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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寧靜的黃昏時刻,夕陽在天邊映染出一層又一層的橘黃光暈,很是迷人。

    只可惜,歐少展無心欣賞。

    他只是靜靜地坐在牀沿,看着昏睡中的自己,任由兩個他同時存在,卻一籌莫展。

    不知有誰會像他這樣,“靈魂”坐在牀邊,睜睜地看着躺在牀上的“身體”。

    荒謬?!他也覺得。

    好像……半個月前吧?他記得自己參加一場宴會,會後坐上司機小梁開的車準備回家,然後,他的記憶便如同空白的底片全數中斷。

    醒來時,他的靈魂離升了身體。

    奇怪的是,他並不感到驚慌。雖然他這個出竅的靈魂居然窩囊的不會飛,還得用兩隻腳貼地行走,但他還是感到興奮,畢竟靈魂出竅這檔事,諒普通人窮其一生也沒經歷過,更何況他又能乘機好好休息,不用去理煩人的公事,他樂得讓自己的身體輕鬆躺着,靈魂悠哉地四處遊走。

    只不過,出了他壓根兒料想不及的岔子——他的靈魂回不到他的身體裏。

    當他認為休息夠了,想讓元神“歸隊”時,他的靈魂怎麼也無法進入身體裏。

    更糟的是,檢查過他的身體後,醫生開了他一個一點也不好笑的玩笑——他暫且毋需插維生導管維生,但他的昏迷指數已達植物人的標準。

    拜託!他歐少展一不放火,二不殺人,要他這種道地守法的良好公民成為植物人,豈不太沒天理?!

    不行,無論如何他得讓自己醒過來才行。

    重複着這些日子以來他做過無數次的動作——閉起眼,全神貫注地祈望自己的靈魂回到睡得夠久的身體裏……

    當卧房門把響起熟悉的旋轉聲,歐少展連眼皮也沒抬一下。

    “爸、媽。”他低喊,沮喪的得到這些日子以來相同的沉默。

    他父母還是聽不到他,就像之前他拼命試了老半天,他的那副臭皮囊依然對他這個靈魂排拒在外一樣。

    “我們只能陪你到門邊,接下來,少展就交給你了。”

    “如果有什麼需要,隨時打電話給我們。”

    咦?爸媽在跟誰説話?

    回不了身的靈魂從牀上坐起,歐少展看見一個纖細的背影輕輕關上房門。

    狐疑不解的攏起眉峯,他瞧見緩緩轉過身的女子。

    很年輕、不是一眼就讓人驚豔的女孩,不過她秀秀雅雅、清清爽爽的氣息,倒給人一種淡柔的舒服感。

    問題是,她是誰?

    暗自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安苡璇怯怯地朝牀頭走去。在牀頭站定後,她再吐口大氣,才將視線移往躺在牀上的歐少展。

    她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張帥氣的臉,但她覺得這個頭一次見面的男子長得很端正,五官分明,有他獨特的好看味道。重要的是,他的天庭飽滿,不似福薄之人,怎麼會……

    “你是誰?”歐少展下意識的問出口。他什麼時候成了讓人觀賞的“物品”?

    安苡璇微微望向旁邊。剛剛怎麼好像有很奇怪的聲音頻率鑽入耳中?

    她轉頭的剎那,歐少展幾乎有半秒的時間要以為這名女子看得見他,卻只見她眨眨靈澈的大眼,又將視線移往牀上的他。

    “嗨,你好。”

    耶?他有沒有聽錯?她居然在跟失去意識的他問好?

    “那個……呃,伯父伯母本來要進來的,可他們説命理師説過,你結婚後,最好由你的妻子照顧你,其他人儘量避免和你相處太久,這樣你的靈氣較容易集中,也較容易甦醒。”

    沒錯。他父母慌無頭緒之際是請了個算命的到醫院,他死命盯着他,煞有其事的措指捏算好半晌,天花亂墜的説將他移回自己以往獨自居住的住處比較好,而且還跟他父母説要幫他娶個妻子

    等、等等!

    “你該不會就是那個‘妻子’吧?”歐少展驚得跳下牀鋪。

    安苡璇略皺柳眉,偏過頭往旁邊望了下,又將注意力轉到牀上去。

    “算命師的話很容易教人斥為無稽之談,尤其是連發達的醫學都解決不了的問題……”

    可是她那天在辦公室聽完同事閒聊的傳聞後,就默記下她聽來的歐家聯絡電話,糊里糊塗和歐少展的父母見了面,之後,便莫名其妙的來到這裏。

    她的身份一如此刻她攤在牀頭櫃上的結婚證書所記,她是他——歐少展的妻子。

    “老天!”歐少展看了險些昏倒。

    結婚證書?!他父母怎麼弄來的?還假冒他的簽名

    “你是怎麼回事?我父母因為我的昏迷亂了方寸,聽信江湖術土的胡言亂語也就罷,怎麼連你這個局外人也湊上一腳?你當這是在玩辦家家酒不成?”

