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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拓拔淵坐在沙發上,孟純跪在他打開的兩腳中間,桌面上散放一堆藥品,她正準備使出拿手絕活。

    她上藥的功夫很棒,仔細而熟練,他開始懷疑她是不是護士。

    孟純沒讀進他的想法,卻忍不住誇獎起自己的技術,這一番誇獎,解釋了拓拔淵的懷疑。

    “傷口不是太深,不用縫,你可以放心我的技術,我很厲害的,從小包到大,我敢説自己是包紮界第二,沒人敢説第一。”

    抬起眼,她舉起一瓶藥水對他:“這個藥會有-點點痛,忍耐點哦!”像哄小孩般,她拍拍他的頭。

    拓拔淵嫌惡地撇過臉,孟純點點頭。

    “你是對的,不看傷口比較不會痛。”

    的確!有點痛,但這種痛比自尊心被她那拍小孩似拍兩下的痛,輕鬆得多了,更不用説她後來的誤解。

    孟純低頭,不長的頭髮蓋住瞼頰,他的視線落在她皙白的頸部,她的後頸小央有顆痣,他記得兒時曾聽長輩説過,頸後的痣代表聰明。

    聰明?她明明笨到不行,怎會長一顆和她不符的痣?

    “從小,老師給我評語都是八個宇——頭腦簡單,四肢發達。

    我的功課不太靈光,但我的體育很棒哦,各項競賽都難不倒我,所以我常常跌跌撞撞,東一塊青紫、西-道傷口。

    餘邦哥哥知道我受傷就會大驚小怪,非要我上醫院不可,幸好後來我變聰明,學會包紮傷口,學會就算很痛也裝得若無其事,只要不在地毯上留下痕跡,就沒人會逼我上醫院。”孟純試着和他聊天。

    眸光對上他,她笑着揚揚手上的繃帶,告訴他,要包紮傷口羅。他沒説話,孟純只好自顧自往下講,她不習慣寂寞,她喜歡熱熱鬧鬧。

    “我的好朋友盈心對我説,像我這種女人最吃虧,受了傷沒人知道,只能躲起來偷偷痛。不過……痛幹嘛讓人家知道,我門己能處理好就行了,你説對不對?”

    “閉嘴!”

    她很吵,拓拔淵習慣安靜,而她的話嚴重影響他冷靜思考的能力。

    她沒聽見他的“閉嘴”指令,繼續往下説:“你常常受傷嗎?你會不會不耐煩別人的擔心眼光?這種眼光常讓人覺得罪孽深重對不對?每次餘邦哥哥露出這種表情時,我就會覺得自己又做錯事情,實在糟糕透了,你身邊也有這樣-個人嗎?”

    沒有!

    他那羣“好朋友”只會在一邊看灰鷹幫他縫針,一面批評他的失誤在哪裏,更甚,拿包洋芋片傳來傳去,取笑他的疏忽。

    不過……這幾年機會很少了,他有足夠的能力讓自己不受傷。

    他……居然聽進去她的聒噪?還在心裏作出回應?!

    拓拔淵瞪她一眼,孟純正專心替他包紮,沒注意到他的不友善,卻仍覺得頸部麻麻的,第三回合觸電,她猜想他是小型核能發電廠。

    “你要不要洗澡?我哥有潔癖,你動了他的東西,他回來會知道,你到我房裏的浴室洗好嗎?雖然小了一點,也可以把你洗得乾乾淨淨。”

    洗澡?孟純的提議勾起他的興趣,的確,他需要洗一個澡,把這身鹹腥清除掉。

    不説話?她再問一次。

    “你要洗嗎?”手裏拿起一個大型塑膠袋,孟純專心等待他的答案。

    他點點頭,表達意思。

    “那我用塑膠袋幫你把傷口處包起來,你洗澡時候小心一點,不要讓水弄濕了。”

    包好他,整理過桌上的東西,孟純領身走在前面。

    他的目光落在她背後,酥麻感不斷,她想釐清這種感覺,一個女人老覺得被電代表什麼意義?

