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所大型的休閒俱樂部,佔地八千坪。
地下室是泳池和三温暖,一樓設有餐廳,中式、西式、日式、法式都有,户外空間設有高爾夫球場;二、三、四樓設有健身房、舞蹈室、乒乓球室、網球室……五樓是辦公中心,未受邀的人不能進入。
沂芹頭次來這裏,整體來講,這裏的規劃設備都屬一流,裝潢好、員工素質高,她有意思買張會員卡,在假期中犒賞自己。
“沂芹,要不要休息一下,都滿身大汗了。”和她同來的賀靜癱坐在慢跑機前喘氣,搞不懂她怎會有這樣好的體力。
“不要,我至少還得再減上半公斤。”
“拜託,你已經夠瘦了好嗎?計較那半公斤做什麼。”.“你不懂?自從楊玉環被賜死在馬嵬坡下後,中國人的審美觀念有了一千八百度調整,肥胖非福,成為千古定律,我是個自然人,當然要順着定律走。”説話間,她沒停下腳步。
“受不了你,你不知道太瘦的女人想要有副傲人身材,是不可能的嗎?”説着,她在胸前做個“偉大”的動作。
“想傲人還不簡單,在裏面裝兩個鹽水袋,想多驕傲都行。”
“哪天走在路上,人潮太多擠爆掉,一高一低的,多尷尬。”賀靜嘟起嘴不苟向她。
“你千萬別去做這種事哦!”回頭想想,賀靜又叮囑一句,害怕起沂芹自卑過度員做出蠢事。失足造出千古恨的女人很多,千萬別再加上好友一名。
“我當然不會做,第一,我不屬乳牛,第二,我的職業欄裏填的不是奶媽,第三,我口味淡;不愛吃鹹;第四,追求我的男人太多,扣掉搬不上台面的阿貓阿狗,還可以組成一隊義勇兵,進攻阿富汗。所以,你要擔心的不是我不夠驕傲,而是要擔心我驕傲太過,出門被人亂刀砍死。,’她無關緊要的説過一大串,然後按停機器,取了毛巾到休息區休息。
“大言不慚。”賀靜也跟着起身,轉移陣地繼續抬槓。
休息區裏有一個男人坐在那裏,不!説他是男人,倒不如説他是男孩。
他約莫十五六歲,個子挺高,清清秀秀、白白淨淨,臉上存有不該在這個年齡出現的稚氣。
他自始至終都看向窗外,綠草如茵的高爾夫球場在他眼簾裏映出一片碧潭。
細看,可以察覺出他單純太過,正常男人不該有這般乾淨的眼神。由此,她們判定他不正常。
“弟弟,你跟誰一起來?”賀靜走到他身旁坐下。他沒理人,靜靜看向窗外,憨甜的笑容沒變換過。
喝一口礦泉水,沂芹對賀靜笑笑。
萬人迷也有踢到鐵板的時候,可見得美色不是對每個男人都管用,至少對這位瑪麗亞天使而言,美色還比不上一根棒棒糖。
鬆鬆雙腿肌肉,叩一聲,沂芹把腳放上桌面。
男孩皺起眉頭,眼光自落地窗上轉回,順着桌上那雙腿往上滑,在她露出肚臍眼的韻律服上停駐。
他緩緩搖頭,“靜筠阿姨説,坐有坐相,腳不可以抬到桌上。”
很好,一個家教甚嚴的智障兒。沂芹的保護慾望陡然升起,順了他的意思,乖乖把兩條腿擺回地板上。
“你的衣服太小,肚子露出來會感冒。”他又説。
更好了,一個有醫學常識的智障兒。
他不會是大智若愚,特來愚弄她這個正常人的吧?沂芹拉拉韻律服,不過布料太少,想蓋住肚臍難度太高。
