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情況下,誰都會動手抱住懷中的淚人兒,冷漠的歐子晏也不例外,只是嶽-比誰都大膽,在他的手才環住她的背部時,她的雙腳立刻往上一蹬,圈住他的腰,拿他當竹竿爬,爬爬爬,爬到滿意位置才停止動作。
「嶽-,-給我下來,男女授受不親,-知不知道?」
先發出暴吼聲的是嶽媽媽,這一吼,原本要動手將嶽-拉下來的歐子晏反而伸手將她抱得更緊,這家人果然拿嶽-當猶太人在迫害。
「我不要,我就是和男生授受很親啦!」
從沒離開過叛逆期的嶽-用後腦勺和老媽吵架。
授受很親?什麼回答?抱住嶽-的歐子晏啼笑皆非。
「-實在很沒家教,我要怎麼教才能把-教成淑女?」嶽媽媽大罵。
這句話子晏舉雙手百分之百同意,嶽-的確是個缺乏家教、對男人沒有防備的笨女生。
「-這麼有本領抱男人,在片場上,為什麼不和男主角摟兩秒鐘?一下子戲就結束了。」
嶽羣冷眼望他,如果記憶不壞的話,這個男人的確是京尚的歐子晏,若干年前,他在報紙上看過他的照片,之後,再沒有關於他私人的消息上報,就連最近嶽-招惹出來的這次,記者也只是拿他以前的照片出來佔版面。
「男主角很噁心ㄋㄟ,長得醜就算了,全身還有一股可怕的腐臭味,和泡過福爾馬林的屍體很像。」
嶽-打死不從歐子晏身上跳下來。
「拜託,-有沒有弄錯,他是經紀公司力捧的年度新人,號稱小王力宏,-居然嫌人家長得醜,人家要被-抱兩秒鐘,還覺得犧牲咧!」嶽庭説。
「小姑,那個男生身上的味道是古龍水,不是福爾馬林啦。」
二嫂拉拉嶽-的袖子,希望能把小姑從陌生男人身上拉下來,這個動作真的曖昧得不象話。
「是哪個牌子的古龍水呀,松香水都比那個好聞。」她的臉埋在子晏頸窩,幾秒鐘後抬頭問他:「你擦哪一個品牌的古龍水?」
「我沒有擦古龍水-先下來,我們好好説話。」
子晏出口要求,嶽-乖乖聽話,在跳下他的腰間,離開他之前,嶽-再用力吸一口他的氣味,怪了,明明人肉味比香水味好聞,為什麼那個醜王力宏要亂花冤枉錢?
「-去拍片子?」子晏問她。
「是偶像劇啦!一個很小的角色,製作人沒説要和男生摟摟抱抱,我才答應的,哪裏知道他亂加戲。」小演員也有不爽的權利。
「-演得不好,被導演罵了?」
「不是我的問題,是他太臭,換成你,叫我抱十次我都沒意見。」
坐在子晏身邊,她靠得很近,彷佛一離開他的勢力範圍,馬上會被一羣「家人」生吞活咽。
「我早説岳-不是當明星的料。」
嶽封冷冷説話,岳家人當中,嶽封的氣質和歐子晏最像,他自始至終都在打量歐子晏,猜測他和小妹之問的關係。
「對啊,長得醜不是罪,罪在出門亂嚇人,還妄想上媒體欺負民眾的眼睛。幸好現代人膽子被訓練得強而有力,不然在古代,-會因為過失殺人入罪。」
