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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她本來以為他不會來了,所以沒搬救兵,畢竟,那天離開時,説了“再見”兩字的他,口吻是如此的決絕,神情是如此的不滿。

    但沒想到,她錯了,兩天後,他不但又出現在她家門口,而且是送她早上去菜市場賣菜的阿嬤回來的。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口吻和善的扶着她阿嬤下車,阿嬤也一直乖孫女婿、乖孫女婿的叫着。

    “哩喔……”一看到她,他沒開口,倒是阿嬤先指着她鼻子説了,“小倆口不要鬧彆扭嘿,查某人身在福中該知足嘿。”

    她錯愕的看着阿嬤走進屋裏後,才轉頭面對他,柳眉一揚,圓眸一瞪,“你跟我阿嬤告狀?”

    濃眉一挑,“告什麼狀?”

    他拎着一個大塑膠袋,裏面似乎滿滿的都是東兩,丟回問題給她後,就掠過她,直接往裏面走去。

    “你!等等……”她匆匆地跟着他,一直走進廚房,他都沒停下腳步。

    “我是説,你跟我阿嬤説了些什麼?你不要讓她誤會……啊,你……你怎麼能帶這個來?”

    他從塑膠袋裏拿出了—個德國制的高級咖啡壺,捲起袖子,開始磨咖啡豆,煮水,煮咖啡……煮到廚房裏,她最愛的咖啡香氣四溢。

    而這瀰漫着滿室的咖啡香,頓時嚴重的刺激到她,她好想喝……可是,他明知道她不能喝咖啡還故意這樣!

    “夠了!”她怒氣衝衝的離開廚房,衝進卧室裏,決定搬救兵。

    她就不信自己搬不出一個“孩子的爹”。

    但拿出電話簿來,還翻不到兩頁,突然,身後傳來低沉的嗓音,以及濃濃的咖啡香。

    “你要來一杯嗎?”

    坐在牀邊的她一震,連忙合上電話簿,塞進枕頭底下後,才轉身看他。

    “我不能喝,你忘記了嗎?我是個孕婦。”

    “我知道。”他唇角揚起了一個幾乎難以察覺的微笑,“不過我也問過醫生了,只要控制咖啡因的攝取,孕婦每天喝一兩杯咖啡,是不會傷害到寶寶的。而且這是低咖啡因的咖啡。”他舉起手中的馬克杯説。

    “真的?”她狐疑的看着他。

    濃眉一揚,深眸裏閃過一抹不悦,“難道我會想害死自己的小孩?”

    她眯了下眼,起身走到他身旁,拿過他手中的咖啡後才説:“這不是你的。”

    捧着熱騰騰香噴噴的咖啡,她走回牀邊,再度坐下。啊……咖啡,她最愛的咖啡。而她最愛的男人也……

    她突然一愣,發現古諭震不但沒有離開,反而走進這間她曾經生活十幾年,處處充滿着少女氣息的房裏。

    她不由自主地摒住呼吸,全身細胞都敏鋭的察覺他的存在。

    這個曾被小時的她嫌棄太過廣大又太過黑暗的空間,似乎因他的存在,而變得狹窄又温暖了起來。

    “這裏……跟你在紐約的房子差很多。”

    “這是我阿嬤家。”紐約那温暖而雜亂的小公寓則比較接近她的夢想。

    “但這到處都是你的筆跡,”他望着牆面上一道道身高筆痕,跟一旁的註記,忍不住揚起嘴角,“你這麼痛恨自己長不高?”

    她臉一紅,站起身,走到那面牆跟他之間,想擋住他的視線,但卻不自覺的,也把自己困在他跟牆壁之間。

    她仰頭望他,“謝謝你的咖啡,你可以出去了。”

    他垂眸凝着她。

    那深眸裏閃爍着的光輝她懂,心一跳,她感覺到自己呼吸的頻率急促了起來。

    “你……該出去了,我要換衣服。”她得去做產檢。

    他動了下唇,像是想説什麼,但終究沒説出口,只是轉身朝門外走去。

    看着他轉身,一股明顯的失落,湧上了秦蔓恩的心頭。

    他走到門口,停下腳步,才又道:“對了,我會在門口等你。”

    “等我?”