眼光慢慢往上拉抬,直到接上她的眼神,突然,男孩嘴巴張得好大,半晌都闔不攏。
一串口水差點沿着他的嘴角滑下,憨憨的笑容拉開唇角,他的眼睛彎成兩道眉形月。
好到説不出話來了,一個帥過偶像男星的智障兒,她開始考慮起要不要將他拐到電視台賺大錢。
錢的影子尚未在她腦中成形,他的一句話害她坐立不穩。
“媽咪,我好想你。”他邁開長腿,繞過桌子,直走到沂芹身邊,在她大腦正常運轉前,他將她攬進懷中。
幾百個念頭閃過,饒是沂芹反應快,面對這種特殊狀況,她也難以應對。
男孩的手勁奇大,拖得沂芹快要窒息,賀靜用盡全力也辦不開他的大手。
“沂芹,你等等,我去找人來救你。”撂下話,她飛快離去。
他的智障是裝的?他都用這套來證騙女人?他想輕薄她?他……他的眼淚鼻涕流了她一臉,用這手法追女人太白痴……她推翻地“裝肖為”的想法。
艱難地拍拍他的肩膀,沂芹氣虛説:“乖兒子,媽媽疼,放開媽媽,讓媽咪好好看看你。”
男孩聽話放開她,沂芹猛喘過兩口氣,回過神用自己的毛巾抹去他滿臉淚濕。
“乖乖不哭,帥帥兒子哭的醜醜,就沒女生愛了。”
“媽,盂盂好想你。”説着,長手一圈又拖住她o
“乖,媽媽都知道,媽媽疼哦。”攬過男孩,用自己喝過的礦泉水往他喉嚨裏灌,暫且封住他的哀哀哭嚎。
這下子更好了,她多個有家教、有醫學知識、帥過偶像明星、三不五時會發瘋的智障兒子。
“你不要再去天堂了好不好?孟孟會傷心。”
天堂?能不去,她絕不會主動向上帝示好。
“媽媽不去天堂,我留下來陪你,你叫孟孟……”
她的母性光揮散發耀眼光芒,一大篇安慰人心的善意謊言還沒來得及出口,賀靜已帶人匆匆趕來。
來人不管三七二十一,靠過來拉起孟孟就走。
他拼命掙扎,不管左右一人一聲“小少爺別鬧”的柔性勸説,硬要留在沂芹身邊,最後大家沒辦法,四五個人合力將他抬走。
他哀慟的眼光扯動沂芹的心,敵不過他口口聲聲的“媽咪救我”,她霍地起身,但尚未出口阻止,她讓擋在身前頻頻道歉的經理攔下衝動。
他們喊他小少爺,自然不會為難他吧!嘆口氣,她坐回沙發,癟癟嘴,胸中有些氣悶。
“捨不得小帥哥的擁抱?”推推失神的沂芹,賀靜取笑。
“你嫉妒?他不甩你,卻繞過大半個桌子來擁抱我。”她沒好氣回頂一句。
“哈!你真生氣了,説實話,你是不是被他那雙憂鬱的眼神吸引?弄清楚,人家是拿你當媽,不是喊你親愛的,難不成你換胃口,想嚼嚼嫩草?”
“夠了,我想做為大姐、坐金交椅,會給足我老爸藉口,讓他用槍轟掉我半邊腦袋。”拍掉賀靜送來的媚笑,噗哧一聲,氣氛緩和下來。
“啁!”突地,賀靜張口大叫。
沂芹睨她一眼,灌口水。“牙齒痛啊!”
“記不記得你説你在銅鏡裏,看見一個智障兒童,會不會……就是他……”
賀靜的話讓沂芹怔愣住,她拼命在腦海裏搜尋銅鏡裏的身影……她完全記不起那個男孩的臉。
會是他嗎?那個在她身上留下眼淚鼻涕的大男孩?
轉頭看向窗外,茵綠的草地上讓夕陽染出金黃,當時,他在看些什麼?