嶽庭損她,下手從未輕過,他的批評讓子晏不以為然,濃墨的眉皺成彎腰水蛭。
「對啊,放-出門我們已經對不起全世界,-還要上電視,一口氣嚇死全台灣兩千三百萬人?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嶽羣説。
「是他們叫我去演電視的,又不是我自己愛演。」嶽-反唇相駁。
「-要有自知之明啊,什麼人做什麼事,-能叫許純美去當包青天嗎?」
「我又不是許純美。」
「沒錯,她缺少美色,但起碼有錢,-的薪水連刷卡消費都不夠付。」
「你們為什麼欺負她?我不認為她做錯什麼事情。」
子晏終於説話,一開口就贏得嶽-的全心信賴,她勾住他的手臂,頭靠上他的肩,早説了嘛,他們同是天涯淪落人。
子晏仔細審視這家兄弟,難怪他們批評嶽-的長相,想找到這麼英挺俊美的男子並不多見,何況一字排開,全家三個,就連一向被捧上天的歐子晏,也自覺被比下去。
但是,認真評論的話,嶽-長得不錯了,整整齊齊、乾乾淨淨,尤其那對靈活的眼睛,和隨時有話要説的微翹嘴巴,比起子晏認識的許多女人,她的可愛更讓人樂於親近。
「她做錯很多事,首先,她不應該不聽家人勸導,硬要跑去演電視;再者,既然決定去演,就該貫徹始終,把事情做好,不能在片場大發脾氣,把男主角抓起來過肩摔,怕人家不知道她是學跆拳道的嗎?」
媽媽看着女兒的黏人動作,考慮要不要擠到兩人中間,雖然女兒這塊豆腐賣相不怎麼樣,但好歹是塊嫩豆腐,豈可任人隨口吃吃。
「-把男主角抓起來過肩摔?」側眼,子晏望她。
「是他很可惡,説和我擁抱,損失的人他不是我。」嶽-有話要説。
子晏懂,「王力宏」刺到她的自尊心了,醜一直是她的罩門,沒辦法,在滿屋子的帥哥美女環繞下,不自卑難,不受傷更難。
「再生氣,打人都是不正確行為。」
「除了打人,我能怎麼做?」
「想辦法把自己變成主角,讓他在整部戲的存在感消失,讓觀眾在看完九十分鐘的偶像劇後,只對-印象深刻。」
「不可能的,他的戲很多,我擠不下他。」這點自知之明她有。
「那麼沒自信?」
有沒有聽過鬼為錢推磨?他不信嶽-擠不下他。
「真的,我只是小配角,又沒演戲經驗,何況他是經紀公司力捧的紅人,你都不知道,我們的待遇差很多,連便當,他的都比我大兩倍。」
「只要-演得好,導演自然會替-加戲。」子晏篤定。
「怎麼樣才能演得好?」
「我幫-找老師指導,-先向醫院請長假,這段時間-專心學戲,我們一次只做一件事情,就能把事情做好。」
我們?他將嶽-的事攬上身,將她當成自己的責任,一句「我們」,讓嶽-把他當成自己人。
「你覺得我可以?」嶽-問。
「重點不是我覺得可不可以,是-覺得自己可不可以,怎樣?告訴我-可不可以?」
她偏頭,認真想很久。
子晏沒吵她,只用眼神定定看住她的臉龐,這個時候的她是美麗的,有沒有聽過專注的女人最亮眼?
