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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大雁嶺上

    陳靖仇看到官兵踢倒婦人,心頭火起,就要上前。突然一隻柔軟的手拉住了自己的手臂,陳靖仇回頭一看,原來是於小雪,不知何時也放下碗筷,跟到了門口。於小雪道:“陳哥哥!先別過去……”

    陳靖仇正待答話,忽見鎮子高處走下一個軍官,挎着腰刀,指着那幾個士兵,大聲喝罵:“你們在還在磨蹭些什麼?拖拖拉拉的!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妥!”

    一個官兵躬身答道:“稟告隊長,我們正要將這些男童帶走,但這幾個刁民女子,卻死死纏住我們不放!”

    軍官道:“哼!沒用的東西!”大踏步走了過來,推開人羣。那些百姓見勢頭不好,都急忙回家躲避去了。

    一個婦女跪在地上,滿臉淚痕,悲痛欲絕,向那軍官哭道:“求求您!大爺!還了我的孩兒吧……”

    軍官走過去,一腳將她踢翻,罵道:“他孃的!少羅嗦!”揚起大刀,就要向婦女頸中砍下。那婦女驚叫一聲,嚇得臉無血色,雙目一翻,暈了過去。

    就在這時,遠處忽然傳來一個少女的聲音,清脆明亮,喝道:“住手!你們這羣混賬東西!”

    那軍官腰刀懸在半空,回過頭,喝道:“什麼人?竟如此大膽?”

    過不多時,鎮子盡頭轉出一個少女來,身着紅衣,大概十六七歲年紀,腰間挎着一把柳葉刀。那少女昂頭走到眾官兵面前,雙手叉腰,罵道:“哼!沒本事的東西,就會拿刀欺凌婦孺?”

    那軍官一愣,瞪着眼,喝道:“大膽!你是什麼人!竟敢來管官軍的閒事!”

    少女抬頭望天,正眼也不瞧他們,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有必要知道我是誰嗎?”

    軍官大怒,叫道:“反了!反了!你們幾個,還愣着幹嘛!還不趕快把她抓起來!”眾官兵大喊一聲,拔出腰刀,一哄而上。

    少女道:“哼!就憑你們這幾個人!”揚起柳葉刀,舞刀擋架。只見紅影翻飛,姿勢瀟灑,幾個官兵低檔不住,連聲慘呼,撲翻在地,僅僅十餘招,就全被打倒。少女提起柳葉刀,晃了幾晃,在一個官兵身上狠狠踢了一腳,罵道:“哼!真沒本事!只會拿着刀子欺善怕惡!我最瞧不起這種敗類!”轉過身,用刀尖指着那軍官道:“接下來輪到你了!乖乖納命來吧!”

    那軍官仰起頭,狂笑數聲。少女道:“你笑什麼?”

    那軍官道:“我在笑你!難道真以為我們獨孤郡主的親屬軍隊,人人都是如此飯桶膿包嗎?”

    少女還沒答話。那軍官突然揚起刀,向少女猛砍過來。呼嘯生風,勢大力沉。少女一驚,連忙躍開,使起柳葉刀招架。雙方霎時拆了十餘招。那軍官膂力過人,招招拼命,勢如瘋虎,逐漸佔據上風。少女漸漸支持不住,險象頻生。又拆了幾招,那軍官突然一個俯身,左腿前探,橫刀向少女腳下猛砍過去。那少女看得形勢不好,急忙後躍,但還是慢了半拍,忽覺腳下一陣疼痛,右腿已被刀刃帶到,劃出一條口子,滲出血來。少女單足落地,無法站穩,腳底一晃,已坐倒在地上。那軍官大喝一聲,跟着躍上,使出渾身蠻力,揮刀往少女頭上猛砍過去。

    鋼刀夾着勁風,眼看就要將少女的頭頸劈成兩半。突然白光一閃,斜拉里遞出一把鐵劍,正格在鋼刀和少女之間。錚的一聲,軍官手臂痠麻,鋼刀竟被震了開去,幾乎脱手。長劍卻巍然不動。

    那軍官急忙退後幾步,抬頭一看,方才格開自己兵刃的,竟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怒不可遏,喝道:“狗崽子,你也想來找死嗎?”

    陳靖仇道:“你們這些狗官兵,平時就知道欺壓百姓!我今日要替天行道!”

    那軍官聽了,哈哈大笑起來,道:“好大的口氣,那要看你有沒有這本事!”揚刀猛砍過來。

    陳靖仇暗想自己練了月餘的功夫,一直沒機會用餘實戰,今日正好拿他來試法。插劍回鞘,寧神屏息,暗暗運力。那軍官見了,反倒猶豫了片刻,但想他一個瘦弱少年,又有何可懼。呸了一聲,朝地上吐口唾沫,揮刀向陳靖仇劈頭砍來。陳靖仇凝力右掌,看那大刀來勢兇猛,待砍至胸前,身子微微向左一側,刀刃貼着衣襟砍下,噹的一聲,砍入地面,地上砂石四濺。軍官正要提刀而起,陳靖仇右掌早已跟着拍出,一招葉舞術,砰的一聲,重重擊在軍官的小腹上。那軍官只覺胸中氣血翻湧,手一軟,鋼刀斜斜掉在地上,雙目上翻,口吐白沫,直直往後倒了,哼也沒哼一聲。陳靖仇心中也頗為驚訝,沒想到才短短一月,自己的功力進步如此之快。

    於小雪走過來,道:“陳哥哥,那位姊姊好像受了傷,我們去扶他一下吧!”

