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段日子,陳子柚博得了不少的同情。
她們單位在年初時剛推出了一套關於兑現獎金的考核方案,其中存着諸多不合理,大家抗議無效只能順從。結果陳子柚似乎十分無辜地吃到了這第一隻螃蟹。
她上半年大部分時間都按上級指示跟進一個引進項目,項目組除了領導們就只她一個打雜的,瑣事都由她在做,現在由於各種不便明説的理由,那項目被上面喊停了。這意味着根據新的考核方案,陳子柚上半年的獎金基本泡湯。本來她有希望拿到很大一筆獎勵的。
於是同事們好心勸慰她:“錢財乃身外物,千金散盡還復來。”那表情就似乎她剛遇上劫匪,將所有銀行卡與密碼一洗而空。部長也説:“小柚,你要體諒上面的難處,個人利益啊要服從大局。”
至於她新上任的年輕頂頭上司則請她到辦公室談話,很誠懇地説:“雖然這不是我的決定,但我還是要説聲對不起。”
陳子柚覺得頭很大。她想説明自己不介意吧,怕別人覺得她矯情又做作,但要讓她裝出介懷而大度的樣子,她又把握不住表演的尺度,只好耐着性子接受上級與同事們友好的關懷。她工作只為了能夠養活自己,使她的人生不至於更悲哀。至於那筆獎金,是否拿得到手都幫不了她更多的忙,所以她是真的不在乎。
或許是為了補償她,那個唯一的年度獻血名額居然給了她。所謂的“獻血”,其實不如説是福利,代表單位去獻血者,可以作全身檢查,發兩千元錢,還有七個工作日的假期。所以這個名額與年度先進同樣受歡迎。
這下子,她立即由被同情者變成了被嫉妒者,大家看她的眼神迅速發生了變化。
陳子柚不想招眾怒,她把那筆錢捐作大家的活動經費,只收下了那七天假期。七個工作日加中間的週末,她可以整整休假十一天,完全是飛來的好事。
陳子柚之前幾年也多次到獻血車那兒去參加過真正的“義務獻血”,總因為她體重不達標或者血壓過低被拒之門外。這回獻血前的查體十分複雜,居然就通過了。只是做B超時醫生對她説,子宮裏有個小囊腫,應該無大礙,但建議她再去做一次仔細的檢查。
她獻過血,在家裏靜養兼作了一天心理鬥爭後,終於作了預約,在兩天後去了一家地點偏僻環境幽靜口碑不錯的專科醫院,經過了漫長的等待,然後又無驚無喜地向醫生告辭離開。
醫院後院園子裏的向日葵開得正盛,金燦燦的一大片,在陽光下朝氣蓬勃,欣欣向榮。她有了難得的興致,想去拍幾張作手機屏保。她認真地拍了各種角度的向日葵,突然機伶伶地打了個寒顫,於是回頭。
她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兒時她的這種能力曾助她躲過幾次災禍,只是不知為何少女時代這種能力失了靈,沒有及時提醒她遠離惹不起的人。
可是現在這能力似乎又回來了,因為當她回頭時,看見似乎是醫院牆上院長照片模樣的人,陪着一位身材修長西裝革履的客人從醫院的後門走出來,一邊走一邊聊着些什麼,儘管那位客人一出來便戴上了墨鏡,但那不是江離城又是誰?