嶽-的專注表情也讓全家看呆,從沒見過妹妹這一面,這時候,他們不得不佩服眼前男人。
「我可以。」她的自信有一大半來自於他。
「好,上去整理行李,我在這邊等。」他用最簡單的話,決定她的未來。
「行李?」
「對,這段時間-住在我家,白天有江奶奶陪-,有老師替-上課,晚上我回家再驗收一天的成果。」他是最嚴格的監護人。
「好,等我十分鐘。」説着,她露出璀璨笑靨,跳上樓。
看着她的開心快樂,子晏不笑的臉露出一絲笑意。
收斂笑容,他轉頭看嶽-家人,才想起來,他該先徵求嶽-家人的同意。
「我的安排可以嗎?」他亡羊補牢。
「嶽-是我們的妹妹,她的事自有我們處理,不勞費心。」嶽封的反對純屬測試,他想看看這男人有多大的堅持。
「很顯然,你們對她的『安慰』是失敗的。既然失敗,為什麼不試試別人的辦法?嶽伯母,我可以帶她走嗎?」雖是詢問,但子晏的口氣變得嚴肅。
「是、是可以,不、不過,你不可以對嶽-亂來,她未滿二十八歲,還屬於未成年少女行列。」嶽-的母親説話。
怪了,人家的語調明明和藹低調,偏偏她就是震懾於他的威嚴之下。
「你們不是説她的長相只適合嚇人?既然如此,有什麼好擔心?我留下我的電話住址,你們隨時可以過來看她。」子晏反將他們一軍。
十分鐘後,嶽-勾起子晏的手,快快樂樂走出家門。
臨行,碰上剛從外面回來的爸爸,嶽-沒多説話,只揮揮手交代:「拜拜,我要去當大明星。」
嶽爸爸有意見,小女生怎麼可以亂勾男人的手臂,他才想開口反對,就讓親密家人塞進屋內。
嶽-的適應力好到讓人咋舌。
才幾天,她馬上和歐家上上下下打成一片,管家、僕人、園丁、廚娘,她和每個人都有話説。
嶽-出入有豪華轎車代步,她坐在車子裏不是一臉尊貴,而是巴在司機身邊,對着儀表板問東問西。問完特殊裝備問司機家人,問完人家的家庭狀況聊影劇圈,嶽小姐的親和力有目共睹。
來歐家授課的戲劇老師們教了她不少東西,雖然他們同時承認嶽-的外貌不能替她在演藝圈加分,但她的聰明慧黠、她對戲劇的敏鋭天分,和親切的脾氣態度,絕對能讓她在人才濟濟的演藝圈,佔有一席之地。
有特殊改變的人是歐子晏,經常加班、參加應酬的他,居然天天回家吃晚飯,他把部分工作搬回家做,飯後和嶽-聊天成了習慣。
拉住子晏的手,嶽-主動握他,老早握出心得。
她抬頭看星星,今晚的月亮很美麗,星星也多到讓人驚豔,這種夜晚適合做各項休閒,包括散步聊天。
「大叔,你説對了,只要我努力,人們會看見。」
停在子晏面前,她仰頭四十度,他的眼睛和天上星辰一樣燦爛,美男子她看多了,他家裏有三個比女生漂亮的怪物,不過他的男子氣息、他的偉岸和自信,讓嶽-覺得他比哥哥更帥氣。
「被導演誇獎?」撥開她的劉海,他喜歡她光潔的額頭。
「嗯,他説我演得比男主角好,給我加兩場戲,還問我要不要擔任他下一部戲的女主角,哇塞,不是小角色,是女主角呢!」
「-怎麼回答他?」
「我説不要,我要回去當小護士。」
在放棄當奧運選手之後,嶽-又放棄成為國際知名影星的機會。
「為什麼?」
「不為什麼,我喜歡當護士嘛,我想我前輩子一定是南丁格爾。」
「放棄很可惜,-不再多想想?」這是多少人爭破頭想得到的機會啊。
「你喜歡我去演戲?」嶽-反問。
「不,我不喜歡。」
子晏清楚,只要她再有名一些,馬上八卦雜誌將追到家裏,什麼「被富商包養」,「複雜的三人關係」等等標題,會數他們的平靜生活困擾上一大段時期,他是個極重視隱私的人,最不耐煩媒體糾纏,想到那時,他的頭皮隱隱發麻。
「既然你不喜歡,為什麼要我多想想?」嶽-不懂,人們對於自己不喜歡的事,不都傾全力阻止它來到?
「所有的人都稱讚-有天分。」這是重點,他雖不愛曝光,但只要她喜歡,他願意挺力支持。
嶽-聽懂了,他是站到她的立場,真真心心替她做考量。
一個衝動,她踮起腳尖,環上他的脖子;嶽-的過度熱情讓他無所適從,子晏急着將她拉離開自己,但她哽咽的感動,阻止他的動作。
「我知道你是好人。」嶽-哽咽説。
「世界上,壞人不多。」他笑笑,確定他是好人不用感動成這樣吧!