澇潞抬
黃色法拉利跑車在街上飛馳而過,漂亮的流線形車體就像它的主人,讓路人眼睛一亮。
紅燈,沂芹停下車子,手指在方向盤上隨着音樂節奏輕敲,心情是愉快的。
剛剛結束一個煩人的Case,一個大家認為成功機率不大的案子,終於在她手中敲定。
再一次,她的能力被認定;再一次,她不是因為方應龍女兒的身份受到注目。
方應龍是台灣電子業的龍頭老大,早年在台灣經濟奇蹟時期,創下品牌名號,這幾年歷經多次經濟危機,在市場上腳步反倒站得更穩。
方沂芹從小就好勝,她痛恨別人説她是銜金湯匙出生的嬌嬌女,她一路認真努力往上竄,就如廣告辭上説的——她從不在後面追趕別人的成就,因為她要跑在最前頭。
國小二年級,有個女同學笑她沒有母親,沂芹氣得拿剪刀把同學的一邊辮子剪掉,讓對方家長狀告到校長那邊。
當着父親、校長、老師和對方家長面前,她沒半分恐懼,昂着頭,朗聲説:“她可以笑我功課不好、笑我不聽老師的話,但是她不能笑我沒有媽媽,沒有媽媽不是我的錯。”
這幾句話説得對方家長汗顏,原本高張的怒濤消弭無蹤。低着頭,幾聲抱歉,匆促帶着女兒走出校長室。
原告敗訴,提心吊膽的老師露出微笑,校長也鬆口氣對方應龍説:“將來,你女兒絕不是簡單人物。”
果真,方沂芹一點都不簡單。
大學畢業後,她和一批生力軍考進自家的應龍電子,連連的業績勝仗,將她的職位直直往上拉昇,她憑藉的是實力,不是身份背景。
車子滑行至高級社區,這裏是她大學同學楊臻的家。
楊臻和她定兩種截然不同典型的女人,她恬淡安靜,事事缺乏競爭心,對人際關係不太熱衷,只是安適地做自己。
很懷疑,沂芹怎會和這樣子的人成為知己,也許是互補吧,她總在楊臻身上,看見自己的缺點與不足。
楊臻大學沒畢業就嫁給蕭喻,小孩六歲。蕭喻性格不錯,温和善良,但是以男人來講,他的性格稍嫌軟弱,再加上他有個強勢姐姐蕭音,平時還好,若是她在外面心情、工作不順利,就會跳到家裏,專挑楊臻的碴,整得全家不安寧。
關於強勢的蕭大姐事蹟,沂芹聽過很多,讓她深刻了解到,婚姻絕不是兩個有情男女的事情。
一個嫁不掉的變態大姑,就能讓你的婚姻瀕臨危機,更別説美麗的外遇、聰慧的職場夥伴、和特種行業裏面的妖嬌姑娘。
照這樣一路數下來,婚姻的失敗率比百分之百低不到哪裏。
所以,方沂芹樂意和男人們調情、樂意賣弄風騷,但是結婚——免談!
車子停下打開車門,抱起買給小男孩的禮物,沂芹踩着高跟鞋,優雅地按兩下電鈴。
自從結婚後,楊臻即少出門,沂芹很難想象,一個人能在同一個框框內,連續待上二十四小時。
菲傭來應門,沂芹走過庭院,在離客廳還有兩公尺處,就聽見蕭音尖鋭的咆哮聲陸續傳來。
“我是孩子的姑姑,憑什麼不能玩小孩,你越來越過分了,弄清楚,這裏是姓蕭,孩子是蕭家的!”
翻翻眼,沂芹立刻明白瘋婆子來了。
這回蕭音的情緒不好又是為哪樁?她的情夫回
大老婆身邊去了,閨房空虛寂寞,不找“蕭”家媳婦出出氣,難泄心頭恨?
還是肉毒桿菌打太多,精神失常?洗大腸洗過度,洗出脱肚?
“對不起,孩子要上課,沒辦法留在家裏面。”楊臻輕聲解釋。
“姑姑難得回來,一天不上課不會死,你根本是故意隔離我們姑侄的感情。你這種人有什麼資格當人家媳婦,你有沒有讀過書、有沒有知識!女人嫁丈夫要遵從大家的規矩,你不知道嗎?姑姑要抱侄子誰敢阻止?”
