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絆腳馬繮倏忽一抖,把她絆翻地上。
嘿嘿獰笑,相繼響起,四面金龍武師紛紛撲來,喝叫拿人!
黑鳳滾身一翻,旋風腿配合劍芒,陀螺急轉般圓弧掃出,悶哼慘叫聲裏,撲來武師已一死二傷。
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勝敗易勢,出人意外。
而肉食公子在劍傷皮肉之後,全沒介意,快步縱到蔡分宮主馬前,輕咳一聲,低聲笑道:
“閣下可曉得本公子這般賣力留人,是為了什麼?”
蔡龍道:“江湖義氣?”
這是給他高帽子的説法,肉食公子明知他説的是假話,也不好否認,但和自己的存心慾望,宛若風馬牛背道而馳。
“咳咳!蔡分宮主言重了,本公子重義之外,還重……還重……”
“還重女色!是麼?”
“不錯,哈哈!閣下可説是個知心朋友!”
蔡分宮主冷漠地“唔”了一聲!
肉食公子繼續説道:“事不宜遲,我們合手把雌兒拿下,給俺風流一夕,以後任閣下帶走如何?”
蔡龍不答所問,只叫道:“就請出手。”
肉食公子回頭一瞧,十丈外人影滾動,刀劍寒光,迴環急問,打作一團,十分激烈!
一飄身形,縱了過去,闖入戰圈。
覷定使劍娘子,揮扇砸去!
寒虹閃處,一劍擋下摺扇,人影急轉,和他打了照面,原來是白鳳艾雲萍。
肉食公子嘻嘻笑道:“文家姐姐,你們是倒黴定了,還不棄劍受縛麼?”
説着話,手上的摺扇一緊,把式密如驟雨,宛如仇人見面,捨命相搏一殺!
艾雲萍成名江湖,並非幸至,劍法造詣,搏鬥經驗,均已達到“爐火純青”老練火候。
一支長劍,錯落輕靈,把肉食公子的摺扇招呼得絲絲入扣!還拆解着金龍武師的冷招暗襲,猶是遊刃有餘!
肉食公子手上摺扇不停,嘴裏也説個不停,對女人説輕薄話,就如念台詞一般,應有盡有,存心是要説話擾亂對手神智,討個“一招得手”便宜!
艾雲萍為人深沉,任是難堪入耳之言,也能按下怒火,不着“激將”的道兒!
纏鬥二三十招過後,艾雲萍暗忖:似這般纏鬥下去,只有自己姊妹吃虧,想那方守信和徐敖二人,此時恐已跑出五六十里之外了!
但是,敵方人數眾多,又多了肉食公子插手,勝家堡武功,確有一套,逃出戰圈容易,擺脱追蹤卻難!
繼念:兵不厭詐,解鈴還須繫鈴人!此時此地,必須往肉食公子身上打主意,用計把他騙過來,使自己方少個勁敵,多個助手!
這點主意雖妙,但要在暗裏説動肉食公子,方能奏效扭轉局面。
那時,驀地刀光急閃,一柄朴刀嘶風砍到!
艾雲萍不接來招,詐作絆倒地上,翻身疾滾,”宜向肉食公子跟前滾到,長劍往上疾閃,挺身躍起!
肉食公子吃驚來勢,險險地避過長劍,縱退逾丈。
艾雲萍一劍佔了先手,撲前進劍,一口氣連環掃出八招,把肉食公子再逼退三丈多遠!
艾雲萍暗忖:勁敵雖處下風,但要把他傷在劍下,卻仍是煞費手腳!
一本剛才使詐主意,柔聲問道:“公子存心打架,還是有意温柔?”
這句問話出自女人之口,無異甜言蜜語,肉食公子聽得驚喜交併!
接口問道:“艾姐姐是説什麼?”
艾雲萍長劍打閃,全是虛招,笑道:“這樣羞人的話,女兒怎能多説,信不信由你啦!”
肉食公子停下來,涎臉笑道:“姐姐既然有意,我們一起跑啊?”
“不行!”
“嘻嘻,還扭捏什麼?”
“公子需拿出行動,表示相愛誠意!”
“喲!姐姐卻在暗使奸計,借刀殺人?”
“既然多心犯疑,辜負人家好意!啐!拿出本領來見個高下!”
肉食公子在此時,既怕着了道兒,又垂涎温柔女色!心念電轉,委決不下!
想了一忽,還是慾念戰勝理智。
正容鄭重地問道:“姐姐相愛的話,可是真麼?”
艾雲萍虛揮一劍,答道:“騙得你多久呀!”
二人對話,均在過招裏匆促説出,為時短暫,待得那幾名武師趕來的時候,已經買賣談成了。
肉食公子一揮摺扇,把領先縱到的武師,砸翻倒地!跟着跑來的武師見狀,吃驚得手足無措,愣在當地!
就在此時,劍光扇影紛起,合手圍攻,乘着那幾名武師在怔忡驚疑的剎那,全數被幹掉了!