    “送你去做產檢啊!”

    説完話後,他消失在外面那陰暗的走廊……

    她愣愣的看着他,不!現在可不是傷懷的時候,要趕走他,產檢絕對是個最好的時機。

    於是,她衝到枕頭邊,再次拿出電話簿。

    秦蔓恩打電話找人求救。

    她一向熱情又大方,對朋友更是不遺餘力,所以,久她人情的頗多。

    但無奈……大部分人一聽説她的要求後,通常是二話不説的拒絕。

    好心一點的,會祝福她好運;多事一點的,則是勸她不如嫁了,大不了離婚時撈一大筆贍養費。

    這些可惡的傢伙啊!

    最後,她只好找那個現在還在“新婚蜜月期”的管至誠。

    “至誠哥,是我。”

    在撥了第十通的電話後,她才找到了前幾個月,搬回台灣定居的管至誠。

    他是她在台灣念小學時的同學跟鄰居,後來兩人在美國相遇。

    那段時期裏,她大力的幫助管王誠追求“嬌夫”,還幫他用美食説服對方一起來台灣定居,所以管至誠欠她的這份情可大了。

    “蔓蔓?”管至誠那帶着濃濃睡意的音調響起,“怎麼突然想到從美國打電話回來問候我啊?”

    “我……我不在美國,我在我阿嬤家。”

    “什麼?你回溪來村了啊!唉呀,怎麼不早説?我晚點跟強尼去找你,他也很想見你。現在幾點了?”

    “下午一點半了。你別上來找我,你去新店的馨馨婦產科等我。”

    “嗯?什麼?”“婦產科”二個字,把管至誠的睡意部嚇跑了。

    “我懷孕了,而我需要一個人假冒孩子的爹,我要你或強尼幫忙。”

    “什麼!?”

    “你會幫我吧?至誠哥。”

    “別……別開玩笑了,我怎麼能……”

    “你當然能,我都幫你追到強尼了,現在是你還我人情的時候了。不然你叫強尼來聽,我叫他幫忙。”

    “蔓蔓……”

    “叫強尼聽啦!”

    她根本不甩管至誠的哀嚎聲,倒是來接過電話的強尼很講義氣,一聽説她被男人糾纏,立刻自告奮勇的要當她肚子裏孩子的爹。

    但是,愛吃醋的管至誠在一邊抗議,所以,強尼只能把這麼好玩的事,讓給了心不甘情不願,卻得當孩子的爹的管至誠。

    “咦?這是你的車?”

    看到那輛她熟悉的迷你小車再度出現在眼前時,秦蔓恩愣住了,也忘了維持臉上的冷漠神情。

    那雖然跟她在紐約開的不是同一輛車,但都是可愛的迷你奧斯丁。

    “嗯。”

    她露出懷念的神情,走向車子,拍了拍車頂,然後又回眸看他。

    “你買的?你不是很嫌棄這種車嗎?”她記得之前她每次開這種車出門時,都被他嫌這種車太小又太輕,很危險。

    “反正這只是在台灣代步用的。”

    他是這麼説的,可那低垂着眼睫的眸子,在看到她望着車子的神情時,卻略過一抹温柔的光芒。

    她喜歡這輛車,他知道。

    這一刻,他慶幸自己每次都忍着不適,彎着高大的身子來開這種迷你小車。

    “可是,這對你來説……”她看着他那近一九○的身高,有點好笑的説,“是不是太小了點呢?”

    她認識的古諭震,向來都足坐在克萊斯勒的房車後座,一方面是因為他必須節省時間在車上辦公,另一方面是因為克萊斯勒的大老闆是他的客户之一。

    她從沒想過他會買這樣的小車代步,難道……是因為她才買了這車嗎?

