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無意間在雜誌封面上看見他與春日集團的千金情投意合,很快就要結婚的消息,她心痛得由便利商店一路淋着大雨離開。她承認她無法大方恭喜他在離婚後馬上找到真愛,但他何必否認再婚,使她非得提起此事,讓她的心再疼一回?
“那是八卦報導,我根本還沒再婚。”
也就是他和春日集團的千金目前是未婚夫妻?她忍住心中酸澀道:“無所謂,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我們今晚的拍賣交易取消,你可以離開了。”她現在只想一個人好好平復她的心緒。
未料他竟説:“在買方不同意的情況下,拍賣交易不是你説取消就能取消。”
“邵靖棠,你到底想怎樣?”他是故意要和她作對是嗎?
他還未回話,門外突地傳來一串急促的敲門聲。
連可瑄暗驚,直到這一刻才想起有人會來救她的事。問題是今晚買下她的是她的前夫,萬一讓外頭的人進來……她突然有事情會愈來愈複雜的不好預感。
“是誰敲門敲得這麼急?”離房門較近的他已走向前應門。
“等一下!”
阻擋不及,房門已在她嬌喊的當下應聲而開,兩道人影倏地衝進房內,相機的閃光燈也跟着幾聲啪嚓,在房內閃爍着。
“你們這是做什麼?”沒有任何遮掩動作閃避眼前驟然而現的拍攝,邵靖棠沉聲詰問的同時,只想着要護在連可瑄身前。
一位未拿相機的男子搶先跑到連可瑄身邊,焦急的問:“我的車子在路上出狀況,耽擱了點時間,你沒事吧?”
聞言,邵靖棠眉頭頓蹙。這男的認識可瑄?
“我沒事。”連可瑄只能搖頭,説不出稍早被前夫吻得一塌糊塗。
“那就好。”段禹翔鬆口氣,繼而擺出一副兇惡的臉孔望向邵靖棠,要自己有氣勢的撂話,“你聽好了,這位是我女朋友,而你卻帶她來開房間,那麼你必須付一筆遮羞費,否則我的記者朋友會把你欺負我女朋友的醜事公開,讓你顏面盡失。”
一旁的“記者”順勢有多拍了幾張照。
“她是你女朋友?”邵靖棠凜神問道,一長串的警告話語中他只在意這點。
“呃,對。”被他凜然的雙眸一瞪,段禹翔答得有點心虛。
依照他和可瑄討論過的劇本,他假扮她的男友,而按照劇本,今天要被他恫嚇的倒黴鬼應該打從見他帶人衝進來就會露出驚慌害怕樣,怎麼這男人除了出他意料的俊帥之外,從頭到尾未見懼意,那冷冽有魄力的逼視反倒令他感到一股無形的壓迫,只覺得這個男人似乎有些難纏。
連可瑄正想告訴段禹翔計劃有變,要他們先離開再説,但邵靖棠的問話再起——
“為何你曉得你女朋友在這裏?”
“她來參加拍賣前有説,我當然知道她在這裏。”只顧着不能輸給這位帥哥的氣勢,段禹翔未作多想的回話。可瑄事先已問到今晚入住的房號,無拍賣會入場券的他才能帶朋友直闖過來。
他的回答令邵靖棠怒火中燒,直覺做出猜測。“我明白了,你缺錢用才要你女朋友拍賣自己賺錢給你花,再利用仙人跳的方式救出她,並從中再敲一筆遮羞費是嗎?該死,你還算是男人嗎!”
“不是這樣,是我自願成為拍賣物品的。”連可瑄急忙説道。段大哥是要以仙人跳的方式救她出去沒錯,可事實和邵靖棠想的有所出入。
“你竟然幫他説話?今天買下你的若是其他男人,依這傢伙遲來的救援,你可能早就被染指,造成難以挽回的傷害,你到底知不知道!”邵靖棠簡直氣炸。
她男友不顧她的危險把她推入火坑,她傻傻的順從已經很糟糕,竟選幫對方説話,她就這麼愛那傢伙?