那邊的蔡分宮主滿心穩操勝券,十名金龍武師對付兩個女子,把她們拿下,只是時間問題。
他穩坐雕鞍,自矜身份,遠遠瞧着眾人拼鬥,神氣十足,擺出好整以暇的模樣。
心裏還受到肉食公子剛才説話的影響,暗起綺念漣漪,忘了江湖兇險。
及至瞥見肉食公子變友為敵,摺扇連手砸倒武師,不禁又驚又怒!
陡然,身下坐騎慘嘶一聲,負痛虎跳,把蔡分宮主掀翻地上,那匹馬也重傷死去!
背後一記黑影,猝然掩到,一手按住蔡分宮主,就勢點住穴道,使他呼叫無聲,動彈不得!
黑衣人拿下蔡龍,可説是全不費力,也沒聲響。
在此同時,金龍武師形勢逆轉,一面倒去,不死於摺扇,便死於雙劍之下,相繼濺血當場,全數丟命!
艾雲萍此時唁咕笑道:“公子多情,助拳幹掉仇敵,這份好意,就此謝過,後會有期!”
話完,一手扯着妹妹黑鳳,快步跑到馬羣,一躍上馬,縱繮馳去!
肉食公子估料不到真的受騙,一着棋差全盤落空,到口的羔羊,竟然給跑掉去了,心頭既怒且急,喃喃説道:“天涯海角,也要找你們算賬!”
縱步躍去,提繮上馬,加緊追趕!
黑衣人瞧着三騎沒入這夜色迷濛路上,緩緩站起身來,拍掌三下!
亂石叢裏竄出四人,趨前候命!
黑衣人:“快些掩埋地上屍體,不要留下絲毫痕跡!越快越好!”
回過身來,抄起蔡龍,走到馬前,放在鞍上,然後説道:“朋友!俺明人不做暗事,‘無名堡’錢一博委屈朋友一趟,無非是為了復仇!”
稍停,又道:“朋友是個識相的人,‘好漢不吃眼前虧’那句話,想是懂得的!”
四名漢子手腳好快,埋屍工作,轉瞬幹完,連那匹死馬也埋了,幹得乾淨利落!
山麓草長,在昏黃月色下,又回覆靜寂!
※※※※※
那天,金龍總管接到金龍大俠尚文烈傳訊,那是石破天驚的消息。
辛大娘和護法柴玉樹,瞧着這紙飛鴿傳書,二人一起都愣住了。
消息是那麼驚人出奇:
“玉屏女魔給人毒殺,玉屏仙子上官瓊失蹤。”
好半晌,柴玉樹才訥訥説道:“原來公子的婚禮改期,是為了這個變故的!”
辛大娘瞧他一眼,並不答話,全神正在思考,這樁兇殺後面定然還有許多兇殺事情發生!
自己寄身金龍總宮,安危實在可慮!
她並不傷心玉屏女魔之死!只是惦記着上官瓊之失蹤,生死還沒分曉!
二十多來年,受制在玉屏女魔狠辣手下,甘為鷹犬,替她賣命,替她血腥作孽,全沒好處!
而上官瓊是自己撫養成年,宛如己出,母女之愛,至深且巨,難於磨滅!
辛大娘知道,上官瓊下嫁金龍大俠,是有條件的江湖血腥買賣,不是郎情妾意,一雙兩好的婚姻!
玉屏女魔一意孤行,強迫徒兒婚嫁,條件就是把八大門派十二名武林高手,送到玉屏山來,報復當年那樁仇恨!下一步毒計,重入中原,放手消滅丐幫,使到“神州奇叟”絕滅後代!
而上官瓊迫於邪命,口奉心違,對辛大娘訴苦,已非一次。
消息雖然是出奇得驚人!但蛛絲馬跡,辛大娘想過,卻是心中有數。
不禁長長嘆息一聲,道:“奴家打算回玉屏山一趟,看看究竟!”
柴玉樹道:“大娘也該回去查究查究的了!”
這裏説話出口不到片刻,那邊姬思復已經得知,正是麻金蓮的傑作!
姬思復不由暗自欣慰!走了這位精明能幹的女人辛大娘,在探查“金龍寶典”的勾當上,減少幾分顧忌,行事要方便得多!
想到“玉屏女魔”已死,仇人尚文烈勢孤不少,快意復仇之事,為期不遠了!
卻全沒知道,尚文烈此時的武林勁敵,已把公孫彥放到了第二位置,還有一位勁敵兼情敵的人,現正露面江湖,給尚文烈打擊更重!
那人是誰?
江南賈生的後代賈天紳是也。
賈天紳的年紀,只不過二十五六,長得劍眉星目,虎背熊腰,七尺昂藏,温文瀟灑!
這位使劍少年,練的也是“金龍劍法”,是第三位出現,使用“金龍劍法”的人!也是最年輕的一位!
初時,無名堡主公孫彥,驚奇出現了金龍大俠尚文烈!現在,尚文烈卻驚奇出現了賈天紳!
三位使用“金龍劍法”的高手,先後出現江湖,大有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
三人不同之處,是公孫彥和尚文烈都是存心稱霸武林,爭着自命是“金龍門”嫡系傳人!
造成仇殺之局!
而賈天紳秉承着父親風流瀟灑的遺傳性,既不希罕什麼門派傳人的名位!更不希罕當上什麼霸主!
