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來的時候,已是夜深人靜,牀邊的昏黃燈光朦朧照映。
下午的場景一幕一幕在她腦裏反覆,他的話、他的心,他親手捧上了還要懷疑嗎?不懷疑了,雖然他以往的紀錄不太好、雖然他的表現不是一百分,但是她願意相信他愛她,一如她愛他。
翻身,他居然在她的身邊?
昏黃的燈光照著他的五官,他的眼睛長長的、睫毛翹翹的、鼻子挺挺的,像芭比娃娃的帥老公,不笑的時候有點冷,温柔的時候,暖得融化女人心,嫁給這樣的男人安全性很低,可是她想……她願意冒險。
他眼睛打開,柔和線條跳入眼簾。
「你醒了?」夕-問。
「思。我好像睡很久,你的肚子餓不餓?要不要我幫你弄點東西吃?」
「我不餓,如果你餓的話……」
「不會啦!我是擔心害你沒吃晚餐,你睡得舒服嗎?」
鬱敏指指他被壓在自己頭下的手臂。
「舒服,我有一個星期沒上牀,沒想到躺在牀上的感覺這麼幸福。」
「是啊!你不要把自己逼得那麼緊,雖然賺錢很重要,可身體健康是再多的錢都買不起的。」
雖然她的神經大條,説起教來,卻頭頭是道。
「我知道。」
點頭,他第一次把「女人」的意見聽進耳朵裏面。
「光知道不行,還要去做。」她的叨唸能力賽過老媽。
「好,明天去上班,我把一些工作交給獨立部門處理,不再事事親力而為。」他回答。
「對嘛,我媽説,聽某嘴,大富貴……」
什麼什麼,她幾時成了他的妻子,雖然她決定了接納愛情,但在這個現代化社會,愛情不能和婚姻劃上等號……儘管,她在心底已將它們劃上等號,也不能在他面前承認。
見她突然住嘴,夕-笑問:「你剛説台語是不是?我聽不懂。」
「你真的不懂嗎?不能騙我。」
有了金髮男子的經驗,鬱敏變得謹慎。
「我的確聽不懂,你願意用國語解釋一次嗎?」
「沒關係,那不是重點,我只是想告訴你,你不用太努力賺錢,第一,我很好養,不需要花大把錢就養得起:第二,我也可以幫你賺錢啊,我的偏財運不錯,聽説美國的樂透獎金很高,我去多買幾張,説不定會光耀國門,把美國人的錢贏到口袋裏面。」
「你的發財夢作得太過分了。」
「好吧!不要過分,其實我的工作能力不錯,工作經驗豐富,我做過清潔工、送報僮、家教老師、記者,也到餐廳兼差當過小妹,就算你不想賺錢了,就憑我,也可以把你養得白白壯壯。」
她捧起他的臉,鬱敏給他一個笑容,告訴他,她是個説話算話、值得信任的女人。
她剛開始説話時,夕-以為她想到他的公司幫忙,等她把整篇話説完,窩心的笑浮在臉龐。
他真能高枕無憂了,有一個願意賺錢養他的女人,願意為他提供幸福,他幹嘛拚死拚活,把自己陷在錢堆裏爬不出來?
「你要養我?」
「嗯,你只要負責彈鋼琴給我聽就好。」
「這麼輕鬆?」
「嗯……等等,你會不會很難養?你一定要穿名牌、住豪宅、吃鮑魚龍蝦餐嗎?」
「不用。」
「那就沒問題羅!我會努力賺錢,也許每一年,我還能存點錢,供我們兩個人一起出國自助旅行。」
「好,我餓了。」
他的聲音低醇,他的眼裏出現濃烈情慾,不過這些東西,迷糊的鬱敏看不出來。
「餓了?沒問題,我下樓幫你煮一點東西,我做飯的功力還不錯,我曾經在麪攤幫忙過……」
她要起牀的身子被他的大手往下拉,他的唇堵上她的。
深深切切的熱吻,奪走她的呼吸、奪走她的心悸,她忘記身在哪裏……
他的舌頭吮著她的甜蜜、分享她每一分甜美,他強將自己擺進她的心間,明明白白、深深刻刻,他的愛情不再在曖昧地帶徘徊。
愛她,他要她清楚明白。
吻從她唇間離開,在她額問、鼻樑,在她頰旁、腮邊,一串一串、一點一點,細細綿綿……
「你餓了,我去準備……」這句話帶著強烈喘息。
天啊!他不是餓了嗎?為什麼力氣還是那麼大?
