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陳進笑道:“襟兄可知,愚蠢不須誇祖德,英雄莫論出身低。他今日身雖貧困,在此服役,焉知後日發跡,不如弟與兄之今日乎?”馬迪哈哈大笑。及至席終,這胡家與東門相近,眾親友乘興步出東郊玩景。馬迪自誇箭稱神射,百發百中,眾親友請試射一回觀看。馬迪取弓箭在手,道:“看我射那第三株柳樹。”及開弓射去,果中第三株柳樹,眾親友齊聲喝彩,馬迪揚揚得意。閃過進興道:“姑爺射這柳樹,乃是死的。我能射空中老鴉頸上,落下來與眾位大爺發一笑何如?”胡發道:“狗才,你敢與姑爺比射麼?全沒規矩!”陳進道:“何妨,逢場作戲,論甚規矩!”就取弓箭付與進興。進興接搭弓箭,“嗖”的一聲,正中老鴉,穿頸而落。陳進喜極道:“手段真真高強!”眾親友一齊喝彩道:“進興手段高於姑爺。”馬迪滿面羞慚,胡發怒視進興。
一齊回家,馬迪忿怒,作別而去,眾客一齊散去。胡發大怒,喝罵進興:“好大膽奴才,你與姑爺比箭,叫他生氣而去!”取過板子便打,英嬌也罵。胡發舉起板子,盡力亂打,打得皮開肉綻。鸞嬌聞知,慌忙出來,扯住胡發道:“母舅,這比箭之事,我聽得説,都是我家的廢物惹起來的禍根,看我薄面,饒恕了他罷。”胡發喝聲:“奴才,若不是陳家姑娘分上,定打死你這奴才!”可憐把個進興打的一時爬不起來,叫人拖往柴房,丟在鋪上,遍身疼痛,身都翻轉不來。文氏與鳳嬌聞此知事,悄悄來到柴房,紛紛淚下,叫聲:“賢婿,打是你這般狼狽,如何是好?我暗地取些粗飯在此,你好歹吃些,將養將養罷。”進興道:“岳母,這也是我命定該受此苦。把飯放在此,且放心請回。我雖打壞,卻不至傷命,不久就有出頭日子。”文氏放下飯,悄悄回去。
次日,鸞嬌悄地來看文氏、鳳嬌,叫聲:“大舅母,鳳妹,我聽得繡娘説,比合硃砂記,妹妹許了進興,如今被二母舅打壞了,睡在柴房。須用心看待他,將養好了,早些離此地,在此毒狠人家做麼?”文氏、鳳嬌含淚點頭。自此文氏不時常到柴房來看看進興,進興在柴房睡了半月有餘,也全虧文氏與繡娘,私下與他將養好了棒瘡,依然在店中料理不提。
且説曹彪奉馬周之命,帶了幾個軍士,四下尋訪太子下落,尋到通州,忽然下雨,要買雨具,打從胡家門首經過,看見太子,驚喜交集。太子見是曹彪,丟個眼色,曹彪會意,閃在僻靜處等候。進興假作出恭,來至無人之處,曹彪跪下,口稱:“千歲,臣奉馬爺將令,迎請聖駕。馬爺現屯兵翠雲山,專候駕到,即舉大事。請千歲即行。”太子扶起曹彪道:“我在胡家,已有七月。難得胡大姆相待,又將女兒許孤為妻,受他許多恩惠,豈可不別而行?你們且退,待至晚間,可到後門等我。”曹彪道:“千歲,須要謹慎,不可泄漏風聲。”太子點頭,依舊回店。
到了晚上,店中內外人都睡了,太子來至廚下,恰好繡娘也來,太子上前,淚如雨下道:“岳母,我叔父差人來接我,我令他晚間等候同去,頃刻就要離別了。”文氏聞言,悲喜交集,鳳嬌看見丈夫紛紛淚下。文氏道:“賢婿,你令叔是誰?”太子道:“我叔父現在邊庭為官,故此差人前來接我,同到邊庭,圖一出身。若得身榮,即差人來迎接岳母小姐,同享榮華,不必悲傷,安心等待。”不知文氏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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