他最注重的是純潔愛情,自從在去年邀遊六盤山百花谷,碰上“玉屏仙子”上官瓊後,一見投緣,正是郎有情妾有意,暗中約會,藉故親近,已有許多次數!
一對青年男女,又同是習武中人,在約會期間,風前論劍,月下談心,情愫相通,肌膚相接,好像五百年前冤孽債,緣證今生!已訂下婚嫁之約。
賈天紳的金龍劍,乃得自父親遺下的“金龍寶典”練成,天賦他一副習武骨格,才智聰慧過人,自少把這套劍法,練到純青火候!
“金龍寶典”乃是金龍門開山立派寶物,流入江南賈生手上,而且流入揚州南家莊主尚貴手上!
這件出乎常理變故的事,好像是冥冥中有安排似的!如非金龍門第六代祖師“靈台劍客”
蕭雲舟的長安隱廬為大水所淹,波及寶典,怎會交給江南賈生再行繪圖錄訣?倘非江南賈生和蕭雲舟是忘年摯友,又怎會輕信外人,把本門寶典託付抄錄?
江南賈生多抄一部“金龍寶典”逐代留傳,在一介文士來説,竟然着重武林秘典,已經出乎常情!為什麼卻不憚煩瑣,多錄一部送贈尚家莊主,這樣更令人難於理解原因了!
原來,當年江南賈生接過殘缺的“金龍寶典”之後,便住在長安客店上房裏,日夕整理抄錄!
不意,尚家莊主尚貴此時攜着幾名豔姬,遊罷西嶽路經長安市,順便看看帝都熱鬧,便和江南賈生遇上了。
詩酒故人,異地相逢,更是親熱!連宵詩酒,裙展風流,酒酣耳熱之際,無所不談,賈生把抄錄金龍寶典之事,説溜了嘴!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尚家莊主是習武行家,而金龍門“靈台劍客”蕭雲舟鋤魔除惡之名聲,已震撼武林,哪有不曉得金龍劍法是絕代武功寶典之理!
聽到了賈生的話,便生覬覦之心,唆使豔姬司徒妙,勾引江南賈生,求取金龍劍譜,事成許以重金遣嫁!
而司徒妙傷心去年產下的愛兒,被大婦威逼棄於郊外,不知生死下落,早存下堂求去之心!
在尚家莊主來説,雖把司徒妙擅寵專房,但逼於森嚴閫今,也打算找好人家給她遣嫁。
由於這樣三湊四合,便做成了江南賈生的豔遇!也做成了金龍寶典流入尚家莊的秘密!
當年,有一天晚上,賈生醉後,便胡塗裏和司徒妙勾搭上手,痴纏恩愛之際,尚莊主突來撞破,脅逼賈生多抄一部金龍寶典,以作相贈豔姬的條件,也保留故友交情。手段近乎卑鄙,但卻水到渠成,江南賈生不能不答應了。
司徒妙自歸賈生之後,紅袖添香,素手研墨,侍候賈生執筆繪圖之際,提醒賈生,金龍寶典正是武林秘芨,重金難買,何不信手多錄一部,留傳後人?
一言提起,江南賈生是個聰明刁鑽的人,在錄成三部金龍寶典之時,卻弄上手腳。
交回蕭雲舟那一部,少七個變化,七幅圖式。
而贈尚莊主那一部,錄少三個變化,三幅圖式。
只有自己家裏留存的一部,才是四百二十個變化,圖式齊全。
這樣,便做成今日出現三位金龍劍法傳人,做成一代武林紛亂之局。是大大出乎武林人意外之事。
而賈天紳就是司徒妙于歸江南賈生之後,親生的孩子,他接受母親遺囑,遊俠江湖,是要訪查當年棄置郊外,那位同母異父的兄弟生死下落。
※※※※※
仲春二月底的時候,一列碧油香車,駕着高頭大馬,奔馳在陝甘道上,蹄聲得得,鈴聲叮叮,清脆悦耳,香車輾起滾滾黃塵,迷濛一片。
車前牙角插着黑色黃邊三角小旗,小旗中央畫着一柄雪白匕首,迎風招展,十分刺目。
那面小旗如在二十年前江湖路上出現的話,必有血腥劫殺發生,可説是死亡標誌。
這是玉屏女魔“月月紅”蘇玉鳳做案的信符!誰人碰上這面小旗,誰就倒黴,從無倖免。
可是,那面小旗已銷聲匿跡二十多年了,在這段時日裏江湖道上,平安無事,那些鏢局也樂得安穩日子!
今天,那小旗出現在陝甘路上,反而沒人認識那是死亡標誌,路上行旅無黨,連望都不望一眼!
因為,認識玉屏女魔的殺人標誌的行旅,太少了!
只有衝着碧油香車馳來的四匹駿馬,馬上一僧一道瞥見了那三角小旗,愣怔一陣。
了因大師鞭梢一指小旗,低聲道:“想不到就在這條官道上和她碰上了,師兄,請瞧?”
悟玄道長答道:“還待瞧麼?那面小旗標誌,是錯不了的呢!”