「我是餓了,餓了很久……」
再遇見她,確定那種思念稱為愛情,別的女人再也引不起他的興趣。
「不會很久,我只要十分鐘就煮好。」
「我連一秒都不能等。」
「那怎麼辦呢……」
天,他的吻在她頸間流連,她吞吞口水,二十七歲,她不至於什麼都不解,她知道他的下一步會是什麼,可她無力拒絕。
好吧,愛她就愛徹底。
「我也不知道。」
他的唇再回到她的唇間,大手在她身上游移,這次回答他的是幾聲低吟。
心跳得狂熱,俊魅的身體壓在她纖細的身軀上,平坦光滑的腹肌欺上她白皙柔致的豐腴,挑弄她每個矜持的細胞。
他的眼神寫著激狂,他動作帶了幾分狂狷,他要她,清楚明確。
深邃的眼眸燃升熾烈,他的唇轉為霸道。
男性的陽剛氣息,在她鼻間蔓延,這個男人、這個男人呵……
狂肆的吻,摧心的悸動一波波、一陣陣,從承受到接納,再到陶醉,愛情為每個步驟環節帶上醇美。
她紅潤的臉頰、充滿風情的雙瞳,一再刺激著他的欲動,銷魂……
「我餓了。」-
啞的嗓音裏帶著重重的喘息,這回,她總算聽懂了,也明白他正為她剋制自己。
「請享用你的晚餐吧!」
捧住他的俊臉,鬱敏主動送上雙唇。
「這會是我一生中最豐盛的一頓。」
她睡了多久?好像很久,又好像不是太久。
整個夜晚,兩人一遍遍複習同樣的動作,樂此不疲,他説他對這事有著強烈狂熱,她只好熱衷配合。
有沒有成就感?
不知道ㄋㄟ,如果全身痠痛能夠稱之為成就的話,那麼她的成就感高得嚇人。
打個呵欠,她重新把頭埋回他懷裏,不曉得他有沒有力氣再來一回,她可是累慘了,再多十個鐘頭都不夠睡。
想起昨夜,微微臉紅、心跳加速,男人女人間的眷戀由來自此?
是這種深刻讓梅格不願放棄夕-,讓一個美麗的女人張牙舞爪,恐嚇帶來威脅的女人?
是否有一天,她也會成為張牙舞爪的女人,因為他的女人緣?
不,她不要想太多,一想,她又要質疑起他的愛情,再三考慮接納愛情是錯誤或正解。人總不能因為了解死亡無從避免,就從此拒絕生命,因此,為了害怕愛情消失而防備起愛情,實在有些愚蠢。
認清自己的愚蠢後,她安安心心將自己送至他懷裏。
他説過,不再隱瞞她任何事,這種承諾還不夠嗎?她不是個貪心鬼,有這個承諾,她該對他學習放心,儘管收藏他很不容易。
想著、想著,恍恍惚惚間,她又想睡覺,他的呼吸連上她的,緩緩起伏,若不是門被打開,她的眼簾已進入閉合狀態。
「哦哦,雲鬢花顏金步搖,芙蓉帳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
是雅芹的聲音,鬱敏放下戒心,潛意識接出下面一句——
「從此君王不早朝。」
「接得好,好個君王從此不早朝,唐先生玄宗,你在這裏度春宵,放我們一羣笨蛋和客户在會議桌上週旋,會不會太過分?」
雅芹、梅格和一個陌生男子大剌剌闖進房裏,絲毫不覺得突兀。
「這點小事你們處理不來嗎?」
夕-清醒,他半坐起身,用棉被將鬱敏裹得密不透氣,摟在懷中,冷眼看著弟弟夕勤和雅芹,至於梅格,他拿她當蒸氣,不認為她該存在。
「就算要我們自理,是不是應該提早知會我們一聲?」
雅芹將夕勤拉到另一邊,刻意和梅格保持距離。
昨天她被架離鼎鑫以及夕-猛跑警局的事情,鬧得太大,大到段鬱敏三個字,被戴上總裁夫人的皇冠;大到梅格頭上刻了「帶屎」兩個字,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無人敢招惹。
