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哈哈……哈哈……”書房裏傳出陣陣止不住的狂笑,幸好書房位在三樓,不然大夥兒鐵定都會跑出來看熱鬧。
“你笑夠了沒有?”康磊面有愠色地瞪着狂笑中的康礎。
“哎喲,老哥,不是我説你,你這樣是不行的。”康礎抱着肚子強忍住笑,肩膀仍控制不住地抖個不停。
“你給我説清楚,什麼地方不行?”男人對“不行”兩個字可是超級敏感的,他如果不説個清楚,他絕對會給他好看,管他是不是自己的親弟弟!
他是因為始終找不出問題點,不得已才到書房來打擾康礎;他是來求教的,可不是來聽他可有可無的嘲笑。
“你把婚姻説得如此肉慾,任何女人都會以為你是為了她們的身體才想娶她的,保證你問了十次被拒絕九次,唯一答應的那個,是看上你的錢。”康礎蹺着二郎腿説道。
“可是……性也是婚姻中的一環”康磊迷惑地嘀咕着。
“沒錯,但對女人來説,卻不是全部!”康礎聳了聳肩,淡淡地説了句。
康磊瞪着他,覺得腦袋有點轉不過來。康礎等着他消化這些話的意思,並不急於打斷他的思緒。
康礎輕輕晃了晃腿,他之所以好心為大哥解除疑惑,主要是因為他還滿欣賞顏鬱郗的,因為她挺有個性,又不像一般纏人的女孩,是一個獨立性強的新女性。而且從她開始走入康家後,母親臉上的笑容明顯增加,性情也較開朗。不過最主要的是,將大哥的終身大事定下來,好讓老媽確實安心,省得她老擔心大哥娶不到老婆。
“那……她到底要什麼?”他的口氣很遲疑,顯然還在迷惘中。
“當然是“愛”嘍!”康礎彈了彈手指,無所謂地看着修剪整齊的指甲。“對女人來説,愛情才是讓她們心甘情願走入婚姻的伽鎖,無怨無悔地對對方付出的第一理由。”這是他研究了好多年,才找出來的正確答案。
“難道除了愛,就沒有方法得到她們的首肯?”他好像有點懂了,可是還有點疑問。
“當然啦,步入婚姻的理由有千百種,例如未婚懷孕啦、為了錢啦、企業聯姻啦……林林總總不勝枚舉,但是讓她們對男人死心塌地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愛情”,不然怎麼會有那麼多愛情騙子,而且屢試不爽?”康礎丟了份報紙到他面前,社會新聞版上真的有許多騙婚例子在上面。
“我該怎麼做?”理論他是懂了,但該怎麼實際操作?
“當然是告訴她:你愛她、不能沒有她之類的甜言蜜語,你要知道,女人就吃這套,即使是説謊,她們也會感動莫名。”人是感性的動物,但女人感性得特別厲害,也因此使得男人有機可趁。
康磊安靜了兩秒鐘,之後清了清喉嚨。“我説不出口。”
康礎瞪大了眼,像看怪物一樣看他。“老大,説點甜言蜜語又不會要了你的命,你不要那麼死腦筋好不好?”
“不是死腦筋,可是那種話……很肉麻!”他的眼睛盯着地上的瓷磚,連交界處的水泥縫隙都看得一清二楚。
“肉麻是肉麻,但是很好用吶!”康礎由書架上拿出一本“情話大全”丟給他。“喏,如果不好用,就沒有出版社願意出這種書了。”
康磊隨手翻了兩翻,臉上開始泛起淡淡的紅暈,他立刻蓋上才看了兩行的書,神色極不自然。
“拜託!現在沒有男人像你那麼純情了啦,不信你問問賦,我相信他的經驗都比你豐富。”康礎嘆了口氣,看他這麼煩惱的樣子,真不知該取笑他還是同情他?
