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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自投陷阱

    在向後面天魔宮走去的路上,俞人傑獲得一個冷靜思考的機會。

    他知道他這次獲得非常之擢升,毫無疑問的,乃是金花魔的力量。要是論功行賞,他除去一名巫溪老怪,最多也只該由黑旗護法升為白旗護法。像現在這樣連升三級,顯然要歸功於他昨夜之進言!金花魔在這座魔教總壇中。才是真正的實權人物。他同時預料,這次,他雖然被一下提升為黑旗護教,事實上並不表示他已成為魔教中的核心人物!

    他甚至猜測:他這位新進之黑旗護教,如今進入魔宮,很可能一位教主都見不到!

    為什麼呢?

    因為,這只是金花老魔個人運用權力,對他感恩圖報之結果,在三名教主方面,對他並無印象!

    果然被他猜對了!

    他一走進那座皇城似的天魔內官,便見金花魔領着三位護法等在那裏。

    老魔迎上來,抱拳含笑道:“恭喜公孫兄……”

    俞人傑連忙還禮道:“公孫某人心中有數,這全是戚老的栽培!”

    老魔指着那三名護法道:“這是老夫堂中的孫護法、張護法,和趙護法!?

    俞人傑拱拱手道:“昨夜見過!”

    孫、張、趙三人,一齊過來,行過護法參見護教之禮。

    金花魔待雙方禮畢,咳了一聲道:“三位教主,正在聚議警柬事件,一時無法分身,特派老夫代表,向公孫兄傳達慰勉之意。公孫兄今後在護教團內,將專職負責對外征討事宜,三堂各旗護法和護壇,以及各地之分壇,如公孫兄認有必要,儘可隨時加以調度,事後只須向三堂堂主或當值之黃旗護教説明一下原因就可以了!”

    俞人傑欠身道:“謝謝戚老指點!”

    老魔又咳了一聲道:“公孫兄要是不覺得勞累,老夫有一件事,很想麻煩公孫兄一下。”

    俞人傑爽然回答道:“理應效勞!”

    老魔從抽中取出一幅小卷軸道:“這裏是一幅唐人山水真跡,擬請公孫兄往南陽一行,向那位袖手神醫為小兒換一帖丹藥回來。”

    俞人傑接過來問道:“要不要將那姓施的本人請來?”

    老魔搖搖頭道:“能請到本人,固然是好事,這一點恐怕不易辦到,我看換到那廝一包藥就算不錯的了。”

    俞人傑想了一下又問道:“正如戚老所説,這廝脾氣怪得很,要萬一遇到阻礙,公孫某人可否便宜行事?”

    老魔微微一笑道:“這正是老夫借重公孫兄的主要原因。老夫只有一個目的,其餘的公孫兄儘可斟酌着辦。”

    稍頓,低低又接道:“老夫已經圓明三位教主,三位教主業已答應,願以本教的全部力量支持老夫父子……”

    俞人傑欠身道:“本座這就收拾上路,但願不負戚老之期望。”

    老魔一指孫、張、趙等三人道:“他們三個,身手都還可以,公孫兄請帶在身邊,以便隨時使喚,老夫靜候佳音,望公孫兄早去早回來。”

    俞人傑帶着三名血掌堂護法,當天出發,開始啓程趕向南陽。

    這是他第二次前往南陽那座太平莊。雖然兩次都是去的同一地方,但兩次之心情,卻大大不相同。

    唐人山水真跡,乃無價之寶,那位袖手神醫,應該沒有不動心的理由。但是,在他俞人傑而言,他是不是希望能從袖手神醫那裏取得靈丹妙藥呢?

    要是花花公子因而康復,他將怎麼對得起九泉之下的那位素蘭姑娘?

    所以,他領着三名護法,一路馬不停蹄,表面趕得很急,內心卻有着説不盡的煩惱。他倒真希望那座太平莊,忽然一下自世上消失。

    在他,這次出來,可説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因為他就是不答應,老魔也會改派別人去,而他要是拒絕了老魔,他在魔教之命運,則不啻宣告就此中止!

    因此,他答應得很爽快。

    他爽爽快快地答應下來,別的好處沒有,最低限度這件事將仍然把握在他的手裏,此去南陽,路程不短,他儘可從容利用這段時間,慢慢加以考慮,怎樣才能在不影響他卧底的情形下,使那個小色魔永遠不會再有糟蹋良家婦女的機會!

    第三天,四人四騎到天門縣。

    四人進入縣城,才不過申牌時分,俞人傑坐在馬背上,眼光四下一掃,忽然轉過身去,向那名孫姓護法大聲問道:“這兒城中,可有什麼好去處?”