要不是解決了合約問題、要不是雅芹非要出一口大氣,夕勤不會陪她走上這一趟,更不會在夕-家門口碰上徘徊許久,不得其門而入的帶屎梅格。
「你還真是個盡責老闆,了不起哦!」
雙手橫胸,雅芹的火氣沒消。
一整個晚上沒睡覺,為今晨的合約會議,她模擬再模擬,沒想到會議主持人蹺班,讓她和夕勤獨撐大局。
整個會議間,她兩條腿在會議桌下抖個不停,牙齒頻頻咬上舌頭……想到這裏,她恨不得衝向前咬下夕-一塊肉。
「以後公司的事情,我不在,由夕勤作主,任何事情你找他談。」夕-在鬱敏面前,落實對她的承諾。
「喂,寇二少爺,聽見沒?人家為了楊貴妃要去南宮當太上皇,輪到你出線當皇帝,請你有責任一點,不要一個趙飛燕或王昭君出現了,就演出不愛江山愛美人,放著三十億合約,教我們這些可憐手下自理。」
雅芹的比喻對夕勤而言,有理解上的困難,畢竟他是半個外國人,但她在他身上戳半天的手指早將怒火表露無遺。
夕勤臉苦,懷疑雅芹練過中國武功。大哥請來的這位經理比誰都兇,雖然兇得有點……可愛……好啦好啦!他承認自己有被虐狂。
「我話説完了,你們可以離開。」冷冷的,夕-下達解散命令。
「你以為自己是皇帝嗎?喊聲『無事退朝』,就要回你的後宮,享受温柔?」
她的火引燃夕-的脾氣,他眼睛眯起,冷冽表情上結出一層寒霜。
「夕勤……」他寒聲喊他的「殺手」。
「我懂、我懂。」接收老哥命令,夕勤忙拉住雅芹到外面「收拾」。
若非夕-的態度過分惡劣,雅芹本想在離開時,一併幫他把麻煩梅格帶走,現在不了!他的爛攤子他自己收。
「夕-……」
梅格上前,不顧鬱敏還在他懷裏,硬要靠到他身上,要不是他的表情太過冷峻,旁人會誤以為他們要玩三P。
「我説過,不准你出現在我面前。」輕輕一推,她癱在地球表面。
「你不是説真心話,你在生氣,我知道我應該像以前一樣,不介意女人在你身邊來來去去,因為你的心始終在我這裏,對不起,這次我做錯了,下次我不會……」瑪格表面道歉認錯,可望住鬱敏的眼光裏滿是恨意。
從沒有女人可以在他懷裏清醒,也沒有人像她一樣,影響他的工作情緒,這兩點,全讓他懷裏的東方女人破例。
她不懂,自己敗在哪裏?
鬱敏從夕-懷裏掙脱出頭,認真地對梅格説:「不會了,以後不會再有女人在他身邊來來去去。」
「哼,你憑什麼對自己有信心,做到連我都做不到的事情?」梅格不馴問。
「因為他答應過我的話,一定會做到。」
鬱敏的真誠相信,讓夕-很快樂,雖然他臉上還是一片冷然,但心中已融化出一池春暖。
「哈!天真,你看看我,再看看自己,你有什麼資格贏我?」
「我沒贏你的條件,但是我有他的愛,你沒有。」
「愛……」梅格怔忡。
夕-説過他沒有愛人的時間和精力,要她別妄想自他身上得到愛情,而現在,他居然肯撥出時間、精力來經營愛情?
可不是!剛才蔣雅芹的憤怒她看在眼裏,他寧願放手三十億合約,換取與牀上女人的片刻温存。
「你太肯定了,愛情不過是沒有實體的東西。」梅格逞強説。
「它的確摸不著、看不到,可是我的心會感受啊!他愛我,我篤定。」
話一出口,鬱敏才發現以前的自己笨得要命,這麼簡單的事情,居然花費精神,繞了一大圈去否定,她的心明明早早就感受到他的愛情了呀!
