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運賭場二樓,從正對大門的雅廳窗口,可以俯瞰整個大廳的情形。雲襄在窗口指着樓下那桌押寶的賭客,對身後的南宮豪道:“這種押寶的賭博有個明顯的漏洞,所以出千並不難。那些人也正是這樣乾的。”雲襄指着坐在“春”字前方一個不起眼的賭客,“注意那個穿綠衣的中年人,尤其是他的下注,他就是整個局的關鍵所在。”
南宮豪仔細看了半晌,只見那賭客似乎也輸了不少,他的下注也沒有規律可尋,而他除了下注也沒有多餘的動作,跟其他賭客實在沒什麼兩樣。南宮豪疑惑地撓撓頭,將信將疑地問:“他有什麼問題?”
雲襄笑道:“如果你將他的下注和開出的牌聯繫起來看,就能看出些端倪。”南宮豪又看了片刻,猶豫道:“他下注的數目,好像跟開出的牌有關係!”
“沒錯!”雲襄微微點頭,“他每次下注都不相同,但都只下一到四個籌碼。他下一個籌碼時,下一把牌就開出‘春’;下兩個籌碼,下一把就開出‘夏’;下三個籌碼,就開出‘秋’;下四個籌碼就開‘冬’!那三個贏錢的同夥只需看他的籌碼,就預先知道下一把會開什麼牌,於是搶先佔住那一門,並將賭注加到幾乎封頂,別的賭客就只能在其他門下注。如此一來,賭注都被趕到必輸那三門,莊家就殺賭客賠同夥。莊家看起來沒贏錢,但賭桌上的錢,最終都流到了幾個同夥那裏。”
“不過莊家在另一間屋,看不到賭桌上的情形,他如何知道該出什麼牌呢?”南宮豪疑惑地問道,話音剛落,他立刻就恍然大悟,猛然一擊掌,“他們收買了那個幫莊跑腿的夥計,由他將外面下注指揮開牌的籌碼數目告訴莊家,這樣就巧妙地完成了內外溝通!”雲襄笑着點點頭。
“他媽的,竟敢在老子的賭場搞鬼!”南宮豪眼裏閃爍着駭人的怒火,對手下一招手,不一會兒,那幾個出千的賭客連同跑腿的夥計,全部被賭場的打手強行帶了上來。南宮豪盯着那個賭場的夥計,森然道:“你勾結外賊,按規矩該如何處置?自己説!”那夥計雙腿一軟跪倒在地,驚惶失措地哭拜道:“老闆饒命,小人再也不敢了!”
南宮豪一聲冷哼:“只要你作證指認這幾個老千,我可以饒你一命!”那夥計毫不猶豫地連連磕頭:“我願作證!小人願意作證!”南宮豪轉向那幾個老千,冷笑道:“你們是要我報官,還是按道上的規矩辦?”
幾個老千面面相覷,他們心知憑南宮豪在杭州城的影響力,就算將他們弄死在牢裏都不是難事。幾個老千交換了一下眼色,齊齊點頭道:“我們願按道上的規矩辦。拿刀來!”
雲襄正想為幾個老千求情,卻被南宮豪抬手阻止,只聽他冷冷道:“雲公子,看你的面子我已經對他們很仁慈了,若在往日,至少也要廢了他們那雙招子!”
一個賭坊的打手將匕首遞給了他們,幾個老千毫不猶豫,手起刀落,每人依次切下了自己一根手指。幾個老千雖痛得滿面煞白,卻咬牙沒有吭上一聲。或許他們在走上老千這條路之時,就已經做好了今日的準備。
“很好!”南宮豪若無其事地點點頭,“留下贏的錢滾吧,別讓我在杭州城再見到你們!”
幾個老千相扶離去後,南宮豪將目光轉向跪着的夥計:“我最恨你這種吃裏爬外的小人,雖然我答應饒你一命,但至少也要取你這雙招子,才能消我心頭之恨!”話音剛落,南宮豪已閃電出手,一招二龍戲珠,生生將那夥計的兩個眼珠挖了出來。在那夥計的慘叫聲中,他若無其事地擦去手指上的鮮血,轉頭對一旁的雲襄笑道:“這次多虧雲公子相助,我得好好謝謝你。”説着從幾個老千留下的銀票中挑出幾張,強塞給雲襄道,“這五千兩銀子,是我請雲公子喝茶。莫爺那裏,我另有重謝。”
雲襄心有不忍地目送着那夥計被架了出去,意態蕭索地擺擺手:“南宮老闆不用客氣。”正要告辭。南宮豪突然看到一旁的張敬之,想起他方才的稟報,忙問:“方才你説釣到了一條大魚,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敬之忙上前將今日下午與張公子結識,並準備一起挖掘八思巴陵墓的計劃説了一遍,最後得意洋洋地笑道:“張公子已答應花一萬兩銀子買下陵墓所在的荒地,只需要再等幾天,好讓他籌集銀子。”
南宮豪雖然出身世家,手下卻不乏像張敬之這樣三教九流的人物,他對這些人並不強加約束,甚至有時還暗中支持。聽完張敬之的敍説,他不禁有些驚訝:“你這種最古老、最低級的藏寶騙局,居然也會有人相信?我看別人是不是想反千你一把啊?”
張敬之忙道:“那張公子是個草包,就仗着老爹的權勢花天酒地,哪裏知道江湖上的各種道道?完全是個讓人賣了都會幫着數錢的主兒。”
“聽你這一説,我還真想見見那個張公子。”南宮豪笑道,“他長什麼樣?明天我就親自去雅風樓會會他。”“長得倒是一表人才,尤其他那小媳婦,還真是人間絕色。”張敬之説到這突然想起了什麼,忙在自己臉頰上比劃道,“張公子鬢髮下面有一道疤,很好認。”
雲襄正準備告辭,聽到張敬之的描述,他立馬就猜到“張公子”是誰,不禁對她的上當受騙充滿了好奇。
告別南宮豪離開鴻運賭坊後,金彪興致勃勃地問:“公子,明日咱們去哪兒玩?”雲襄轉望雅風樓的方向,輕聲道:“雅風樓。”金彪疑惑地望望遠處那模糊的高樓:“咱們去那裏幹什麼?”“會一個老朋友!”雲襄説完,邁步走進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