    她突然一震。

    “還好,我叫人把後座拆了,把駕駛座椅子調很後面,你等一下,我把前座調大一點讓你座。”他説完話,便彎身進去調整側座的椅子。

    看着他的背影,一股掙扎又惶然的感覺突然在心中浮湧了出來。

    可能嗎?他是因為她才買……

    不!不可能的!一個理智的聲音在她腦中浮出。

    古諭震不可能是那種會因為思念一個女人,而買了一台根本不適合自己的車的男人。

    “調好了,這樣應該夠大了。”調好椅子,古諭震起身讓開。

    她一看,古諭震竟然把副駕駛座的椅子調的比駕駛座還大,好像她多胖似的,俏臉頓紅,甩掉了方才心中的惶然,“不用好不好?我沒胖到那種地步。”

    他沒説什麼,只是瞄了她的肚子一眼。

    “哼!”她小下巴一揚,坐進車內。

    臭男人!笨男人!他會是因為想她而買這種車才怪!

    “你以前有禮貌多了。”他邊説邊幫她關車門。

    等他上車發動車子後,車子開始在小小的山路間行進。

    “你怎麼知道我以前比較有禮貌?據我記得,我們搭同一輛車出去的次數只有兩次。”就是一開始的兩次約會。

    濃眉一揚。這是在指控過去他對她不好?他可不這麼認為。

    “那時你並沒有抱怨。”

    “好吧……也許那時我的確比較有禮貌。”都是因為迷戀上你,才能一路忍耐啊!

    “但現在的你也不錯,看起來真實多了。”

    “什麼!?”她一愣,呆呆的看着他。

    這是讚美嗎?可是,聽起來又不像。

    “你這是什麼意思?是説我以前都很虛偽?”

    “虛偽?談不上,只是有點強顏歡笑的感覺。”

    “……”她望着他俊挺的側顏,忍不住輕嘆了口氣。

    記得有許多次,他深夜來找她時,向來愛睏的她被吵醒後並不舒服,但她總會忍耐,做到牀伴應盡的職責。

    但那時其實她並不快樂,而她沒想到……他竟然有察覺。

    “別嘆氣。”他停在山腳的十字路口等紅燈,轉眸望了她一眼,“胎教很重要,許多書上不是都這麼説?”

    “你管我!”她突然對眼前這個温柔的男人感到很火大。

    若是一年前,他也這麼温柔的對她就好了。

    但現在的温柔呢?要不是看在她肚中有他孩子的份上,還有他該死的責任感,他恐怕根本理都不會理她吧!

    “我給個建議罷了,並沒要管你。”

    她一愣,她的生氣用語,他竟然認真以對?

    “等一下,我孩子的父親會陪我去做產檢。”

    “什麼?”大掌下的方向盤幾乎難以覺察的歪了下。

    她看着他,挑了挑眉。他怎麼會有這麼激動的反應?

    “我是説……”

    “我聽到了。”他驟然打斷她,“我以為你都定一個人去做產檢的,是你阿嬤説你很孤單,才叫我陪你的。”他突然覺得自己很蠢。

    “我阿嬤很希望你是我孩子的父親,不是嗎?”她語帶譏諷的説。

    “沒錯!”他忿忿地把車停在離山腳不遠的婦產科門口,“而你也許該考慮清楚,什麼樣的男人會讓你未婚生子,還一個人住在那種這麼濕冷的地方,甚至不接送你。”

    該死!為了她今天要下山產檢,他前兩天還特地把車開去車廠,逼車廠的人幫他加裝避震裝置,只求她能坐的舒服一點。

    “一個不會只把我當成牀伴的男人。”她知道這麼説並不公平,可是她就是忍不住。

    他一頓,轉眸瞪向她,“我以為當初你也同意那種關係。”她該死的還要強調牀伴那兩個字多久!?

    過去聽來非常正常的詞,為什麼現在她每説一次,他就有種如坐針氈的感受?

    “我沒不同意。”她瞪回去。

    深眸一沉,“那你現在這樣説到底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是……”叫她怎麼説出口?説當年她會同意,是因為她蠢蠢的對他一見鍾情,寧可當他牀伴,只為了接近他嗎?

    “是什麼?説啊!”

    “就是……”猛地吸氣,她開了口,“因為我是孕婦,我有脾氣的,你要是不想接近我,就滾遠一點!”