    代表他喜歡她?不可能,他是千年不融的大冰山,除非月球撞地球,把地球內部的熔漿給擠出來,否則他不會為誰釋放熱情。

    那麼……代表她喜歡他……會嗎?他是壞人ㄋㄟ!她會喜歡壞人,不就代表她也可能愛上賓拉登?

    不要啦!她不喜歡大鬍子男人,不喜歡用白紗蒙面過一生,不要、不要,她不要喜歡壞人啦!

    可是,同學中有人有過一見鍾情的經驗,他們説,那是一種身不由己的突兀感,分明是沒道理的,偏偏愛就是愛了,誰也沒辦法。

    她身不由己嗎?

    嗯……有啦!她不想請他進家門,他用刀子逼迫她,這算不算身不由己?

    她明明希望他流血流到暈倒,卻又怕地毯弄髒,不得不幫他包紮,這也算身不由己吧!

    還有還有,明明觸電是種不愉快經驗,但她就是喜歡那種酥酥麻麻被他的眼光電到的感覺,這個也是身不由己?還是叫作受虐趨迫症?

    樓梯不長,在她走到最上面一層時,她記起盈心説過的話——要確定自己喜不喜歡一個人,和他接吻就知道了,只要自己不覺得噁心,反而很享受的話,那就是喜歡。

    吻他……對他進行強吻?

    那要具備很多很多的勇氣,孟純摸摸自己的嘴唇,嘴巴凍傷要看哪一科?耳鼻喉科還是高山症科?

    胡思亂想間,他的眼神仍持續對她放電。孟純想,就算累積電量不足,她成不了電磁鐵,變成電子水母肯定沒問題。

    “這是我的房間,我去隔壁拿餘邦哥哥的衣服讓你換。”

    她走了,拓拔淵環顧她的房間。

    淺咖啡色的裝潢色調延伸了樓下的設計風格,幾個大型娃娃躺在淺褐色地毯上,小書桌、電腦、化妝台、衣櫃,她的房間很女性化。

    她的書架上有一堆散文、小説,都是些軟性書籍,幾枝紅筆藍筆妥當地擺在筆筒裏,一絲不亂。

    拓拔淵扯開身上黏膩的衣服,寬闊的肩膀暴露在空氣下,他的身材頎長壯碩,和孟純站在一起,他可以演一天長大一尺的巨大盤古。

    “我回來了。”她再出現時,手上多了一套盥洗用具和衣服,他接手,準備往浴室走去。

    “等等!”孟純的聲音止住他下一步動作。

    繞到他面前,她説:“對不起,我心裏有疑惑,我這種人很怪,只要心裏有事,就會吃不飽、睡不好,所以,我想解除心裏的困惑。”

    他完全弄不懂她的閒惑跟自己有什麼關係,只覺得她在花大把時間説一篇無聊廢話。依她這種古怪性格,他可以篤定,這女人終其一生都不會有大成就。

    “為了我的困惑,我必須做一個試驗,要是這個試驗惹你不開心,請你務必包容,畢竟未來幾天你要看我吃穿,所以你千萬不能翻臉。”