    陳靖仇道:“嗯!”兩人走回那少女身邊。那幾個婦女,也各自抱了自己的孩子,圍了攏來,千恩萬謝,陳靖仇道:“此地不宜久留,你們快回家去吧!”眾人又謝了一回,方才走了。

    陳靖仇俯下身去,問那少女道:“這位姑娘,你的傷勢怎麼樣?”

    誰知那少女眉頭一皺,把頭一扭,道:“走開!不用你們多管閒事!”

    陳靖仇不明所以,道:“我們沒別的意思,只是想扶你一把!”

    那少女把臉轉回來,道:“哼!不用了!我拓跋玉兒才不會接受你們隋人的任何幫助!”

    陳靖仇討了個沒趣,心中不喜,道:“算了吧,別逞強了!我們來……”説着,就欲伸手去扶。

    拓跋玉兒右手一甩,急道:“你們走開!我才不要你們幫忙,走開!”

    陳靖仇站直身子,不知如何是好。拓跋玉兒道:“走開!走開!你們這兩個妖魔的同黨!要我接受你們隋人的幫助,那我寧可去死!”陳靖仇無奈,只得和於小雪走到一旁。

    於小雪問道:“陳哥哥,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陳靖仇微微有氣,本想一走了之,但看見拓跋玉兒捂着腳,顯是十分疼痛,又心下不忍,道:“我也不知道!我們好心救她,可是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生氣!既不能給她療傷,又不能仍下她不管,真是頭痛!”

    幾人就這樣僵持了半個時辰,突然山後小道上走過三個人來,見了拓跋玉兒,興奮得大聲歡呼,喊道:“找到了!哈哈!總算找到了!”

    一人走上前來,道:“幸好你平安無事!二小姐!”過不多時,山路上跟着轉出一個漢子來,哈哈大笑,大踏步走到眾人跟前。陳靖仇看那大漢,約莫三十來歲年紀,體格健壯,錦衣玉帶,滿臉虯鬚,根根似鐵,雙眉如劍,氣宇軒昂。

    那大漢徑走到陳靖仇跟前,拱手謝道:“這位小兄弟,方才多虧你挺身仗義,救了我家這位姑娘!”

    陳靖仇道:“大哥言重了!這本是我應該做的!”

    大漢身旁一人也道:“幸好玉兒姑娘平安無事,不然我們還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真是太謝謝你了!”

    陳靖仇道:“這真沒什麼……”

    大漢道:“小兄弟!你不必客氣,我們剛才在上面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可惜當時遠水救不了近火——若非倆位及時挺身相救,我家這位麻煩丫頭,可要真的送命了!”

    拓跋玉兒伏在地上,愠道:“姊夫!你們在説什麼啊?東謝西謝的,為什麼要向這兩個隋人謝個不停!”

    大漢轉過身,臉色一沉,道:“丫頭,你姊夫從頭到尾,都看得一清二楚!你當姊夫是睜眼瞎子不成?人家救了你的小命,你不跟人家謝謝就罷了,還跟人家耍什麼脾氣?”

    拓跋玉兒道:“我哪有?誰救了我一命?這些人我自己應付就足夠了,又沒人叫他們……”

    大漢喝道:“住口……又在死鴨子嘴硬了!賀蘭明,元休!”

    “是!”大漢身旁兩人齊聲答道。“你們兩個!替我把這丫頭帶走,找個地方給她治療一下,記得給我看緊點!省得她又跑出來惹麻煩!”兩人答應了。

    大漢轉過身,對身後一人道:“還有!你到那邊客棧,代我吩咐錢老闆速速準備上好酒菜,我要款待這兩位恩人!”那人躬身道:“遵命!”大漢道:“好了!你們都各自去吧!”

    賀蘭明與元休扶起拓跋玉兒,拓跋玉兒道:“姊夫!你幹嘛對他們這麼好?”賀蘭明與元休怕那大漢生氣,連聲勸道:“二小姐!走吧!走吧!”急忙把拓跋玉兒給扶走了。一時間空地上只剩下了那大漢,陳靖仇和於小雪三人。

    大漢搖頭道:“唉!真傷腦筋……拿她這傢伙真是一點辦法也沒有!諸多冒犯,實在對不起兩位!”

    陳靖仇道:“大哥不必客氣!”大漢道:“為了表示感謝,請兩位務必賞臉,讓愚兄好好款待兩位!”

    陳靖仇道:“這!多謝大哥美意!但我想不必了……我們……”

    大漢道:“來,小兄弟!你客氣什麼?我們一塊走吧!”

