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牙妹,這是我的地盤。”陳煥敲了敲桌子。
老師在最左邊板書,許亦菡要探過身子才能看清,手臂杵到了陳煥那邊。
“又沒寫你的名字。”許亦菡繼續將手臂放在上面。
“看看,你看清楚了。”陳煥快速地用筆在桌上寫上兩個大大的“陳煥”。
“無聊。”許亦菡將手臂挪開,“以後不會的作業別來問我。”
“成績好的又不只你一個,你不教我還有秦曼君呢。”陳煥得意地笑,轉過身,看了看秦曼君,搞得秦曼君不知所以然。
“那你去問好了。”許亦菡邊看黑板邊抄題目,目不斜視地説,“整天就想着抄別人作業的人問誰都沒有用。”
“想考驗我的智商嗎?這個學期末考個前十給你看。”陳煥誇下海口,而他進班的名次是倒數第一。
“倒着數還差不多。”許亦菡捂嘴笑。
自從有了“虎牙妹”這個綽號後,她就不敢肆意地大笑了,更不敢將那顆虎牙露出來了。當然,很少有人在她面前直接叫她“虎牙妹”,陳煥是叫得最多的那一個。
以前上小學的時候,同學都覺得她的虎牙很可愛,沒想到到了初中,卻成了同學們的笑柄,尤其是陳煥還老這樣喊她,所以她咧嘴大笑的機會就少了。
陳煥想反唇相譏,後面有人戳他的背,正值夏天,只穿件T恤,筆尖刺得他有些疼,扭過頭看了看後面的兩個人。
“上課別講話。”秦曼君收回筆,隨即又若無其事地抄起作業來。
“喂,又不是我一個人講的,虎牙妹也講了。”陳煥臭着一張臉,“什麼好學生嘛,不過如此。”低低地哼了聲。
某天的某個自習課,許亦菡突然對正在跟同學大聲講話的陳煥説:“期末還想考前十嗎?”
“用不着你替我擔心。”陳煥説完繼續跟同學講話,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成績。一個進班倒數第一的期末想考進前十,像他這樣下去簡直是天方夜譚。
“呶,這上面有老師劃的重點,明天有個小測驗,拿去看看。”許亦菡遞給他英語筆記本。
“……”陳煥跟同學的講話戛然而止,愣住了。這個平時從不主動教他作業的人現在這樣,讓他不太習慣,旋即,他笑道,“我媽説了,臨時抱佛腳是沒有用的。”
“如果你連佛腳都不抱,就等着抱個鴨蛋回家給你爸敬酒吧。”許亦菡正打算把放在他桌上的筆記本拿走卻被陳煥奪了過去。
“哎喲,陳煥,許亦菡對你還真好。”前面坐着的大嘴巴李遠峯説道。
“那還用説,也不想想她的外號是誰取的。我呢,就是她外號的創始人。”陳煥自鳴得意地説。
“兩人可別擦出愛情火花。”李遠峯嘿嘿笑着。
“欠揍啊。”陳煥給了李遠峯一拳。
“別理他,快看考試的知識點吧。”許亦菡對於李遠峯的話不予理睬。
有時候,我們不得不相信,臨時抱佛腳還是有用的。
測試後的第二天,分數下來了,陳煥的英語考了五十六分,有史以來的最高分。
陳煥拿着試卷給許亦菡看,沾沾自喜地説:“不錯吧?”
“嗯,不是鴨蛋,可惜……你爸沒有敬酒菜了。”
“太小看我了吧,像我這樣的可沒拿鴨蛋的本事。”陳煥瞟到許亦菡的試卷上,是紅豔豔的數字:100,“你倒是很厲害啊,考了兩個鴨蛋?分一個給我爸當敬酒菜好了。”
“什麼是差距,知道了吧?”許亦菡故意舉高自己的卷子。
“這樣還有差距嗎?”陳煥搬動板凳,緊挨着許亦菡坐。
許亦菡無奈地移動板凳,不再理他。
“亦菡,弄好了嗎?”放學後,秦曼君站在車棚外等了許亦菡好一會兒,見她還在車棚裏磨蹭,大聲問。
許亦菡緩緩地推着腳踏車,悶悶不樂的樣子。
“怎麼了?車又壞了嗎?”