    好了,好話説盡,接下來她要為自己的“困惑”解謎。

    靠近他,她深吸氣,手放背後,踮起腳尖,她的唇吻上他的唇。

    嗯……軟軟的、濕濕的,不像他臉部表情那樣堅硬刻板,淡淡的薄荷味,有點像電視上廣告的黑人牙膏。

    唔……唔……她主動的唇讓人含了去,薄荷味不見了,壓過來的是男人的強勢氣息。

    享受?沒錯,她是享受……他的唇温、他的芬芳、他的……分析不來啦,她的大腦當機了。

    包着塑膠袋的手在她身上探尋,——的聲音破壞浪漫氣氛。

    推開他,孟純張開大門-呼吸。惡劣!把人家吻得氣息不穩,眼睛還一直電人家,轉身,她衝出房門。

    拓拔淵低頭,看見自己十二點方向的反應,尷尬的舔舔唇。不過是-個生澀的吻,他能克服的。

    生澀……對!她生澀得像顆不可口的果子……生澀、紅嫩的唇……對!是軟了一點,沒有成熟男人會喜歡澀女郎……

    但是,反應越來越勃發……克服……控制……他沒、問、題……天!他有問題、他需要大量冷水降温,衝進浴室,流水聲和他的心跳聲一樣激動。

    孟純衝出門外,惱怒不見,只剩下揮之不去的享受感覺。

    享受,對啊!是享受……突然,她發出一聲尖叫,然後開始在樓梯間跳上跳下,從芭蕾到倫巴,從爵士到恰恰,她的四肢忙個不停,她笑不可遏、她想吼叫、她想昭告天下——

    真的耶,她一見鍾情,她愛上他了,她不介意他是混黑道的壞分子,只因為他的唇太香,太好嘗,原本以為這輩子無緣認識愛情,誰曉得愛情突然就發生在她身上!

    女女擊

    端了一碗剛煮好的紫米湯圓,孟純的笑容貼在酒窩邊緣。

    她喜歡他、她愛他,一個陌生闖入的壞蛋和單純女孩的戀愛,他們或許可以拍一部最優質的新八點檔偶像劇,劇名就叫作……孟純看看手上的湯圓,對了!就叫作“湯圓女之戀”。

    不過這出戏發展到最後,她必須讓冰山男棄暗投明,最後再來個改名換姓,他們就可以快快樂樂牽手闖天涯了。

    嗯!不壞,這個編劇有一流水準。

    沒敲門,孟純進入自己的房間。

    才跨進去一步,就接收到他不快的眼光,縮回腳,她站在敞開的門邊,笑容可掬説:“沒有人會在進人自己房間時,習慣敲門的,你説是不是?”

    她的問題沒得到善意回應,只好順應君心,用手肘在門板上意思意思敲兩下。

    拓拔淵不悦的神色很明顯,他別過臉,不看孟純,卻發現自己的下半身又開始不正常的甦醒。

    猛地拉開棉被,他整個人躺進棉被裏,用厚度不滿三公分的薄被蓋住讓人尷尬的第三點。

    他在生氣,氣自己的眼神老飄到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笨女人唇上,生氣她每靠近一步,他的剋制能力便削弱一分。

    “你這樣子很容易感冒毛病,雖然是夏天,也不能濕着頭髮入睡。”孟純看不見他的懊惱。

    坐到他身邊,她幫忙把傷口上的塑膠袋解下來。

    “還好,傷口沒弄濕,傷口濕了容易發炎,你有沒有聽過一種叫作蜂窩性組織炎的病,有時,一個看起來不怎麼樣的傷口,弄成蜂窩性組織炎,也會喪命的。”

    她拉拉雜雜説堆沒營養的話,純粹是為了幫等一下的重要話題暖場。

    將湯圓端到他面前,拓拔淵接了,像高高在上的帝王,彷彿一切都是理所當然,不用説半句感激之詞。

    “來!吃點湯圓吧!鹹酥雞涼了,不好吃了,而且炸的東西對你的傷口並不好。還有啊!你不要以為那個湯圓是紫色的,好像壞掉了,其實那是用紫糯米做的。

    你很幸運哦!我媽媽説,紫糯米對女人的身體很好,再加上我很喜歡吃湯圓,所以我們家冷凍庫隨時都準備幾包,否則你就嘗不到這個好口味了。”

    從抽屜裏面尋來吹風機,她跪到牀上,推推他躺在枕頭上的背脊,然後把自己塞到他和枕頭中間。

    孟純沒注意到,這種姿勢有種專用名詞,叫作“曖昧”,她仍自顧自地對着他的頭頂説話。

    “不管怎樣,你明天都要讓我打電話叫外食,因為我們家沒有東西可以吃了,本來我明天打算和同學去環島旅遊,可是你來了,計畫更改,我不能去了;沒關係,反正以後想玩有的是機會。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從哪裏來的?”