陳子柚立即把自己隱藏到那些向日葵中,再也不敢回頭。幸好她今天穿的恰是淺黃色襯衣與綠色的長褲,應該很具有偽裝性。而且,他們似乎談得很認真,而且園子裏有很多名貴的花,他們應該不至於把注意力集中到這麼不起眼的角落。
陳子柚第一個念頭是,江離城實在太自貶身價,如果病了就直接飛帝都魔都哪怕國外都成,怎能與她淪落成一個檔次屈尊這等小醫院。但是她見院長與他講話那樣子,又分明恭敬有加將他當作貴賓,心下生寒,疑心這家醫院有他的投資。那她以後絕對不來了,雖然她很喜歡這家醫院的服務。再後來,她心生惱意,他那麼一副商務打扮,卻不走正門偏走後門,連這種小事都處處與她過不去,果然天生與她相剋。
幾分鐘後,陳子柚沒發現新的敵情,於是迅速地撤離這個看似安全其實隱藏危機的地方,重新穿過醫院大廳,快步走到停車場。
陳子柚將車內空調打開,閉了半分鐘眼睛。剛才她在大太陽下面曬了幾分鐘,剛坐進車裏時,車內熱得像蒸籠,而她眼前的景象黑一團亮一團看不分明,先前她進醫院大樓時忘記拿上墨鏡了。
當她的眼睛與車內温度都調整到正常了,她發動車子準備迅速駛離這家本來印象甚好如今覺得氣場詭異的漂亮的醫院。可是怎麼會那麼倒黴,就在她認為警報已經解除的時候,她卻從車鏡裏看到她本以為應該走掉的江離城又在老院長的陪同下從醫院的附樓裏走出來,然後與院長握手,微微欠身行禮,一副道貌岸然的斯文模樣,這回看起來是真的要走了。
陳子柚將油門狠狠地踩到底,衝出車位。她與他們相隔幾百米,她的車子也不起眼,江離城應該發現不了她。但願如此。
她順利地把車子開出醫院大門,已經駛過第一個交通燈,警報似乎解除。她剛鬆了一口氣,手機卻好死不死地響了起來,而屏幕上沒有號碼顯示。
這真是可媲美驚悚片的橋段。她設的鈴音本是她最喜歡的樂曲,如今這樂曲也變得令人難以忍受。她開車時極少接電話,因為怕出事故,所以她儘量裝沒聽見。
終於那鈴聲停住了,陳子柚又自由地呼吸了幾口氣,然後那鈴聲再度響起。她在心裏默數着,一直數到十二,終於不得不一隻手扶着方向盤,另一隻手接起電話,電話那頭只有冷冷清清不帶情緒的三個字:“陳子柚。”然後就掛了。
她瞬間想起老輩傳説中那種在夜裏喊人姓名招人魂魄的某種鬼怪妖獸。
慾求不滿隨時發情的種豬!陳子柚在心裏將這惡毒的字眼默默地念了兩遍,將此刻必然一臉懊惱的神色儘量地恢復到正常的淡然的神色。然後她把車在路邊停下。
這完全是狀況之外。她在放假的兩週前剛與他“小聚”過一回,這通常都意味着如無意外,她本來至少還有半個月的自由時間,所以她本以為這個意外的長假會十分的清靜自在。
他出現的頻率與存在的意義,與她的生理週期越來越像。本來她經血不調,每到那個之前總要喝一堆的中藥沖劑。自從這兩年他出現的頻率基本固定後,她的生理週期居然也漸漸正常了,通常他先來,等他滾蛋,某親戚隨後就來,時間準得既不用喝中藥又不用吃避孕藥,而且接下來又是她清爽又清靜的三週自由時光。如此反覆。
因此只要江離城不要莫名其妙地突然出現,她在心中已經把他等同為某藥材某治療儀或者諸如此類的物品等等等。
陳子柚一邊低眉順眼地坐在江離城的車後座上看着手指,一邊在心中繼續編排着“一株長勢很好的益母草吸取日光精華在千年後終於化作男形但修煉不精所以禍害人間”的仙妖故事大綱,江離城則在看一份文件。
“你到醫院去做什麼?”他毫無預兆地問,目光還繼續落在文件上。
“呃?……看望朋友。”正陷入自得其樂冥想狀態的陳子柚險些被他的突然發問嚇到,隨口編了條理由。她懶得多作解釋,何況今日前面開車的司機不是江流,她不成當着陌生男人的面説她去檢查ZIGONG。
“下午還回單位嗎?”
“我今天休假。”陳子柚這一次誠實地説。既然躲也躲不過,不如早死早超生。
“既然你身體沒出毛病,下午陪我游泳吧。”江離城把文件翻過一頁,仍然一邊低頭看着文件,一邊用交待工作一樣的口氣説。
陳子柚從腳趾到脊柱都開始癱軟,連鼻腔與口腔都彷彿又有了溺水的感覺。
江離城今日先前明明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她認定他不會有什麼興致,所以才敷衍應對他的問話。如今她懊悔得咬自己的舌尖。
陳子柚忘記江離城具體是為了什麼事件這麼執意要教會她游泳了,或許是發現她看完一部與海有關的電影后居然像暈船一樣去吐了半天,又或許是某次發現她套着泳圈在游泳池裏一泡幾小時卻根本不會游泳。
反正,她在這方面不是個有悟性的好學生,他也不是個有耐心的好教練,折騰了好幾回,每次她都被嗆到水並且腿抽筋,而他也被她在掙扎過程中抓傷過幾次,結果她唯一的成績,只不過是終於學會了在水裏閉氣。
此時陳子柚又死死地抓着泳池邊的欄杆不放手,江離城説:“奇怪了,你不是很喜歡洗澡嗎?”