    歐少展氣得想搖醒這個叫作安苡璇的女子,無奈他的雙手透肩而過,根本碰不到她。

    可惡!

    安苡璇一個勁兒地望着左前方。

    又來了。她彷彿又聽見那説不上來的頻率波動。

    剛才有風嗎?怎麼像有什麼拂過她的肩頭?還有,她好似聞到空氣中有另一股淡淡的氣息……

    “你看得到我?”她直盯着歐少展方向看的舉動讓他驚訝的這麼以為,但問完話後,他隨即苦笑的搖頭。

    她看不到他。她的眸光對不上他。

    失望的下一秒,他冷不防見她湊近牀上的他,小巧嘴失幾乎就快貼上他的。

    “喂,你在幹嗎?”這大膽的女人想對他做什麼?

    “奇怪?就是這抹淡淡的氣息……”她喃喃咕噥,接着站起身朝空氣中嗅去,“啊!在這裏。”

    他怔忡愣住。她此刻就站在他跟前,仰着小臉望他,他甚至可以聞到她的呼息。

    “你……看得見我?”

    “好奇怪?這是屬於你的氣息沒錯呀!為什麼飄得這麼遠我還聞得到?”説着,她踮起腳尖,閉起眼,用力吸了口那好聞的氣息。

    要不是聽得見她説什麼,歐少展真會以為她是在誘惑他。

    她現在近得只差沒貼上他臉的闔眼吸氣模樣,還真亂好看一把的。

    “你聽得見我的聲音嗎?”他不帶希望的問,果然就見她很不配合的又跑到他的身體旁。

    他不由暗笑自己的愚昧。剛才她似乎感應得到他的氣息是誤打誤撞的吧?他竟然冀望她聽得到、看得見他?

    安苡璇再次湊近歐少展,想再試一次剛才嗅聞到他氣息的奇特情形,不意教他鼻上沁出的細微汗珠截去注意。

    “你會熱嗎?”反射性的想為他拭汗,她忽又頓住,“對不起,冒犯了。”低低加了句,她這才伸指,輕柔的由他眉間撫拭而下,直掠過他高挺的鼻樑。

    站立在一旁的歐少展猛地一震。不是因為她傻氣的那句“對不起,冒犯了。”而是……

    怎麼可能?她青葱玉指劃過的是他的身體,可他出竅的靈魂居然有感覺?

    這還是頭一次,他的靈魂對他人的碰觸有知覺。

    但,為什麼是她?

    就快午夜十二點,安苡璇兀自靠坐牀頭,曲着膝抱着枕頭,安靜的低望一旁昏迷着,卻像睡得極深沉的歐少展,沒發覺他的靈魂始終在牀尾那頭定看着她。

    “怎麼辦?我睡不着。”

    他唯恐聽錯的撼動了下。

    她竟然對着一副沒有意識知覺的身體,説她睡不着?

    “其實我不是因為害怕才睡不着,而是從來沒經歷過這樣的夜,心情有些複雜。”她還是對着牀上的他喃喃自語。

    歐少展真的不懂她。

    就像傍晚他以為她沒多久便會離開,可她居然徑自打掃起他的住處,要取用東西時總會跑到他的身體旁輕聲詢問,恍如他是有意識似的。

    他訝異她離譜的温文多禮,同時也感到莫名的生氣。

    她該離開的,他不需要妻子,至少根本不知道有沒有甦醒機會的他,不需要!

    可是她,為何還在這裏?

    “我在想,你也許會介意我佔用你的牀鋪吧?”她露出一抹尷尬的微笑,不自覺地抱緊枕頭,“其實我本來想打地鋪的,可是伯父伯母交代我必須睡在你身旁。”

    “這鐵定又是那個滿口胡謅的算命師説的!該死的算命仙,我都已經昏迷不醒,他還要干涉我的生活?”歐少展忍不住碎嘴發牢騷,只見她一雙水亮大眼又像白天時每回他開口那樣,準確的朝他望過來。

    “別又往我這裏看,那會讓我以為你聽得見我,結果卻只是空歡喜一場,”

    “是我眼花嗎?為什麼我一直覺得好像看見透明的影子。”

    安苡璇下意識地往牀尾挪移,伸手碰向她隱隱約約瞧見的蒙朧身影。

    歐少展整個人驚頓住。她的小手此時正摸碰着他的臉啊!

    “你看見的不是影子,是我的靈魂,你看仔細點。”他激動的想抓住她的手讓她察覺他的存在,可是、他仍舊碰不到她。

    她狐疑的翻轉她的右手,“好奇怪,我從來感受不到靈異現象,可是……為什麼我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身邊?”