    她的靠近讓他的氣息逐漸急迫,身體的熱度已近沸騰,她還拿着熱熱的吹風機在他頭頂上方製造熱度。

    她想謀殺嗎?拓拔淵嘴裏咬着湯圓,像和湯圓結了累世仇恨,用力到牙齒嘎嘎作響。

    “你從哪裏來的?”孟純再問一次。

    從地獄來!拓拔淵在心底回話,他把吃過的碗放在桌面上,努力讓自己離她的影響範圍遠一些。

    “不能説是嗎?聽説黑道有一些不成文的規定,我不勉強你。”孟純很體諒他的“苦衷”。

    聽誰説?那些無聊的偵探小説?對於她的話,他嗤之以鼻。

    “你這樣打打殺殺好嗎,有沒有想過,總有一天你會老,總有一天你會跑不動、躲不開襲擊,那時怎麼辦?不曉得有沒有人對黑道人物壽命做過調查,平均值會不會不超過四十?”盂純苦口婆心,放任自己的想像力膨脹。

    她把他當成一般街頭混混?拉出一個笑,如果她知道自己是絕世盟的人,大概就不會説這種笨話。

    絕世盟是一個跨國際性質的組織,橫跨黑白兩道,白的方面,他們從事航空、觀光、銀行、企業貿易等行業;黑的方面,他們研發最新型的武器、防盜設備,販賣給各個國家,政府機關也好、私人團體也罷,只要出得起錢,他們就賣。

    這樣一塊大餅,多少會引人垂涎,再加上拓拔淵一心三思要剷除毒梟,於是三不五時便會有偶發事件出現。

    今夜,他是大意了,才會讓那羣人偷襲成功,不過……放心,他不會讓他們囂張太久,敢跟絕世盟作對,該先做好心理準備。

    “這是個唾棄暴力的社會,人人都被法律保護着,如果你願意,我可以陪你去投案,你知不知道,自首是可以減刑的。”

    最重要的是,她願意當王寶釗,苦守寒窯十八年,等他刑滿出獄,再和他共續愛情。

    看!夠浪漫吧!她沒想過,萬一他被判死刑的話,浪漫也隨之死亡。王寶釗就算上窮碧落下黃泉,也不可能在蓬萊仙島找到薛平貴,因為蓬萊仙島裏住的是楊貴妃啊!

    減刑?哼!她應該看看,上次他是怎麼幫某位大官洗清受賄嫌疑,那件事他本不想插手,要不是關虹欠人家一份人情,連連央求他幾天,他才不想-這淌渾水。

    法律?法律是保護懂法律的人,對於眼前這個一輩子都不會和法律扯上關係的笨女人,法律可有可無。

    “你都不回答我的話,我不知道你心裏是怎麼想的,如果你能開開尊口,説不定有助於我們兩人的溝通。”

    孟純收起吹風機,卷繞好電線,從他身後轉到他面前,坐在牀鋪一個角落。

    嗯,離他……九十五公分左右,不會太遠,也不會近到讓他看見她的小瑕疵。

    溝通?他們很熟嗎?熟到她有權利知道他心裏想些什麼,她應該不至於笨到忘記,他們認識,前後兩個鐘頭不到。

    往後仰躺,拓拔淵雙手在腦後交叉,不理會她的嘮叨。

    “你這個人很難搞,好吧!你不愛談工作的部分,我們來談談關於……關於我有個很要好的朋友,她叫盈心,她是人家的養女,只不過她比我可憐很多,她的爸爸媽媽對她很壞,要不是大哥每個月給她養父養母一筆錢,她就不能唸書了。

