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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甘十九妹只是靜靜地在凝思着……像是什麼都沒有想,又像是想得太多!

    忽然,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注視向花二郎道:“花兄對於陣法認識多少?”

    花二郎略一思忖道:“屬下過去曾經有些涉獵,但實在不能言精。”

    “那已經足夠了,”甘十九妹一雙妙目緩緩地在各人面前掃過去:“我需要十個人,現在就要。”

    阮行愣了一下道:“姑娘是要……”

    甘十九妹冷冷地道:“那個依劍平,暗中下手殺了我們幾個人,滿以為可以打消了我們的鋭氣,把我嚇回去,我就偏不稱他的心!”

    阮行道:“姑娘是想親自出手……”

    “不錯,我就是這個意思,”甘十九妹道:“這一次由我與花兄親自出手,我自信萬無一失矣!”

    大家聽見她願意親自出手,俱都為之精神一振,一時紛紛站出來,自動請纓。

    甘十九妹點頭道:“難得你們對我如此忠心,凡是對丹鳳軒忠心的人,丹鳳軒定然不會錯待了他,不久軒主將會親自前來,論功行賞,你們都會倍受重賞。”

    這麼一説,大傢伙更是不勝鼓舞,人人不甘示弱,都要隨她打這個頭陣。

    甘十九妹道:“用不了這麼多。”

    她眼睛轉向二郎道:“連花兄你在內,我只要十個人,要武技精通,身手靈活的,你就在這條船上選出來,用不着驚動大家。”

    花二郎應了一聲,立刻就在船上各人中,選出了九名精幹之人。”

    甘十九妹眼睛轉向阮行道:“這一次我就不帶着你了,我要你留在這裏,聽候我的調遣,隨時注意我的信號,只要發現了我的暗號,即刻命全體攻上來。”

    阮行躬身道:“卑職遵命。”

    花二郎選出來的幾個人,也正是十三把刀的精鋭,包括“緊背低頭”莫三畏,“血蚱蜢”孔翔,“弔客”謝連城,“飛索刀”李平,“血手印”趙武,另外更有“快刀手”張清,“虎眼”崔奇,“水鬼”方雲,“飛天蛾”郝大鵬九人。

    甘十九妹把手下十人集合到面前,一過目之後,微微點了一下頭道:“很好,就是你們十個,你們收拾一下,我們這就走。”

    阮行道:“姑娘預備怎麼個走法?”

    甘十九妹道:“我要一條空船,另外準備十面盾牌,你馬上去給我準備去。”

    阮行答應了一聲,好在這些必要之物,他們在出發之前就已經準備好了,當下只吩咐發出信號,不久即駛來了所要的空船,連同盾牌一一備好。甘十九妹遂即又囑咐了阮行一些必要之事,這才帶着花二郎以及九個人,轉而登上了來船。上得船後,她第一個命令即是把這條船頭尾兩盞燈熄滅,頓時全船一片漆黑!

    花二郎心內忐忑,他侍立在甘十九妹身邊道:“姑娘是打算由原來地方上岸還是別的地方?”

    甘十九妹目光注視着彼岸,冷冷地道:“對於此陣,我已經觀察了很久,大概已有所瞭解,看來他們是採取‘六六互易’生克之術,是不是我們馬上就知道了。”

    花二郎即關照船伕,這條船於是乃向原來地方攏去。

    甘十九妹仁立船頭,忽然回身關照道:“小心!”

    話聲方落,驀地當前燈光大作,十數道燈光有如蛛網岔集般,自四面八方一併向着這艘船上集中過來。緊接着一陣子弓弦響處,無數箭矢雨點似地向着船上射了過來。所幸各人早已有了完全準備,這時見狀一併將手上盾牌舉起,但聽得一陣子劈剝之聲,來箭全數被格落在地!

    甘十九妹手上雖無盾牌,但是她身手卻極為利落,只見她略事揮打,已極其利落地將來犯的矢箭全數擊落在地。是時這艘快船,已瀕臨岸邊。

    但聽得“嘩啦”一聲水響,一條漢子驀地由水中升起來,這漢子顯然是銀心殿埋伏在水裏的殺手之一,滿以為得建頭功,哪裏想到所遭遇到的第一個敵人,竟然是甘十九妹,是以甫才現身,即註定了他悲慘的命運。

    一聲水響之後,這漢子倏地由水裏躍起,掌中一口分水刀不容分説,摟頭蓋頂地直向着甘十九妹頭上猛砍下去。然而不知怎麼一來,這口刀方自落下一半,卻已經到了對方甘十九妹手上。那漢子雙足還沒沾足船板,即為甘十九妹反掄過來的刀鋒砍中了上軀。

    這一刀分量極重極猛。燈光岔集之下,清楚地看見他中刀之後鮮血四濺的一剎,然後翻身,墮水,一時水花四濺,那截屍身之上甚至於還嵌着那把刀。這漢子的出手,由始至終,簡直就像是眨了一下眼睛那般的輕鬆。