    陳靖仇只感盛情難卻,和於小雪,跟着那大漢走去。轉過幾個拐角,幾人來到一家客店之中。客店裏几案之上,早已擺滿了各式菜餚。大漢道:“兩位恩人!快請坐!”

    陳靖仇道:“那小弟就有禮了!”在客位上坐了下來,於小雪也挨着陳靖仇,在一旁坐下。大漢隨後坐了主位。寒暄一會,陳靖仇道:“對了!我還沒請教大哥的尊姓大名?”

    大漢道:“我姓張,單名一個烈子,草字仲堅——不過,因我排行第三,族中人向來習慣稱我三郎。”

    陳靖仇道:“原來是張大哥!小弟敝姓陳,名靖仇。這位是小雪姑娘,我們是一快趕路的同伴。”

    於小雪道:“張大哥好!”

    張烈笑道:“小雪姑娘!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張烈不斷勸酒,陪倆人吃了一回,忽然放下酒杯,道:“陳小兄弟!你年紀輕輕,就有如此一身好本事,可喜可賀啊!”

    陳靖仇放下筷子,道:“慚愧!那是我師父逼我學的鬼穀道術,可是我一直都不認真學!真是班門弄斧,令大哥取笑了。”

    張烈道:“陳兄弟不必過謙!”沉吟片刻,道:“原來這叫做鬼穀道術,愚兄今日可真是大開眼界。來來來,喝酒!”説着舉起酒杯。陳靖仇也舉杯相迎。兩人相對喝了,口到杯乾。張烈不斷勸於小雪吃菜,極為熱情。

    酒過三巡,張烈道:“仇弟!老實説……愚兄對你這道術甚感興趣,可否請你在方便的時候,為愚兄引見尊師,好讓愚兄也能進益一番?”

    陳靖仇放下手中碗筷,嘆道:“既是如此,小弟本應為張大哥引見,只是……只是師父現今被困山中,性命危在旦夕……”

    張烈放下酒杯,吃驚道:“哦!有這等事!”陳靖仇見張烈為人直爽,心中對他頗存好感,遂坦誠相告,把陳輔被困的原委,原原本本告訴了張烈。

    張烈沉吟半晌,道:“嗯……原來你在找一個能煉百藥的神鼎,好去治你雷夏澤師伯的病,再去救你師父?”

    陳靖仇道:“是的!那鼎名叫神農鼎,據説是傳説中上古十大神器之一,以前是由鮮卑拓跋部落保管。”

    張烈奇道:“神農鼎?”

    陳靖仇道:“是的。”

    張烈舉起酒杯,一飲而盡,哈哈大笑,道:“仇弟!你我倆人,可還真是有緣之人啊!”

    陳靖仇不明所以,問道:“張大哥的意思是?……”

    張烈道:“來!咱們再幹了這杯!”斟滿酒。陳靖仇也跟着喝下。

    張烈笑道:“不瞞你説,你要找的拓跋部落,正是愚兄內人的部落!內人名叫拓跋月兒,也就是你們剛才見到的那位姑娘她姊姊!”

    陳靖仇聽了,疑惑道:“可是,師伯母給我的地圖,標明拓跋部落應該在北邊的草原上啊?”

    張烈不答,拿過大碗,倒滿了酒,一口喝乾,哐噹一聲,將碗拋在案頭上,道:“話是沒錯!但他們部落去年在塞外,被楊廣這個昏君派人血腥屠戮,死傷慘重!神農鼎也在那時被奪——我當時人在中原,一聽內人母家發生重大變故,便火速趕回北方!如今他們殘餘族人正由我暫時領導,尋找水草豐美之地,目前正行經此處!”

    陳靖仇驚道:“拓跋部落被揚廣殺散了?”

    張烈點點頭。陳靖仇沉思一會,問道:“那張大哥是否知道那神農鼎的去向?”

    張烈沉吟道:“唔!這我就不太清楚了,根據愚兄猜測,應該是落入了朝廷手中。”

    陳靖仇道:“落入了朝廷手中?”

    張烈道:“仇弟!你若有需要幫助之處,愚兄手下人尚屬不少,可為你盡力打聽。”笑了笑,道:“不過……這種事一時急破頭也沒用,兩位還是趁熱先把膳用完吧!”

    三人在客店中繼續吃飯。張烈的隨從突然奔了進來,神色慌張,叫道:“三爺!大事不好了!”

    張烈心中不快,道:“對不起!仇弟,失陪一下!”起身走到客店大門邊。那隨從在他耳邊低語幾句。張烈道:“此事確實嚴重!你馬上回寨子去!叫大家加緊戒備!”那隨從答道:“是!三爺!”連忙往外跑去。

    張烈走回案邊,道:“實在抱歉!仇第,小雪姑娘!剛才部落裏的哨探突然通知愚兄,説有緊急之事發生,愚兄不得不先告退了!”

    陳靖仇和於小雪站起身來。陳靖仇問道:“張大哥!有什麼事小弟可以效勞的嗎?”