    唉呀!我要講的重點不是這個,我想告訴你,她從一本書上看到説——要確定自己喜不喜歡一個人,和他接吻就知道了,只要自己不覺得噁心,反而很享受的話,那就是喜歡。剛剛……剛剛……”

    想起他們的“剛剛”,她的臉紅成熟柿子。

    她的臉紅讓他很愉快,不知不覺間,他坐直身子,享受起她欲語還休的羞赧表情,兩瓣紅唇再度吸引他的注意,她的柔軟、她的津甜、她的芬芳在他心間盤繞。

    “就是剛剛啊……那個吻,我覺得不噁心,而且有些些享受,所以我想,我是喜歡你的,你呢?你的感覺怎樣?”

    她的“剛剛”重複幾次之後,丟出來的問題讓人咋舌。問他的感覺?她應該問問棉被底下,那個打死不軟的東西。

    “假設你的感覺不錯的話,那麼表示你也是喜歡我的,可是你一直不説話……是不是你忘記剛剛的感覺?如果你忘記了,也許、説不定……我們可以……”

    她的“也許”、“説不定”促成了另一個吻。

    他粗壯的手臂環住她的腰,他的熱氣噴上她的粉頰,紅紅的臉燃燒出熱烈……

    喜歡,再一次,她確定自己喜歡他,至於他,對一個不喜歡的女人,不會有這麼強烈的表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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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個證據,證明她喜歡他。

    她愛時時刻刻看見他,一分鐘沒看見,心底就會有種癢癢的迫切感,所以,本説好把牀讓給他睡,她去睡樓下沙發的,可是孟純還是在半夜摸回自己的房間。

    從門一打開的剎那,拓拔淵就清醒過來,知道來人是她,他閉眼裝睡。

    她走到牀邊,藉着月色偷看他的帥臉。

    他真的很好看,尤其是他那雙粗粗的濃眉,微微一皺,就會讓人膽顫,真不曉得這麼兇惡的一個男人,為什麼還有人敢招惹他?

    “傷不痛了吧!你是個勇敢的男人,那麼大的傷口,居然沒喊痛。”她的手在他傷口上方輕輕觸摸。

    拓拔淵抑制反手抓住她的慾望,他將所有注意力用在平緩自己的呼吸上頭。在那個測試的吻之後,只要她一靠近,他就心浮氣躁,想要她的慾望節節攀升。

    “你知道我叫什麼名字嗎?我叫孟純,孟子的孟,純潔的純,我媽媽説,純和存在的存偕音,希望我的存在能保佑餘邦哥哥長命百歲。

    所以我在我們家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人物,爸爸媽媽、哥哥都疼我、寵我,你呢?你在家裏也受寵嗎?”

    重要?她的存在是為了保佑別人長命百歲,那不是和長生牌位的意思一樣?長生牌位會重要嗎?她笨過頭,這個家庭擺明了重男輕女,連取名字都獨厚兒子,只有這種笨蛋,才會沾沾自喜,誤以為自己很重要。

    “你弄清楚自己的感覺了沒有?我很確定自己喜歡你,確定自己想和你談戀愛。

    因為我在煮湯圓的時候、在看電視的時候、在腦筋不動的時候,你都會霸道的跑進我腦裏,這種情形,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

    我打電話問盈心,她説,這就是一見鍾情,就是觸上戀愛線。你呢?你的感覺怎樣?”

    她坐在牀邊,背後靠上絨毛娃娃,側望他的五官。

    該死!他明明交代她不準打電話,她還打電話去問別人什麼叫戀愛,分明沒聽進去他的命令。

    是不是他在第一通電話時沒堅持,她就自動把他的要求忽略掉?手掌在棉被下緊了又松,她該慶幸,他還有足夠自制力,沒把她纖細的脖子一把扭下。

    “算了,盈心説,男人是逼不得的,我應該多給你一些時間,釐清自己的感覺,可是……你只住幾天……拜託、拜託,請你頭腦聰明一點,不要讓我等太久。”

    她請他聰明一點?有沒有弄錯,一個白痴要求天才聰明一點?噢!他確定她沒藥救。

    至於他的感覺……他想把她壓在身下,來場運動,但是無關戀愛、無關女人膨脹過度的想像。

    愛情?太麻煩,他不做!

