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輕灑,涼風徐吹的初冬早晨,寒意不那麼明顯,反而有種宜人的舒爽。
以往苗詠歡總悠哉的踩着腳踏車,怡然自得的迎着繁華台北街頭那不算清新的空氣,認份輕鬆的到她所就讀的大學上課去,可是今天——
“死了、死了!我居然忘記早上調了課,第一堂有金融實務要上。”喋喋慘念着,揹着揹包的她像逃命似的在巷子裏拔腿狂奔。
她怎會犯這種錯?昨天與她同校不同系的兩名好友兼室友問她今天有沒有早堂課,她想也沒想的便搖頭,毫不猶豫的借她們腳踏車,哪曉得今早由心滿意足的飽眠中醒來,她突然想起調課的事。那位金融實務教授當人可是出名的,兩次點名不到,管你有啥理由,準被死當。
有一次出狀況的機會怕什麼?她當然知道,問題是上次她得重感冒請假,好死不死就遇到這位教授的課呀!今天再遲到,錯過點名時間,今年夏天即可畢業的她豈不要被延畢?
她才不要。
“趕快去搭公車,還來得及。”喘息着這麼對自己説,苗詠歡腳步沒停的衝出巷口,左轉——
砰、啪——
“噢!”一陣兩物相撞的聲響之後,是她的悶吟聲。
發生什麼事?她額頭和鼻子撞到的結實東西是什麼?她身下倚墊的温暖物體又是何物?
摸着微疼的小鼻子,她正想撐起身查看究竟,一股好聞的香味隨風竄入她的鼻息間,她神情一振,顧不得注意手心底下的肌肉觸感,俯下頭,一逕嗅聞好聞香味的來源。
沒錯,果然是教人聞之即感覺幸福的奶油香……
“你在做什麼?!”
一道森冷的低喝無預警的劃入她耳際,她一驚,倏地抬起頭……連暗抽口氣的反應都來不及有,她直接傻直雙眼的盯着被她壓在身下的男人。
十足優質的一枚大帥哥,五官如刀鑿雕刻股深刻有型,唯獨濃眉蹙攏,邃眸凜利,俊顏冷酷的斂繃着。
“你……”是誰兩字猶含在唇邊,撐在他碩實胸膛上的手陡地打滑,她的小腦袋因而又埋回他胸前,再次聞到鬆柔的奶油香味以及一股乾淨清爽的陽剛味道。她不假思索的脱口,“你好香哦!”
他好香?!“你這個色女夠了沒?”嗔斥着,後腦勺已不那麼痛的饒君羿一把鉗制住她的腰由地上翻坐而起。
“色女?”苗詠歡的心思全繞在這兩個字上頭。
夾帶愠火的冷然批評兜頭落下,“莫名其妙橫衝直撞撞倒人就算了,竟還膽大妄為的趴在我身上亂摸亂聞,你敢説你不是色女!”
他今天走什麼黴運?出來採買蛋糕烘焙素材,才將材料放妥後車箱,要繞至駕駛座,一團白色影子忽像旋風般朝他迎面疾衝而來,他尚未搞清楚遇上何種突發狀況就被撞倒在地,後腦勺隱隱泛疼。
待他由入耳的細聲痛吟意識到有個女的撞倒他,跌壓他身上,他欲詢問對方沒事吧的話剛要出口,赫然驚見她的小腦袋直往他胸口湊埋,小手還在他胸上挪動,儼然一副吃他豆腐的模樣。
他忍不住氣的出聲喝問,很意外的瞧見一張驟然抬起,於披垂的柔亮長髮下,絲毫不掩其清秀純淨的年輕臉龐。怎料她接下來竟更明目張膽的又埋入他胸懷,甚至説出男人對女人調情時所説的話。
原來這年頭的女孩已經變得如此放肆開放、色膽包天?
苗詠歡頭手齊搖的為自己辯解,“你誤會了,我不是色女……”
“卻黏在我身上不起來?”她要坐在他大腿坐到什麼時候?!