    她氣呼呼地解開安全帶,開了車門,下了車。

    等在婦產科門口的管至誠,一看到她從車上下來,立刻按照約定,表現出一副熱忱的模樣迎向她。

    “至誠!”她揮着手,扶着腰,一臉粲笑的看着他,十足就是個看到愛人的模樣。

    管至誠笑笑,“蔓蔓……”

    突然間,他熱情的呼喚聲凍結住,臉上的笑容也在瞬間轉變成駭然莫名的神情。

    見狀,秦蔓恩受不了的翻了白眼,轉身,迎向只知道用眼神嚇唬人的古諭震。

    “謝謝你的便車,你可以回去了,古先生。”

    “就是他?”

    古諭震冷冷的瞪着那個有點瘦弱的男人,在想撕裂他的同時,卻又有點疑惑。

    這傢伙為什麼看起來有點面熟?他是在哪看過他?

    “不是……”管至誠直覺的想否認,卻被秦蔓恩眼中掃過來的殺意給射到,“呃!是我……”他回答的好委屈。

    要不是被強尼逼着得還這個恩情,他才不要來。

    更可怕的是……怎麼會是一個長相這麼可怕,冷冰冰的男人纏上了秦蔓恩啊!

    “對!就是他,他就是我孩子的爹,怎麼?你想認識他嗎?”

    “好啊!”濃眉一挑,他眸中的陰鷙突然消失無蹤。

    管至誠結結實實的打了個寒顫,“呃……小蔓蔓……我不想認識他。”

    “那怎麼行?”

    古諭震大步跨前,直逼向那個一直想往秦蔓恩身後躲的管至誠,然後對他伸出大手。

    “讓孩子的親生父親跟孩子未來的爸爸認識一下,是理所當然的,不是嗎?”他看向管至誠,俊唇咧出一個上揚的弧度,白牙微露,彷彿正準備撕裂無辜小動物的野獸。

    “啊?”管至誠一愣。

    “什麼!?”秦蔓恩聽懂了,也嚇到了。他怎麼到這種地步還不死心?

    “我沒有要嫁給你!”她在一旁大叫着。

    “你得嫁。”古諭震先看她一眼,接着當她是個在路邊耍賴的孩子一樣,理也不理她,逕自對着管至誠説:“我姓古,叫雨辰,下雨的時辰。你貴姓?”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這招在商場上好用,在情場上應該一樣行得通。

    尤其是……他幾乎要想起在哪看過這個膽子不小,敢跟他搶女人的傢伙了。

    “我?我叫管至誠……至是……”

    他來沒來得及説完,就被古諭震打斷,“好,管至誠先生,請問你有打算娶秦蔓恩嗎?”

    “耶?”管至誠一臉錯愕的看着秦蔓恩,當初説好的可沒這項。

    “他沒有要娶我,我也沒打算嫁他。”

    “那就嫁我吧!”古諭震下了結論。

    “你神經病!這孩子不是你的,你幹嘛要娶我?”秦蔓恩簡直快要瘋掉了。

    古諭震怎麼做出來的事情跟她想的都不一樣?

    她以為她瞭解他,以為孩子的父親出現後,他就應該會冷冷的什麼都不説,就轉身從她的生命中消失。

    “因為……”他悠哉悠哉的轉眸看向她,“你忘了你在紐約的壁爐上,有這傢伙跟另外一個男人在宴會上親吻的照片。”

    “啊?”她錯愕,她的壁爐上放了上百張照片,而古諭震總是來去匆匆,了不起早上起牀弄個早餐就走了,他怎麼會知道她壁爐上有着管至誠跟強尼的照片?

    “我説過,”他微笑,笑得像剛征服森林的獅王那樣的滿足,大手親暱的撫上她的臉,“你是個很好的宴會企劃,但在商場上,你要學的,還很多。”

    “呃……”這場,勝負已定。

    秦蔓恩終於懂了,原來自己是敗在她沒有想像中的瞭解古諭震,而古諭震卻比她想像中的更清楚她。

    “時間到了,我想,醫生在等我們。”他托起她的手肘,完全掌控大局,甚至還優雅的宛如一個紳士般,回頭問杵在一旁的管至誠,“管先生,你要一起來嗎?”

    “呃?我……蔓蔓……”管至誠求救的看向秦蔓恩。

    她把滿肚子的氣,發泄在倒楣的管至誠身上,“回去陪你的強尼吧,滾啦!”

    氣死人!真是氣死人了!