子晏將手環上她的腰,軟軟的身子、淡淡的體香,薰衣草的香氛在他鼻間圍繞。
「不對,你是會替別人着想的特殊好人。」她哽咽的更兇了。
會替別人着想的特殊好人?她的話真拗口,子晏縱溺地揉揉她的長髮--她全身上下最像女人的地方。
「怎麼説?」他問。
「從片場結束工作時,我回家一趟,告訴爸媽和哥哥這個好消息。」
「然後呢?」
嶽-退離開他的身體,她盯住他説話。
一時間,他無法適應沒有她在懷裏,僵了僵的面目表情經過五秒鐘活絡才恢復正常,幸好嶽-的神經線很粗,粗到沒注意他的變化。
「我可以模仿他們的方式説話嗎?」嶽-問。
「好啊!」
雙手橫胸,子晏往後站一步,她實在很愛表演,於是他準備當個好觀眾。
嶽——起腰,拉拉喉嚨小聲對子晏説:「這是我媽。」
頭略略側抬,她伸出食指點向子晏額頭。「死丫頭,-不會學那些女明星,為了出名,陪老闆睡覺吧!」
「媽,-放心,導演讓她多演兩場戲,已經是高危機冒險,他絕不會讓嶽-陪他睡,萬一睡到半夜清醒,活活被嚇死怎麼辦?」她的模仿唯妙唯肖,一看就知道她在演嶽庭。
「沒錯,導演人再偉大,犧牲都是有限的。」這是冷麪嶽封。
「話是這麼説,好歹我們家嶽-是在室的,怎可以隨便便宜外人?」
「-覺得是便宜,別人還認為是吃虧呢,媽,-想太多了。」
「好吧,嶽-,下一部戲是什麼,為什麼找-演女主角?」典型的媽媽口吻。
「不是『阿母的嫁妝』就是『不孝媳婦』,當然『鬼娃新娘』第二集也有可能。」這是嶽羣。
「大叔,你説我哥可不可惡?!」一跺腳,她恢復自己的聲音。
其實,她並不是真對哥哥有那麼多不滿,從小到大,她早早習慣和哥哥們的對話方式,只不過有人肯聽她告狀,有人肯站在她這邊安慰,讓她覺得真是愉快啊!
「也許他們是怕-進了大染缸學壞,」
「不喜歡我當明星可以説,不需要老拿我的長相諷刺我嘛,雖然我的臉真的有些乏善可陳,雖然我媽媽懷疑過好幾次,覺得是自己抱錯孩子……」
截下她的話,子晏雙手搭在她肩膀上,態度誠懇認真。;山-,記住我的話,-不醜,一點都不。」
「才怪,我天天照鏡子,很清楚啦,我的眼睛太小、鼻子太大、臉上有嬰兒肥、嘴巴又……」
「-的眼睛很大,不信的話去找幾個朋友用尺量量,比比看誰的公分數多,-的鼻子剛剛好,-纖合度,挺直秀麗。
最讓人家喜歡的是-的嬰兒肥,嫩嫩的臉頰讓人想掐一把,-給人家的整體感覺是可愛、清秀。
身為女人不應該長得太俗豔,美麗要淡淡的,才看得長久、看得不厭倦,就像飲食,越淡才越能吃出真滋味。」
咦?剛剛他是不是用了長篇大論來解釋她的容貌?寡言的他居然做出贅言的事?他向來奉行沉默是金,是什麼東西讓他破壞自己的原則?