“是嗎?”康磊茫然地看了他一眼,默默地拿著「情書大全”離開書房——
花了兩個小時啃完那本“情書大全”,康磊滿腦子充斥着噁心肉麻的情話,感到渾身不對勁。他拿了鑰匙開車出門,直奔顏鬱郗的公寓。
步上昏暗的樓梯間,間或傳來斷斷續續的談話聲,腳步踏上四樓,便看到顏鬱郗與今天中午在電梯裏遇到的那個男人站在門口,男人手中還拿着一個遊樂器主機和三兩條接駁電線。
“好好好,我這就拿回去……咦?”齊恭儒顯然跟顏鬱郗不知在談些什麼,突然間他發現了康磊。
“你是……”他在腦海裏搜尋這看似有點眼熟的男子。
“康磊?”顏鬱郗順着齊恭儒的眼光看去,驚訝地喊出他的名字。“你來幹麼?”她噘起嘴唇,看起來氣還沒消。
“他是誰?”齊恭儒好奇地問。
“閉嘴啦!不關你的事。”顏鬱郗沒好氣地吼他。
“你好,我是康磊。”康磊仲出友善的手。
他心想,就算對方真有心跟他搶女朋友,他總得先知道對方是哪號人物吧?畢竟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沒道理死得不明不白。
齊恭儒看了顏鬱郗一眼,他露出一個善意的笑容。“齊恭儒。”他手忙腳亂地想伸手跟康磊握個手,卻一連掉了好幾條電線,他尷尬地笑了笑。
“沒關係。”康磊明瞭地收回手,不以為意。
“齊先生住在鬱郗對面?”他神色自若地問道。
“是,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他忙着先行道歉,禮多人不怪嘛!“康先生,好像在哪見過你?”他問。
“今天中午在喬氏大樓的電梯。”康磊提醒他。
“哦,康先生也是喬氏的員工?”他又問。
難得看到有男人來找小阿姨,若這男人長得還算挺俊的,看起來也滿體面的,基於自己對小阿姨的關心及對阿嬤的交代,他盡責地詢問着康磊的身分。
“好了吧你,該死的小鬼,快回去啦!”康磊還來不及回答,只見顏鬱郗衝動地推了齊恭儒一把,要他快點回家。
“喂,等一下嘛,我跟康先生聊一下。”齊恭儒皮皮地回了她一句,又轉頭面向康磊。“我才剛到喬氏上班,不知道康先生在哪個單位?”
康磊慢條斯理地曲皮夾裏抽出名片,放在他的遊樂器上面。“我的名片。”
齊恭儒好奇地看了一眼,隨即瞠大了眼。“副總裁?你就是副總裁?”
他知道台灣分公司最頂層的上司便是副總裁,原來副總裁還這麼年輕,看來他的前途大有展望。
“請多指教。”康磊微微頜首。
“冒昧請教一下,你跟小……不,鬱郗是什麼關係?”他問了個十分唐突的問題,可是會在晚上十一點出現在單身女子的家門前,交情應該匪淺吧?
“男女朋友。”康磊正愁找不到機會表明自己的“身分”,正好齊恭儒開口問了,他也省得傷腦筋。
“哦——”齊恭儒尾音拖得好長,賊賊地笑着對顏鬱郗擠眉弄眼。
“快回去啦!煩死人了!”顏鬱郗的臉微微發紅,她又推了齊恭儒一把,覺得他杵在這裏實在礙眼極了。
“好啦好啦!我是不該再在這裏當電燈泡。”齊恭儒前腳踏進自己的屋裏,後腳還懸在屋外。“康先生,“後會有期啦。”
康磊向他點了點頭,雖然他不太瞭解他的意思,但他很高興現在不會有人再打擾他的追妻計劃。
“討人厭的小鬼!”顏鬱郗沒好氣地對他闔上的門做了個鬼臉,然後沒好臉色地瞪着康磊。“喂!你來幹麼?”
“進去再説。”再怎麼説,現在他們站的地方可是公寓的樓梯間,雖然時間已經很晚了,但隨時可能有人會經過,他可沒打算請別人看免費欣賞他們的對話。
“不行,我要睡了!”她擋在門口,不讓他進去。
康磊輕嘆了口氣,伸手摟住她的腰。“對不起。”
顏鬱郡心狂跳了一下,他知道錯了?頓時就有點心軟,可是她故意裝做不在意。“道什麼歉?我不懂。”
“我會跟你解釋,讓我進去?”他可憐兮兮地瞅着她,弓起食指不斷地在她臉頰上輕輕摩挲。
顏鬱郗心頭掙扎了會兒,還是很沒骨氣地走進屋裏,而他,當然跟在後面囉!