    古諭震這個大老奸,面冷無情也就算了,竟然還這麼的有心機。

    “……”果然,這男人不是普通的有心機。

    她錯愕的看着他跟婦產科裏的護士微笑,笑得人家臉紅心跳,還非常温文儒雅的跟那個女醫師攀談,問了不少婦道人家才會感興趣的問題。

    弄到後面,連她做完產檢時,那本來以為她沒丈夫的醫師都羨慕的説,要是她年輕個十年,可能會想辦法搶走她這個老公。

    若天!

    這真的是古諭震嗎?

    那個冰冷又無情的男人?

    在回程的車上,她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了: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什麼怎麼做?”

    她皺眉,“你幹嘛對她們這麼好?”好到讓她火大。

    “嗯?誰?”

    “那些婦產科的護士小姐,跟那個美麗性感,今年也才三十五歲的女醫生啊!”

    “喔!我對她們很好?”

    “當然,你沒看到她們眼中散發出那種迷戀的光芒……我是説……你對她們這麼好是想幹嘛?又有什麼陰謀?”她説完話後,忍不住懊惱的咬住下唇。

    真奇怪,她是想質問他想對她幹嘛,有啥陰謀,但為什麼問到最後,卻像個吃醋的女人一樣,酸味四溢的?

    “陰謀?”深邃的眸底閃過了一絲笑意。

    “算了!當我沒説沒問。”她轉頭瞪向窗外,氣自己這麼愛吃醋。

    “好吧!”他説着,開大了音響好取代車內的沉默,同時又忍不住看了她那望着窗外的柔美側顏。

    他的思緒,陷入了現在所遭逢的難題。

    她不願嫁給他,甚至想找個同性戀來頂替他。

    唉!説真的,剛到婦產科,看到那個叫管至誠的人出現時,他這輩子還沒這麼火大過。

    但幸好,他很快就想起他曾聽她説過,某天辦了一個同性戀結婚派對,還説新郎是同鄉,他也看過這傢伙的照片出現在她的壁爐上。

    但萬一,她找來的男人是他沒見過的,讓他真的以為是跟她上過牀的男人呢?

    該死!他實在沒把握自己會不會想殺掉對方。

    那一瞬間的激憤跟怒火,是他從未有過的感覺,強烈的叫他差點喪失了理智。

    該死!

    秦蔓恩真的這麼痛恨跟他結婚,讓他也為孩子負起養育的責任嗎?

    這明明就是他該做的,也是她該答應的事啊!她為何一定要這樣堅決的反抗到底呢?

    而更糟糕的是,她的反抗會讓他陷人瀕臨失控的狀態,例如今天……

    所以,他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他得換個方式來説服她,誘導她,他得想辦法解決她説的……那種孕婦才有的情緒問題,才有可能叫她點頭答應嫁給他。

    所以,在台灣的這段時間,他得做點事情,好確保她會一切平安。

    一想到她跟她阿嬤住的那間古屋,還有屋外那個陡峭難行的水泥階梯,他濃眉就忍不住皺起。

    他得做好很多很多的事,才能放心地留她在這待產。正如同剛才他對那些婦產科的人示好,也不過是希望未來她們能幫助秦蔓恩而已。

    思緒在腦海中轉了不知多久,他才開口告訴她自己打算做的事,“小恩,我明天會去你家……嗯?”

    話聲突然停住了,因為他身畔的她,已經倚着安全帶睡着了。

    那粉嫩的臉蛋上漾着紅暈,秀氣的眉頭微皺,幾綹黑絲散亂在她的臉頰跟俏鼻下,他輕輕的伸出指尖,將髮絲撥回她的耳後。

    彷彿感覺到騷動,她淺淺的嚶嚀一聲,卻沒睜眼,依舊睡得香甜,只不過這次秀氣眉頭舒展開來了,連唇角都微微揚起。

    看來,是作了個好夢吧!

    她就是有這種本事,要嘛整夜不睡,在他耳邊碎碎念,不然就是什麼狀態都能睡,甚至連做愛到一半,都可能會睡着。

    他唇角噙着自己也沒察覺的笑意,從後座撈來了他的大外套,蓋在她的身上,然後注視着前方,專心的,把車平穩的開向她阿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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