她急急忙忙的站起來,“抱歉,我沒注意到……哎呀!”右腳不小心絆到他膝蓋,她乍起的身子猛地又撲跌向他,像只無尾熊吊掛他胸前。
眉梢抽搐,原本不打算再碰她的饒君羿,粗魯的扳開她有故意之嫌攀摟住他的手臂,像拎小雞般拎她起來,半聲不吭的轉身離開。管她是色女或豪放女,他都沒興趣奉陪。
“喂,我真的不是色女啦!”猜他一定又誤會她剛才是存心故意跌在他身上,苗詠歡在他身後喊冤上訴。
無奈俊拔的身子充耳不聞,只顧跨步疾走。
“我沒騙你,你身上確實很香。”她再接再厲的澄清事實。
開門、上車、揚長而去,是饒君羿給她的回答。
“喂——”她喊得無力,雙肩垂垮的看着頭也不回的酷哥隨同他的墨綠色轎車,轉眼間消失在她眼簾中。
冤枉啊!她發誓她真的一點都不色好嗎?實在是那位冷冷的帥哥身上有香醇惑人的奶油香味,讓她忘了要跟他道歉,忘形的只顧汲聞那股香甜味道,以致被誤當成專吃他豆腐的色女郎。
要命,她的清譽全毀了。然而男人身上一般不都是古龍水味?怎麼那位眼中寒芒冷得足以凍死人的酷哥身上,會是令人聞了聯想到可口蛋糕的奶油清香?莫非他是……
“啊!”她腦中紛飛的思緒霍地全中斷在這聲嬌嚷中,“天哪,第一堂課快來不及了——”
驚慌的追着從眼前開過的公車,苗詠歡不由得在心裏埋怨,她的金融實務若被當,全是那個身上有着獨特男人味的大酷哥害的。
君歡洋果子坊
“你當真不要緊?”饒柏勳不甚放心的看着自家堂弟,外出採買甜點烘焙素材的他一回來即向他要冰塊,包在毛巾內冰敷後腦勺,他狐疑探看之際,驚見他頭上腫了個包。他緊張萬分,當事人卻彷彿傷的不是他自己般平淡鎮定。
而由於店裏的營業時間未到,僱請的門市人員還沒來上班,偌大靜雅的服務外場裏,就只有他們堂兄弟倆比鄰而坐。
“我還知道路回來,知道你是誰,可見腦子沒撞壞,只是後腦腫起來的地方摸起來有些痛。”饒君羿邊冰敷消腫邊道。
“好端端的你到底撞到什麼?”他委實好奇。
“柏油路。”他的聲音有絲壓抑。
饒柏勳以為自己聽錯的重複,“柏油路?別告訴我你走路走到腳打結,跌倒撞到頭。”
一記冷眼毫不客氣的射向他,“你要不要來個示範,看你的腳怎麼打結,怎麼撞傷後腦勺?”
“不然是怎樣?你的車毫髮未傷,不可能是車被撞導致你彈出車外受傷的吧!”這小子,好歹他也年長他兩歲,他就不能稍微收斂一下那渾身的冷然氣息嗎?
“改天你讓個趕着去投胎的色女撞撞看,頭破血流都有可能。”今天算他倒楣中仍有幸運,沒有頭破血流,僅止頭腫個包。
“趕着去投胎的——色女?!”最後兩個字音調揚得老高。
將冰敷的毛巾放落桌面,饒君羿理理微濕的濃密黑髮,逕自站起身,“我去我的烘焙室忙了。”
但有人偏要擋住他的去路。“話説一半就走可是不負責任的行為。”
原就凝斂的濃眉又兜皺幾分,“我話全説完了。”
“少了解釋啊,你那句色女是什麼意思?”他敢打賭這帥哥一定遇上啥奇特狀況,否則一向對女人漠然視之的他,不會用如此嚴重的言詞評論對方。
濃黑好看的雙眉幾乎快糾成死結,饒君羿抿着性感薄唇,腦海裏倏然清晰的浮現那張雖不特別美,可澄澈瞳眸裏嵌着純淨氣息,別有一番耐看味道的小臉,心底不敢恭維的火苗抑不住的溜竄而出。相信任誰見到那個看來小家碧玉,宛如鄰家女孩的清純女人,無論如何也無法想像她會毫不矜持的對個陌生男人“上下其手”,然而她出手騷擾他卻是事實。
“君羿?”饒柏勳輕拍他肩頭。他想什麼想得這樣出神?
“人不可貌相的意思。”見鬼的他將這個對他冒犯造次的色女的容貌記這麼清楚做啥。
“嗄?”呆愣兩秒,饒柏勳才恍悟他突拋的句子,是在回答他色女的意思。無暇追究他的答案與他的問題有何確切關聯,他忽想起另一件事,再次跨步攔住欲走往個人烘焙室的他。
“你想找我打架?”俊顏猶繃,饒君羿連聲音都帶着冷意。他這個堂哥看不出他半點都不想談撞到他的那個小色女嗎?