    “是我!是我站在你面前!拜託你試試,看能不能見着我……唔!”

    一陣突來的凜冽冰寒直竄心肺,歐少展抱胸蹲了下去,橫眼瞟見牆上時鐘恰恰指着十二點整。

    可惡!又開始了嗎?

    安苡璇心頭忽地一揪,沒來由的心疼重重襲擊着她,不假思索地回望牀頭,她急趨向歐少展身旁,直覺的覆上他的手,卻教那不該有的冰冷嚇一跳。

    “怎麼回事?你的手好冷。”春意昂然的三月,他不該冷成這樣的。

    “受冷的是我的靈魂……”他虛弱低喃,無措的任由寒心凍骨的冷冽啃蝕他的靈魂。

    不知是打從他昏迷後的第幾天起,每到午夜十二點,一股邪魅般的寒冽便撲襲着他,怎麼也擺脱不掉,冷得連他的靈魂都失去知覺,當他再次清醒時,通常又是一天的開始。

    只不過……今夜那來勢洶洶的酷寒好似減緩了力道,此刻他的靈魂深處彷彿透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意,正逐漸退去侵襲他的冰寒。

    他迷惑地站起身,下一秒,竟被眼中所見怔住——她偎着他的身體,纖細的藕臂環着他的胸。

    莫非那傳透給他的温暖,是她的?

    “喂,你這樣抱着我會冷。”

    牀上人兒輕闔着雙眸這次很例外的沒有睜開眼望向他,歐少展略微俯近,聽見她勻和的呼息。

    “不會吧?睡着了?”這人也未免太好睡了點。

    不過,應該沒問題吧?

    他能感覺和煦的温暖從她偎貼的柔軟嬌軀熨傳給他,他的靈魂既已暖和,身體該回暖了才是,那逼人的冷意,應當不至於沾染上她吧?

    晨曦的微光由窗外透進屋內,歐少展怎麼也想不到,沒事可做的自己竟然就這樣凝看安苡璇一整夜。

    她睡得很沉,睡相也極好,只除了翻了兩次身。不過在翻身後不消幾秒,她便又會翻轉回來,睡眼惺鬆的探摸他的額頭,模糊的囈語,“不冷了。”而後再次偎着他,抱着他入眠。

    他猜想她八成有抱着抱枕睡覺的習慣,總不可能她是擔心他的身體又遭受另一場冰寒的襲擊,才依偎着他吧?

    而他居然就像沒事人似的,睜眼看着她“侵犯”他的身體?

    他的身體是沒意識、無能為力沒錯,問題是他的靈魂清楚得很,怎麼沒試着叫她離他遠一點兒,一徑大方的由她偎着?

    他不記得自己何時對哪個女人如此慷慨過……

    牀上的安苡璇慢慢張開了眼。一股舒爽的粗獷氣息飄入鼻中,拂去她剛醒時的朦朧意識,她打個哈欠,輕坐起身。

    “早。”發現歐少展體温恆常,她放心的替他拉好絲被。

    站在窗側的他猛然一愣。

    她在道早?跟牀上的他?

    “你等會兒,我馬上來。”

    馬上來?他一頭霧水的看着她拿套衣服進入浴室。

    沒多久,他瞧見換上輕便休閒服、及肩長髮在兩耳旁別上秀氣髮夾的她端着臉盆走向牀邊,下一刻,他愕然的見她幫他擦拭起臉。

    “不好意思,冒犯了。”她費力的將他扶起,讓他的頭枕在自己胸前。

    歐少展有些傻眼,“你做什麼?”

    “我想讓你的身體動一下會比較好……哎呀!”一個不小心,他的身體直往旁邊倒去……

    “老天!”他驚喘地奔近牀畔,幸好她及時抱住他的身體。

    “拜託,你想把我摔下牀嗎?”

    “對不起,挪動你好像比我想象中的要困難些,還好……”安苡璇的話陡地中斷,猛地抬頭,她瞠目結舌的凝視眼前。

    “怎麼了?一副受驚嚇的表情。”他伸手在神色有異的她面前輕晃。

    聽見平空冒出的男聲,她驚駭得連心跳都加速,好半晌,終於乾啞的擠出聲音

    “怎麼怎麼有兩個你?”

    這回換歐少展驚愕地震懾住。她這句話的意思是

    “你你是誰?”見他不説話,安苡璇不自覺的攬緊他的身體。

    胸肋間一陣緊室,歐少展壓下震驚的心情,指指她的手道:“可不可以先請你放鬆一下力道,我被抱得有點難受。”

    “是這個嗎?”她傻傻地問,稍微鬆開自己的雙手。

    “謝謝,好多了。”話才説完,他立即感到腰間一緊,果不期然,是面露倉惶的她,不知不覺又抱緊他的身體。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跟、跟少展長得一模一樣?”