蕭音矮矮的身子略顯豐腴,潑婦罵街的囂張樣,連狗看了都想咬上一口。
沂芹聽不下去了,衝進門,護在楊臻的面。
“常然要阻止,誰曉得那個當姑姑的,有沒有得AIDS,孩子嘛!抵抗力弱,要是染上了誰負責?蕭‘大姐’您説得對,我們家楊臻書讀得少,只隨便撈個國立大學念念,沒讀過你念的那家爛高職,學不會咄咄逼人,真是對不起你哦!”沂芹十足十做戲,軟軟的音調裏藏的都是釘子。
“你是哪根葱,我們蕭家的事輪得到你這個外人來管?”蕭音轉移目標。
“比起你這個‘內人’,我這個‘外人’顯然是親切得多了。有你這種家人,真是人生悲劇。楊臻,我早教過你,好親戚當然要交際,爛親戚就要老死不相往來,你沒見過那些強暴侄女的親叔叔、綁架侄子的惡姑姑?扣除這些不説,光這種囂張女人帶給孩子的教育,就是‘失敗’兩個字!”
比惡劣,沂芹不會輸誰,這個時代流行在人前當人,在狗前要學會反咬一口。
“你説什麼?!有種你再給我説一遍!”
蕭音化妝品塗太厚,泛光的油臉在她面前晃,使得沂芹好反胃——拿來煎蛋,太油膩了。
“你聽不懂國語?對不起、對不起,現在高職不教國語的嗎?不會啊!我碰上很多高職女人,氣質好、人美、温柔又懂進退……你……你是高職突變子?”
“我是有見識的女人,跟你們不同,Listen,goaway!”
“哇!英文,水準很高哦,我的確是沒見識,沒兒識過你這種‘咳克拉斯’的爛女人嘛。”輕笑一聲,她滿眼不屑。
“原來楊臻的朋友都是你這種沒家教、沒知識的女人,難怪會難以管教。”她一口氣罵一兩個人。
“哦……懂了,結婚要讓變態大姑管教?難怪你不敢結婚,聰明聰明,真是有先見之明。不過,放心啦!以你的性格……嗯,台灣的視障男人不多,不會有人主動往地獄跳。”沂芹眼光掃來掃去,輕鄙貼得蕭音滿身都是。
“你可以請回了,我們家不歡迎你!”蕭音下逐客令。
此時門鈴響起,菲傭出去開門,兩個女人吵得正凶,誰也沒空理會。
“弄清楚,户籍裏,這邊有蕭喻、楊臻、蕭眾,可沒有一個叫蕭音的。對了,我忘記提醒你,你口口聲聲説蕭眾是蕭家人,對不起哦!法律有明文規定,楊臻有權,隨時能把孩子改成楊眾。你可以請回了,這裏不歡迎你,除非你學會當一個懂事的客人。”沂芹盜用她的話,準備將她踢出大門。
褚天灝初進門,就被兩個對罵的女子吸引了目光。
就眼前戰況,他不認識的那個女子似乎佔上風。
這女孩子很有意思,吵個架優優雅雅,像在演戲般,卻是字字句句都想殺人。第一次,他見到有女人敢跟囂張跋扈的蕭音爭吵。
“楊臻,你真厲害,什麼事都跑去告訴外人,要不要連祖宗十八代一起跟別人交代交代?”頭偏,蕭音把楊臻拉人戰場。
“我已經交代過了,對蕭家事有什麼不瞭解的,都可以問我。”沂芹反口。
蕭音氣得往前,一巴掌就要往沂芹臉上甩去。
褚天灝動作更快,拉着沂芹連退幾步。
“蕭音,不要太激動。”褚天灝一面用力抓住身前想掙脱他、反手揮回巴掌的沂芹,一面安撫蕭音。
“這女人撒野撒到別人家裏,簡直可恨!”