    張烈微微躊躇,道:“這個……是這樣的,在我們部落尋找水草的路途上,一直被一支隋軍緊緊尾隨。他們堅信神鼎在我們手中,不時前來侵擾!最近愚兄好不容易與部下一起,將他們殺退,不料探子剛才又來報説,黑山鎮附近又發現了一支可疑官軍!”

    陳靖仇道:“哦!竟有這等事!這些軍隊開到這來幹什麼?”

    張烈道:“愚兄也不太清楚。——之前尾隨我們的隋軍非常詭異,當初為了打敗他們,族人死傷慘重!愚兄很擔憂這次出現的官軍,就像從前尾隨我們部落的那支一樣,所以想去打探一下隋軍營寨。”

    陳靖仇應聲道:“張大哥!我們隨您一塊去。”

    張烈道:“這怎麼行?兩位是我張烈的客人!況且那太危險了!”

    陳靖仇道:“張大哥!您就讓小弟一塊去吧。我們或許能幫上一些小忙!”

    張烈沉吟一會,道:“既是這樣,那就有勞仇弟和小雪姑娘了!”

    張烈取過自己的兵刃,竟是一支重逾百斤的鐵杵,杵的兩頭包着金箍,道:“官軍營寨下在鎮子東南方三里外的樹林裏,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出發吧!”三人提起精神,取路向東南行去,半個時辰後,已經抵達大營之外。三人伏在樹林裏,向營中望去,只見旌旗密佈,守衞士卒往來巡邏,約有兩三千人之眾。

    張烈道:“仇弟,敵人人數眾多,我們必須小心行事!”施展開輕身功夫,當先潛入營去,陳靖仇和於小雪緊隨在後。營中樹木甚多,倒是容易藏身,拐過十來個營帳,不多時已到了中軍主帥帳前。張烈打個手勢,三人繞到帳側,貼着帳幕,凝神傾聽,帳內寂然無聲。張烈伏下身去,輕輕揭起營帳一角,往裏看去,不禁一呆。陳靖仇和於小雪心中疑惑,也低頭朝帳內望去。

    帳內並沒有士卒守衞,一根粗木樁子,立在帳心,樁上竟綁着數個孩童,都用布團塞住了嘴。那些孩童不住抽泣,顯是害怕至極。張烈放下帳角,輕聲道:“這些官軍不知在搗什麼鬼,真是奇了,竟然連五六歲小娃兒也抓?”

    陳靖仇也是不明所以,猜不透其中原委。於小雪低聲道:“陳哥哥!這些孩子好可憐!我們去救他們出來?”

    陳靖仇點點頭,轉頭對張烈道:“張大哥,我想把孩子救走!”

    張烈道:“愚兄也正有此意,我在外面把着,你和小雪姑娘進去救人,順便找找有沒有軍情密報。一切小心!”

    陳靖仇揭開賬角,和於小雪俯下身,迅速探身進去。陳靖仇低聲道:“小雪,你去解開孩子們身上繩索,我查看一下有沒有重要的軍情。”説着輕輕走到主帥桌前,翻開卷軸,仔細檢閲起來。

    於小雪走到柱子邊,給孩子們一一解開身上繩索,輕聲説道:“乖孩子,千萬不要哭!姊姊來帶你們回家!”遂逐一取出他們口裏的布團來。哪知剛取到一個年齡較小的孩童,那孩子心裏害怕壞了,布團一離口,鼻中一酸,便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這一下,把於小雪嚇得手足無措,呆在當地,不知該如何是好。陳靖仇聽到哭聲,大吃一驚,連忙飛身躍來,一把捂住那孩子的嘴。但終究遲了一步,帳外一陣喧譁,腳步聲撼天動地,隋軍士卒往營帳直衝過來。

    張烈揭起帳角,叫道:“快走!敵人發現我們了!”

    於小雪猶豫道:“那……那這些孩子怎麼辦?”

    陳靖仇心中躊躇,只聽帳外人聲漸密,約莫數百名士兵,已把營帳團團圍住。張烈看得情形不好,連忙退入帳中。陳靖仇道:“張大哥……”

    張烈道:“我們形跡已露,説不得,只能跟他們硬拼了!仇弟,你和小雪護着孩子,跟我一塊衝出去!”掄起百斤鐵杵,大喝一聲,往外劈去。兩個士卒正好衝到帳門前,腦袋正好迎着張烈的鐵杵,躲閃不及,早被一杵一個,打成肉醬。張烈衝出賬外,在人叢中殺出一條血路。陳靖仇和於小雪護住孩子,緊隨在後。張烈左突右衝,橫劈直掃,勢如猛虎下山,威風凜凜。那些士卒心中驚懼,倒也不敢十分近前。三人衝出包圍,穿過幾重柵欄,已近營門。

    張烈道:“仇弟!小雪!你們帶孩子先走!我來擋住他們!”

    陳靖仇道:“張大哥小心!”揮舞鐵劍,當先向門邊殺去。

    眼看就要到達營門,突然門右塵土飛揚,橫着殺出一隊人馬,在營門前擺開陣勢,架起硬弩,阻住去路,將陳靖仇和於小雪團團圍在垓心。當先走出一個校尉來,身材矮胖,戟指喝道:“好大的膽子!竟敢到官軍大營裏劫人!活得不耐煩了嗎?”