待她的大門被康磊闔上,齊恭儒這才賊頭賊腦地探出頭觀望。啊哈!他似乎得開始存錢準備紅包了哩!
雖然他的荷包可能大失血,不過親愛的阿嬤絕對會給他一個非常合情合理的“補償”。
“什麼事快説吧,説完好早點回去!”一屁股坐在沙發裏,顏鬱郗並沒有給康磊好臉色,還很不文雅地打了個呵欠,暗示他時間不早了。
“媽怪我惹你生氣,她發了好大一頓脾氣。”他挨緊她坐下。
“喂!坐過去一點!”她敏感地挪開位置,可他又一屁股跟了上來。“伯母是你媽耶,你就不會哄哄她啊!”
“哄?你知道我不會説好聽話。”他皺了皺眉。
“你不會還有康礎跟康賦啊,他們難道也不會説?”她瞪了他一眼。
“他們兩個不要火上加油就不錯了。”他點明事實。
“喂!椅子那麼大,你不會坐過去一點啊?”她受不了兩個人坐得那麼近,卻談這麼正經八百的話題。
“還在生氣?”手臂環在她身後的椅背,將兩人的距離拉至最近。
“沒有,我跟你又沒任何關係,有什麼氣好生的?”她撇開頭不看他。
康磊搖了搖頭,還説沒生氣,明明氣得快得內傷了,還撐!
“唉……我的生命,我的靈魂,不管在白天或是在夜裏,整個縈繞着你——”為了讓她心情在最迅速的時間裏好起來,他努力搜尋着腦袋裏僅存的記憶,趁着還沒完全忘記之前背給她聽,也許她會因此原諒他。
顏鬱郗條地瞠大了眼,又緊緊閉上,然後不可思議地睜開,眼底寫滿了愕然。他……他怎麼了,是不是腦袋燒壞了?不然為什麼説起話來,突然好像……好像在背書一樣?不僅如此,還文謅謅地像詩詞,挺怪異的!
見她似乎開始專心聽他念那些情詩,他興奮地繼續念下去。“我將化做螢火蟲,以我一生為你點盞燈……
“我願化為微風,為你拂去擾亂心湖的烏雲;我願化做陽光,為你照耀全世界的光明——”
顏鬱郗眨眼再眨眼,她終於懂了,他喃喃地在唸一些情詩之類的文字,原來是特地念給她聽的,可是,他是從哪裏聽來的呢?
“給我長長的夏季,無瑕的回憶,一顆温柔的心和一份潔白的戀情……”他腸枯思竭地想著書裏的文字,渾然不覺地陷入沉思。
“等一下,康磊,你……這些是從哪裏聽來的?”她覺得既好笑又甜蜜,卻也忍不住打斷他的低語。
呵!多麼可愛的男人吶,竟為了她去背一些他可能完全不曾碰觸過的情詩,教她如何能不感動?雖然他念得像在背書,她仍深深撼動!
“你不喜歡嗎?”他顯然有絲氣餒,頹喪地問着她。
“不是,你到底從哪裏聽來這些文字?”她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康礎給我一本“情書大全”,他説女人最愛聽這種話……”他囁嚅地回答。
“然後?”她瞅着他,感動的思潮漸漸漲滿心窩。
“我花了兩個小時把它看完,然後就來找你了。”他誠實地説。
“你把那本書全背下來了?”她不敢相信地張大了眼,莫非他有一目十行的本事?哇!太值得崇拜了!
“怎麼可能,説真的,我忘了一大半。”他的臉有點紅,不過還是很認真地回答她的問題。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她盯着他低垂的眼,以再認真不過的神情看着他。
屋裏出現短暫的沉默,彷彿流動在小小的套房裏,只剩下那看不見的空氣及兩個人輕微的呼息聲,然後屬於男人的呼息逐漸變得急促,甚至有抹緊張——
“説嘛,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她的小手覆上他的手背,催促道。
“你在生氣,又不肯到家裏吃飯……”他的聲音很輕,卻清楚地讓她聽了去。
“你知道我為什麼生氣嗎?”説起這個她又不高興了,總不能因為幾句好聽的情詩就輕易饒了他那不可寬容的下流思想,她可沒這麼好打發!