僧道話完,一下子撥轉馬頭,趕回向織田鎮馳去!
織田鎮位於陝甘交界,石門關來往孔道,是行旅商販必經之路,鎮裏地方街道雖少,卻是路程之站,如非在鎮上投店落腳,便要錯過宿頭。
僧道二人趕返織田鎮,正是估料玉屏女魔,必須在鎮上歇腳,拭車襪馬,打尖投店,不愁走往別處之故。
怎料,事出意外,那插着三角小旗的碧油香車,直到二更過後,也不見來到鎮上。
僧道競夕思想,猜疑莫釋,殊不知玉屏女魔碰上一樁事故,折回玉屏山去了。
當天,陝甘官道上,自從一僧一道偕着隨身弟子二人,四匹駿馬奔返織田鎮後,不到一刻,如飛一騎,又衝到碧油香車前面。
馬上少年人一勒絲繮,當路立馬,抬頭一瞧車上小旗標誌,高聲叫道:“上官妹妹?上官妹妹?”
走在最後的一輛車,絹簾啓處,站出一名佩劍使婢,問道:“相公是誰?”
馬上少年答道:“在下賈天紳,要見上官姑娘上官瓊,有煩姐姐通傳一聲。”
那佩劍使婢,站在車轅上,遲疑地望了第二輛香車一眼,還沒説話。
第二輛香車裏,倏忽間,上官瓊飛身躍出,站到路上,見到賈天紳,喜歡不迭,叫着紳哥哥,移步走去。
陡然,一聲叱喝:“站住!”
聲隨人現,一位宮裝打扮,雲髻高翹,四十開外豔婦已站出車簾門口,叱道:“瓊兒,那小子就是你的什麼哥哥嗎?叫得怪親熱的!”
上官瓊低鬟垂首,不敢答話。
賈天紳劍眉一剔,抱抱拳,説道:“前輩可是玉屏山蘇……”
話未説完,那宮裝豔婦打斷話頭,叱道:“明知故問,油嘴貧舌!”
賈天紳碰了一鼻子灰,瞧了瞧上官瓊,猶是按着怒火,重新一禮叫道:“見過蘇前輩。”
玉屏女魔怒叱道:“姓賈的,要找瓊兒作甚?”
賈天紳朗朗道:“特來稟告蘇前輩,瓊妹妹和賈某人早已齧臂盟心,訂下婚約,海枯石爛,此志不渝。”
上官瓊鼓起勇氣,接口道:“紳哥哥説話,半字不假,我們二人誓成夫婦,師父,求你老人家成全吧?”
玉屏女魔惱怒得鐵青了臉,面頰上厚塗的脂粉,一經暴怒碎裂,粉屑紛紛墜落,露出臉上皺紋,已是五十多歲的老婦了。
只聽她喝道:“瓊兒,膽敢造反嗎?”
上官瓊埂聲應道:“不敢。”
玉屏女魔一字一字頓問道:“為師命你嫁給金龍大俠,依是不依?”
賈天紳怒極,抗聲代答:“不依!誓死不依!”
玉屏女魔怒極反笑,嘿嘿連聲,有若梟鳴,喝道:“瓊兒,把那姓賈的小子宰了,哼!
不聽話動手便按門規剝皮刑罰。”
上官瓊被逼不過,含淚應了一聲:“遵命!”
在“刷”聲拔劍的剎那,計上心來,忙地問道:“倘若徒兒打他不過,又當怎樣,師父?”
玉屏女魔吼道:“還想使詐麼?快上。”
上官瓊無可奈何,一抖劍虹,嘶風作響,朝着馬上賈天紳刺去。
人影一飄,離鞍縱起,賈天紳已經如落葉般,站到地上。
這份功力已使玉屏女魔瞧入眼裏,確是身手不凡!上官瓊出盡全力要把他殺掉,也不是容易的事,況且他是私心眷戀的情郎呢?
晃眼之間,上官瓊已刺出八劍,招招貫勁,式式奇詭,按照師父劍法,沒有絲毫使詐的跡象!瞧得玉屏女魔也是暗裏稱許,無瑕可擊!
可是,上官瓊那凌厲無比的八劍,只是逼得賈天紳閃躲避招,風擺荷枝一般,左右搖曳,還是站在原處!”
上官瓊故作怒氣,叱道:“賈天紳,還不拔劍過招,姑娘宰了你也失名頭!”
這句話,無異叫賈天紳打敗自己,借向師門交待。
賈天紳玲瓏心竅,一點就通,微微一笑道:“好!”
噹啷聲響,寶劍出鞘,一口氣展演三招金龍劍法,把三七二十一個變化,減為九個變化。
二人接上手後,寒虹交織成網,閃打飄忽,人影團團亂轉,殺得難解難分。
在二人心目中,要賣力作個耍子,騙過玉屏女魔,在別人眼裏看來,果然是生死一發的搏鬥。
纏鬥剛過一個時辰左右,上官瓊賣個破綻,便詐作失手,嗤的一聲,左臂上着了一劍,衣服破碎,鮮血泉湧!急忙忙地後退幾步,手扶傷臂,不斷呻吟!