    緊隨着這名殺手之後,即聞得一連兩聲水響,同時又有兩名漢子由水裏躍起,向着來船左右兩邊撲來。

    這一次無須甘十九妹動手,“黃面太歲”花二郎與“飛索刀”李平,雙雙已經迎上了二人。但聽得一陣子兵刃交擊聲響,先撲上的一名漢子,首先為花二郎一貼腕短刃刺中前胸,翻身落水,後上的那個人卻被李平拖上船,格殺於亂刀之下。

    只不過是眨眼工夫,後上來的兩個人也先後斃命!水波里簇湧起片片水花,現出了許多人。這些人原來埋伏在水裏,想伺機向敵人下手,只是目睹及此,卻沒有一個膽敢再冒死犯難,只聽見哨音三響,這些人遂匆匆向岸邊退去。

    甘十九妹冷冷一笑道:“鼠子伎倆,也敢逞能!”

    話聲一落,玉手輕揮:“隨我來。”

    只見她嬌軀輕折,海燕掠波也似地,已自船頭上竄了起來。緊接着身後十條漢子,一個個跟着縱起,一齊撲到了岸邊。

    猛可裏弓弦再響,無數箭矢雨點似地自四處飛來,各人揮動盾牌,來犯箭矢一一格落在地。即見敵陣之中,倏地挑起了紅燈一盞,大片喊殺聲中,只見數十名殺手,由岸上,水邊直向着甘十九妹一列十一人撲襲過來。

    花二郎以次九人,一經上岸,紛紛立實腳步,待令而行,甘十九妹目注敵人來勢,冷冷一笑,吩咐道:“大家全力攻擊,不許放走一個。”話聲一落,十一人倏地分開來各自為敵。

    銀心殿方面所埋伏的這些人,雖然當得上是訓練有素的精鋭幹練,只是較之甘十九妹親自押陣的這十一個高手,自然還相差得太遠。

    雙方猝然交接的一剎那,甘十九妹已施展快速手法,一連擊斃了兩人。

    “黃面太歲”花二郎的兵刃是一杆“蛇骨槍”,一經施展開來,上下翻飛,更似有萬夫不敵之勢,轉瞬之間,即為他一連擊斃了三個。其他各人,如“緊背低頭”莫三畏,“血蚱蜢”孔翔,“飛索刀”李平等人,無不是身手不凡,大可獨當一面的人物。敵陣之中,雖然亦有傑出之土,絕非其敵,是以在極短的一剎那交接裏,已死亡過半。

    驀地,岸上響起了清楚的一聲長哨,眼看着對面暗處又升起了一盞藍燈。來犯的這些殺手,來得快退得也快,倏地四散狂奔,入水的入水,逃竄的逃竄,轉竄間逃散一空。

    地面沙灘上留下了十五具屍體,值得甘十九妹慶幸的是,十五人之中,竟然沒有一個人是屬於自己一方的。甘十九妹顯然對於這一豐碩戰果並不滿意,她原是想把來犯人等全數殲滅在岸,這個願望並未實現。望着敵人退竄的背影,她舉手為號,阻止住手下的追殺。由這一件事實證明,敵人陣營裏果然藏有高明之士。

    甘十九妹冷冷地笑了一笑,囑咐身邊的“黃面太歲”花二郎道:“關照他們聽令行事,不可輕舉妄動,現在跟着我進入敵陣。”

    花二郎迅速把話傳下去,各人也都知道事關生死,誰也不敢輕舉妄動。甘十九妹果似胸有成竹,這時帶領着身後十人進入了眼前陣口,也就是方才李桐等一行四十人所遇害之處,面對着眼前一片嶙峋的亂石,她舉手作勢,各人遂即停下了腳步。

    花二郎上前一步,輕聲道:“姑娘發現了什麼?”

    甘十九妹那雙明媚的澄波眸子,注視着當前的石林,語音冰寒地道:“這裏果然有鬼,李桐那些人必然就是葬身子此。”一面説,她秋波頻轉,早已前後左右形勢面面顧到,微微點一下頭:“我明白了……”

    花二郎道:“看樣子,敵人是在玩誘敵的把戲,想把我們引到石林子裏,然後再伺機加害。”

    “不錯!他們就是這個意思……”

    花二郎道:“姑娘的意思是……”

    “我不會讓他們稱心如意的。”甘十九妹前進了一步,打量一刻;又後退回來,點點頭道:“我猜得不錯,敵陣裏果然有一個擅布奇陣的高人,只是,他遇了我,卻要叫他好看。”

    花二郎道:“我們眼前將要如何?”

    “你先不要慌,讓我略靜一下。”

    一面説着,甘十九妹忽然就着足下一方的大石坐下來,仰首望着花二郎道:“你身上有火沒有,亮着了吧!”

    花二郎應了一聲:“遵命!”

