此人?”
紅衣使者冷冷地道:“他是‘天尊’的人,怎能讓他得到‘震天木魚’?”
“這個木魚定是假的,否則廣善豈有不用之理?”
紅衣使者道:“就算是假的,也不能讓他領這個頭功。”
黑衣使者心中一驚,默默地看着她,一句話不説。
這時間,殿內的羣雄已傷亡殆盡,只剩下木罄道長一個人獨戰十數名高手。“
他的劍神出鬼沒,保住全身要害,看準容雄遠的一處空檔,一掌拍了過去。
容雄遠急退,一腳正踩在一名武當弟子的屍體上。
那屍體忽然跳了起來,一把抱住了他。
容雄遠大驚失色,狂叫着揮錐砸去。
—錐砸在那武當弟子的頭上。
武當弟子慘嚎一聲當場死去,可抱着容雄遠的手臂卻沒有—絲鬆動。
這時間,木罄道長的長劍已刺入了容雄遠的咽喉中,“喀”的一聲,喉骨盡碎。
容雄遠雙眼怒睜,身體前衝,長劍隨喉而入,直沒劍柄,連身後的武當弟子也串在一起。
容雄遠的頭重重撞在木罄道長的手腕上。
長劍脱手,木罄道長飛身後退。
容雄遠明明已經死了,又怎會有這等舉動?
原來在容雄遠慢慢倒下的屍體後面,還有一人站立着。
他一身緇衣長袍,從頭到腳都全摭蓋的嚴嚴實實,只能看到一雙幽亮的跟睛,正閃着惡毒的目光。
這人身上彷彿充滿着一種無形的煞氣.在昏暗的燈光下,更顯得鬼氣森森。
他“傑傑”的怪笑兩聲,道:“木罄,你死到臨頭,還想作困獸之鬥嗎?”
當這玄衣人出現時,圍在木罄道長身邊的黑衣人都已停下手,環立四周。
“你是誰?”木罄道長喝問。
玄衣人道:“本座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否能活着回武當。”
“你要怎樣?”
説出廣空老禿驢在什麼地方?”
“貧道怎會知道?”
玄衣人文是怪笑連連,道:“廣空與你是多年的好友,你怎會不知道?——
木罄道長回頭望去,只見一個銀衣大漢正踏着地上的屍體走了過來。
他臉上帶着猙獰的天神面具,手中的長劍上插着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木罄道長仔細一看,不禁“呀”的一聲。
那人頭正是少林高僧緣木大師的腦袋。
“你們……惡賊、禽獸……”木罄道長失聲高叫。
他雙眼通紅,大喝一聲,猛地撲向面前的玄衣人。
玄衣人知道他乃武當三子之一,其武功在江湖上赫赫有名。
玄衣人不願冒險硬接木罄道長這拼命的一擊,身形閃動,向後飄去。
木罄道長一見他撤身,腳尖一轉,無奇不意地撲向旁邊的無靖道人。
無靖大驚,再想後退,卻已來不及了。
兩個人抱在一起,翻滾於地。
站在一旁的無虛一看,急忙揮劍砍去。
至少有十把不同的兵器斬在木罄道長身上。
木罄道長的手指也在同時間插進了無靖的眼眶中。
無虛道人踢開木罄道長的屍體,看到無靖也沒有生還的可能,不禁嘆息起來。
玄衣人對走過來的銀衣大漢道:“你可找到廣空老禿驢的下落?”
銀衣大漢淡淡地搖搖頭,道:“當和尚果然是驢一般的脾氣:本座斬去他的雙臂雙腿,他就是一個字不説。”
説着,他抬腳踢飛了掛在長劍上的人頭。
玄衣人大聲地冷笑。
銀衣大漢道:“你笑什麼?廣空縮頭當烏龜,二寶也沒有出現,我們這次聯手什麼都沒得到。”
玄巒人道:“如果本座猜測不錯,他一定藏在寶瑩寺附近,本座手下的青衣使者和白衣使者已分別從寺前寺後搜索去了。”
“搜到又怎樣?她們是廣空的對手嗎?”
“本座早巳命令她們,不得與之交手,只要把廣空老禿驢引過來就是大功一件。”
銀衣大漢這才微微點頭,道:“本座很是奇怪,為何今夜沒有看到秋飛霜。”
“寶瑩寺中不是有你的眼線嗎?你為何不問他?”