    陳靖仇舉起鐵劍,罵道:“狗官兵!有種的別仗人多,來單打獨鬥,決一勝負!”眾兵挺着長矛,剛要上前。

    那尉官道:“好小子!”右手一揮,喝道:“你們統統退下!我倒要看看他有何本事,敢到大營來撒野!就由本尉親自來會會他!”眾兵齊聲答應,往後退開幾步。

    那校尉右手一揚,甩掉披風,掄起一把百斤重的流星錘,大喝一聲,衝上幾步,向陳靖仇劈頭蓋臉的猛打過來。陳靖仇揚起鐵劍,劍刃一抖,從側面將錘柄格開。那尉官左掄右劈,氣勢洶洶。陳靖仇凝神接戰,長劍飄忽不定,流星錘始終近不了他身旁半尺之內。數十合下來,尉官當着眾兵之面,竟拿一個少年毫無辦法,臉上無光,漸漸沉不住氣,猛喝一聲,縱身向前,使盡全身蠻力,向陳靖仇當頭狂劈而來。陳靖仇看得真切,側身避開,一招流雲莿使出,劍閃如電,疾似流星,迅猛無倫。那尉官收勢不及,被陳靖仇一劍劃傷手腕,流星錘霎時脱手,飛上半空,落在七八丈之外,噗地一聲悶響,竟把泥地砸了一個大坑。

    尉官急忙退回本陣,臉色難看至極,大聲喝道:“放箭!快放箭!”弓弦響處,箭如飛蝗,漫天鋪來。陳靖仇急忙飛身躍起,揮劍撥開,箭矢紛紛落地。就在此時,張烈從後趕到,殺散官兵,提起兩具屍首,當作盾牌,上下揮舞,護在於小雪和眾孩兒身前。

    尉官大怒,喝道:“上,大家快上!剁他們成肉泥!”

    張烈橫過鐵杵,怒目瞪視。那些士卒心存恐懼,一齊大喊一聲,卻沒人敢上前,圍着張烈等團團遊走。

    那尉官見眾士卒膽怯,不禁心中大怒,一腳踢開身旁士兵,走上幾步,突然仰頭狂笑起來,道:“哼!臭小子!果然有兩下子!看來本尉不拿出真本事是不行了!”嗤的一聲,撕開胸前鎧甲,拋在地上。口中悶哼一聲,雙目如血,身上肌肉漸漸萎縮,膚色越來越黑。不到片刻,一具黑骷髏已立在眾人根前。渾身散發腐臭,令人作嘔。腿骨微屈,目不後視,突然飛身向後躍出,手骨一揚,兩個士卒躲閃不及,咔嚓兩聲,已被透胸而過,穿心致死,鮮血狂噴。那骷髏提起死屍的衣領,張口向傷口上吸血。

    這一下奇變陡生,不但陳靖仇三人,就連那滿營士卒,都驚得目瞪口呆。眾士卒手足顫抖,執矛不住,心中大駭,紛紛退後。張烈看得,忽然大聲喊道:“妖魔來了!開始殺人啦!大家趕快逃命啊!”混亂之中,誰也沒聽清是誰喊的。眾官兵只想保命,驚慌失措,紛紛丟盔棄甲,拋戈棄弩,向外逃去,營中霎時亂成一團。

    張烈轉頭道:“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和陳靖仇護住孩子,三人混入人羣,奮力向外衝去。

    哪知剛行出數丈,那骷髏飛身躍來,已擋在身前。陳靖仇挺劍刺去,那骷髏卻不閃避,竟伸出手骨,一把抓住了劍刃,好似兩隻鐵鉗一般,緊緊把劍夾住。陳靖仇急拔不出,撇了鐵劍,運勁左掌,使出葉舞之術,向骷髏身上猛拍過去。相距既近,那骷髏閃避不及,身上咔喀數聲,登時斷了幾根肋骨。陳靖仇也覺掌心劇痛,倒退幾步。

    骷髏撒開劍,手骨就如兩把利刃,上下狂掃而來,把陳靖仇逼得連連後退。陳靖仇丟了兵刃,又不能揮掌招架,險情迭出,忽然嗤的一聲,閃避不及,衣袖已被劃了個大口子。張烈看得情形危急,挺身來救,一杵向骷髏背心劈去。黑骷髏回臂架開,咔咔數聲響過,連退了幾步,牙齒咯咯作響,突然轉身,向於小雪急躍過去。

    張烈和陳靖仇同時大叫:“小心!”眼看相救不及,就在這電光火石的瞬間,張烈揚起鐵杵,向骷髏飛擲過去。

    於小雪挺身擋在眾孩童之前,揚手揮出鐵環,對準骷髏的雙臂,奮力一擊。喀的一聲,骷髏手骨剛碰到鐵環,竟立時斷裂。

    骷髏還來不及退後,張烈鐵杵跟着飛到,這一擲,凝聚了張烈全身之力,那鐵杵平時就重逾百斤,如今之勢,當真是開山裂石。從骷髏背心貫穿而過,餘勢不衰,砰的一聲,直插入數丈外的樹幹裏,樹上枝葉紛紛掉落。骷髏搖晃幾下,陳靖仇早已拾起長劍,飛身躍起,劍光一閃,已將骷髏頭砍了下來,向天飛去。那骷髏直挺挺的立在那,喀嚓數聲響過,散落為一堆枯骨。三人不敢停留,張烈在樹幹上拔出兵刃,抱了孩子,急忙出營去了。

    不多時,已趕回鎮裏。三人都舒了一口氣。張烈找來兩個隨從,吩咐道:“你們帶着這些孩子,挨家挨户地查訪,務必將他們送回父母手中!”