看見褚天灝,蕭音緩過氣,攏攏頭髮,試圖製造出一副温婉形象。
“這裏又是你家嗎?弄清楚!”沂芹在他懷裏繼續朝着蕭音大叫。
“夠了,吵並不能解決問題。”褚天灝在沂芹耳邊説。
“不然,怎麼樣才能解決問題?請教?”仰臉,她望向身後高大男人,不服氣反問。
“天灝,我不跟她一般見識。我們先離開,我希望下次來的時候,蕭眾會在家裏等姑姑。”她瞄楊臻一眼,不信她敢不聽話。
“你當自己是日本天皇?要不要鋪地毯、撒玫瑰花瓣迎接?”沂芹酸上兩句。
厚!這個男人的手臂那麼有力,害她掙不脱。
“走吧!天灝,蕭喻不在家,我們一起去公司找他。”蕭音手勾住天灝。
“我只是路過,送個東西就走,下回有空,我們再找時間聚聚。”天灝敷衍。
“每次都説下次,你這個失約大王,擇日不如撞日,反正都要走,不如一道。”蕭斤不放棄,在他手臂上施力。
沂芹沒精神理他們聊天,將全副力氣用來對付天灝的難纏十指。
“嗯……我要去接盂盂。”天灝找到好藉口。
“孟孟……”
想到孟孟,蕭音不自覺皺起眉頭,孟孟不曉得哪根筋不對,每次見她都要製造一點“小意外”。
身上這套新洋裝今天第一次穿,可別毀在那小鬼身上。“好吧!就約下次,記得找我哦。”
蕭音終於離開,菲傭關上門,吐吐舌頭,説了聲:“麻煩。”
“你可以放手了嗎?”沂芹吐口大氣,冷冷問。
這時候,天灝才發覺自己的手一直鎖在她腰際。“很抱歉。”退過兩步,他笑着將文件交給楊臻。
“房子裝潢好了,你們隨時可以搬過去住。另外,下星期,我會將蕭喻調到高雄分公司,到時蕭音想再煩你們,可能要花點時間精力。”他對楊臻一笑。
“謝謝你,天灝,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
“不要這麼説,你差不多要去接小孩了吧?來!我送你。”説着,他對沂芹一頷首,領先走出客廳。
“沂芹,謝謝你為我説話,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怎樣招架,等我這陣子忙過,再打電話給你。”説着,楊臻揮揮手,跟在天灝身後往外跑。
“雪莉,怎麼回事?”沂芹轉頭問菲傭。
“我們家要脱離那個Oidwitch的魔掌,哈!英文,我也會,我有沒有‘咳克拉斯’呀?”能糗到那個壞女人,雪莉很得意。
抬需抬
捧着手中的古董白瓷,方沂芹不讓下人通報,捎步走向父親的寢室。
二十歲那年,一聲獨立,她搬出方家大毛,留下父親一個獨居老人,反正老爸風流得很,怕寂寞?不可能的事情啦!
沂芹五歲時喪母,方應龍過了幾年守身如玉的生活。在沂芹的“開明默許”下,她允許老爸來點調劑性外遇。
不過,條件有三:第一,不準再婚;第二,不準生小孩;第三,玩玩可以,認真就過分了。
在三點原則下,方應龍的精彩外遇,始終不會成為父女間的問題。
不過,認真回想,七八年有了吧!父親好像乖許多,八卦雜誌上的頭條,很久沒看到父親的影子,難不成……老爸的更年期提早報到?
果真如此,當女兒的應該多儘儘心才是。沒了愛情,至少她這個親情三不五時要出現,給他滋潤滋潤。
抱着禮物,這是她費心替老爸搜尋回來的寶貝,她要拿起腕錶,認真計算老爸會笑足幾分鐘。
躡手躡腳,她偷偷推開老爸的房門,走進……
牀上躺着兩個人?是狗仔隊的跟監功力退步?
這張午憩照片至少能替出版社多創幾千本佳績。
揚揚眉,放下禮物,沂芹總覺得哪裏不對,再回頭細看牀上女子,很熟悉的一張臉,她曾見過?