    當下探手取出了千里火,迎風一晃,一股火焰竄起尺許來高,頓時眼前一片光明。

    首先映人花二郎眼簾的就是甘十九妹那雙美麗的眸子,水汪汪的,那麼黑白分明。她臉上雖依然覆着那襲薄薄的輕紗,但是在她坐下的姿勢裏,已失去了掩飾的效果,花二郎緊貼她身後站立着,正可以居高臨下把那張吹彈可破,清豔絕俗娟秀面頰看得一清二楚。頓時,他身上起了一陣異樣的激動,那顆心忐忑得十分厲害。目迷美色,由於內心深重的傾慕,偶然得證實,更不禁興起了一番意亂情迷,倒似乎面臨眼前的大敵,反倒成為次要的問題了。

    甘十九妹由胸前抽了短劍,就着頭上的火光,在地上劃了幾條線道。她陷於沉思之中。

    過了一會兒,她面上現出了笑靨,微微點頭道:“這就是了,好個聰明人!”

    花二郎幾乎為眼下這張美麗的臉迷住了,由他站立那個角度下看,豈止是對方那張美麗的面頰,那粉頸、玉項、酥胸……幾令都畢陳眼底而呼之欲出,一時他心裏滾動着熊熊的慾火,只是卻還絕對不敢做出任何非禮舉動!

    甘十九妹已把對方陣勢研究透徹了。

    “我明白了!”她笑得那麼輕鬆自然:“你可看出了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説了這句話,卻沒有聽見花二郎的迴音,她抬起頭來,忽然發覺到對方凝神垂視的一雙眸子,不禁頓時一怔,粉臉上興起了一片紅潮!

    “花當家的,”説了這句話,她霍地站了起來,怒聲嗔道:“放肆!”

    花二郎登時如着冰露,大吃了一驚,踉蹌着後退了一步,遂即躬身道:“姑娘賜示。”

    甘十九妹目光輕轉,發覺到身側外九人九雙眸子,無不聚集在自己身上,這些目光雖然只是含蓄着無比的敬畏神色,不可否認的,其中泰半也屬於有色情的迷惑,目睹及此,甘十九妹心裏的那口氣,無形之中反倒為之消失了。

    天下的男人大多都是這樣的。

    其實這種目光,她早已應該見怪不怪了,又何獨對於這個花二郎有此苛責?一念及此,她也就平下了心頭的一腔怒火,眼前正當用人之際,更不該為了如此瑣碎傷了和氣!這麼一想,她立刻也就原諒了花二郎的冒失!

    當時看着他無可奈何地嘆息了一聲,輕聲嗔道:“大敵當前,花兄,你們切忌大意不得呢!”

    花二郎原料對方必將對自己無情發作,心裏正自驚惶無度,這時見狀才算一顆心又放了下來,正因為對方的恩威並施,才使得他甘於以死效命!

    當時聆聽之下,整襟肅容地躬身道:“屬下謹遵囑託,願以死效命!”

    甘十九妹微微呆了一下,實在説,這個花二郎的氣字儀容都算得上很不錯的,再者他武技造詣頗高,為人又重情義,這是論私,若論及公,由於他的率先倡導,可使皖北地方上千的黑道人物,樂於效命,聽從甘十九妹的指使,這樣的一個人,甘十九妹自是無論如何不能像對付任何一般人,或是對阮行那樣的來對付他,非但如此,即使少事聯絡也是應該的。

    忽然間,甘十九妹想通了這個道理,覺得自己身邊如果除了阮行之外,再多上這麼一個“護花使者”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當然,這只是她心裏一剎間的有感而發,自然不便立刻形諸面前。

    “花兄不必客氣!”她那雙威凌的目神早已大見緩和:“你過來,我們商量一下。”

    花二郎受寵若驚地走上前,躬身道:“姑娘指示!”

    甘十九妹目光一掃其他九人道:“你們也請過來。”

    九人躬身施禮,俱都擁身而前。

    “你們聽着!”甘十九妹鶯聲低囀道:“敵人顯然在石林裏設有埋伏,而且他們當然很清楚我們已經來了,所以,我也希望讓他們知道:“微微頓了一下,蛾眉輕揚道:“我們如果進入石林,雖然眼前我已經看穿了陣勢的微妙,但是,卻不能使你們每一個人都能瞭解,所以……”

    花二郎道:“姑娘敢是另有智謀?”

    “也可以這麼説!”甘十九妹緩緩地道:“對方的陣門我已摸清楚,現在你們跟着我進去,我們只要反其道而行,另外候下一個陣,不但不會受害,反而使他們自亂了陣腳,那時就可趁亂出手,殺他們一個落花流水了。”

    於是,她玉手輕招,將花二郎喚至面前,輕輕地在他耳邊囑咐了一番,花二郎頓時感覺到無限受用,當下將這番交待一傳了下去,各人俱都心懷興奮!

    甘十九妹到每一個人都心領神會之後,遂即點點頭,説道:“好,我們現在就開始行動吧!”

