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繡娘走進廚房來,叫聲:“大安人,我今夜三更,夢見一位金甲神,説楊氏一生行善,今與你大大富貴。又説幡桃會上結姻緣,玉女真龍下九重,入胎曾印硃砂記,速定婚姻切莫遲,叫我與鳳嬌做媒許配進興,日後有大富貴。所以老身起早,來與安人説知。”正説之間,恰好進興來取湯,文氏道:“進興,你左手上可是半個硃砂記麼?“進興道:“正是。”文氏叫女兒伸出右手來,與進興左手一比,比起來猶如一顆印印的一般。繡娘道:“一點也不差。進興,你今晚等人都睡熟了,悄悄進來,大姆有話對你説。”進興應了一聲,取湯出去了。
到了天晚,進興見人都睡了,悄地來至廚下。文氏、繡娘、鳳嬌都在房中,進興道:“大姆,叫我晚間進來,有何話説?”繡娘就把夢中之事説了一遍,“如今大姆央老身為媒,把風娘許你為妻。”進興道:“大姆差矣,我是下賤之人,焉敢配小姐?”文氏道:“不必推辭,是我情願把女兒許你,一言為定,永無改移。”進興便道:“岳母請上,受小婚一拜!”拜將下去。文氏回以半禮。繡娘恐英嬌尋他,先回房去。進興道:“小婿今日在患難之中,無物為聘,隨身有一玉裹肚,權以為聘禮。”遂貼身解下,送過來道:“此物付與小姐收藏,切不可與人看見,恐有不測。”文氏接來,交與女兒,叫聲:“賢婿,天晚了,你去睡罷。”進興聞言,亦自去了。母女二人在燈下細看玉裹肚,上有兩條暗龍,鱗甲如活,毫光閃閃,真為至寶。母女二人想道:“此物非民間所有,你看進興必非下賤之流,日後定然大貴。”説畢,母女二人亦自睡了,按下不提。
卻説馬家擇定吉期,要聚英嬌過門。到了吉日,馬迪親迎英嬌嫁到馬家去成親,一到滿日,擇日回門。先一日,刁氏叫丫環到廚下,對文氏道:“明日英娘回門,馬家豪富,須要體面。二安人説你母女衣服破碎,不可出來,撥一升米給,叫你母女二人到柴房過一日,要績一斤麻線。”母女聞言,暗暗傷心。
話説繡娘一日到陳進家閒走,偶然説起胡發夫妻相待文氏母女之事,便將神來託夢,比合硃砂記,已許與進興之事説知。陳進夫婦道:“看進興相貌,豈是久窮的人,將來富貴了,也與他母女出口氣。”
再説,到了回門之日,陳進夫婦亦來到胡家。陳進在外廳陪客,鸞嬌入內,與舅母刁氏、表妹英嬌見禮。鸞嬌道:“大舅母,鳳妹為何不見?”刁氏道:“休問他二人,在此吃死飯,穿的又破碎,如今關在柴房裏,不許他出來。”鸞嬌道:“窮富也是人之常事,卻有何妨?”刁氏道:“他母女若出來,馬家眾人見了,豈不笑殺,叫你表妹何以做人!”鸞嬌聞言默默不語。再説陳進在外廳上,與馬迪眾親友行了禮,回頭看見進興,便深深一揖。胡發道:“解元,這是我家小廝,如何與他行禮?”陳進道:“舅公,人不可貌相,水不可斗量。但他目下雖在此服役,甥婿看他相貌不凡,日後定居人上,敢不以禮相待。”眾親友皆掩口而笑。胡發道:“下賤之人,日後如何能居你我之上,解元還當自重。”及至入席,進興侍立斟酒,凡與陳進斟酒,陳進必定立起,雙手捧杯道:“得罪了。”馬迪仗着自己是總兵的公子,便笑道:“陳進兄的本性,敢是做上而敬下麼?’不知陳進如何回答,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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