輸了!她輸得徹底!梅格恨自己親手埋葬了五年青春,下場居然是輸棋,鬱敏口中的「篤定」謀殺她的自尊心。
不!她得不到的,別人也不能到手。
「不用得意,你以為得到他的愛情了嗎?錯!他不要你,他只是玩弄你,等新鮮感一過,就馬上把你丟棄。」梅格惡毒地説。
「你亂説,你在做困獸之鬥,我不相信你。」鬱敏反對。
「我有證據,證明他不愛你。」
「什麼證據?」
「他沒告訴你,他是鼎鑫的總裁對不對?為了怕女人糾纏,他從不向女人公佈他的真實身分。」
梅格的話是日本軍,一陣槍林彈雨,美國珍珠港被襲。
他是鼎鑫總裁?鬱敏先是定定看夕-三十秒,然後尖叫一聲,拉起被單衝進浴室裏面,留下夕-躺在牀上。
幹得好!梅格有反敗為勝的快感。
含著媚笑,她驕傲地靠到他身邊,在他耳邊呼氣:「你輸了,你的『愛情』不信任你,哪天你玩膩無聊的愛情遊戲,我的牀位仍然歡迎你!」
離去前,夕-反手拉住梅格,強迫她看他。
「我昨天説過,不準再出現在我面前。雪莉!」他按下牀頭對講機。
「是的,先生。」
「請警衞進來,我房裏有闖入者,報警處理。」
「你要把事情鬧大?你不怕我泄露你的身分?」
「你泄露的東西還嫌不夠多?聰明一點,你手中沒有半分籌碼。」
他不怕,昨天他重金請警局協尋失蹤人口的事件,恐怕已經上新聞,以前不樂意曝光是為了避免麻煩,現在?無所謂,反正他的婚禮將引發下一波騷動。
這下子,冤冤相報,美國原子彈投向她心中的長崎、廣島,砰砰……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日本戰敗。
前面二十分鐘,夕-處理梅格事件;後面二十分鐘,他讓鬱敏在浴室裏整理心情;第三個二十分鐘……
他越想越不對,哪有人關在浴室裏面那麼久?要不是確定裏面沒有衣物,他會懷疑她跳窗離去。
「開門。」他下命令。
「不要。」她反對強權,日本退出殖民地,光復後的台灣是民主時代,沒有人有權命令別人。
「你在裏面做什麼?」
隔著門對話,這種經驗……新鮮?
她能做什麼?出門會迷路,關在浴室裏,起碼不用勞煩他翻遍整個紐約市,逼警察先生尋找陌生的東方女人。
「做什麼?我在生氣你説謊騙我;我在憤怒自己是個大笨蛋,那麼容易受騙;我在大哭種族歧視,外國人欺侮中國人;我在詛咒偶像劇和愛情小説,愛情是他們憑空捏造,欺騙女人的東西……」
吼完,她放聲大哭,哭聲淒厲度十分,和哭倒萬里長城的孟姜女有得比。
夕-在門外心疼,心疼她手中沒有兩顆爽喉糖能潤潤心肺、心疼她的愛情被壞人誣衊,很捨不得。
為了拯救自己的捨不得,他不得不再次下海,把那些噁心巴拉的浪漫情話了重新翻出來訴説。
「不要詛咒愛情,愛情是千真萬確的事情,我從十八歲就愛上一個叫段鬱敏的糊塗女生,當時,我和她一樣糊塗,以為她被惡整全因我、以為保護她是我的責任,沒想過,期待和她相處的心情,就是愛情的一部分。
我喜歡碰她、喜歡她被我吻得臉紅心跳,也喜歡在沒人的巷子裏面,牽著她的手,把她握在心裏頭。」
「你騙人,你那些動作只是實習,你在美國有喜歡的女生。」
説到這個,鬱敏才嘔,明明沒有心理創傷,她就是討厭被別的男人碰觸,害她一度以為自己是冷感女郎,哪裏知道,是她的皮膚太挑食,吃過法國料理就吞不下路邊粗食。
「沒有別的女生,你更不是實驗對象,我摸不透那種喜歡的情緒,就隨便給自己的行為套上藉口。」夕-朝裏面喊。
門裏,她的哭聲停止,側耳,她傾聽夕-的告白。
「回美國後,我常和雅芹聯絡,她説你連一次都沒問到我,我以為你落實自己的話——把我忘記。我有我男人的自尊,於是不再向雅芹提起你。
「十年間,我沒有一天忘記過你,慢慢的,我體會出那種感覺叫作愛情,我這麼聰明的男人,竟然在認識愛情之前,就讓愛情從手中溜走。」
愛情……是啊!原來那就是愛情。
愛情讓她在他離去後的每個夜裏,輾轉難眠,在不小心觸碰到記憶風鈴時,寇夕-、寇夕-三個字不斷流泄傾出,聲聲低吟都叫她心酸。
那是愛情啊!
她花三年時間,治癒自己的愛情失眠症,他呢?他花多久,才讓自己忘記愛情?
「我在不同的女人身上尋找你的影子,尋尋覓覓,尋到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她們都不是你,曲曲有你的傻氣,卻沒有你的豁達;梅格有你的勇氣,卻沒有你的體貼嬌憨;在無數次失望後,我正視一個事實,我沒辦法放手這段愛情。」
她聽傻了,這是真心話嗎?句句懇切、句句濃情……
她和他不一樣,潛意識裏,她放棄愛情、害怕愛情、刻意遠離愛情,只想要一段平平順順的人生,不要再度傷心。
「直到我再也忍受不住思念,將工作告一個段落,飛回台灣,表面是休假,事實上我對你仍然抱持希望。一下飛機,我聯絡上雅芹,她説你搬家了,那天早上,她陪我找了幾處徵信社,他們答應在最短的時間內給我你的消息,沒想到,一回到家裏,撞上我的人居然是你,我感激上天,再一次把你送到我身邊。」
是啊!她再度來到他身邊,這是否就是老人家口中常説的緣分?