    她於是率先前行,花二郎、莫三畏一行十人緊緊跟隨在她身後。

    甘十九妹向身後的花二郎點了一下頭,後者立時會意,比了個手勢,十個人頓時散開來,按照了事先商量好的位置各自站好。

    甘十九妹看了一眼,覺得很滿意,點點頭,遂即向花二郎道:“把你的千里火借給我用用。”

    花二郎立刻答應了一聲,雙手奉上。

    甘十九妹接到手中,冷冷一笑道:“你們等着瞧吧,馬上就有好戲看了!”

    説罷一手拿着千里火,另一隻手握着胸前那口寶劍的劍把,嬌軀輕轉,己來到那片佔地頗大的石筍林前,略一注視,遂即向石林步入。

    設非是胸有成竹,她焉敢這般施展?

    天上雖有星月,但礙於眼前高矮參差的石林,四周圍黑黝黝的,看起來一片陰森,簡直伸手不辨五指!甘十九妹卻是智者不慮。她那雙精鋭眼睛,更像是擅於暗中觀物。

    就在她前進到某一個位置時,忽然站住了腳步。耳聽得一股凌厲的刀風,直向她側面直劈而下。甘十九妹僅聽刀風,已猜知對方刀勢下落的部位,是以就在刀風一起的剎時,早已迅速地轉動方位,事實證明她的聽覺極是正確。聽得“嗆”的一聲,對方這一刀正正地砍在了一方巨石上,由於力道過猛,一時石屑紛飛,濺起了一溜子火花!

    這人一刀不曾砍中甘十九妹,頓時發現不妥,趕緊抽身換步,只是在甘十九妹的監視之下,哪裏能稱心如意!

    事實上甘十九妹早已把這陣勢摸得一清二楚,轉側之間,踏宮過門,已攔在了這人左側方。那人驀地一驚,來不及抽招換式,只覺得寒風貫頂,已吃甘十九妹迅速落下的短劍劈中面門,頓時慘叫了一聲,橫屍就地!

    甘十九妹一劍得手,身勢絕不停滯,嬌軀連轉,蝴蝶穿花似地,已移宮換位。

    果然她的這一措施極有見地。

    就在她身勢方移動的一剎間,驀地在她原立身處前側左右,同時閃出來兩條人影。

    映着當空月亮,這兩個人身形極是朦朧,倒是那兩道落下來的兵刃寒光十分醒目,快是快到了極點,卻仍然失勢於甘十九妹的洞悉先機,雙雙走了空招。一招失勢,也就等於為自己罹下了難以彌補的殺機!和先前那個人的感覺幾乎是一樣的,所不同的是這一次甘十九妹不再由正面出劍,卻猛然由他們身後襲了上來。二人只覺得身後一冷,簡直連回身都來不及,已經雙雙中劍仆倒於血泊之間。

    這一劍甘十九妹顯然是施展一手稀罕的劍招“劍點雙螢”,出劍之快,真令人歎為觀止,即使現場有旁觀者,所能看見的也僅僅只是一閃即逝的兩點螢光。

    收劍,退身,融於一式,當今之下,能夠把劍術融合得如此精熟的,只怕極是罕見!

    直到此刻為止,她雖然劍殺三人,可是還不曾接觸到對方設於這一陣勢之內中心人物!

    然而,就在她退身收劍的一剎那,一股凌厲的強風,忽然由她左側面襲近過來。這才是她所要尋找的下手對象!

    順着這股子凌人的尖鋭強風勢頭,甘十九妹陡把身軀貼向身後石筍,凹腹吸胸,儘可能地在出息之間把身子變得極薄。她的這種措施顯然是必要的。

    眼前,就在這一剎那,一道銀光,長虹貫日般地,直由她身前劃落下去,幾乎擦着了甘十九妹的胸衣,確是險到了極點!

    也就在這人一劍走空的同時,甘十九妹霍地抖動左手,“呼啦!”一聲:亮着了手裏的千里火,火苗子驀地噴出了尺許來高。

    現場頓時火光大亮!卻也清楚地照見了對面施劍的這個人。

    “銀心殿主”樊銀江!

    樊銀江似乎不曾料準對方有此一手,一時吃了一驚,嘴裏厲叱一聲:“奸賊人!”長劍揮動,發出了一天劍雨,用“浪打礁石”的一招,向着對方身上捲過去。也就在同時之間,甘十九妹揮出了她懸掛在前胸位置的那一口短劍。銀光乍閃,兩口劍“叮”地互擊了一聲。

    樊銀江若敢不急急退身,他這隻持劍的手就別想再能保住,饒是他及時退後,甘十九妹的劍尖,卻仍然在他銀灰的長衣下襟上開了尺許來長的一道口子!

    這一驚,直把年輕氣做的這位“銀心殿主”嚇了個冷汗淋漓!