這兩天許亦菡的腳踏車後胎老是沒氣,今天照例是癟癟的。
許亦菡點了下頭,早上來學校的時候,明明打了氣的。
“怎麼不騎車啊?”許亦菡推着車走到學校外,經過她身旁的陳煥問。
“壞了。”
“怎麼老是壞,破車,該淘汰了。”陳煥跨上腳踏車,樣子極其瀟灑。
“説得輕巧,你以為每個人的老爸都是鎮長啊。”許亦菡沒好氣地説。
“懶得理你。”陳煥嗖地一下,蹬起腳踏車離開了。
“師傅,借個氣筒。”走到修車鋪,許亦菡有些不好意思地説。
這幾天老是借人家氣筒,她心裏過意不去。不過,修車師傅心腸倒是好,每次都是笑臉相迎,絲毫沒有不樂意。
“小姑娘,車胎又沒氣啦?”修車師傅笑呵呵地將氣筒遞給許亦菡。
“是啊,不知道怎麼回事。”許亦菡心裏納悶。
“這車胎沒問題啊,漏氣的話就奇怪了。”前幾次,修車師傅好心地為她拆開車胎,專門看了下車胎有沒有被刺破漏氣的地方,結果,扒下來看時,車胎好好的。
“咦,怎麼打不進啊?”許亦菡使勁地打氣,車胎卻沒進不了一點氣。
“讓我來看看。”修車師傅放下手裏的活,走上前。
“哎呀,氣門芯都沒有了,怎麼打得進啊。”修車師傅一看便看出了車胎的毛病。
“那怎麼辦?”許亦菡問。
“沒多大的事,我給你裝上就可以了。”修車師傅轉身去拿。
“怎麼還不走?”陳煥突然出現在許亦菡面前,腳踮着地停下車。
“不知是哪個缺德鬼,竟然把車上的氣門芯給拔了下來,打不進氣了。”許亦菡氣呼呼地説,她一想這事兒,就覺得奇怪,連續幾天車子都沒氣了,今天連氣門芯都沒了。
“你去哪兒?”秦曼君問陳煥。
“我好像丟了本作業本,回頭找找看的。”陳煥摸了摸後腦勺。
“要不要我幫你找找?什麼時候發現丟了的?”秦曼君問。
“丟了不是正好嗎,作業都不用做了。”許亦菡心情變得不太好,語氣不善地説。
“別把我想得那麼差勁。”陳煥不滿地説。
“小姑娘啊,裝了氣門芯也不管用。”修車師傅搖了搖頭。
“車胎不會壞了吧?”許亦菡苦着臉,走到修車師傅旁邊,蹲下,看着幾乎被磨平的外胎,有些喪氣。
“我得把車胎扒開看看。”修車師傅拿好工具,三下五除二拆了下來。
“怎麼樣?”許亦菡看着修車師傅將車胎放在裝着水的盆裏。
“……”修車師傅將車胎轉來轉去,依個兒看有沒有地方冒泡的,旋轉了一圈,果然看到有個地方正冒着小氣泡,“這兒,看到了嗎?有個小洞,所以才打不進氣。”
“那師傅您現在能幫我修下嗎?”許亦菡看了看修車師傅剛剛手裏放下的活,地上擺放了很多拆散的零件。
“這……”修車師傅遲疑地説。
修補車胎的漏洞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修好的,剛剛他修的車子別人待會兒就要來取,可不能耽誤了人家來取車。
“要不這樣,你先把車放這兒,我帶你回去。”陳煥的眼睛朝修車師傅的視線投去,好像猜到了修車師傅的難處。
“誰要你帶我回去,小矮個,你還帶不動我呢。”許亦菡心頭有氣,説話有點衝。
“我帶你回去吧,明天再過來取車,天也不早了,趕緊回去吧,回去晚了,爸媽會着急的。”秦曼君説道。
“好吧。”許亦菡看着□在外的車胎,無力地應。
“小姑娘,不好意思啊,那車人家待會兒來取,你把車放這兒,明天我就能給你修好。”修車師傅抱歉地説。
“沒關係,什麼事總有個先來後到。”
“真是受不了了,不知道是誰,好可惡,拔了腳踏車的氣門芯後還要刺破車胎,一點道德心都沒有。”許亦菡坐在秦曼君腳踏車的後座上發着怨氣。
“真奇怪,不是一次這樣啦。”秦曼君説,然後扭頭看着在她旁邊騎着車的陳煥,“你不是要找丟了的作業本嗎?”
“不找了,丟了就丟了吧。這路上走的人多,應該早就被撿垃圾的拾走了。”陳煥説得格外自然,讓人絲毫察覺不出這是個謊話。他哪是來找作業本的,此時作業本正乖乖地躺在他的書包裏呢。
下午跟許亦菡閒聊時,知道了她從家到學校騎車有三十分的路程。剛才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鬼使神差地掉轉了車把手,回頭找她去了。
前兩天他就看到一直推着車的她,車壞一次也就算了,還連續幾天都壞了,覺得這事兒也有些奇怪。
“你有沒有得罪過誰?”陳煥像個小偵查員似的問道,他知道,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跟誰過不去。
“……”許亦菡想了會兒,搖着頭,“好像沒有吧。”
“那就怪了。”陳煥甚感疑惑,忽然,他想到了一個重要線索,“王麗娜的腳踏車前兩天好像也老是沒氣啊。”
“她的腳踏車跟我的腳踏車沒氣有什麼必然的聯繫嗎?”許亦菡瞥了他一眼。
“喂,大姐,動動你的腦子。”陳煥邊説邊用食指戳了下許亦菡的腦門,他在秦曼君的左邊騎着,故意將車騎到秦曼君後面一點,這樣,他的“魔爪”正好可以對許亦菡“施暴”。
“又是姐又是妹的,啥時你成我家親戚了。”許亦菡略帶不滿地説。
“切,哪門子親戚啊,人家想帶你都不給個面子。”
“行,給,怎麼不給呢。”許亦菡看到前面有個上坡路,平常一個人騎車時都覺得蠻費勁的,帶個人更不用説了,還是個比他個子高的人,許亦菡捂着嘴偷笑,接着又添了句,“好好表現哦。”
“……”陳煥看了看許亦菡幸災樂禍的表情,再看了看前方的路,整張臉頓時皺了起來,低低地哀嚎一聲。
“幹不幹?”許亦菡正經地問。
“別瞧不起人,看看,這是什麼?”陳煥舉起右手胳膊,用力抬起,要給她秀肌肉。
“雞肉長啥樣,我又不是不知道,我家就養了兩隻雞。”許亦菡嗤之以鼻地説。
“可惡的虎牙妹。”陳煥齜牙咧嘴道。
“小矮個,小矮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