“他要知道,本座也不會問你了!”
玄衣人惡狠狠地道:“秋飛霜一定和廣空老禿驢在一起,我不會放過他們的。”
銀衣大漢道:“好!秋飛霜和廣空就交給你,一個月之內,本座給你線索,讓你手刃仇人,痛快一番。”
玄衣人大笑起來,如夜貓子嚎叫。
銀衣大漢又道:“這個人情你要還,寶瑩寺二寶本座要了,你不能染指。”
“什麼?……”玄衣人高聲大叫。
銀衣大漢急忙接着解釋道:“但寶瑩寺的‘御爐定心功’歸你,本座也不會動它一分主意。”
玄衣人眼珠轉動着,最後輕輕地點了點頭。
這些全是寶瑩寺之物,可他們卻已坐地分髒。
玄衣人剛要開口,就看到殿門處忽然閃過了一道淡淡的白影。
那道白影快若驚鴻,勢如流星,如果眼力不好的人,還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玄衣入面前巳站着一人。
這人面蒙白巾,一身白紗罩體,身材婀娜,是位年輕的女子,也正是殿前閃過的那道白影。
她的輕功簡直嚇人至極,連銀衣大漢此時也不禁愣了愣,低頭沉思起來。
“四妹!你怎麼了?”紅衣使者衝了過來,扶住了白衣女子。
白衣使者的白巾上血跡斑斑,重重咳嗽丁一下,又吐出了許多鮮血。
她嬌喘着,道:“樓主……廣空在……”
她説到這裏,身體猛地一震,噴着一大口鮮血,身體己軟軟的倒了虹衣使者懷中。
一道淡淡的白影,在黑夜中閃動,似有若無,形若鬼魅,一閃而逝。
廣空大師不禁倒吸—口涼氣。
“這是何方高人?”他心中驚問。
這種震絕江湖、獨步天下的輕功,彷彿鬼魅—般。
一愣之下,那道人彰已消失夜幕之中。
廣空疑心頓起,猛提—口真氣,急迫下去。
他的身形如劃夜的長鷹,在神行之中,他回頭看了看原先立腳之處。
那是平都山的最高點——平頂峯上的一塊光滑鏡石。
初月當空,照在上面,反射出一道明亮的光線,宜映夜空。
寺內警鐘傳來,廣空表情泰然。
他早已料到今夜必有事發生。
廣空大師不想離開頂峯,但又忍不住想看看這具有驚世孩俗輕功之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白影在林中閃動,廣空把平生的輕功提到極點,還是被對方越拉越遠。
穿過山林,兩人向山腰的寶瑩寺方向激射而去。
月光普照,玉輪懸空,已是三更時分。
淡白身影剛到寺後,突然幾條人影閃動,將他困在中間,禪杖戒刀,一起招呼過去。
廣空大師心中一凜,高聲急呼道:“眾弟子小心……”
可他的示警已經遲了。
奔行奇快的白影,發出一聲尖鋭的短嘯,身形迅急無比地閃了閃。
血光進現,七個寺中好手隨之倒下。
廣空大師冷咬鋼牙,驚怒交織。他竭盡全身之力,猛撲過去。
那白影根本不在意廣空這全力一擊,身形飄忽,一晃而去。
以廣空大師的輕功,絕可以躋身當今前十名之列,但與那自影相比,卻是小巫見大巫,變成了二流水準。
白影一去十數丈,直向寺中衝去。
廣空大師不得不高聲斷喝道:“什麼人?停下身來!”