    仗着他熟悉眼前陣法,身形連閃兩閃,已沒入嶙峋的亂石之間。只是甘十九妹卻不打算就此放過他,這個陣法她也不含糊,當時身軀連閃兩閃,直追下去。

    樊銀江方自以為及時脱身,不料身形未定,身後緊風襲近,匆忙中回顧一下,不禁吃了一驚!當時前軀向下一探,就勢左手右撩,由衣袖裏打出了一兜暗器“鐵蓮子”。暗器一經出手,樊銀江更不猶豫,抱劍一個疾滾,已遁出丈許以外。

    這上手確實夠得上陰損,雖然説仍然難望傷着甘十九妹,可是若用以掩護樊銀江的脱困,卻很是得當!等到甘十九妹撥劍揮落了迎面而來的一掌鐵蓮子時,樊銀江卻已脱身子戰圈之外。

    恍惚間,甘十九妹已覺察到對方轉移了陣法,眼前諸景驀地向下一沉,直似踏足在一艘顛簸晃動的船上一般!由不住身子向前蹌了一下。這番情形,如果換在一個不諸陣法的人,必然會亂了章法,對於甘十九妹來説,卻是智珠在握,一時之窘固所難免,想要就此把她困住,卻是萬萬不能。

    敵人方面,卻把握着此一刻良機,陡然間對甘十九妹施以暗算。

    兩條人影,由暗影裏忽然縱身而出,一人施槍,一人施萬,施槍的人足下霍地跨進一步,長槍挺動,抖起了斗大的一朵槍花,這杆槍直向甘十九妹前心上猛刺過來。

    甘十九妹忽然覺出這人手勁極大,槍身之上透過一股尖鋭的急風,心知必為對方陣營裏一員猛將,樂得拿他來殺一殺威!思念之間,她短劍迎着對方來犯的槍尖,輕輕一搏,四兩撥千斤的巧妙力道,已把這杆巨力萬鈞的長槍撥向一旁。

    説時遲,那時快!就在這一剎間,另一名施刀的漢子驀地騰身躍起,靈猿躍枝般地,猛然向着甘十九妹當頭直撲下來。

    這口刀也同那人手上的槍一般,挾帶着極強勁的一股力道,直向甘十九妹當頭猛劈下來。甘十九妹冷笑一聲,身子霍地一個快閃,這一刀挾着雷霆萬鈞之勢,颼然自她身邊擦了過去。此人的刀身還來不及再次舉起,陡然間只覺得右胸肋間一陣子發冷,已被甘十九妹掌中那口極其鋒刃的短劍刺進了右肋。這人大叫了一聲,身子一連打了十幾個旋風,重重地摔了出去,甘十九妹卻已再次閃身丈外。

    先前施槍的那人一槍不中,猛然一個快轉,第二次抖槍直刺,甘十九妹有心要給他一個厲害,倏地劈手抓住了槍身。二人都是用力極猛,只是在運力的手法上卻大有不同,眼看着這杆長槍驀地向當中一彎,倏地彈空而起,卻把那漢子高高彈起,足有兩三丈高下,摔了出去。

    甘十九妹一經出手,身法絕不遲疑,她已經對眼前陣法摸得爛熟。當下右手緊握住劍柄,左手拿着千里火,身軀踏實步位,一連闖進對方五處陣門。

    她行動至為快捷,使人防不勝防!

    那些守候在宮位之內的人,根本來不及出手狙擊。但見面前人影晃動,火光乍亮,卻已遭了甘十九妹極為快速的凌厲殺着!這樣一來,整個陣內俱都為之大亂!一時之間眾聲喧譁,人人奔命!全陣形成了一片亂囂!俱都顧不得再守候在石林之內,紛紛向外奔出。

    守候在陣外的花二郎以次九人,俱都按照先時甘十九妹的囑咐,站好了步位。

    各人所站之處,乃系石陣之各處出口,早已守株待兔,候着出手之機!陣內敵人何曾會料到對方尚還會有此一着?黑暗中只顧向外快逃奔命,不意再次落人計算之中!守候在陣外的十個人,看看時機成熟,即由花二郎一聲令下,各人紛紛搶先出手,刀劍同施,那慌張出來之人,根本還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卻都紛紛作了刀下之鬼!

    一時之間,喊殺震天,屍橫遍地!

    這一仗不可否認,銀心殿方面吃了大大的敗仗。甘十九妹這一面由於有見於先,佔盡了地利之便,又是以逸待勞,花二郎以次九人,無不武技精湛,相形之下,銀心殿埋伏在石林陣內的人,自是不及,當下除了樊銀江、蔡極等三四人負傷脱困之外,其他各人,竟然不曾逃出一個,俱都被格殺在石陣之外,甘十九妹這一方面,乃得大獲全勝。

    當下甘十九妹遂即發出了信號,只見她抖手打出了兩枚拳頭般大小的物件,一經着地,只聽得轟然一聲大響,登時衝起了兩團火球,足足冒起了百十丈高下,在天空中放射出極為刺目的紅色火光,附近十數里內外,俱都能清楚入目。是時,守候在湖上的九艘大船,得到了甘十九妹進攻的信號,由阮行帶頭領先,紛紛搶上沙灘,裏應外合之下,瞬息之間,已聚集一團。

    一時之間燈光火把渲染一片,數百人刀劍兵刃出鞘,喊殺聲聲震天地,看上去確是氣勢驚人!