    “我就是歐少展。”他放柔聲音,任由她抱着他的身體,她大概嚇壞了。

    “在你懷裏的是我的肉身,和你説話的,是我的魂魄,我知道很離譜,但我的身魂兩體確實如你所見,因不明原因而導致回覆不了的分離。”

    安苡璇水靈靈的大眼眨了再眨,始終望着那個有着低沉好聽聲音的靈魂。

    “可是,我昨天沒看見你。”

    她沒有尖叫、沒有驚呀的反應,不知為何讓他很窩心,“但是你隱約感應到了,你嗅聞我的氣息,還説你感覺有什麼東西在你面前,你忘了?”

    她不敢置信的嬌呼,“那就是你?”

    “那就是我。”

    “可是……昨天我看不見你,為什麼今天看得見?”

    “我也想知道。”感覺腰上的環攬力道減輕,他好奇低問:“遇上我這種靈魂出竅的人,你不怕?”

    安苡璇不假思索的搖頭,“不是怕,是被嚇到,因為突然出現兩個你。”

    歐少展還來不及驚訝她的回答,便納悶的見她抬起他的手腕,“你在幹什麼?”

    “你成天躺着,身子需要活動一下。”她小心地幫他張抓手掌。

    “不用麻煩,這些護理人員會做。”她按捏他手臂的動作好輕柔。

    “我知道有護理人員定時會來,不過一大清早的,我可以幫你。”説着,她突然頓住,停住手上的動作,微帶歉意的看着坐在對面的他,“對不起,我想你大概不想我隨便碰你。”

    她遲鈍的鬆開雙手,怎料他的身體失去支撐,又像之前一樣往旁邊倒去。

    “呀——”

    “小心!”

    歐少展急着想幫忙拉住自己的身體,無奈他仍然碰不着實體,所幸她嬌喘着攬住他,沒讓他滾落牀底。

    “你還是讓我躺下吧。”瞧她黛眉變細輕輕蹙攏,他忙又説道:“不是討厭你碰我,我無法摸到實體,萬一你支持不住我的身體讓我跌落牀下,會很麻煩。”

    想想也是,安苡璇乖乖地讓他的身體躺下。

    回過頭,睇着他的靈魂,她一時有些侷促,想也沒想就説:“別擔心,你一定回得去,醒得過來的。”

    他微震的望進她清澄如水的眸底,以為她會和他談她自己,而不是如此輕聲細語的安慰他。

    “但願。”他低答,終於記起要問:“為何你會住進來?”

    安苡璇有半會兒的呆怔,微揚一下唇角,她只以搖頭回應他。

    不能説也説不得,甚至她也不知如何説。

    是那“一絲曙光”牽引自己來這裏的嗎?

    是為了錢嗎?已到喉頭的問話,歐少展終究還是吞回肚裏,總覺得這樣問太傷人。

    “把那張結婚證書銷燬,離開這裏,你沒必要踏入那個唬弄人的算命師攪混出來的渾水。”不論她在證書上簽字的動機是什麼,他沒打算這樣娶妻。

    “是不是渾水,恐怕要賭上一賭才知道。”

    “賭?”他錯愕,不懂她眸裏的堅定。

    是啊,賭。賭那絲許的契機……

    “要不要請你父母來一趟?”她下牀,端起牀頭櫃上的臉盆。

    “嗄?”他詫異她突地轉變話題。

    “你要不要也洗洗臉?”她將臉盆遞向他。

    歐少展不由失笑,這人説話怎這樣跳着説?而且,靈魂需要洗臉嗎?

    “你又忘了我摸不着實體,如何洗臉?為何要請我爸媽過來?”他自動將問題扭回來。

    她將臉盆放下,邊擰毛巾邊説:“既然我看得見你,那其他人應該也可以,還是,別人早能看見你的靈魂?”

    “到目前為止,你是第一個知道我存在的人。”見她雙手攤着毛巾,他好笑的問:“你該不會打算幫我洗臉吧?”

    安苡璇小臉微紅,看看手中的毛巾,又覷覷他。她……是這麼想耶!

    他莞爾搖頭,“恐怕不成,你應該也無法觸碰到我,昨晚你曾摸到我的臉,但你沒感覺到,對吧?”

    “真的碰不到你嗎?”也不知打哪來的勇氣,她伸手滑向他的臉。

    “沒騙你吧。”她摸不着他,但他可以感覺她貼觸他頰畔的小手很温暖。

    安苡璇急急搖着小腦袋,“我碰得到,你看——”她輕輕拉起他的手,“這觸感就和一般的肌膚沒兩樣。”

    “怎麼可能?”

    歐少展驚愕地反握她的手,怎料仍只是得到穿透而過的結果。

    “怎麼會這樣?”兩人同聲驚呼。

    她碰得到他,可換作他卻無法真實觸碰到她?!

    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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