聽了他的話,嶽-的反應不是快樂、不是感動,也不是驕傲,而是……發傻,偏着頭,她看他,一瞬不瞬,一分鐘、三分鐘、五分鐘……
時間久到讓沉穩的子晏想打破僵局説幾句話,緩和場面,但嶽-搶先開口,一説話就是天崩。
「我想你愛上我了。」這是她分析半天的結果。
「沒有。」想都沒想,他直覺反應。
「你的説法擺明了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否則不會跟我媽媽和哥哥的看法相差那麼多。」
自古以來,西施只在情人眼中出現,不會在「朋友」心中亮眼。
「每個人的審美觀不同,-不能批評和-家人不相同的説法,就是錯誤觀點。」
「那你為什麼讓我住到你家?」再提證明,她硬要指控大叔愛上她。
「-可以去查查,京尚企業每年花費不少金錢在慈善事業上頭。」他將對她的好歸類於慈善事業,這種説辭讓自己容易下台。
「想當明星的女人很多,你為什麼獨獨對我慈善?」
子晏的否認讓嶽-不爽。
老頑固,喜歡就喜歡,她又不會反對,反正她也喜歡他呀,她哪裏會因為他太老而拋棄他,鼓起腮幫子,嶽-非要逼他承認喜歡。
「是-説過我們有緣,我們之間有很多的『第一次』,所以一旦有慈善名額,我自然以-做優先考量。」
他抵死不承認喜歡她,這種承認很麻煩,麻煩到他必須改變若干生態,來將就「喜歡」這件事情,而他,眼前不想做改變。
「江奶奶説,你以前很少回家吃晚飯的,自從我搬進來,情況變得不一樣,你陪我吃飯、陪我聊天、替我打氣,如果不是喜歡我,何必在我身上投資那麼多時間和心力?」她咄咄逼人。
子晏被逼到角落了,他直覺出口:
「-可能不曉得,我有未婚妻了,她叫林欣,又聰明又漂亮,我們的感情很好,下次介紹給-認識。」
子晏找來林欣當盾牌,新世代小孩真叫人難以招架。
他的話在她心間刻下一刀,説不上口的劇痛。
無緣無故,淚水氾濫,是天狼星出現後的尼羅河,滾滾河水沖刷,沖刷出一片沃田。
嶽-尚未計較自己心情,單純想哭,她任淚水滾落,誤以為淚水本事大,流過幾刷就能撫平痛楚,無奈,淚越流心越痛。
「嶽-……」子晏體認了手足無措的正解。
她投入他懷裏,緊緊圈住他的腰際,摻雜着嘮叨的哭聲,讓他連半句話都插不進口。
「你怎麼可以這樣傷害我,我喜歡你那麼多,你卻去喜歡別人,要是對我無心無情,又何必給我百般關懷,一下子對我好、一下子又説你的好與愛無關,你讓我無所適從,不曉得繼續愛你是正確選擇還是錯誤投資……」
她説了十幾分鍾,他悉心聽取,不答不反應,只是順着她的長髮,一次一次又一次。
子晏心中暗忖,算了,麻煩就麻煩吧,改變生態就改變生態吧,只要她不哭,要他做什麼都好,他考慮着如何對嶽-開口,如何合理地從「不承認」走向「承認」。
嶽-哭得夠久了,痛漸漸撫平,她在他懷裏止下哭聲,深吸氣、深呼氣,不痛了,她沒關係的。
嶽-用力推開子晏,笑臉相迎,兩串晶瑩還垂在頰邊。「你皺眉?是在替我擔心?瞧!我騙過你了,我的演技是不是很棒?」
「-……在演戲?」擔着的心,落了地,不用找藉口合理「承認」,他鬆口氣。
「你付了那麼多慈善基金,我總要給你一點成績吧!」
勾住他的手,酸酸的心、説不出口的澀,噙在嘴裏,她用演技相挺,誰説她不是學了一門好技藝。