饒柏勳無奈一嘆,“我懷疑我打得過你嗎?”縱使好奇他早上究竟遇見什麼令他耿耿於懷的事,但他明白此刻不是追問的時候,因為只要君羿不想説的事,再怎麼逼問也沒用。“我想問你這禮拜天要不要跟靜虹出去逛逛?”
“你説的是誰?”
他瞠大眼,“我學妹施靜虹!上週我才介紹你們認識,長得很漂亮的那個啊!”
饒君羿挲着下顎思索,“你是好像有帶個女的來店裏,不過她長得怎樣我完全沒印象。”
喝!完全沒印象?震愕過後饒柏勳不禁在心底低嘆,他早該知道君羿會有異於常人的反應,除了他的未婚妻季雲柔,還有誰能入他的眼,在他腦裏留下印象?
“不要説我沒提醒你,我確定你打不過我,你最好別再打任何替我介紹女友的餿主意,否則後果你自個負責。”滿臉嚴肅的告誡完,饒君羿頭也不回的走進烘焙室裏。他,不需要女朋友……
“款。”望着那透着沒得商量的孤絕背影,饒柏勳逸出沉重的嘆息。
如他所料,想替君羿暗中牽紅線的計劃果然行不通,只是雲柔都走了三年,他還要自我封閉多久?真不知誰才能解開君羿心底固執的冰冷封印呵!
苗詠歡萬分感謝老天爺沒有遺棄她。早上她認命的以為就要因自個糊塗而趕不上點名被死當的金融實務課,險險的Save過關,因為,嘿嘿,田教授有事比遲到十五分的她更晚五分鐘進教室。
可見平時不做傷天書理的事,小幸運終會降臨身上。奇怪的是也不知為何,從下午起她的眼皮直跳,讓她隱約感覺不安,好似有什麼不好的事即將發生。
如同上完最後一堂課,接到母親要在外頭住的她回家吃晚餐的電話,而趕回家裏的此刻,她左眼皮又開始抽跳。
怎麼回事?
“媽……咦?”走進家門才喊聲媽,苗詠歡就見平常非得在自家公司待超過六點才下班的父親與兄長亦坐在客廳裏,她急忙跑到母親身旁坐下,倉卒問話,“是不是家裏出了什麼事?爸和哥怎麼這麼早回來。”她的眼皮直跳真是種預兆?
陳麗瑩笑着拍拍她的手,“沒事,你爸和你哥提早忙完公事,當然提早回家。”
杏眸瞟向一旁的大哥,眼裏有些許質疑,“爸會早回家不稀奇,可哥是標準的工作狂,非假日他不到六點就回家,怪怪的。”
“不賴嘛丫頭,對你哥還算有點了解。”苗詠駿笑笑的調侃。
水靈大眼接着溜向末開口的一家之主,“爸,哥的意思就是家裏有事對不對?既然有事你們就説呀,幹麼裝神秘。”有點詭異。
苗佑任與妻子兩雙眼對視,這才説道:“爸是有件事要告訴你,所以請你媽叫你回來。”
小腦袋輕點,靜待父親的下文。
“爸已經幫你找好未來夫婿,打算你大學一畢業就替你辦喜事。”
劈頭砸向她的兩句話讓她呆住好半晌。“爸説什麼?”她有沒有聽錯?
陳麗瑩接話,“你爸替你物色了個優秀的未婚夫人選,恰巧是你哥哥的大學學弟,等你畢業,我和你爸準備風風光光的嫁女兒。”
“我不要!”這回她聽清楚了,一骨碌由沙發跳站起來。
屋內其他三人俱是一訝。
“你平常很好説話,為何這次反彈這麼大?”苗詠駿問出父母心中的疑惑。
她對天翻白眼,“拜託,你們談的是我的婚事耶!就算再好説話的人也不會同意自己隨隨便便被嫁掉。”
“什麼隨隨便便,你沒聽你媽説會風風光光的把你嫁出去?”
“親愛的老爸,我指的是你不該嚇死人不償命的突然宣佈幫我找到老公,等我畢業就要我嫁,正常的情況應該是我自己找我要的老公,而且我也沒想過那麼早嫁人。”她又不是無鹽女,醜得駭人,爸媽還怕她成為滯銷的存貨?