    兩個隨從答應了一聲,帶着眾孩童去了。三人站在原地休息,回想方才所遇之事,都是心有餘悸,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陳靖仇問道:“張大哥!你看那妖怪,是什麼來歷?”

    張烈沉吟道:“這種事!愚兄也是頭一回遇到!實是不明白!”

    於小雪心下歉疚,道:“張大哥!都是我不好!我沒有看好孩子,是我連累了大家!”

    張烈笑道:“小雪姑娘不必自責,剛才要不是你,那些孩子早就沒命了!”

    陳靖仇也道:“對,小雪,你不必在意,你救了那些孩子,他們謝你還來不及呢!”

    於小雪聽他倆如此説,方才心中稍稍舒服了些。此時張烈的隨從已經回來,報説孩童的父母大都是本鎮人氏,已經把他們各自送回家了,外鄉人的孩子,也已派人仔細尋訪他們的父母。

    張烈點點頭,道:“你先下去吧!”那隨從躬身退下。

    張烈轉頭道:“這次若不是仇弟和小雪姑娘相助,愚兄真是不得如此安然返回!如你們不介意,愚兄營寨目前就駐紮在附近的大雁嶺上,可否願意過去座座?”

    陳靖仇道:“這,我們今日已夠叨擾大哥的了,這怎麼好意思!”

    張烈道:“哎!別客氣!愚兄寨中,有許多拓跋族人,或許會有人知道那神農鼎的蛛絲馬跡。你們不妨跟我過去,好好住上幾天。”

    陳靖仇想了一會,道:“既然是這樣,那小弟就打擾了!多謝張大哥!”

    張烈在前領路,三人向北行去。他性格豪爽,不多時便把營中所見之事拋到腦後,大談起塞外風光來。不多時爬上一座山嶺。只見天似穹廬,微泛藍光,東邊繁星隱現,彎月如鈎。紅日西沉,晚霞如火,腳下無邊無際的綠草,被夕陽塗抹得像巨大的金毯一般,一直鋪到天盡頭。涼風拂來,陳靖仇和於小雪兩人,從未見過如此壯美的風景,不禁感嘆,心中説不出的舒暢。翻下山頭,再往前行去,遠遠望見前方一大片草地,斜斜鋪在山坡上,山坡的中段,閃出一個個白色小點來。張烈伸手一指,道:“那就是愚兄內人的部落了。”三人加快腳步,不多時已到營寨外。

    放哨的族人見了,連忙迎了上來,拱手道:“三爺,您回來了!”張烈點點頭,引着陳靖仇和於小雪走入營寨中去,筆直來到一座大帳前。大帳外立着兩個隨從,也迎了上來,陳靖仇認得是賀蘭明與元休。兩人齊聲道:“三爺!您終於回來了!”

    張烈道:“嗯!月兒她在嗎?我有倆位貴客!想讓她見見。”

    元休道:“夫人她在裏面,玉兒姑娘也在。”

    張烈道:“對了!玉兒她傷勢如何?”

    賀蘭明道:“三爺請放心!所幸她這次傷得不重,沒什麼大礙,休息幾天就可以痊癒了。”

    張烈道:“沒事就好!仇弟!小雪姑娘!請隨我進去吧!”

    張烈揭起帳幕,三人走入帳中。那帳子約有數丈寬,共分裏外兩層,中間用氈子隔開,地上鋪着紅色羊毛地毯,繪滿了各式花紋。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子從裏間迎了出來,向張烈行禮。

    張烈道:“仇弟!小雪姑娘!愚兄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一位就是內人拓跋月兒。”

    拓跋月兒道:“兩位恩人!快請坐!月兒衷心感謝兩位恩人,救了舍妹之命!”原來賀蘭明早已將前事告知,説着盈盈拜下。

    陳靖仇和於小雪連忙還禮,陳靖仇道:“夫人太客氣了!這本是我應該做的!”張烈請陳靖仇等坐下,僕人送上油茶來,眾人正聊着。忽聽裏間傳來一陣優美的琵琶聲,曲調輕柔和緩,圓潤清脆,餘意纏綿。

    張烈道:“裏面是玉兒在彈琵琶嗎?”

    拓跋月兒道:“嗯!相公!”