玉屏女魔此時,任是三十老孃,也倒繃嬰孩了。
對上官瓊的使詐,竟然走眼,被騙得舒舒服眼。
唯是徒兒失招落敗,傷在別人手上,做師父的面子,怎能放下?
一聲叱喝,躍下車,拿過上官瓊手中長劍,指着賈天紳獰笑道:“賈小子,你是討死定了!”
賈天紳故意激將,笑道:“待賈某人先讓蘇前輩三招如何?”
此話一出,玉屏女魔這還了得,長劍一展,急攻過去,快如電光石火。
賈天紳説一不二,遊身躲過,並不還手。
一連讓了三招,才朗聲呼道:“蘇前輩當心了!”
提劍刺出,變化奇詭,勁滿鋒刃,凌厲萬分!
玉屏女魔恃仗功力深厚,採用硬打硬接招式,滿擬一招震飛賈天紳手中長劍,把他拿下。
鬥到分際,覷準來劍分心刺到,輕叱一聲,橫劍使勁砍落!
怎料,一劍落空,使勁過猛,半途提氣收招,陡然覺出內勁出岔,丹田鬆散,沒法運調真氣!
這些現象,老魔頭已曉得中了慢性劇毒,將到毒發之時了,心頭大急,解毒要緊,決計趕回玉屏山去。
玉屏女魔心裏發覺中了劇毒,真氣出岔,表面上仍能保持鎮定,同沒事一樣。
在一劍落空之後,連退幾步,冷冷一笑道:“賈小子,算是你的運道,饒你這趟不死!”
一劍插落地上,借力躍登車板,喝叫道:“趕回頭路,快!快!”
喝叫的聲音,現出氣促沙啞。
玉屏女魔突然改變主意,放棄逍遙谷之行,反而急遽匆忙趕回玉屏山去!事情來得出人意外!
賈天紳瞧着不知所以,愣在當地,連上官瓊也心裏嘀咕,不曉得師父究竟為了什麼?
那輛碧油香車,晃眼間去得遠了。僅僅還聽到趕車的鞭梢,繼續地響着。
上官瓊定了定神智,緩緩把插入地上的長劍拔起,走到賈天紳站處,幽幽叫道:“紳哥哥!”
賈天紳正在深思中的神智,給這一聲低喚,轉醒過來:“瓊妹妹在説什麼?”
上官瓊“噗嗤”一聲笑了起來,然後説道:“師父走得遠了,哥哥可曉得是怎麼回事?”
賈天紳微笑着道:“令師的脾氣,可説是怪癖到極!不然的話,定有蹊蹺?”
上官瓊道:“你可是暗算了她老人家?”
賈天紳正容答道:“在下光明磊落,從不使用暗器,妹妹還不相信麼?”
上官瓊遲疑了一陣,緩緩説道:“那便奇怪了。”
“奇怪什麼?”
“哥哥聽不到麼?師父喝叫趕車回程的聲調,有着氣促沙啞的成分,倘不是着了暗算的道兒,必定是另有什麼毛病發作?”
稍停,繼續説道:“在早上登程的時候,師父強逼妹妹就範成婚,是那麼緊張嚴厲!但在剛才呼着趕車回去的時候,便好像什麼都不顧了。連妹妹還沒登車,也不管啦。”
“令師不管妹妹行動,那更好了,我們走吧。”
“走去哪裏?”
“回到江南”
賈天紳説到唇邊那句“回到江南家裏去”的話,半途停住了,不敢出口。
因為二人雖有了盟心之約、雙飛比翼之願,但仍未舉行結婚大禮,怎能如此苟合,令人恥笑?
上官瓊臉泛紅霞,白了他一眼道:“我們此時回到江南哥哥家裏,還成話麼?拿什麼臉面見武林朋友?”
賈天紳躊躇一會兒,吃吃道:“瓊妹妹的意思呢?”
上官瓊一咬牙,毅然説道:“妹妹打算還是回到玉屏山去!”
“這樣,叫人太可慮了,令師若再威逼瓊妹妹趕去逍遙谷成婚,那那時候,如之奈何?”
“妹妹只有走一步算一步,隨機應變了。”
賈天紳輕嘆一聲,欲言又止。
上官瓊哄着他,幽幽地道:“妹妹已是賈家的人了,情堅金石,生死以之,決無二志,紳哥哥,你放心好了!”
“唉,話雖如此,倘若墜入奸人圈套,身不由己,則悔之晚矣。”
上官瓊一雙俏眼,驀地閃爍着寒芒,答道:“妹妹倘若誤中奸計,便拼着一死,決不受辱。”
這幾句話,説出了上官瓊爽朗豪雄本性,聽得賈天紳喜懼交迸,一時沒話可説。
上官瓊瞧着情郎的怔忡臉色,無非是關切自己安危,芳心安慰已極,展顏一笑,道:
“紳哥哥那匹白馬,送給妹妹一用如何?”
不待賈天紳答話,隨手長劍歸鞘,一躍上馬,抖起絲繮,疾馳而去。
賈天紳抬眼望着上官瓊的背影,長吁一聲!