「我被-嚇着了。」子晏説。
雖是鬆氣,卻也有股説不上口的失意,這是人類的矛盾之一。
「大叔,下次介紹小嬸嬸給我吧。」
「-要是喊林欣小嬸嬸,她會氣壞。」聊天繼續,氣氛重回和平,兩顆不小心撞在一起的心,被理智迅速拉分離。
今晚,月不圓,心不美。
子晏生日,江奶奶説給嶽-,嶽-不小心溜了口,於是單單純純的兩人慶祝會變成多人餐會。
不過嶽-的不小心讓江奶奶好快樂,歐宅好久沒這麼熱鬧了,滿桌子的菜餚,紅的、紫的、黃的汽球飄滿天花板,綵帶、禮物堆滿桌面。
嶽-的家人説,歐子晏是小女兒的貴人,能在特別的日子裏送給貴人快樂,是他們的榮幸,所以六點鐘眾人在歐家聚集。
司機從公司接了子晏,便先撥電話回來,關上電燈,大家各就各位,驚喜之夜展開。
汽車進入庭院,子晏懷疑屋裏怎麼漆黑一片,就算嶽-不在,江奶奶和下人也該在家。
皺眉,提起公文包,他往屋子走,門打開,一道強烈光線照得他睜不開眼。
「歐子晏,你好好反省,這輩子你做過什麼正確事情?」
嚴厲的口吻、嚴肅的話語,子晏想不出這是誰的聲音,他的眼睛拚命往光源處探尋。
「你最正確的事是,收容一個笨女生,把她教出自信,今天這個笨女生想説一句話--謝謝你。」這是嶽-的聲音,他聽出來了,淺淺的笑帶上,快意取代緊張。
燈光倏地關上,莫扎特的鋼琴曲響起,那是他最喜歡的音樂。
從屋外進門的司機,手裏捧着蛋糕,熒熒燭光柔和了他的臉龐。
感動,他説不出話,鎮日成天,他為許多人事設計籌劃,他的努力創下了事業王國,卻創造不出自己的快樂驕傲,今天,一羣人,一個蛋糕,製造出他的幸福。
嶽-走到他面前,接手蛋糕,笑逐顏開。
「大叔,生日快樂。」
「許願!許願!」眾人起鬨。
他順應民意,在嶽-的臉龐前許願。「我希望在場的人平安快樂。」
「這種願望太空泛,你應該許個類似……找到性感女友,天天幸福三回合的實際願望。」嶽庭笑説。
「大叔有未婚妻了,三哥,你不要害人。」嶽-説。
「未婚妻算什麼?!就算有老婆,天上掉禮物下來,還是照接不誤。」嶽封難得幽默。
「二嫂小心,二哥出門都在看天空,等着接禮物。」嶽-反將他一軍,從小被欺壓,嶽-磨練出一身好本領。
「嶽封不會。」二嫂勾起丈夫的手,她全心信賴。
「大叔,別理他們,你許願快點把嬸嬸娶進門,明年生個胖娃娃叫我姊姊。」嶽-嚷嚷。
他沒動作,嶽-越俎代庖,替他許願、替他吹蠟燭、替他咬下一大口蛋糕。
「儀式結束,來,我們來拆禮物。」
沒耐心的嶽-,拉起子晏站到桌邊,這是她最期待的精采節目,要不是大家極力阻擋,早在歐子晏沒到家時,她就把禮物全拆封了。
「這是江奶奶送的。」她看着禮物上的名字説。
子晏隨着大家的擺佈,第一次,他發現,快樂到極點會教人説不出話。
禮物是江奶奶親手織的圍巾,淺藍色的,温馨。
嶽爸爸送一本太極拳拳譜,並允諾,子晏想學,他隨時過來這裏親自教學。
嶽媽媽送一玻璃瓶的手製餅乾,包裝得很漂亮,子晏説要放到辦公室桌上,肚子餓拿一片來吃,羨慕死他的員工。
司機送皮夾、廚師送領帶、僕人們送筆、萬用手冊……對他而言,都是些便宜的小東西,卻一件件温暖了他的心。
「拆我的吧,我的禮物保證你會愛到連作夢都抱在胸前。」嶽庭詭笑,