“本來不知道,現在知道了。”他點了點頭。
“你的想法很要不得,我不能苟同。”她明白地指出他的不是。
“我不是那個意思,你誤會了……”他緊張地拉着她的手,急着想解釋。“我絕對不是因為性才想跟你結婚。”
“那你是為了什麼?”她佯裝愠怒地瞪了他一眼,臉上卻不由自主地飄起兩朵紅雲。
“我當然是……”衝動地説了四個字,他又開始躊躇了。“……”
也許康礎説得沒錯,女人真的喜歡男人説那三個字,可是要他將那些愛不愛的話掛在嘴邊,他硬是説不出口。
等了半天,又見他悶不吭聲,縱使有再多的耐心都已磨盡。顏鬱郗板起一張臉,她站了起來,正準備開口趕人,卻被他一把攫住腰肢,害她一時沒站穩,又跌回他懷裏,被他結結實實地抱個滿懷。
“你別走,這輩子都別走——”他貪戀地汲取她身上的馨香,將頭撒嬌似的靠在她肩上。
“不要這樣!”她扭動身軀,卻偏偏掙不開他的掌握。“還説你不是為了那件事才想娶我,你根本就口是心非!”她生氣地拍打他的大腿。
“不是!不是的!”他使勁地摟緊她,一時情急,所有的感情便止不住地傾巢而出。他大聲地在她耳邊嘶吼:“我喜歡你,不想讓你離開我,我要你嫁給我!”
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被他所説的話定了格,整個屋子裏安靜得只聽得見掛鐘的秒針緩慢地跳動,而貼緊的軀體卻只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和呼吸,一樣紊亂而急促——
熱潮瞬間慰焚了她的心,她止不住狂亂的心跳,羞澀地閉起眼,突然有了想哭的衝動。
討厭!為什麼一句簡簡單單的“喜歡”,便輕而易舉地收買了她的心,難道她在不知不覺中早已愛上他?所以説什麼都無法拒絕他母親的請求,所以那夜才會糊里糊塗地把自己交給他?
噢,多麼愚昧的自己呀!原來之前一味地逃離,就是害怕遲早管不住自己的心,而現在,卻發覺這顆心早已不在自己身上……
水氣氤氲了眼,她回眸望着他,雙手忍不住微顫地撫上他的臉。
“鬱郗……”他覆在她的手背上,以臉頰輕輕摩挲她手掌的紋路,一雙黑眸深情地回望她。
所有的堅持在這一刻都顯得可笑,她軟化了,為他眸底淺而易見的感情所融化,晶瑩的水滴沿着頰邊滾落,直滴到他心底——
“為什麼哭?”他的心一陣抽緊,手指輕柔地撫去她臉上的淚花。
他嚇着她了?還是她根本就無法回應他的感情,所以她才流下帶着歉意的淚?
思緒百轉千折,卻苦苦找不到他想要的答案,一顆熾熱的心瞬間跌到谷底。他表錯情了嗎?她真的一點都不喜歡他嗎?
莫非自己是剃頭擔子一頭熱,而她卻只能以無情的淚回報他?
他皺緊眉心,一顆心紊亂得找不到解開死結的線頭,逼得他只能猛往牛角尖鑽,卻平撫不了心頭絲絲扭絞的擰疼——
“你是真的喜歡我嗎?”眼角掛着珠淚,她許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即使心有千千結,他仍沒有絲毫遲疑地點頭。
“如果你是真的喜歡我,吻我——”她羞怯地閉上眼,將自己的臉貼近他。
康磊愣了愣,心跳囂地加速狂跳,她是説……不會拒絕他了?
“千朵火焰不能焚我,萬層熔爐不能化我,若要我頃刻灰燼,除非——你那軟軟紅唇——”他滿足地輕吟出聲,經柔地覆上他心中所想念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