“我本來可以更快趕到,沒想到車子半路拋錨,也沒想到這項拍賣會提前交易的時間。”段禹翔很疑惑,眼前男人對可瑄的態度似乎過於激動,但聽他提及可瑄可能因他出事,他沒空顧及疑惑,一逕自責地説道。
“一秒的誤差都有可能造成憾事的發生,又豈能容你因那麼多該死的沒想到的時間延宕!你更該死的是不該讓可瑄參加拍賣,賺錢供你花用,你實在是……欠揍!”
“住手!段大哥不是我男朋友,我拍賣自己賺錢的事與他無關。”
見他怒斥到最後欲衝上前教訓段禹翔,連可瑄驚得拉住他手臂,道出對方並非她男友的事實。
“他不是你男朋友?”邵靖棠驚訝的求證。
“不是,段大哥只是幫忙演出這場仙人跳救我脱身而已。”段禹翔是她離婚、帶着弟弟搬遷後認識的鄰居大哥,他是個好人,若因為她而捱揍,她會過意不去的。
“我這個記者也是假的,是禹翔請我來幫忙的。”始終在一旁的“記者”先生見情況不對,明哲保身的自揭身分。
依照禹翔説的,他們兩人一衝進飯店房間報出假身分,那位買下連可瑄一夜的男人就會丟下遮羞費落荒而逃,哪曉得這位酷哥自始至終都沒在怕,非但把禹翔罵到臭頭,更要開扁揍人,他還是自清身分,免得等會兒酷哥的拳頭招呼到他身上。
“可瑄,你跟這位先生是不是認識?”段禹翔猜測地問,除非她與對方相識,否則她實在沒必要向對方坦承他們並非男女朋友的實情。
“嗯,他是……我前夫。”
“你前夫?!”可瑄結過婚?
“你有意見?”邵靖棠橫眼睨向他。即使弄清對方不是她的男友,他心裏有些釋懷,但他那是什麼驚詫表情,認為與可瑄結過婚的不該是他不成?
“你別對段大哥這麼兇,我説過今天的事與他無關。”見他又板起俊顏,擔心這個脾氣變得有點差的前夫會再次想對段禹翔動粗,連可瑄急忙將他拉退一步。
邵靖棠眉心皺擰成結。她就這麼袒護這個姓段的傢伙?難道她喜歡他?這麼一想,他只想強勢的帶她離開。於是他説:“今天的整件事你還欠我一個解釋,這裏不是談話的好地方,你先跟我回去。”
跟他回去?!她的心跳漏半拍,慌忙急語,“我不覺得需要再跟你解釋什麼,沒必要跟你回去。”
“我可以向主辦單位説明我們的拍賣交易取消,若需賠償也由我負責,前提是你必須和我回去一趟,否則主辦單位若知道一切,除了向你求償損害他們信譽的費用,你朋友恐怕也要吃上詐欺官司,這是你希望的結果嗎?”
“可瑄是你前妻,你不能這樣威脅她。”
“我説的是事實,早在你們要用仙人跳的方法時,就該想過這個可能性。”邵靖棠沉聲反駁段禹翔。
他承認他是在逼可瑄和他回去,因為他不想就這麼放好不容易重逢的她離開,他心中也還有許多疑問要釐清,但他説的是事實,今天的買主若不是他,他所講的後果很可能會發生。
“可是——”
“段大哥,他沒説錯,我們是忽略了這項風險。我還是先跟他走一趟,今天很謝謝你和你朋友的幫忙。”連可瑄難得的附和他。除了取消拍賣的確要雙方都同意外,邵靖棠還在她摸不着頭緒的氣頭上,再讓他和段禹翔相處下去,兩人極可能再起衝突,她還是先跟他回去再説。
一聽她要跟他回去,邵靖棠立刻脱下外套為她披上,再將她的髮簪抽掉,放下她一頭如瀑長髮。
“這樣別人比較不會認出你。”他對着微愕的她低道,接着無視房裏另兩人的注視,從容的攬着前妻離開。
“那位酷哥真的只是前夫嗎?”等兩人離去,段禹翔的朋友不禁納悶的問,依他看,那酷哥實在比較像正牌夫。
段禹翔怔站在原地,心中有着同樣的疑惑,當人前夫的都像那男人一樣,攬前妻攬得好似宣示主權般嗎?