這是出聲示警,一來通知寺中暗伏的高手,有外人從寺後闖人;二來是警告對方。
話音剛落,就聽到“叮噹”之聲,房角處閃出四名持杖僧人。
他們都是寶瑩寺的高僧,手中的撣杖發出陣陣殺氣。
“小心!”廣空大師再次高喝。
此時,四大高手已舉杖出擊,鈴聲大作,帶着驚天動地的罡氣。
白影甫動急至,不退反進。
白影從寬大飄舞衣袖中,倏然伸出手來。
白皙玉脂般的手腕,分明是少女所有。從手腕的肌膚上,彷彿能想像到她驚人容貌。
雪腕輕籠,玉葱彈開。
一道白芒從她掌心中疾吐射出。
四位高僧也同前面的眾僧—般,哼都未哼一聲,紛倒於地。
白影身形未頓,行雲流水般沖人寺中,直向達摩殿方向急馳。
這等—流高手,竟也在一招之間被殺,這白衣少女的武功委實到了令人驚懼的地步。
廣空大師心中的驚奇巳被悲怒所淹,眼中精光暴射,怒氣貫頂。
“停身答話!”廣空大師高喝道,“否則休怪老衲背後傷人。”
怒喝之後,他憤然出手。
從他指端射出一道黑影。黑烏烏的色彩,與周圍環境熔為一體,根本無法發覺。
廣空大師二指再彈,又一道烏光激射,破空聲響,發出刺耳尖嘯,直射“白影”後腰。
那白衣少女不等暗器近身,身形一抖,橫向瓢去。
這時第二顆烏色暗器已至。
“白影”沒想到廣空射出連環暗器,身體一震,急轉身,拂手而出。
廣空從她匆忙接招上已判斷出,她雖輕功極高,但缺少江湖經驗,顯然是剛出茅廬的新手。
白衣少女輕抬玉腕,“當”的一聲,白芒與烏光相撞,碰出一溜火花。
白芒“霍”地一下又回到少女手中,整個人倒退了四五步。
她的輕功雖高絕,但其內力修為卻遠不及修練了數十年的廣空大師。
趁着機會,廣空大師已到了她面前,攔住去路,冷冷地看着她。
明月直掛天際,冰盤如晝。
月光樹影下只見那少女身着淡白輕紗,薄若蟬冀,宜人的眼神彷彿空無一物,對廣空大師視若無物。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廠
眼前的少女不僅是飄渺神秘,而且給人更多的感覺是詭異和豔麗。
廣空大師叱道:“你是何人?為何闖我寶瑩寺?”
白衣少女不答,舉首望天,無聲無息向廣空大師拍出一掌,直擊胸口膻中穴。
這—掌似水若雲,輕柔陰毒。
廣空大師向後一撤,二指急彈,一道烏光,擊向少女掌心。
這不是見血封喉的歹毒暗器,只是他胸前那一百零八顆佛珠中的一顆。白農少女撤回手臂,身軀急轉,那道白芒又告出手。
廣空大師看的真切,抽身一閃,手中佛珠直卷向那道白芒。
那道白芒到底是何兵器?為何在她手中能吞吐自然?
如靈蛇之舌,似矯龍之爪?
他出手第一招就鎖向少女的兵器。
廣空大師一招聞名天下的“羅網擒魔”,佛珠纏住白芒。
他定眼看去,原來是柄晶亮揮圓的細劍,手指粗細,彈性極佳。
廣空心念一閃:“這種想必就是從西洋流傳到中原的彈簧劍。”
他鎖緊彈簧劍,用力向懷中帶去,卻忽覺眼旁一閃。
白芒再現,殺氣頓生。
少女左手中竟也有白芒現出。
白芒一閃,沒人大師腰側。
廣空大師不覺得疼痛,他只覺得遺憾。
——他馳騁江湖數十年,沒想到最終會敗在一個不知名的少女手中。
可他連少女的容貌也沒看到。
這對一個絕頂高手來説,無疑是探人肺腑的悲哀。
廣空大師拼着胸中一口不散的真氣,向少女打出強勁無比的一掌。
江湖中又有誰會懷疑廣空大師的“渾無空雲掌”的勁力?
白衣少女驚愕中鬆手撤劍,身如柳絮,在掌風中,飄蕩出去。
廣空大師身受重創,已根本無法追去。
他盯着地上的兩柄彈簧劍,不禁暗自問道:“這少女到底是什麼人?”
他從少女遠去的身影中看出,少女已受到“渾天空雲掌”勁力的波及,受了不輕的內傷。
他一愣之間,就看見大雄寶殿升起了熊熊大火。
廣空大師心中明白,寶瑩寺已被外敵佔據。
他長嘆一聲,向寺外疾馳而去。
名震江湖的寶瑩寺,一夜之間被毀,寺中二百餘眾,盡皆殆斃。
同時被邀請參加儀式的四十餘位江湖高人,無一生還。
一時間,寶瑩寺慘案遍傳江湖。
但這場震驚人寰的浩劫使得各地豪傑蜂擁平都山區。
一個確切的消息,寶瑩寺二寶——“七彩袈裟”和“震天木魚”就在那一夜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