※※※※※
那天,上官瓊趕回玉屏山的時候,玉屏女魔蘇玉鳳已毒發斃命,倒躺牀上,五官七孔流血,突睛露齒,臉色紫黑,狀至恐怖!
一代滿手血腥女魔,不明不白地死於劇毒,究竟下毒人是誰?全沒絲毫跡象!
在女魔暴斃後,飛鴿傳柬,逍遙谷婚禮改期,向金龍大俠報訊,又是誰人手腳?
而上官瓊在那天晚上,突然失蹤了!是逃婚跑了呢?還是遭受暗殺?更沒人知曉!
玉屏山魔宮裏,發生一連串奇情變故,都是神秘的謎。
這驚人消息一經傳播出去,便不脛而走,而且又快又遠。
瞎猜這謎底的人特別多,可以説,包括了武林八大門派所有的人!江湖上黑白兩道線上的朋友。
但是,他們也曉得,如果要去揭那謎底,誰有這樣閒情逸致,做這樣吃力又賠本的生意。
因此,瞎猜謎底的人雖多,要揭破謎底的人,就只有一位,就是那位金龍大俠尚文烈了。
尚文烈為了要坐上金龍門嫡傳弟子這把交椅,不惜挖空心思,千方百計,企圖消滅公孫彥和無名堡所有的人,不惜使用毒辣殘殺手段,種下血海仇敵!
不惜勾結兇淫出名的玉屏女魔,來對付武林正派高手,還想出利用姻親關係,把上官瓊弄到手上,替他死心塌地賣命。
玉屏山魔宮突然的事變,受到最重大打擊的人,也只有尚文烈一個人,失去了為惡盟友!
失去了如花美眷!怎能不火速趕去,要揭破這個神秘謎底呢?
可是,自負聰明絕頂的尚文烈失望了!
於是在玉屏山魔宮見面的,只有一位女人,老來嬌趙三姐!
趙三姐在魔宮裏是個婢僕領班,也是玉屏女魔的得力助手。
她的險詐、機智、膽量、能幹,比辛大娘有過之而不遜色。
還有一點和辛大娘不相伯仲的嗜好愛打扮。
姑娘們愛打扮,是應該的,沒話可説。
上了年紀的女人愛打扮,試想想,是為了什麼來着?女為悦己者容,這句話是不會説錯的!
趙三姐還有一點特徵,面懵心巧!笑裏藏刀!
尚文烈聽完了那一段別無新句的台詞,那就是趙三姐向他訴説魔宮事變的一切經過。
半晌,才問道:“上官姑娘的失蹤,三姐可有瞧出犯疑的端倪麼?”
趙三姐臉頰上,勻調粉黛,美豔動人,雖然如此,但那副呆板板的面目,全沒表情,只是伸手輕輕地理了下鬢角,答道:“奴家性子愚蠢,瞧不出什麼端倪!”
一頓,又接着:“瓊兒已給她的師父疼壞了,一切行動任性慣了,奴家管不了她,也沒工夫去管她呢!”
“那天蘇前輩半途折返,可是為了毒發麼?”
“是的,可以這麼説。”
“不可以的,又是什麼説法?”
“咳咳!咳咳!”
“有話請説?三姐何必吞吞吐吐!”
“唔!是了!聽説是為了瓊兒慪氣。”
“咳!姑娘們臨嫁的時候,心裏又羞又喜,難免是扭扭捏捏的,蘇前輩何必跟她慪氣?”
“説出來了,公子還不止慪氣呢!”
趙三姐又伸手理理鬢角,面目猶是呆呆板板,沒有一點改變,繼續説道:“聽丫頭們説,半路上碰上了一個人,瓊兒便變心了,不肯前往逍遙谷。”
尚文烈雙眉一剔,忙問道:“碰上的是什麼人?”
“是個英俊的使劍少年人。”
“三姐,可不可以把這件事,原原本本地説上一遍呢?”
“有什麼不可以?”
趙三姐的面目動也不動,只是嘴唇緩緩動着,把使劍少年攔住車子去路,動手打架,上官瓊傷臂,玉屏女魔提勁運劍,陡覺內腑毒發,一切經過,説了一遍。
最後才説道:“那使劍少年和瓊兒,原來已早訂鴛鴦,把魔主矇在鼓裏。”
“那使劍少年,有説出姓名來歷麼?”
“賈天紳,是了!江南賈天紳。”
尚文烈冷哼一聲,嘴裏重複念着賈天紳三字,想來想去,江湖上這姓名是很陌生的,正是個不見經傳的人物!
論武功、名頭、俊美,那姓賈的萬萬比不上自己,為什麼上官瓊還會痴戀着那小夥子,直至婚變?
情場失意而兼陰謀失敗,任是險詐機智過人的尚文烈,此時心清的打擊,沉重到了極點。
他圖霸武林事業心重,不大嗜好女色。雖然如此,但對上官瓊“出水芙蓉”般的明豔,敏慧、爽朗性格、上乘到法武功,這樣十全十美女子,卻是深深愛慕的。
愛的反面是恨!他恨透了上官瓊,更恨透了使劍少年賈天紳!