“洗澡跟游泳不一樣。”她回答這問題時,江離城在她一閃神間握住了她的腳踝,輕輕一扯,就把她從欄杆上拖了下去。
陳子柚非常痛恨江離城握她腳踝時的這種感覺,全身汗毛豎起來,肌肉有輕度的痙攣,好像被擒住的不是腳而是心臟。因為在牀上時,他總喜歡在她差一點就要逃開時捏着她的腳踝,像捉小雞一樣輕輕巧巧便將她拽回來。那是她最屈辱無力的時刻。
而眼下性命攸關,她再也顧不得矜持,轉身緊緊攀住他的脖子,他去掰她的手時,她連腿都繞到他身上,把他當成浮木。這泳池很深,可以沒過她的下巴,又很變態地製造出人工海浪蕩來蕩去,她單單看着就暈,她喜歡乾淨的水不假,可是她很怕太過寬闊的不平靜的水面。
她把頭貼在江離城胸前,聽他從胸膛裏發出一聲悶笑:“你若哪次在牀上也能這麼熱情,我會多麼受寵若驚。”
陳子柚這時才發生自己的動作是太過曖昧了,她立即把腿鬆開,還不等穩住身子,整個人已經被江離城丟進水裏。
她在驚慌失措間總算沒忘記怎麼閉氣,嗆水的滋味她再也不想受第二次了。上回她嗆得格外厲害,一整天説不出話來,連耳朵都疼了整整三天。比起這種罪,她寧可接受江離城那種正常一些的凌辱與虐待。可他居然也是保守派,從來不會在卧室與浴室以外的地方胡來。
陳子柚憋着氣靜下心來,身體竟然浮了起來。這種被水託着的感覺很異樣,很飄緲很温柔也很恐怖,彷彿整個人飄浮在漫無邊際的宇宙洪荒之中。她一動不敢動,發現自己又在漸漸下沉,情急之下亂劃了幾下,驚然發現整個人向前遊動了一段距離,然後耳邊傳來江離城的聲音,隔着水,不甚真實。他説:“就是這樣,繼續。”那聲音距離她十分遙遠。
陳子柚一緊張,挺身想從水裏站起,但是因為沒掌握住要領,腳踩了幾次也沒踩到池底,她一慌亂又重新跌進池子裏,池水無邊無際地朝她的口鼻和耳朵漫過來。她掙扎了幾下,被人又提着泳裝帶子給扯出水面,胸口的壓力一減輕,她大口吸氣,結果又被水給嗆到了。
“你想淹死我!”陳子柚趴到泳池邊緣一邊拼命咳嗽着,一邊指控。江離城正悠哉遊哉地在水裏遊了一圈又一圈,姿態優雅身形矯健。
陳子柚狼狽地爬到岸上,披上她自己的浴巾,拿他的浴巾擤鼻子裏的水。
有傭人送來冰鎮的飲料,以及新的毛巾。陳子柚喝完自己的,嗓子還在冒煙,把他那杯也喝了。
江離城游過去,從她手裏取過飲料喝了幾口,無視她眼睛和鼻尖都泛紅的模樣:“再下來遊幾次,否則你下回又得重新開始。”他抱住她的腰就將她往水裏拖。
泳池邊上沒有她可以抓住的東西,陳子柚只好使勁地抓着他的肩膀,死活不肯再下水,她的手指一直扣進他的肩胛骨裏,疼得他縮了一下。
“我不想被淹死!”陳子柚一邊掙扎叫。
“我不會讓你淹死。這池子我很喜歡,花了不少錢。你若淹死在裏面,以後我就不能用了。”江離城説
總之,陳子柚在那天下午終於學會了游泳。
她突然掌握了這項新技能,也算是如今她平淡人生一件不可多得的大事了。
所以那天下午,陳子柚在那泳池裏來來回回遊了十幾圈,彷彿嬰兒時代剛學會走路所以每個屋子亂跑終於把自己摔疼,彷彿少女時代第一次學會騎自行車所以騎了小半個城市最後迷路,直到全無力氣差點溺進水中才停下來。
她記起自己以前做事情總有這種不碰到南牆便不罷休的絕然,這些年來,她被擠壓打磨得幾乎忘記自己的這種特性,原來它始終不曾離去過。