她是個四五十歲的中年婦人,説漂亮?牽強!潤澤的五官帶着慈祥,皮膚挺白,但細緻説不上,這種女人像良家婦女,不該是一夜風流的對象。
是老爸對美麗的要求退化?搖搖頭,她得找人調查一下這女人的背景,她可不想等老爸鬧上社會版,再上警察局領人。
拉開門,未走出去,一個小男孩衝進來,兩人對撞,男孩揉揉撞痛的鼻子,抬起頭看看沂芹。
很痛々~!她、她、她……她居然沒有蹲下給他呼呼惜惜,嗚……救火車的警鈴間討,佔住車道的車子請自動閃一邊。
沂芹盯住這台小號救火車,一瞬不瞬,懷疑在腦間擴大、再擴大……
牀上兩個人同時被驚醒,起身,凝望門口那兩位“深情款款”的少男美女。
糟糕聲在方應龍耳底大作,姦情曝光,親生女兒手刃父親和淫婦的鏡頭跳上腦中。
小救火車救不了火,哭着奔上牀側,小小的肥短手指指門口的巫婆。
“爸爸、媽媽,那個阿姨好凶。”
他把火直接燃上彈簧牀上的一雙男女,方應龍聞到自己身體傳來一股焦炭味。
他想問,三度灼傷和亂刀砍死,哪一種比較痛苦?
爸爸?媽媽?緩緩回頭,沂芹面無表情,她想起來了!新管家嘛!
她見過一次,還向老爸誇獎過她,説她把家裏管理得很好,沒想到管家盡忠職了,連主人的生理需求也一併應付上了。
“你們誰要出面解釋?”
聲音冷得像冰箭,射出後,正中方應龍那顆沒燒透的紅心。
“小姐,我想……”
女人主聞言,就讓沂芹擋回去。“幾時起,你在方家有發言權?”
圓眼一瞪,瞪出三身雞皮疙瘩,到這時,救火車知道沒人護得了他,吸吸鼻子,自動關上警笛。
陡然靜默的清冷空氣襲來,一雙怒眼、兩個虛心人和一個無辜的第四者,動也小動。
“沂芹……”半晌,方應龍才鼓足勇氣説話。
“你還有資格説話?”怒聲斥喝,沂芹慶幸自己手邊少了一把菜刀,否則明天上社會版頭條的肯定是她。
爸爸不能講話、媽媽不能講話……哦!小威懂了,這個兇巴巴阿姨要他自己解決,不可以向大人告狀,這樣太沒男子氣概。
點點頭,小威跳下牀,走到沂芹身邊,心想着要説什麼話才好。
依她的表情看來,她認為做錯的人是他,爸爸教過,做錯事情要勇敢承認,長大到能當華盛頓。
“阿姨,對不起,我太着急才會撞到你,請原諒我,我會負責所有的醫藥費用;伯是,你也有不對的地方,這裏是我爸爸和媽媽的房間,你趁人家睡覺的時候闖進來,很容易被誤會是小偷,下次請你要注意一點。”
他是個有道德良知的人,衷心希望天下大公、夜不閉户,努力將教化世間推為己任。
“小偷?原來我是外人?嗯?”
她一呼,方應龍更不敢搭腔。
“沂芹……”方應龍接在女兒名字後面的動作是縮頭。
“阿姨,你當然不是外人,你站在屋子裏面,當然是里人啊!連這個都弄不清,你們老師沒教你嗎,OUT的相反辭是IN。”
“閉嘴,吵鬧小鬼!”她字字咬牙切齒,把北海小英雄嚇成北海小狗熊。
驚嚇後,小威挺身,想起爸爸教過,碰到壞人不可以示弱,將來他是要主持應龍的董事長呢!
“你的態度很不好,這是不對的,就算你長得很像漂亮公主,可是你那麼兇,人家眼就認得出你是壞心腸的巫婆後母。”
“後母?”説得好,她倒要看看誰有本事當她的“後母”。
眼斜,她對方應龍説:“我在樓下等你。”
然後她又低頭,在小威耳邊輕聲説:“小鬼,你很聰明,我就是那個巫婆後母,肚子餓嗎?我有一整籃的毒蘋果。”
説完嘿嘿冷美兩聲,她轉身往樓下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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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女兒的纖細背影,方應龍思緒紛亂,是不是要派兒子當代表去和沂芹談判?
唉……都怪他把沒孃的孩子寵成天,都怪他沒事去和女兒約法三章,都怪他捺不住空閨寂寞,都怪他
嗚嗚嗚……他不要和她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