    那名孫姓護法眨了一下眼皮道:“護座意思”

    俞人傑眼色一使,大聲接着道:“當然是指有吃有喝,可以使精神舒散舒散的地方。”

    這名孫姓護法,身份是黃旗,名“宗威”,外號“神刀太保”;是三名護法中,地位最高的一個。另外那兩個,一個叫“張敬亭”,外號“子母金梭”;一個名叫“趙光雄”,外號“黑心魯班”;分別為白旗和黑旗之身份。

    三人之中,就數這位神刀太保比較忠厚,俞人傑因為他是一名黃旗護法,有事都先跟他打商量,但是這位仁兄有個毛病,就是腦筋不怎麼靈活,凡事不點不透,手勢暗語,一竅不通,俞人傑此刻這樣問他,本來另有寓意,他卻誤會俞人傑想找一個打尖的地方!

    當下用手一指道:“前面那爿鋪子,賣飯兼賣酒,手藝還不錯,卑座過去經過這裏,曾經光顧過幾次,過去歇歇怎麼樣?”

    俞人傑不便解釋,只得點點頭道:“好的,大家過去吧!”

    四人進入那爿飯館,於近門前選了一付座頭,各隨口味,點了酒萊,等夥計離去後,俞人傑向三人問道:“這一帶哪位最熟?”

    子母金梭指着黑心魯班道:“這位趙兄最熟!”

    俞人傑微感意外道:“不是孫護法?”

    子母金梭笑着説道:“孫護法過去只是路過,我們這位趙兄,則在這兒當過一段相當長時期的分壇主!”

    俞人傑轉向黑心魯班道:“趙護法知道這兒城中共有幾家客棧?”

    黑心魯班想了一下答道:“大小好像是五家……”

    俞人傑點點頭吩咐道:“現在就請趙護法辛苦一趟,去這五家客棧,挨次查問一下,看他們每一家都還剩有幾個空房間。”

    黑心魯班依言起身離座,俞人傑低聲接着道:“從後面出去,不要讓人看見!”

    過了半個時辰,黑心魯班回來報告道:“大安、太平、第一等三家,房間都還多得很,日新棧還剩下三個房間,惟有東來棧生意最好,只剩下一間帶廳上房……”

    俞人傑點頭説道:“知道了。”

    神刀太保低聲説道:“護座查這些,是否有甚特別用意?”

    俞人傑微微一笑道:“你們慢慢猜吧!”

    四人走出飯館時,天色已黑,黑心魯班問道:“護座想歇哪一家?”

    俞人傑不假思索道:“東來!”

    黑心魯班一怔道:“東來只剩下一間上房,為什麼不去大安。太平,或是第一?”

    俞人傑笑了笑道:“一間帶廳上房,四個人住,不是儘夠了麼?”

    四人來到東來棧,那間上房還沒有租出去。不過,那也僅僅一步之差,四人剛剛進入後院,便聽得前面夥計在向另一批客人賠不是:“實在對不起,只剩一間上房,剛好客人住了,請大爺們多擔待,下次路過敝地,還望多多照顧……”

    當晚,俞人傑將三人叫在一起問道:“這一路去南陽,所經之處,除了襄陽,還有沒有本教的分壇?”

    神刀太保道:“只有一座。”

    俞人傑問道:“在哪裏?”

    神刀太保道:“鍾祥。”

    俞人傑問道:“鍾祥分壇的這位分壇主,武功及能力如何?”

    神刀太保道:“很乾練。”

    俞人傑問道:“此人姓什麼,叫什麼,是何出身?”

    神刀太保道:“姓楊,名大年,外號賽諸葛,原是武當俗家弟子,一套大羅神拳,火候相當不弱……”

    俞人傑點點頭,然後朝三人分別望了一眼道:“現在你們三個注意聽着:明天,天一亮,本座與趙護法,更換衣着,互易面目,第一個先出本棧,然後,每隔半個時辰,出去一人,其次序為:張護法、孫護法,最後是裝扮成本座模樣的趙護法!”

    神刀太保惑然道:“護座……”

    俞人傑搖頭攔着道:“先且不要問原因,會齊的地方,是鍾祥分壇,離開客棧之後,一路不許回頭,將來到了鍾祥,你們自會明白!”

    第二天,黎明時分,俞人傑以黑心魯班之姿態,第一個走出東來客棧,催馬出城,沿着官道,向鍾祥方面如飛馳去!

    然後,每隔半個時辰,離開一人。均如俞人傑之吩咐,先是“子母金梭”張敬亭,後是“神刀太保”孫宗威,最後則是那位化裝成“惡君平”模樣的“黑心魯班”趙光雄!

    張、孫二人,走得很順利,最後,黑心魯班想要離去時,卻給棧中那名夥計伸手攔下來。

    那夥計低聲賠笑道:“大爺別誤會……”

    黑心魯班用手一推道:“少嚕嗦,老子要趕路,沒有時間跟你糾纏!”