    張烈向陳靖仇和於小雪招手道:“我們進去看看。”三人一齊往裏間走去。

    裏間乃是卧房擺設,地上鋪了幾層厚厚的羊毛毯子,帳側整齊的疊着幾牀錦被。拓跋玉兒正跪在北邊毯子上,懷抱着琵琶,閉目彈奏。

    張烈喊道:“玉兒!”

    拓跋玉兒睜開眼,抬起頭來,興奮地道:“啊!姊夫!您回來了!”突然瞥見陳靖仇和於小雪,道:“咦!姊夫!你怎麼還和這兩個隋人在一起?”

    張烈聽了,心中不悦,道:“還在隋人,隋人的!這兩位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也是姊夫和大家的朋友!”

    拓跋玉兒放下琵琶,道:“可是姊夫,他們……”

    張烈打斷話頭,道:“玉兒!並不是所有隋人都是壞人!無論是什麼族人,都是有好有壞,不能一概而論!姊夫跟你説了多少遍,怎麼你就是不明白?”

    拓跋玉兒道:“可是!姊夫……”突然把嘴一努,轉過頭去,道:“哼!算了!不管姊夫再怎麼説,全天下的隋人都是我拓跋玉兒的死敵,永永遠遠不會改變!”

    張烈道:“唉!你這丫頭!為何老是這麼倔強!永遠都死性不改!”

    張烈頓了一頓,轉過話題,正色道:“還有!玉兒——你可知道,你今日差點闖出大禍來?”

    拓跋玉兒奇道:“我……我闖什麼禍?”

    張烈心中有氣,道:“你還有臉問,你老是搞不清楚大家現在的處境!姊夫帶着你們一族千里跋涉,好不容易才在這一帶找到水草豐美之地,正打算安心定居下來,恢復元氣……但你今日竟在黑山鎮,也不細想,便和那些隋軍打了起來——這不是要把全族的行蹤都暴露給官軍知道?”

    拓跋玉兒驚道:“啊!我……”

    張烈道:“傻丫頭!這下終於明白了吧!你下次再這樣,一心只有復仇,復仇!不顧我們的大局,姊夫就……”

    拓跋玉兒忽道:“等一下!姊夫!今天這次我真的不是為了復仇,才和官軍鬧起衝突的……”

    張烈聽了,心中愈怒,喝道:“住口!以前同樣的事,你給我犯了多少次!一族人的性命,都險些葬送在你手裏!你現在還想強辨什麼?”

    拓跋玉兒心中委屈,道:“這次是真的!姊夫,您上次責備我的,我都牢牢記在心裏,這次真的不是……”説着眼圈一紅,淚珠不斷在眼眶裏打轉,但就是不掉下來。

    張烈氣得虯鬚倒豎,一言不發,實不知該怎樣責罵才好。

    陳靖仇走上前去,道:“張大哥!拓跋姑娘説的確實是真的,這點我可以給她作證——今天她確實是為了阻止官軍,不讓他們殘殺婦孺,所以才挺身而出。”

    張烈轉過頭,奇道:“哦!她真的是為了救那些百姓?”陳靖仇道:“小弟親眼所見,確是如此!”

    張烈道:“既是這樣,那,她説的都是真的嘍?”

    陳靖仇道:“確是如此,小弟還在猶豫不決時,拓跋姑娘就已挺身而出,救了那些婦孺!所以請大哥別再責備她。”

    張烈沉吟片刻,轉過頭,對拓跋玉兒道:“好吧!這一次,就看在仇弟為你作證的份上,姊夫就不再責備你了——但以後不準再犯,知道了嗎?”

    哪知拓跋玉兒抬起頭,賭氣道:“姊夫!我不服氣!為什麼我説的話,竟還比不過這個可惡的隋人所講的!”

    拓跋月兒走了進來,連忙勸道:“好了好了,玉兒……姊夫都給你台階下了,你就別多説了啊!”

    拓跋玉兒氣道:“姊姊!連你也幫着他們?”

    拓跋月兒不答,轉身致歉道:“兩位恩人!真對不起……玉兒若有得罪之處,請多包涵!”

    陳靖仇忙道:“夫人言重了,請不必過慮!”拓跋月兒轉過頭,道:“來,玉兒!兩位恩人救了你,你還沒向人家致謝呢!”

    哪知拓跋玉兒轉過身,低下頭,道:“哼!我明白了……你和姊夫都胳膊向外彎,大家一起來欺負我!討厭!我不想再理你們了!”閉上眼睛,不再説話。

    拓跋月兒上前勸道:“玉兒!玉兒!你別這樣!”拓跋玉兒任她怎麼勸,就是不理。

    張烈緩緩地道:“我説月兒啊!都是你平日對她太好了,才把她寵成這個模樣!過一會她氣消了就好,我們先出去吧!”

    眾人走出帳外。張烈道:“大家可見識到了吧,這就是愚兄那位寶貝小姨子的脾氣!”

    陳靖仇道:“大哥,我倒是覺得拓跋姑娘,很有俠義心腸!”

    張烈嘆了口氣,轉過話題,道:“對了!仇弟,你要找的那神鼎的下落,我剛讓手下去查了,目前嶺上似乎也沒人知曉。”

    陳靖仇道:“之前師伯母告訴我説,它很有可能是被宇文太師奪走了。”

    張烈聽了,吃驚道:“宇文太師?是朝廷的宇文太師嗎?”