事隔一年,再次回到她曾經以為可以和心愛男人共度一輩子的屋子,連可瑄的心情無比複雜,更感覺一股壓力,而這壓力正來自此時繃着臉走進廚房的男人。
從他們重逢後,邵靖棠就一直在生氣,載她回來的路上她也感受到他的不悦,她猜他大概是在氣她成為拍賣品,使他這個前夫蒙羞,可他根本無須在意,當初他們未公開結婚消息,自然也沒人曉得他們現在的關係。
就算他真那麼在意,他該做的是與她劃清界線,何必自找麻煩買下她,更執意要帶她回來?
是在飯店指責她不夠,想繼續在他的住處毫無顧忌的數落她嗎?
揉揉有些泛疼的額際,應該要趁機落跑的她,安靜的陷入椅中,只因她的前夫進門就丟下一句——
“我去泡茶,你要是敢偷溜,後果自己負責。”
他指的應是已致電拍賣單位,成功取消兩人拍賣交易的他,會改變主意供出她和段大哥設局的經過,為了不連累段大哥他們,她只能靜坐着等他罵完,然後她就能離開,恢復與他沒有交集的日子。
要自己忽略心中的悵然,她靜靜地等着,直到耳邊傳來熟悉的醇厚嗓音。
“這杯薰衣草茶給你。”邵靖棠微帶粗氣的將杯子放至她面前的桌上。
“你還有在喝花茶?”她微訝的望向他,以前都是她泡花茶給他喝,離婚後他也喝花茶嗎?不然屋裏怎會有花茶可泡?
“我喝習慣了。”他沉着臉坐至她對面,自顧自喝起薰衣草茶。
是她讓他養成喝花茶的習慣。離婚前,他每天習慣喝她為他泡的提神舒壓花茶,離婚後,他則戒不掉每天喝花茶思念她的習慣。
不過他一回來就泡花茶,完全是想藉着能安定心神的薰衣草茶,平緩他滿懷的不悦,只因他在回來的路上問靜默地坐在副駕駛座的她,“你都沒話要對我説”時,她居然回他“沒有”。
該死的沒有!她今晚讓他那麼生氣、那麼着急,該給他一堆解釋的她竟沒話對他説?他被惹得火氣更大,只好一回來就衝去泡花茶,看能否降降快令他氣炸的怒火。
他不明白的是,這個一向温柔婉約的小女人,怎會變得這樣氣人?
不知他的心思流轉,連可瑄端起花茶啜飲,胸中有縷漣漪輕漾。他沒改掉喝花茶的習慣是因為她嗎?當他喝着花茶的時候,對她是否有點想念?
思緒剛劃過,她不禁在心裏暗啐自己想到哪裏去了,他未愛過她,又怎會在離婚後想她?他會保持喝花茶的習慣,或許是他的未婚妻也是個喜歡喝花茶的人吧。
“宸雋還好嗎?”勉強壓抑下紊亂的情緒,邵靖棠選擇先提起不會增加他氣焰的問題。
他突來的問話令她胸中因思及他有未婚妻的悵然,全教無助、難過取代,捧着杯子的手悄然收緊。
弟弟做過骨髓移植後的情況一直很穩定,也一直定期追蹤檢查,怎料就在三天前,他突然出現頭痛暈眩及想吐的症狀,起初以為是白血病復發,經過詳細檢查,赫然發現他腦部有個五公分大的腫瘤,醫師表示最好儘快開刀治療。
她就是為了籌措弟弟的手術醫療費,在網路上看見今晚的拍賣訊息後,掙扎許久才決定拍賣自己。
如果靖棠得知宸雋的情況,她相信他會伸出援手,畢竟當年撇開他並不愛她這點,他對宸雋就像對待自個兒的弟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