陳麗瑩慈藹的拉她坐回身邊,好聲好氣的説:“你是爸媽的掌上明珠,我們替你找未來老公理所當然,再説二十二歲嫁人哪算早,當年媽也是這年紀嫁給你爸,一直幸福到現在,我們自然希望你也能早點嫁個好老公,享有另一份被寵被愛的幸福。”
“哥跟你保證,你這位未來老公的人品絕對沒問題。盧家在南部經商,和我們苗氏企業有生意往來,不過我學弟現在人在美國做商業進修,幾個月後才會回國,到時你們就能慢慢培養感情。”就是對這位學弟的品行信得過,苗詠駿才會附和父母讓妹妹和盧家聯姻。
即使母親所言全為呵護之詞,兄長也許下有力保證,但苗詠歡無法認同。“我曉得爸媽和哥是為我好,可你們這樣硬性規定我的結婚對象,未免強人所難。”
“你有男朋友了?”苗佑任忽問。
“沒有。”她老實回答。
“既然這樣,爸和媽幫你挑對象怎能叫強人所難?你該不會忘記爸有多開通,大二你説要搬出去住好學習獨立,爸二話不説便答應吧?”
他自認和妻子對一雙兒女的管教嚴格中不失民主、約束中不無放任,只要兩人要求的事無傷大雅,他們通常沒有異議,也因而明瞭潔身自愛的女兒不會在外頭胡來,兩人遂未反對她在外面跟朋友同住。
“爸,你們對我的好我知道,可是我就是不想也不甘心那麼早嫁,我早計劃好畢業後要學做烘焙,當個能做出讓人吃了甜點感覺幸福的蛋糕師傅,夢想與家人,當然是實現夢想重要。”
一長串理直氣壯的陳述之後,客廳裏陷入短暫的鴉雀無聲,而後響起三道同時逸出的輕笑聲。
“你們笑什麼?”苗詠歡蹙眉一一瞟看家人,她在説很嚴肅慎重的問題,爸媽和老哥居然不搭軋的噴笑出聲。
“誰教你説了天大的笑話。”苗詠駿不給面子的又呵笑幾聲。
“我哪有!”這個老哥有點欠扁,
“詠歡。”陳麗瑩莞爾的喊用力瞪兒子的她,含蓄説道:“人有夢想固然好,但總得切實際,你忘記自己總跟廚房不對盤,如何當個蛋糕師傅?”
並非她存心澆女兒冷水,泄她的氣,所有甜點中詠歡是對蛋糕情有獨鍾,也有一嘗即知蛋糕所有添加材料的靈敏味蕾,可惜她的廚藝偏成反比,或者該説她與烹飪重地犯衝,每回想下廚弄點東西,廚房均被她蹂躪得恍如剛打完仗那樣慘不忍睹,嚇得她要她遠離廚房些,免得她這個媽媽收拾善後到手軟。
現在她這個傻女兒説她想當烘焙大師,借問誰家的烘焙屋敢讓她去搗亂?
苗詠歡被掀底牌掀得紅了臉,有力的反駁一下子氣虛許多,“一回生二回熟,媽怎麼能對自己的女兒沒信心。”
“媽是有先見之明,你進廚房好幾回還不是‘生’到不行。”苗詠駿大剌剌的吐槽,記憶中家裏的廚房已經被她“毀容”過無數次。
這個臭老哥。“那是因為我每次在廚房忙到一半媽就趕我出來,我沒精進技術的機會,等我去學過烘焙,你就知道我的厲害。”
“你確定有烘焙教室願意讓你這個危險人物靠近?”苗佑任問得認真,不擔心接受她報名的烘焙機構會因他這個“厲害”女兒,屆時找上他討毀損他們教室的賠償,只憂心女兒燒掉人家的地盤,鬧出人命哪。
聽聽,居然連老爸都如此看扁她,不爭口氣怎麼行!“那我們來做個約定。”
“約定?”不僅苗佑任,陳麗瑩與苗詠駿亦納悶的同聲低問,不解那有着壯士斷腕神情的苗詠歡為何突出此言。
“如果在大學畢業之前我能成為成功的蛋糕師傅,婚事一事爸不得干涉,全然由我。”
苗詠歡終於明白,她今天直跳的眼皮為她跳來的災難——爸媽急着嫁掉她,而她為賭一口氣,衝動的與爸訂下婚姻自主的條件約定。
爸相當乾脆的答應了,想也知道,他是篤定她這個進廚房到目前為止只會搞破壞的女兒,無法在半年內成為蛋糕師傅。
她不後悔跟老爸談條件,再怎麼説她私心裏仍期望能自己找老公,自個尋覓終身幸福,怎奈現在問題就在成功這兩個字,她該説她若會做蛋糕,爸即不得干涉她的婚事就好,為何偏作繭自縛的抬出成為成功的蛋糕師傅這棘手條件?