「可惡的你,居然忘記我,我一再一再追問你我是誰,沒想到你竟把我忘得一乾二淨,還要我用鼎鑫總裁作誘餌,才能哄你留下。
「對於你的遺忘,我有強烈失落,但更強烈的是重新讓你愛上我的念頭。我沒告訴你,我就是鼎鑫總裁,怕的是你軟硬兼施,只想從我身上拐到一篇專題報導就逃開。」
「我能留在台灣的時間不多,要是沒辦法讓你在一個半月內愛上我,我又要錯失愛情嗎?不!我不要冒險,於是我保留這個秘密,將你帶回美國。」
「你昨天可以告訴我啊!你説過你再不會騙我任何事情。」鬱敏在浴室裏面答話。
「我的身分絕不是秘密,回美國後我沒刻意瞞你,我只是太忙碌,不信你去問問管家雪莉,問看看我有沒有要求她向你隱瞞這件事。何況,昨天情況那麼亂,你一上車倒頭就睡,我哪裏有機會告訴你。」
他的解釋合情合理,她沒辦法不聽。
久久,兩人不發一語,對著同一扇門,門裏門外都是心情。
「我沒有忘記你。」鬱敏悄聲説。
「你説什麼?」他問。
突地,門打開。
「我沒有忘記你,我只是不敢想起你,想起你這裏會痛、會酸。」她指自己的心臟。
「我承認,想念是件痛苦事情。」
看著她紅紅的眼睛,他想將她抱進懷裏。
「我沒有在別的男人身上尋找你的影子,因為你太優秀了,他們都不是你。」淚滾在舊痕跡上,條條欄杆在她頰邊建立勢力。
「有一段時間,我不敢走過樂器行,害怕聽到裏面傳出的鋼琴聲;有一段時間,我不走小巷子,害怕看見有人在裏面偷偷接吻;有一段時間,我不看電視,害怕裏面出現你和你的情人……」
「對不起,是我的錯。」説著,他擁她入懷。
「知道不知道,愛你很辛苦?我告訴自己,你是大眾情人,多少人想搶走你,我只是邊緣地帶的小角色,憑什麼擁有你?我告訴自己,書包被丟到垃圾場的記憶猶新,我應該學會早點放棄你。
「我是個笨女人,明知道愛你不容易,還去學習撲火飛蛾,難道我的腦容量只有那麼一點滴?可是,你只説一句愛情,我就奮不顧身了,我……很難不愛你……」
「我懂,我都懂,我們兩人都繞過一大圈冤枉路,去追求曾經近在眼前的愛情,不論如何,我們都走到目的地了。放心,我不會辜負你,我們馬上舉辦婚禮,昭告天下,我心有所屬,別人不準再覬覦。」
「婚禮?」
「你不願意嗎?」
「可是……梅格舉證説明你不愛我,你要怎麼説服我,你愛我?」她不是懷疑或猶豫,只想更加認定。
「我剛剛説了一大堆……」
「那些話誰都可以編,我怎麼知道是不是假的?」
「我……非要舉證?」
「愛我很難説明嗎?」
「好,我有個秘密,這個秘密全世界只有我父母親知道,現在多了一個你。」
説著,他深吸氣,壯士斷腕錶情掛上臉龐。
夕-咬牙閉眼,拉下自己的領子,露出脖子右下方。
那裏……那裏……天!那裏居然有一隻小小的史努比。
「那是……」鬱敏揉揉眼睛再看清楚。
「胎記。」他接下她的話,然後將她裝滿疑問的嘴封進自己的嘴巴。
「這是你總是穿高領衫的原因?」
「對。」
她用力推開他,再次拉下他的衣領,食指在胎記上摳摳刮刮。一個威權的大男人身上,居然有個這麼可愛的胎記……
噗,她好想笑!
説笑就笑,她笑得前僕後倒,笑得不可抑制、笑得胃腸打結。
「不準笑。」他冷起臉。
她才不理他,摸摸摸摸,又是一陣停不了的銀鈐笑聲。
「史努比耶!」她笑翻在牀鋪上,頰邊的淚痕猶在。
「不準笑!」
他翻身壓在她身上,不久,笑聲帶上喘息,紐約的春天上演。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