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
天氣微陰的午後,歐陽毅拖着蹣跚的步伐,在無人的巷道狼狽的半跑半走着,以手按住的腰際滲着怵目驚心的血跡,手臂與肩背等處亦有多處猩紅痕跡。
即使渾身傳來陣陣難捱的疼痛,他依然拖着身軀前行,那幾個混混隨時會追上來,他得找個地方避避。
疾走間,突感頭重腳輕,他踉蹌地撲跌在地。
「先生,你沒事吧?」
一道輕柔的聲音隨風飄來,歐陽毅抬起頭,就見一抹纖細的身影朝他跑來。
夏靜薔剛由大學下課,抄捷徑欲回租屋處,未料走至半路卻見到一名男子身子搖晃的跑着,接着就見他跌倒在地,且摀着腰部好像很難過的樣子,她未作多想便跑向他。
「你是不是身體不舒……天啊,你流血了!」她蹲至他身旁好心的想扶起他,話未問完就赫然見到他身上的血漬,不禁驚駭低呼。
眼前的年輕男子雖然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但看得出他五官俊逸,他手臂與肩部的米黃色衣服上沾有血跡,尤其是他按壓着的左腰側更有血液滲出,這人是出了什麼事?
「你快走。」歐陽毅微喘地輕推她扶着他的手。
「嗄?你叫我走?」他不是應該叫她救他才對?
「有幾個混混很可能馬上就追來,他們之前才想調戲一個女孩子,你在這裏,很危險。」
這個女孩模樣相當清妍秀麗,那幾個壞胚子若看見她,肯定會垂涎她的美貌,對她不軌,他得趕緊叫她離開。
夏靜薔立刻頓悟,「你身上的傷是被那幾個混混傷的?」
「我出面阻止他們,讓那個女孩趁隙逃走了,結果他們就趁我不注意的時候用武器暗算我。」他暗吸口氣,強忍腰際的疼痛回話。
稍早他走在路上,撞見三個混混圍住一個女孩子,甚至想輕薄她,他上前阻止,助那女生逃開,自己因而招來他們的攻擊。
本來以他的身手,那三名壞胚子壓根傷不了他,哪知他們幾個暗藏刀子,趁他不備時刺傷他,一個失誤,令他身上硬是被招呼出多處傷口。雖然他奮力反擊,將那三名該死的混混打趴在地,還以顏色的使他們掛了彩,然而他們倘若追來,他恐怕無力再還擊。
「趕快走,他們要是追來,我沒辦法保護你。」他心急的催促她離開,即使萍水相逢,他也不希望這個女孩出事,被那幾個壞蛋染指。
夏靜薔的心口輕悸着,這男人不擔心自己的傷,不擔心會再被混混襲擊,竟然擔心他無法保護她、她會有危險,她怎麼可能丟下這樣一個好人不管。
於是當歐陽毅聽見不遠處有騷動聲,再次推夏靜薔要她趕緊離開時,她迅速拿出衞生紙輕拭他腰際的傷口,接着將浸染血漬的衞生紙丟至另一邊的岔路口,再跑回他身邊。
「那邊有堆雜物,我扶你到後面躲。」見他張口欲言,她搶白道:「別有異議,除非你想見我發生危險,否則就聽我的。來,小心點,我扶你起來。」
歐陽毅沒料到這個女孩非但不聽自己的勸,儘快遠離是非之地,反而要他聽她的,然而遠處混混的騷動聲有愈來愈近的趨勢,他若不配合這個執意幫他脱險的女孩,將會連累她。他只得撐起虛弱的身體,讓她扶着走往她説的躲藏之處。
當夏靜薔小心翼翼地扶着歐陽毅躲至堆放着的、像是裝潢用的木材堆後頭,並將上面的黑色帆布拉蓋住兩人時,不遠處就傳來了混混的咒罵聲。
「操!那個壞我們好事的傢伙傷得那麼重,居然那麼會跑,等會被我找到,我非得再捅他幾刀不可!」
「沒錯,敢跟我們作對,還讓我們掛彩,一定要讓他死得很難看!」
夏靜薔聽了忍不住打起哆嗦,下意識偎近歐陽毅,那些人顯然十分殘暴狠戾,他們不會被發現吧?
感受到她嬌軀輕顫,歐陽毅的胸口緊緊一窒,這個女孩分明很害怕,為何要傻氣的幫他?他在心底告訴自己,萬一不幸被找到,就算賠了他這條命,也要保護這女孩平安脱險。
「你們看!這裏有染血的紙團,説不定是那傢伙擦傷口用的,他可能往這條岔路逃掉了,我們快追!」發現可疑血紙團的混混朝同伴喝。
一陣雜沓的腳步聲逐漸遠離,而後靜默無聲。
等了片刻未聽見外頭有任何動靜,夏靜薔這才悄悄掀開帆布,偷覷了一眼巷道那頭,見空無一人,她才總算籲口氣,「他們走了,我們也趕快走,你需要看醫生。」
「你走就好,別管我,萬一那幾個混混再折回來就糟了。」歐陽毅無力的靠着木材堆。這女孩已幫過他一回,他不想她再為了自己涉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