    “你的眉毛好濃,眉毛尾巴又往上揚,看來你的脾氣不是太好,你大概是那種固執,處處要別人牽就你意見的人,是不是?”

    錯!他從不開口要求別人牽就他,他只習慣消滅一切擋在面前阻礙的人事物。

    “你的鼻子很挺,不太像純種漢人,你是混血兒嗎?”

    他是漢滿蒙回藏苗瑤、匈奴鮮卑氐羌羯的混血兒,聽説還有一個祖先是少林武僧,這就可以解釋他的武術天分從何而來,別人的家娶進各國人種、加入WTO,他們家是五族共合。

    拓拔淵沒注意到自己,雖沒正面對孟純説過半句話,但他在心裏,回答了她每一個問題。也許敷衍、也許嘲諷多於認真,但這種情形之於他,也是個從未發生過的事。

    “你長得很帥,可是對人的態度不太親切,這一點有必要改變。你知道嗎?一個成功的男人不在於他的知識才學,而是他的人際關係,這是個EQ比IQ重要的時代。”

    她忘記這個正在睡覺男人是個罪犯,忘記警察正在大力搜捕他,只想替他的成功鋪路。

    EQ是什麼爛東西?這種無用物他缺了一輩子,卻沒有人敢站出來否定他的成就。

    伸個懶腰,孟純打個秀氣呵欠。

    “我不吵你,祝你一夜好夢,我要睡了。”

    翻過身,她蜷縮在那堆絨毛娃娃上面,抱住史努比,她睡得很愜意,雖然地板沒有她的牀鋪舒服,凹凹凸凸的娃娃沒有她的枕頭柔軟,但是有他在身邊,她睡得幸福。

    睜開雙眼,拓拔淵評估起牀下的小女人——精緻的五官、粉嫩的雙頰,她有張可愛的俏臉,和關虹是截然不同的女人。

    關虹是他多年來的牀伴,也是工作時的最佳助手,她能幹、敏鋭,聰慧而體貼,他們是最有默契的拍檔。

    絕世盟裏那堆損友,早就在設計他和關虹的婚禮。然而,他講過,關虹是個體貼聰慧的女人,她曉得自己不愛受羈絆、不想結婚,於是默默跟在他身邊,從不在婚姻上對他提出要求。

    低眉,牀下的孟純睡得不甚安穩,再怎麼説,地板總是沒牀鋪好睡,他起身,走到她身旁,輕抱起她,擺到牀上。

    拓拔淵在她身邊躺下。他解釋不清自己的舉動,隨便誰要怎樣猜想,反正他從不在意別人的眼光。

    熟睡中的孟純有自己的意識般,靠靠靠,靠到他身上,伸手,圈住他的腰,在夢中,他是她的。

    她的動作觸動他的警覺,三秒後,他的肌肉才逐漸鬆弛,想起她那個朋友説的話——要確定自己喜不喜歡一個人,和他接吻就知道了,只要自己不覺得噁心,反而很享受的話,那就是喜歡。

    是這樣嗎?

    邪惡的笑容拉出弧線,他半抬上身,俯下,封住她誘人的唇……完美的菱線、動人的紅豔、出人意料的柔軟……一吻、二吻、三吻……他吻出習慣,他是癮君子,戀上她純美的吻……

    盈心説的話不完全對,真理是——要確定自己喜不喜歡一個人,接吻是好方法,接吻時不覺得索然無味,不會光想到自己的下半身有沒有反應,而是單純享受她的芬芳津甜,那就是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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