    甘十九妹出手拔了頭籌,眼看着大軍登陸,她一時倒可穩押後陣,不必親自出手,把眼前攻敵的責任交給了“黃面太歲”花二郎,她卻從容步入了手下抬來的小轎之中。那使在眼前這般衝殺陷陣的情況之下,她依然保持着原有的雍容華貴和從容不迫!

    小轎翠簾輕卷,抬轎的轎伕,依然是過去的兩人,紅衣人阮行單手持着一盞紅紙燈籠走在轎後押陣,向前邁進。

    阮行眼看着這番勝利,不禁笑遂顏開地向着轎裏甘十九妹道:“姑娘可真有一手,銀心殿看來是保不住了吧!”

    甘十九妹輕輕搖了一下頭道:“你也不要把事情看得這麼簡單,敵人説不定還有什麼花招。”

    説話之間,花二郎為首的百十名先頭健者,已攻破了敵人第二道防線。

    銀心殿方面,想象已經感覺到敵人的威脅嚴重,自己方面臨到覆亡命運,是以各人拼死應戰,雙方二度交接,遂即展開了較前一次更猛烈的拼殺!

    這一次由甘十九妹這麪人數佔了優勢,再加上乘勝進擊,士氣大盛!是以雙方在交戰不及一盞茶之久,遂即己分了勝負!

    花二郎,莫三畏,孔翔這幾名厲害殺客,無不振奮有加,敵方兵敗如山倒,被殺得丟盔棄甲,屍橫遍地,很快地敗逃撤離。

    於是,甘十九妹這方面乃佔領了銀心殿半池江山,奪下了頗具氣派的“分水廳”,與銀心殿前後對峙,形成一個新的局面。

    甘十九妹立刻頒下命令,暫時按兵不動。於是,分水廳,銀心殿就成了雙方對峙的大本營。妙的是這兩處大廳之間僅有一道長廊銜接,只須順廊踏過,即可一鼓作氣拿下了銀心殿而佔領全局,甘十九妹卻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叫了暫停,不免令人大存不解而莫測高深了。

    分水廳。甘十九妹高踞首座,花二郎以次九人左右相陪,其他數百人席地以坐,佔了滿滿一廳!甘十九妹一隻手由面前几上,輕輕端起了一個青瓷蓋碗來,裏面大半碗茶水尚還留有餘温。揭開了碗蓋,她留意的看了一下碗中茶,遂即將茶碗放下,那雙美麗的眼睛裏,含蓄着淺淺的笑意。

    阮行躬身請示道:“姑娘發現了什麼?”

    甘十九妹道:“我剛才由這碗茶的温度已經斷出敵人的狼狽逃竄。這碗茶,顯然就是對方那個高人留下來的,他已經看到了我們進攻神速而亂了心,這一仗,我有絕對信心,我們打贏了!”

    阮行喃喃道:“姑娘何以看出這人亂了心?”

    “這還不簡單嗎?”她侃侃地道:“你看這隻青瓷蓋碗,乃是何等名貴珍細之物,必系他隨身心愛之物,我方才又略查了一下碗中茶,水,無不甚是上選,足證這個人是個斯文養性之人,在兩陣交鋒之間,他猶能從容品茗,講究如故,可見他平昔養性之深,然而一旦敗逃,竟然連這心愛之物也忘了攜走,又足見其退倉促,兵法有謂‘攻城為下,攻心為上’,很顯然的,在心理上,我們已經戰勝了他。”

    阮行在旁不解地説:“既然如此,姑娘又為什麼不乘機作勢,一鼓作氣地拿下對方的銀心殿,把這些人徹底消滅乾淨?”

    “所以你就又不懂了!”甘十九妹冷冷地道:“敵人所以膽敢逃入銀心殿,當然是有恃無恐,你且看周圍,”一邊説,她站起身未,手指向窗外那條長廊道:“分水廳與銀心殿僅一廊之隔,其間並無明顯之據守,這就顯示出其間大有名堂,我們好不容易佔領了這個據點,一擊不勝,可就後退無門了。”

    “黃面太歲”花二郎聽她這麼一説,心內大是欽佩,當下頻頻點頭道:“姑娘卓見,屬下欽佩之至,如屬下之淺薄見識,亦認為如此,屬下不才曾習過‘六合奇門遁影’之術,以之打量眼前這條長廊頗覺有些名堂,只是見識淺薄,竟然看不出什麼名堂。”

    甘十九妹向着他微微點頭笑道:“花兄這麼一説,雖不中,也相去不遠,足見高明!”

    花二郎躬身道:“姑娘誇獎!”

    甘十九妹道:“這奇門遁影之術是最深奧不測,虛虛實實,變幻不一,只是先天上卻有一個顯著的弱點,你可知道?”花二郎怔了一下,搖搖頭表示不知。

    甘十九妹説道:“那是,只能守,而不能攻。”

    “哦,”花二郎恍然大悟,點點頭,説道:“姑娘這話,説得誠然是有所見地了!果然不錯。”

    “所以,敵人如果真的以此術佈施,也就證明了他們內部實力的空虛。”微微一頓,她才又接道:“話雖如此,要想看透這種遁影之術的奧妙,卻是大非易事!”