暗忖:由此看來,上官瓊早有預謀,下毒弒師;然後逃跑,跟那姓賈小子雙宿雙棲去了。
單憑表面推測,這點論斷,是順理成章得很!若非上官瓊下毒,還有什麼人的手腳,能使老狐狸玉屏女魔上當?
魔宮事變這個謎底,就是那麼簡單麼?
尚文烈的聰明機智,也給失戀心情擾亂了,因為他已“動心”!而且動得沒法鎮定神志。
他忽略了一點蛛絲馬跡沒有向趙三姐查究,遺漏了追問飛鴿傳柬,傳訊金龍總宮,是誰經手的?
趙三姐緩緩問道:“公子打算怎麼辦呢?”
尚文烈眼裏冒火,厲聲説道:“尚某人的名頭面子,給這雙狗男女丟盡了!除了一個‘殺’字,還有何話説?”
“公子,還是罷手算了!”
“為什麼?哼!”
“那賈天紳可能是公子的同門,他使的也是‘金龍劍法’!”
“三姐,你怎麼曉得?”
“那是魔主毒發彌留時候,告訴奴家的話。”
尚文烈不禁驚奇得睜大眼睛,倒抽涼氣,忖道:“女魔臨終的話,不會是假的!可能是提醒自己,人外有人之意。那麼看來,懂得金龍劍法的人,自己和公孫彥之外,還有第三人了!”
不自禁激動地道:“單憑這一點,尚某人也必須找那賈天紳算賬了。”。
那時,趙三姐的呆板板臉頰,才動了一動,冷冷微笑,然而,轉瞬又消失了。
尚文烈雖然自封金龍大俠,看來臨事鎮定細心尚還不夠,聽到趙三姐所説,盡是慪心消息,便怒火矇蔽了理智,剛愎自用,眼不揉沙,把賈天紳和上官瓊看成深仇大恨,而把時時刻刻要討還血債的公孫彥放過一邊!
※※※※※
金龍總宮大門外,早晨時候,五頂山兜小轎,正等待着乘客出來。辛大娘今天要走了,説是趕回玉屏山去,四名貼身侍婢,簇擁着這位越看越年青的藍衣婦人出到大門口。
跟着,柴護法、姬思復、奚師爺魚貫走出,有禮貌地送行。
擾攘一番,辛大娘和四婢已登小轎,緩緩走下山去,在幾人的心裏只是冒起一點惜別的漣漪!
但是,姬思復的心裏,卻別有一種想法,辛大娘這種人才,正是江湖上選材料,倘能收為己用,勝過麻金蓮十個!如今她已經走了,説不定再見之日,便是敵對的高手人物哩!
怔怔地望着那頂山兜小轎,下山去了,才緩緩收回視線,調悵不已!
驀地耳根上一陣暖氣吹來,忙地回顧。
麻金蓮瞅他一眼啐道:“人已走了,遼瞧什麼?”
姬思復尷尬地一笑,緩緩走入大門。
好容易一天過去了。
晚飯時候,麻金蓮和平時一樣,把飯菜端到書房來,姬思覆在吃飯的時候,麻金蓮卻不像平時一樣説笑調情了,只聽她低聲説道:“那勞什子,奴家弄到了,要不要今晚動手?”
姬思復點了點頭,道:“試過沒有?功效如何?”
麻金蓮媚笑道:“替你那心肝寶貝幹活,奴家哪會粗枝大葉?倘若你嗅上了,保管你也全沒知覺,熟睡得如死人一般!”
姬思復瞧她一眼,道:“別那麼得意,那東西倘若出岔,那就什麼都完了。”
麻金蓮努起嘴兒道:“你這人呀!什麼都叫奴家歡喜,只是這疑心病,卻是可憎!”
收拾了食具,待要出門。
姬思復低聲説道:“初更過後,相煩大娘瞧瞧他們的動靜,走來告訴一聲。”
麻金蓮道:“你還沒打算動手麼?”
姬思複道:“瞧準苗頭再説。”
初更、二更、三更!
姬思復的書房裏,走出了柴玉樹,輕咳一聲,大搖大擺直向“暖春閣”所在走去。
夜色迷濛,花影扶疏的庭院裏,正是夜深沉,人寂靜的時候,靜靜得有如鬼墟!
到了地頭,姬思復輕輕拍了一下手掌。
黑暗角落裏,回應了一記細碎掌聲,一條黑影驀地縱步飄來,那黑影竄到姬思復面前,迅快地後退幾步!
姬思復朝那人比劃了下手勢,低聲道:“是我!”
“噗哧”一笑,截然急止,麻金蓮全身黑色衣靠,走了過來,對着姬思復面貌和扮相,瞧了又瞧,長長吁了口氣,嘆贊着道:“無名堡主的易容術,太巧了,奴家也要走眼呢!”
姬思復忙地搖手,止住了她的不必要説話!
暖春閣樓上,已經全沒燈火,黑沉沉一片!
陡然,飛起兩條黑影、三兩記起落飛縱,已經縱人樓閣裏去了!