那是她的夢想沒錯,可要在半年內完成,她這個好像跟烹飪之地犯衝的天兵真做得到嗎?莫非她真只能如家人的預測,乖乖嫁他們看中意的人當少奶奶去?
無奈事已至此,她沒有後路可退。
回到租屋處苦惱懊喪許久,她靈光乍現的想到一個或許能助她贏得勝利的貴人——君歡洋果子坊的洋果子達人師傅。
她沒見過這位師傅,但在三年前偶然間吃過一塊君歡洋果子坊的蛋糕後,因那教人留戀難忘的極致美味,從此戀上這裏的蛋糕。
她給這家蛋糕坊打五顆星的高級評等,想當然耳,這家店能做出最誘惑人味蕾的甜點烘焙師,無異是蛋糕師傅中的翹楚,而既然她必須在最短時間內成為烘焙師,當然要拜最拔尖、無人能敵的洋果子達人為師!想必有這位技術超級高明良師的調教,要達成她的夢想絕非難事。
就這樣,主意既定,苗詠歡也不管已深夜十點,跟兩位好友道聲“我去找我師父”,便騎着腳踏車來到君歡洋果子坊。
精緻典雅,有着細膩山水、花鳥雕鏤圖樣的大片落地窗內,僅藴透着幽微的橘黃光亮。
“糟糕,打烊了?”低喃着,她迅速停好車,急匆匆往店門跑。
就在這時,店裏微光忽暗,在她伸手推玻璃門前,清脆的風鈴聲響入耳畔,她奔跑的身子冷不防撞上一堵厚實障礙物,一縷似曾相識的好聞奶油香悄然入鼻,她本能的抱住跟前的障礙物,大大的吸口氣,然後抬頭——
“呃……”她驚愕得發不出聲,眼前這張凝眉斂目的冷繃俊顏,不正是早上被她撞倒的那位酷哥!
“放開!”饒君羿由齒縫迸出聲。他正要離開洋果子坊,豈料才開門就被人撞個正着,心下才想着今天怎連連被撞,身前的人影即環抱住他的腰,伏在他胸前大口嗅聞,讓他直覺聯想到早上那名放肆的小色女。
弔詭的是,在他斥喝前抬起頭,他看到的這張在淺淡月光與閃爍霓虹照映下的秀氣臉蛋,不是今早那個小色女是誰?
“嗄?噢!”慢半拍的意會他的語意,苗詠歡連忙放開不覺間抱住他的手,退開一步,“你怎麼會在這裏?”他們相遇得好巧。
“我高興。”淡漠回答,他鎖上玻璃門再按下銀色鐵卷門遙控鈕,轉身就走,壓根不想搭理這個莫名其妙又蹦到他眼前的花痴女。
“等等。”她雙手齊用的拉住連呆子都瞧得出滿臉不悦的他,急切的澄清,“我不是色女。”
“那麼你的手在做什麼?”黑如子夜的幽邃瞳眸犀冷的睨視她緊扣住他手臂的手,奇怪自己竟沒甩開她的纏拉。
“你先答應讓我問完話再走,我就放手,”她討價還價。沒辦法,撇開她不是色女這點不談,君歡洋果子坊既是他負責打烊,要找師父的她現下也只能問他。
“我沒問題讓你問,再不放手,小心我扭斷你的手。”
“如果是你,手被扭斷跟爭取自己的終身幸福,你選哪一個?”沒放開他,代表她選擇了後者,而事實上她就是相信口裏撂着嚇人威脅的他,不會傷害她任何一根手指頭。
冷冽深眸直望進她清澈坦然的眼底,“你到底在説什麼鬼話?”無緣無故扯出她的終身幸福幹麼?
她嘟起嘴,“我跟我爸約定若我成為受肯定的烘焙師,就能作主自己的婚事。”一隻手仍牢牢挽住他手臂,另隻手指向他適才關上鐵門的店,“我想拜這家洋果子坊的蛋糕師傅為師,你在這裏工作嗎?能不能告訴我如何聯絡這位師傅?”
聽來不似謊言。他沒想要探問她為何選定堂哥學做烘焙,淡淡的道:“他回去了,要找他明天再來。”到時堂哥要不要收她為徒,不關他的事。
撥開她的手,他只想回住處洗淨一身的疲憊。
“你説的是做出‘典藏情人’蛋糕的那位師傅嗎?”
清脆的追問隨夜風飄入他耳裏,身子一頓,饒君羿踅步轉回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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