    説話之間,就見那長廊一端,也就是銀心殿那邊亮起了兩盞明燈。即見一雙銀衣童子,各手持着一支火把,遠遠地行走過去。甘十九妹立時目光注視過去,不再説話。

    卻見那兩個銀衣少年,每走幾步,遂即用一枝松油火把,將懸在兩廊間的燈籠點燃。那條長廊少説也有百十丈遠近,這一溜子燈點燃下來,須時甚久,二少年卻是不慌不忙慢慢行來。

    看到這裏,阮行忍不住道:“這是在弄什麼名堂?”

    甘十九妹向一邊的花二郎道:“花兄你可注意到了?”

    花二郎臉色一紅道:“姑娘明示!”

    甘十九妹道:“你看左面那人點的燈乃是順序而下,右面那人所點卻是間隔而前,你注意到了嗎?”這麼一説,自然各人都看清楚了。

    原來是黑黝黝的一條長廊,忽然經過兩串明燈點綴其間,頓時現出了綺麗的一番異彩,妙在左面那行燈光一經點着,卻是婉轉如龍,右邊那一條卻是直伸而下,一曲一直看來饒富趣味。

    自然這其間絕非事實的表面所顯示的那麼單純,有心者如甘十九妹目睹之下,頓時有點領悟,而阮行與花二郎諸人,卻宛如置身十里霧中,簡直莫測高深!

    花二郎不明白地道:“以姑娘所見,這又是什麼意思?”

    甘十九妹那雙澄波眸子,一直注意地盯視着對面,忽然冷笑道:“敵人這一手不過是警告我們不得輕舉妄動,暗示他這長廊內布有殺着,是‘左弓如龍盤雲霧,右箭穿心最難防’!哼!敵陣之中的這個人,居然明顯地跟我叫起了字號,我倒是想要會他一會了!”

    説話之間,那兩個手持火把點燈的人,已把長廊內的兩列燈光,相繼點起,同時轉身步回。

    甘十九妹向阮行一點頭,道:“你綴下去!”

    阮行應了一聲是,剛想躍身而出,忽然卻又似有所顧忌地回過身子來。

    甘十九妹道:“你大可放寬了心,我方才説過了,這一陣是個虛陣,你只要按我傳授你的‘五五進身’之術前進,到不能前進時為止,再行原路轉回。”

    阮行躬身應道:“是!”

    當下身形伸縮之間,快如脱弦之箭,颼一聲,已躍向窗外,身形再躬,疾若飛鳥般地已撲向長廊一端。是時那雙銀衣人仍在前面不慌不忙地徐徐前進,阮行存心想在主人甘十九妹面前賣弄一下,是以足下一經踏上長廊,即遵照甘十九妹指示,以五五之數向前踏進。果然,不消一刻,已遁進前二人身側。一雙銀衣少年,頓時面現驚惶,突地站住腳步,回過身來。

    阮行獰笑一聲道:“不知死活的兩個娃娃,看你家二爺擒你們下來。”話聲一落,突地飛身躍起,直向二少年身後撲去。

    站在大廳內的甘十九妹看到這裏,輕嘆一聲道:“糟了!”

    花二郎不解道:“怎麼了?”

    “唉!”甘十九妹纖手輕輕在窗欄上拍了一下:“阮行不聽我話,自亂了陣腳,活該倒楣,只怕要被困在眼前這‘奇門遁影’陣勢之內了。”

    花二郎道:“屬下對於這種陣勢,尚能略通一二,或可能對他加以授手,救他出來。”

    甘十九妹點點頭道:“你先少安毋躁,我們靜以觀變再定取捨之道:“一面説,她緩緩在位子上坐了下來。

    一陣輕風吹過來,微微揭起了她臉上的那一襲面紗。

    花二郎情不自禁地卻又窺見了她娟秀壓倒羣芳的美麗面頰,頓時神色為之一凝。雖然是身外人的一個細小動作,卻也逃不過甘十九妹那雙觀察人微的眸子。似憐惜又似厭惡,她看他一眼,後者頓時垂下頭來,情不自禁地後退了一步。

    甘十九妹目光四下裏轉了一轉,身後雖有別人,但卻距離甚遠,卻只有花二郎一人在身側!忽然甘十九妹微笑一下:“花二郎,我原以為你是一個正人君子,想不到你仍然脱不了一般男人的通病,可惜!”

    花二郎先是一驚,可是忽然發覺到甘十九妹語氣裏亦不曾帶出責怪之意,一時有些意亂情迷,只是甘十九妹所留在他心中的威儀,卻不容許他心存非分之想!他也只能窺伺着對方的語氣,作試探性的探詢挑逗!花二郎喃喃地道:“這隻怪姑娘長得太美了,屬下無心冒犯,尚請姑娘海涵!”

    甘十九妹搖搖頭道:“我當然不會怪你了,只是為你可惜而已!”

    “屬下不明白姑娘言中之意!”