麻金蓮從懷裏掏出一隻玄鐵長嘴小鶴,把玩了一下,又拿出兩粒“悶香”解藥,二人分別吃下。
姬思復配合着抽出匕首,劃破門縫,那小鶴機簧一動,一縷青煙,噴入閣裏。
頓飯工夫時刻,麻金蓮收回玄鐵小鶴,笑道:“行了,進去吧,奴家伏在這裏,替你把風。”
姬思復弄開窗欞,潛身入內。
暖春閣裏重門疊户,房廳櫛比,繡簾羅幔,五色繽紛,要找尋密室所在,正不知從何處下手。
姬思復憑着江湖經驗,靈巧心思,想出“敲牆聽聲”的法兒,很快地從一幅垂地羅慢背後,尋到密室!
密室那層鐵門,油光水滑,並沒有叩環鎖匙,經驗告訴姬思復,開啓機關,定必放在近地門角,伸手一按,“卡刷”聲響,鐵門緩緩自動開了。
姬思復亮了火折,只見四壁書籍滿架,堆堆疊疊。
檀木書案上,放着一疊高可盈尺的文件,都是各地分宮的密函。
靈機一觸,信手拿起紙筆,把十二分宮佈設的地方,抄錄一遍。
遺憾的是,那部“金龍寶典”,足足搜索一個多更次,仍是沒法到手。
姬思復挖空心思的安排,此時無異白費,失望了!
時辰將報五更,不容許再事搜索下去,只得退出密室,徒勞無功!
※※※※※
時光荏苒,姬思覆冒充文案師爺,潛伏金龍總宮,一個月了,在這段時日裏,已搜索過幾處密室地窖、寶庫、書房,甚至尚文烈的姬妾香閨,柴護法的卧室,都細微地搜過一遍!
金龍寶典卻全沒下落!
那就是説,復仇心願,沒法達到!無名堡三百多冤魂,註定冤沉海底,這樁血債,憑什麼討還?
姬思復雖然失望,但復仇之火,仍是熊熊胸前,此一着行不通了,再接再厲,尋求第二個辦法。
他心念電轉,陷入沉思。
良久復良久,不知過了幾許時刻!
忽然,腦際靈光一閃,想出了一點癥結所在,不自禁啞然失笑!自己為什麼如此怯懦,給尚文烈嚇倒呢?
誠然!公孫彥和尚文烈二人,雖已結成血仇,但仍是未有在武功上交過一手,也沒見過一面。
究竟金龍劍法,是誰高強?尚文烈手上那部金龍寶典,是不是比公孫彥那部多了圖式變化呢?
這,還在未知之數。
公孫彥只派出屬下武師高宗武試過尚文烈的劍法,又怎麼能作準?
空想不如實做,有什麼好過實事求是的呢?
姬思復想到這裏,一拍案喃喃道:“找這廝算賬去!”
就在此時,麻金蓮閃身走入書房,嬌笑着道:“奴家有個好消息,告訴師爺!”
姬思復抬起頭來,懶洋洋地道:“什麼好消息?”
麻金蓮扭捏着走前兩步,手按書桌,然後才説道:“玉屏女魔中毒暴斃了,她的徒兒上官瓊又告失蹤。”
姬思複道:“這消息,姬某早已知道了!”
麻金蓮又道:“那師爺試猜猜,我們公子去了哪裏呢?”
姬思複道:“那還待猜測麼?十有八九趕到玉屏山去了。”
麻金蓮這才自鳴得意地道:“奴家所説的好消息,就在這裏啦。”
笑吟吟地拿媚眼瞧着姬思復臉上,緩緩説道:“公子在玉屏山追查下,發覺了勁敵!”
姬思復愕然問道:“什麼勁敵?那人是誰?”
麻金蓮一字一頓地道:“姓名麼?賈天紳,他是個使‘金龍劍法’的年青人!”
這一句話,使到那假名姬思復真名公孫彥的無名堡主,意外吃驚,不自禁面上變色全身抖顫,睜大眼睛,冒出兩點光芒!
好半晌,才喃喃自語道:“本門的‘金龍劍法’,出現第三個傳人了!咳!”
心情激動到極點,也自卑到極點!
麻金蓮不知就裏,瞧着他的神色,也覺得萬分奇怪。姬師爺一向臨事鎮定,周身是膽!
從沒見過他會吃驚得那麼模樣的。
不禁存疑地問道:“師爺早就認識了賈天紳麼?為什麼奴家從沒聽過這個名字?”
姬思復定了定神,不答所問,反而急切地道:“大娘那些消息是從哪裏聽來的呢?”
麻金蓮比了比手勢,低聲説道:“今早時候,奴家偷閲了柴護法秘密文書,那是長安分宮送來的消息,看來,是假不了的呢!”
稍停,又道:“還有……”
姬思復點了點頭,道:“還有什麼?”
麻金蓮眯眼如絲,靠到姬思復懷裏,扭捏着道:“咭咭!奴家替師爺賣命,偷盜消息,是為了什麼來着,不説啦?冤家!”
姬思復曉得騷娘子的心意,需要什麼了!為了聽完這段消息,沒奈何地假惺惺作態,摟着那軟綿綿腰肢,甜蜜地親了一親,纏綿半晌,卻不再越雷池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