子晏説了聲謝謝,動手拆禮物,當PLAYBOY一排字醒目地出現在大家眼前時,轟的一聲,笑聲爆開。
「三哥,你的禮物很低級ㄋㄟ。」嶽-瞪哥哥一眼,拿了另一個禮物送到子晏手上。
「這是二哥的禮物,你不要存太多希望,我哥是中低階層的人士,一向不具備氣質水準。」
子晏打開了,一看到十二打保險套,不臉紅的他臉紅了。
「這個禮物代表我對你能力的肯定。」嶽封的話挑動了在場女性臉上的緋紅。
「討厭的二哥。」嶽-拿起大哥的禮物,作勢往外拋。「看來我大哥的禮物也沒什麼好拆的,扔了算了。」
「喂,精忠報國小姐,-不要太過分,別因為沒有男性肯多看-一眼,就仇視男性與生俱來的能力。」嶽羣抗議。
「錯了,想看我的男人多的是,要不要我拿觀眾寫來的信給你看呀,我不會再被你們騙了。
我知道我的眼睛很大,我的鼻子-纖合度,最讓人家喜歡的是我的嬰兒肥,嫩嫩的臉頰讓人很想掐一把,我給人家的整體感覺是可愛、清秀。
身為女人不應該長得太俗豔,美麗要淡淡的,才看得長久、看得不厭倦,就像飲食,越淡才越能吃出真滋味。」
她記起子晏説的每句話,複誦。
她的自信讓子晏好開心,這是他在生日會中收到的最棒禮物,伸手揉揉她的頭髮,揉亂了,又一梳一梳將頭髮梳順,子晏對她的寵溺,寫在每個動作裏。
「我來拆嶽羣的禮物好了,雖然我不抱什麼大希望。」口氣問,他和嶽-站到同一陣線。
打開包裝,裏面是一盒藥,一盒名為「藍色小藥丸」的藥品。
「大哥!」嶽-叫開。
「這禮物我無福消受,你還是帶回去自己使用。」子晏笑着把東西遞回去。
「我的能力有人能替我開立證明書,我是不需要靠輔助工具的。」嶽羣笑看自己的妻子。
「你們真差勁,還是我送的禮物最好。」
嶽-作主把自己的禮物拆開,那是一本剪貼簿,裏面有她最近上報紙的新聞,有子晏返國的大篇幅報導,有這些年和京尚有關的新聞,還有她從「阿魯米」上撕下,比着V字手勢的兩百字報導。
那是什麼?
幾張照片讓他的心湧上莫名感動,她送上自己的榮耀、送上她的真心,她要是在這時間再説一次--「我想你愛上我了」,他想,他會毫不猶豫承認。
心在-酵,感覺一古腦兒湧上,説不真確那是什麼,但他明白,這隻醜小鴨,他不打算放手了。
「完了完了,看過這些東西,我想你起碼三個月對女人不感興趣,我們送的禮物全數破功,浪費啊浪費!」嶽庭一聲取笑,把氣氛拉回輕鬆。
嶽-丟過一個抱枕,方向沒瞄對,打到二嫂的臉,她靠在嶽封身上嬌嗔:「小姑打我,你替我報仇。」
嶽封不回話,直接把枕頭塞給老婆,然後背起老婆走往親妹妹,本是同根生的感情敵不過誓同生死。
啪!枕頭正中紅心,嶽-不甘願,逼子晏起身,左手右手各抱武器一顆,跳到「馬」背上,左閃右攻,打得二嫂招架無力。
然後大哥、大嫂,三哥和內定三嫂也加入戰局,一時間,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通常這種沒家教的事,只會出現在缺乏家教的岳家宅院,但今天……
算了,生日難得,江奶奶一聲令下,下人們到各個房間蒐集抱枕為他們補充彈源,笑聲、喧鬧聲,佔滿整個客廳。
又叫又笑,子晏從沒這樣瘋狂過,他發現有家人的感覺,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