那泳池的人工海浪效果不知何時被關閉了,所以剛才她才沒覺得發暈。她氣息不穩地爬到岸上,有人伸手扶她一把,為她披上大毛巾,幫她擦頭髮,給她遞上水。抬頭一望,卻是一位身材健壯的中年婦女,對她憨憨一笑:“江先生有事先走了,讓我在這裏陪着陳小姐。”這人面孔似乎陌生又似乎熟悉,也許是這座大宅的傭人,她對不感興趣的事物從不刻意去記。
怪不得她剛才遊得那麼舒服,水是涼爽的空氣是清新的,原來是因為那個討厭的人早就離開了。她只記得有人給江離城送來手機,然後他上岸去接電話,似乎就再也沒下水。
而且他真的怕她的屍體毀掉他的游泳池,所以找了人來監督她。
陳子柚幻想了一下自己直挺挺浮屍水面而江離城一臉鐵青然後轉身大吐的情形,很神經質地輕輕笑起來。
那憨厚婦女卻望着她,像看呆了一般,直到子柚不自然地垂下頭,她才如夢方醒:“陳小姐,您笑的樣子真是漂亮呢。您應該經常笑笑才對,您平時笑得太少了。年輕姑娘要經常笑笑才能保持健康,不要擔心長皺紋呀。”
本來就不擅長笑的陳子柚將那笑容僵在了臉上,既不知道該如何繼續笑下去,又不知該如何收起來。其實江離城身邊的人一個比一個像啞巴,她還是第一次在他這兒遇上這麼多話的人。
運動過量的結果是又累又乏。她衝過澡吹乾頭髮後已是晚餐時間,江離城仍未現身,傭人給她送來吃的,她隨便吃了一點清淡的,倒頭就睡下了。
醒來時屋內一片漆黑,全身如被卡車輾過一般酸楚疼痛。她試着動了一下四肢,居然動彈不得,猶如夢魘狀態。
不過她知道自己是清醒的,因為她的手指和腳趾還可以活動。
黑暗中,一隻微涼的手摸索着她的鎖骨,胸口,肋骨,一路滑下,她全身都是赤裸的。而那人正摒着氣,她幾乎感覺不到這屋裏還有其他人的呼吸。
只有江離城才喜歡這麼裝神弄鬼嚇唬她。而她此刻全身綿軟無力又痠麻,八成也是拜他所賜,不知他趁自己睡着時,又怎樣折騰了幾番,奇怪的是她不只沒醒,連鬼壓牀的惡夢都沒做。
那隻冰涼的手還在四處遊移。這明明是夏日,屋裏空調温度調得不算低,可他的手卻總是詭異地涼。他可能本是一隻冷血動物經過千年修煉成人形了。
腦中浮出某種最常見的冷血動物的形象時,陳子柚立即感到此刻正有四五條在她身上慢慢地遊動着,一條伏在她的左胸,一條鑽入她的腋窩,一條正咬着她的鎖骨……她重重地抖了一下。
她最近狀態似乎很差,常常在腦中消遣江離城不成,反而時時嚇壞了自己。
結果她剛才那一抖,徹底透露了她已經醒來的訊息。
江離城頓住那隻正四處漫遊的手,低下身來,掰開她的雙腿。儘管她的眼睛仍未適應黑暗,但她感受到了他的呼吸。
“改天再……”當他試着把自己擠進她的身體時,陳子柚突然懇求。
“嗯?”
“你還沒做夠嗎?”陳子柚可憐兮兮地説。這人為什麼不趁她睡着時一次做足了,而非要讓她清醒着再受一次罪。她單是這樣躺着已經很不舒服了。
“我還什麼都沒做呢。”兩秒鐘後,江離城回答,似乎剛剛弄明白她話中的意思。
“哦。”陳子柚無奈地應了一聲。看來她的全身痠痛八成是因為今天游泳太久,造成運動傷害了。
既然還沒做,那就做吧。她老老實實地躺在那兒,希望他今天能夠速戰速決。她實在累得連意淫一下自己正在享受服務的力氣都沒有了。
江離城壓低了聲音,以一種恍然大悟的語氣説:“難道你先前的夢裏,我們一直在做?”