    陳靖仇道:“對,張大哥也知道宇文太師?”

    張烈道:“當然,但並非很清楚。愚兄在中原時,曾多次耳聞。據愚兄所知,這宇文太師乃是朝廷的護國國師,身邊有一把黃金重劍,威力無窮,有萬夫莫當之勇!”

    陳靖仇道:“師伯母也是這麼説——如果鼎落入這樣的人手中,我們要再取回來,那可是困難得很了……”

    張烈道:“仇弟!那這樣吧!你們先別急着找鼎,讓愚兄派幾名得力部下先去四處打聽打聽。”

    陳靖仇道:“這!這可太麻煩張大哥了!”

    張烈道:“別這麼説!你救了內人妹子一命,又協助愚兄打敗官兵,我幫這點小忙是應該的。”轉過頭,道:“賀蘭明!你去通知赫連勃,吩咐他把最好的斥侯全叫到議事大帳裏去!”

    陳靖仇道:“那就多謝張大哥了!”

    張烈道:“別擔心!你就和小雪姑娘,先在我營寨中住一陣子吧!”

    陳靖仇只好和於小雪在張烈營寨中住了下來。張烈每日都宰羊炙肉,取出好酒,盛情款待兩人。還抽出時間,教陳靖仇和於小雪騎馬,牧羊,帶他們觀賞美麗的塞上草原風光。招待極是周到,不知不覺已過了五六日。

    這日清晨,陳靖仇和於小雪一齊來到張烈大帳中,詢問神鼎的消息。只見帳幕早已升起,張烈坐在正北面羊皮椅上,幾個隨從站在廳下,正在議事。張烈忽然瞥見陳靖仇,喜道:“仇弟!你來得正好!”陳靖仇和於小雪走近前去。張烈請兩人坐下,道:“昨晚我的兩名部下已經回來,報知愚兄,説已查到那神農鼎的下落了!”

    陳靖仇驚道:“這麼快!”

    張烈笑道:“仇弟,你可切莫小看愚兄手下,他們個個都是獨擋一面的高手,辦事極為得力!——根據察探,那隻神鼎,確實是落到了宇文太師手中,而且他一直把神鼎藏在北方涿郡的一座碉堡裏。”

    陳靖仇聽了,果然和阿寒估計的無異,所以並不十分吃驚,道:“張大哥,既然宇文太師已經奪走了神鼎,但為什麼要藏在涿郡?沒有運回京城去?”

    張烈道:“這愚兄倒不太清楚。總之,宇文太師私自把神鼎據為己有,而且據説此事連皇帝也不知道。——但奇怪的是,最近不曉得為什麼,宇文太師私藏神鼎之事,竟被皇帝知道了!”

    陳靖仇驚道:“連皇帝也得知這消息!”

    張烈道:“對!他聽到這個消息,非常震怒,立刻派遣內廷太監前往涿郡,敕令宇文太師馬上把神鼎交出!同時將宇文太師火速召回東都,嚴加訓斥。而神鼎則由內庭太監負責押送南運,那運鼎軍隊的路線,已被我的部下查到了!”

    陳靖仇喜道:“張大哥,真是太感謝您了!”

    張烈擺擺手,續道:“他們從涿郡出發,用船舶沿永濟渠南行,看來應該是要把神鼎運往……”

    張烈正説話間,突然拓跋月兒慌忙跑了進來,叫道:“相公!不,不好了!”

    張烈道:“月兒!發生什麼事了?”

    拓跋月兒急道:“相公,玉兒!玉兒她私自偷偷跑了!説什麼要去找神鼎……”

    張烈大吃一驚,豁地站起,道:“什麼時候的事?”

    拓跋月兒道:“好像,好像是昨天晚上!她還留了一封書信,説要去找回我們拓跋部落的神農鼎,請我們放心,她還説……反正知道相公您一定會阻止,所以決定不辭而別——這下該怎麼辦呢?”

    張烈大怒,道:“胡鬧!這個只會惹麻煩的丫頭!她又怎麼知道神鼎現在在哪?”來回踱步,忽然回頭,對手下道:“我明白了——一定是你們昨晚向我稟告神鼎消息之時,被她在帳外偷聽到了!”

    拓跋月兒道:“那……那可怎麼辦呢?相公?”

    張烈道:“月兒,你彆着急!既然是這樣,我親自跑一趟,説什麼也要把她找回來!”

    陳靖仇道:“張大哥!我跟您一塊去!”

    張烈道:“好!反正我們也要去奪回神鼎!乾脆一塊出發!”轉過頭“月兒,你放心!我一定會把玉兒平安帶回來!”

    拓跋月兒道:“相公,你一定要多保重!”

    張烈點點頭,吩咐帳中的人,道:“元長老!赫連勃!我不在期間,部落之事就交由你們處理!”兩人齊聲答應。張烈道“時間緊迫,仇弟!小雪姑娘!這就請收拾東西,我們馬上上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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