    那夥計不得不以行動代替語言,忙從懷中取出一個紙折,遞了過去道:“大爺請看這個!”

    黑心魯班眨着眼皮道:“誰交給你的?”

    那夥計低聲説道:“是你們早上第一個離棧的那位大爺。他吩咐小的,要小的當面交給您,不許給另外的人看到!”

    黑心魯班一呆,趕緊伸手接去,打開匆匆一看,臉色不禁微微一變。

    只見他轉身四下望了一眼,見院中別無他人,方朝那夥計交代道:“這件事不許告訴別人,知道嗎?”

    夥計連忙點頭,表示理會得。黑心魯班定一定神,方始牽着牲口,匆匆走出客棧。

    由天門往鍾祥,在孫橋與官橋之間,官道一分為三,右通鄭家集,左通三陽店,向前一直走,才是去鍾樣。

    前此不久,子母金梭和神刀太保兩人,都是走的正中那條大路,可是,黑心魯班走到這裏時,卻連想也不想,馬頭一撥,便向左邊往三陽店的那條岔路投去。

    走上岔路,約半里許,是座濃密的樹林。

    就在黑心魯班人馬於樹林中消失不久之後,身後三岔路口,另有三人三騎,如飛而至。

    馬上三名漢子,均在四十上下,一律青色勁裝,腰懸鏢囊,背插單刀,太陽穴高高隆起,顯然都有一付上好身手。

    三騎來至三岔路口,馬繮一勒,緩下去勢,只見當中那名漢子,於馬背上打了個哈哈道:“我説如何?他惡君平的這一套,騙得了別人,可騙不了我快刀太歲!要依了你們兩個,豈非正好上當?”

    左首的那名漢子問道:“依高兄看來,這廝究竟是準備去哪裏?”

    快刀太歲傲然笑道:“當然是大洪山!”

    那漢子微微一怔道:“去見大洪雙怪?”

    快刀太歲頭一點道:“甚有可能。除了金筆大俠令狐玄,該教最放心不下的,目前大概數這兩個老怪物了。”

    右首那名漢子插口問道:“最近這些日子,常聽我們頭兒提起這兩個老怪物,高兄可知道這兩個老怪到底是何等樣人?”

    快刀太歲道:“兩個老怪物,原是一對異性兄弟,姓甚名誰,已不可考,兩人自從隱入大洪山,便分別住山頂南端的‘白龍池’和山頂北端的‘黑龍池’,故被人就地取號,喊作‘白龍老人’和‘黑龍老人’;至於老人被視為怪物之由來,據説是因為在兩池之間,有一片平闊的空地,地名叫做‘鬥龍崖’;兩人平常時候,雖然相親相愛,勝過同胞手足,但在每年的八月十五,卻要在這裏各就一身所學,以全力相拼,不至精疲力盡,決不罷手。”

    問話的那漢子為之一呆道:“這算什麼意思?”

    快刀太歲微微一笑道:“切磋武學附!要不如此,兩人一身藝業豈非有荒疏之虞?”

    那漢子眨着眼皮道:“萬一失手怎麼辦?”

    快刀太歲笑了笑道:“兩人相處數十年,彼此之間,自然非常瞭解。不過,話雖如此,這幾十年來,兩人身上的劍痕,據説也夠可觀的!”

    那漢子搖搖頭道:“的確是兩個老怪物!”

    左首那名漢子道:“咱們該走了吧?”

    快刀太歲點頭道:“是的,這一路下去,雖然沒有什麼岔道,但這廝一向詭計多端,卻不能不防着他一點!”

    於是,三名漢子分別催動坐騎,亦朝那座樹林中投去。

    在快走到那座樹林時,左首那名漢子,忽於馬背上大聲道:“高兄,逢林莫入,咱們可要……”

    快刀太歲哈哈大笑道:“老韓,你那道‘川東一豹’的外號,可得改做川東一鼠才符實際哩!哈哈哈哈哈。”

    川東一豹訥訥笑道:“小弟只是……”

    快刀太歲笑接着道:“只是什麼?他們有四個人,我們只有三個,要是他們想來硬的何必支開另外那三個?老韓,不是我高某人處處充老大,一個人的腦筋,有如一把刀子,愈磨愈利,愈用愈亮,擱久了就會生鏽,有些地方你老韓還得多用一點腦筋才好!”

    説着,又是一個哈哈,雙腿一夾,領先向林中衝刺過去。

    川東一豹和另外那名漢子正待揮鞭跟進之際,林中忽然傳來一聲驚噫,接着只聽那位快刀太歲高聲叫道:“你們快來,果然出了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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