她恨得直咬牙。都怪她剛才被自己想像中的可怖畫面嚇壞了腦子,才會神經兮兮地試着勸他放過此刻全身又酸又痛的她,結果卻給了他又一次嘲笑自己的機會。
江離城當然沒那麼好心地放過她。事實上,他對於她全無力氣的狀態十分感興趣,把她當成木偶一樣左右擺弄,就像在做實驗。
儘管她腰痠腿痛連推他的力氣都沒有,感覺神經卻異常的敏鋭。他不過是像平時一樣吮吸着她的脖子和肩膀,而她卻覺得他好像在用尖尖的牙齒撕她的肉,吸她的血,疑心那兒已經支離破碎骨肉分離。
她一動不動又一聲不吭,希望江離城把她當成一具正漸漸冷卻的屍體,儘快地倒掉胃口放過她。
其實她寧可自己是一具屍體,至少屍體沒感覺,可是她有,被他正揉捏着吮吸着以及用力撞擊的地方,每一處都火辣辣地疼着,而他碰不到的地方,又泛着涼意,似乎能感覺得一顆顆小米粒正在往外冒。
她在這種冷熱交加的折磨裏只好數着數字苦熬,一、二、三……一百零一、一百零二……用心數數能夠分散她對於痛感的注意力。
結果江離城猛地將她翻過身,她一摔一撞就忘記了自己剛才數到了幾,只好重新開始,一、二、三……週而復始。
她越數越用心,幾乎忘記她是為什麼而在這裏不停地數數,然後她發現那種幾乎被她在空冥狀態中當作永恆運動的動作不知何時停了下來,她知道壞事了。果然江離城伏低身子與她額頭相貼,説話時他的嘴唇不時地碰着她的。他用近乎耳語的聲音問:“二百五十隻什麼,嗯?”
陳子柚立即咬住嘴唇,以免説錯話。她剛才就該咬着唇才對,這樣就不會不小心數出來了。
“綿羊?星星?……”江離城饒有興致地一樣樣猜,一口氣列舉了十幾種適合小孩子學算術的東西,只等着她點頭。
本來他願猜一百種也不關她的事。可是此刻他故意地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在她身上,快把她肺裏的空氣排空了。
她努力了幾次也沒辦法順利喘氣,只好憋聲憋氣地擠出兩個字:“蘑菇。”這下他總該滿意了吧。
江離城大笑着從她身上撐起來,繼續他還沒做完的事。
陳子柚第一時間將空氣一口氣吸到了肺底,幸慶剛才沒有在衝動之下喊出“鴨子”這個可能會給她招來滅頂之災的詞兒。
第二天一直沒人喊她起牀,她睡到日過正午才爬起來,全身的骨頭都彷彿散了架移了位。
本來她在他這兒從來都是淋浴,她最不喜歡用江離城的浴盆與他間接曖昧,可是她連站着的力氣都沒有,只好放滿了水爬進去,幾乎跌倒在裏面。
中午江離城沒出現,她懶得換下睡衣,讓傭人把飯送到房間來,隨便吃了一點,又繼續睡,再醒過來,已是傍晚。她在江離城的地盤上已經呆了超過二十四小時了,這麼久的時間,在她的印象中一共也沒幾次。
陳子柚不免有些惱火。她難得的大好的假日,就這麼浪費了一天一夜。雖然她在自己家裏也不過是發呆上網看影碟,但那裏與這裏是自由空間與牢房的區別。
她換好衣服打算離開,剛下了兩級台階已經有管家彬彬有禮迎上前:“陳小姐還需要些什麼?”
“請幫我叫輛車送我回家。”
“江先生請您晚上與他一起用餐。先生現在正在公司,小姐如果覺得悶,不妨去花房看看花,去泳池泡泡水,或者去先生書房看看書,上上網。”管家客氣而筆直地站着,擋住她的去路,看起來沒有讓開的打算。
陳子柚懶得跟他費口舌,掉頭又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