    “這個道理很明顯,”甘十九妹那雙眸子,仍然一瞬不瞬向着廊子注視着:“我雖然對你認識不深,可是觀你氣字根骨,以至於出手威儀,都頗有可觀,如能善加培育,你前途誠乃未可限量的。但是,一旦你沉溺於女色……”説到這裏,她的臉色微微紅了一下。當然,隔着這層面紗,花二郎是無所發現的。

    甘十九妹苦笑着搖了一下頭,接下去道:“要是那樣,你就完了,而且,在本門之中,這種所為是極端犯上的,一旦觸爆,你只怕性命不保。”

    花二郎聆聽到後來,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哆嗦,臉上一紅道:“卑職不敢。”

    甘十九妹反倒有些不忍地笑了笑道:“什麼事情,越是神秘,也就越能啓發人們的邏想,其實揭穿了,往往不過如此,對我的容貌來説,也是如此。”

    花二郎唯唯稱了聲“是”,即又大着膽子道:“那麼姑娘你……”

    甘十九妹緩緩地道:“江湖武林之中,形形色色,什麼人都有,而我卻常常發覺到自己並不能適應這個環境,所以希望自己在這個圈子裏,越不為人所知,才是越理智,基於這個原因,我才不希望人家看見我的臉相呢……”

    “可是姑娘甘十九妹……甚至於甘明珠三字大名,江湖武林中卻是無人不知。”

    “名字只是代表人的一種符號而已!”她那麼侃侃而談,似乎並不曾把阮行的單身人困看在眼睛裏:“有一天我放下了手上的劍,改換另一個不為外人所知的名字,那麼再也不會有人認識我是誰了。”

    一剎那她那雙美麗的眸子裏,湧現出一派和諧與無限的嚮往……似乎對於她嘴裏所説的充滿了深深的憧憬與期盼……

    “黃面太歲”花二郎頓時吃了一驚……

    “這麼説,姑娘莫非有退出武林的打算?這……似乎太不值得了!”

    “為什麼不值得?”甘十九妹美麗的眸子斜過來看着他。

    “因為,”花二郎結巴地道:“姑娘如今正逢大業告成,如日中天,只須登高一呼,普天下將是唯我獨尊之勢,此時此刻,輕言退出,豈不是太……”

    甘十九妹冷冷一笑:“水滿而溢,月圓即蝕,人也是一樣的,看好八分就收,才是最最聰明的!”

    花二郎揚了一下眉毛道:“這……對姑娘來説,卻是太划不來了!”

    甘十九妹腦子裏原有許多話想説,忽然她發覺到“此論非人”、“此論非時”,此時此刻暢談這些,簡直不切時宜,簡直是不智之極。以她之明智,竟然會在這個時候説出這種傻話,豈非大悻常情?她立刻警覺到了不妙,因為花二郎無異是眼前這些人中的首領人物,對他寵絡尚恐不及,豈能在他面前,吐露真意,而動搖他的歸順之心?這麼一想,她頓時改口笑道:“你切莫把我剛才説的這些話當真,慢慢你即能體會到。”

    “體會到什麼?”

    “體會到我們丹鳳軒的紀律嚴明,絕不容許人叛離,”微微一頓即接下去道:“甚至於對之心生二念也是絕對不容許的。”

    花二郎心中一寒,抱拳作揖道:“姑娘但請放心就是,只要姑娘不輕言求去,屬下等永遠是姑娘忠心不貳之臣!”

    聽他這麼一説,甘十九妹那雙眸子,倒不經意地向他看了過去!

    她的心未始不曾為花二郎的至誠所動!

    花二郎六尺開外的身材,闊口直鼻,長眉俊目,古銅色的肌膚,顯示着另一形態的男性美。

    花二郎雖不及那個“尹心”給自己的印象那麼深刻,但到底在芸芸眾多男士之中,亦稱得上是一個別具典型的人物。

    甘十九妹情不自禁地動了動心!

    然而,立刻她又警覺到這種情緒的滋長是非常不智的。

    甘十九妹一向目高於頂,尤其是對於她自己未來所屬的對象,一定要選擇一個非常非常合乎自己理想的人物。

    這麼一想,腦子裏情不自禁地浮出了一個人的影子:尹心!

    那真是陰魂不散的一個影子!

    她真不知這個鮮明的印象,是什麼時候種下來的,如其説那一夜與他交手對搏,發覺到他的武技至為傑出,倒不如説是夜靜更深時與他的兩情繾緒。必然是後者!多麼不可思議的事情啊!尹心那個人真稱得上是當今的柳下惠!想到這裏,她的那顆心怦怦地跳得很厲害。

    羞死了,窘死了……抑更有一種説不出的怨氣!正因為如此,那尹心也就在她內心裏留下了更深刻的印象。

    得不到的,永遠是美的!不知是誰説過這麼一句話,可算是富有極高的人生哲理,也許就是基於這個原則吧,那個尹心已經根深蒂固地長在了她的心裏!想得太痴了,太過了,太不合時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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