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來救救她?
她被這個男人困住了。她掙脱不開。驚恐的眸瞠得好大好大。
高挺的鼻、深邃的眼和她幾乎沒有距離,而他的舌悍然直入她嘴裏。
他的吻好深、好深,她快這不過氣了。
誰來告訴她應該怎麼辦?
他的舌在她嘴裏翻攪,逗着她的舌,她想躲卻躲不掉。
她只能張嘴,只能猛吸着他的氣息,但她還是透不過氣,結果越吸越急,姿態成了一種渴望……丁香舌不敵他靈活的追逐,棄守了,任由他卷弄、吸吮。
巧雅的下巴也疲軟了,再也無法持續維持張口的姿態,她收起下顎,結果卻是含住了他……
芙儀無法思考下一步,完全是出於本能,生澀的學着他吸吮。
他濃重的喘息,她細細的嬌吟。
他的舌不急不慢的在檀口中來回抽動,仿效男女之間曖昧的律動方式。
他挑逗地緩緩抽出,她驚慌的用力吮住,雙臂更是無措的緊緊攀住他。
他再狂肆的送入,她更温柔的含住。
情難煎熬的她,不自禁的在他口中悶叫。一股前所未有熱潮奔瀉席捲而來,顛覆着所有既知的感官。
永璇點了引信,讓她渾身上下猶如一團烈火焚燒。
他卻在這時候停了下來。
松嘴之際,一聲難耐的吟叫自水潤菱唇泄逸而出。
芙儀閉着眼,昏然的腦袋還未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身體卻挫折的發出一聲抗議——
耳畔接收到一聲充滿渴求的低呼,芙儀心想,那麼奇怪的聲音是從哪兒來的?
“要繼續嗎?”永璇粗嘎問道。再下去他絕對停不了。
原本只是想帶點懲罰的意味淺嘗她,但她生澀又熱情的口舌卻讓他欲罷不能,幾乎想立刻佔有她——
看着眼前沁着薄汗的緋紅嬌顏,捲翹的長睫因湧現的情潮而急顫,嬌嫩的胸脯出於本能蹭着他,這還需要問嗎?
她和他一樣渴望。
但他要這倔強的女人心甘情願的對他開口允諾。
低沉的嗓音如一盆冷水澆淋在高熱的腦袋上,急速冷卻掉快要燒成灰燼的理智,芙儀總算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
天,她怎麼喘成這樣?微啓的唇斷斷續續的發出一聲聲輕吟,她猛地睜開眼,她聽清楚了,方才那個怪異的聲音是她發出來的!
芙儀不可置信的瞪着幾乎要貼住她的俊顏——
他依在她唇前來回摩挲。“説要,我會滿足你。”
她明白了!這個驕傲的男人要她心甘情願的臣服。
“不、不要——”她喘道。
永璇真的停下,離開她的唇。目露鷙驚的眼直盯着她,想要穿透她的心,洞悉她拒絕的本意。
芙儀懊惱的蹙起細眉。她真沒用,完全禁不起他的引誘。她想起他們最後的對話,是為了喜兒的事,然後,他就吻了她。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不想在意的心,不受控制的起了許多心眼。這是她第一次和男人做出如此親密的舉止,而擁有絕對操控權的他,似乎對誰都可以……
“你當我是什麼?”芙儀繃着聲音問他。
“女人。”一個令他渴望的女人。
“我不是你的女人,我是你的妻。”
聞言,隱忍着男性慾望的黑眸,湧起一抹狂恣的笑。“你這是在告訴我,我有權力要求你履行牀第間的義務,是不?”
芙儀勾起唇角,沉着回應。“既然如此,你這不也是等於承認自己是我的夫?”她特地強調“我的”。
孤傲的眉輕挑。若她只是個柔順的女人就算了,偏偏她是如此自信、倔強……又不失温柔。
他承認,她的確很吸引人。
“你到底想要什麼?”他知道這女人也想要他,可他實在不明白她到底在抗拒什麼?
説罷,他收攏環住纖腰的手,充滿獨佔意味的將她攬進懷中。
芙儀見狀,掙扎着身子,兩手推擠着結實的胸膛,説什麼都要和他保持距離!她怕那個深受他吸引的自己會把持不住。
環繞着她的那股熱,像是要融了她的身子,在他胸前推擠的小手有點不知如何是好,居然很沒用的發起抖來。
芙儀撇開臉,因無法抗拒他的影響而顯得有點挫敗。
感受到懷裏逐漸高升的體温,他動情的俯下頭,從耳側一路點吻至粉頸。
芙儀仰起頭,難耐情動的吟叫聲來到嘴邊,她硬是將它留住。
她不要屈服在他的驕傲下,僅剩的理智讓她脱口而出。
“我、我要的東西,我會憑本事讓你心甘情願的給我!”
芙儀察覺到他微僵的雙臂,趁勢掙開他的懷抱。少了支撐,她後退時踉蹌了幾步。
永璇沒阻止她。他抬頭,興味盎然的盯着她好一會兒,然後唇角緩緩漾起一抹極挑釁又挑逗的笑,他以充滿磁性的低啞嗓音,傲睨她説:
“好,我期待你的本事。”
芙儀被那雙漂亮得不可思議的眼盯得有點心慌,不,是心跳加快,她害怕自己又在他面前表現出那種無法抗拒他的糗態,於是急忙説:
“那我、我回房了。”
“東西別忘了。”走沒幾步,低啞的聲音提醒她。
芙儀趕緊再折回來,一把抓起桌上那隻琺琅表,三步並兩步、兩步並一步,奪門而出——
***
悦兒手腳利落的整理着屋子裏裏外外,擔憂的眼不時瞄看倚窗人兒的情況。
格格的“症狀”又來了。她喚了好幾次,格格都是支吾應了聲,然後,再回過頭望着窗外,繼續發她的愣。
再這樣下去怎好?
手邊的活兒告一段落,她決定去找喜兒商量格格的事。
耳畔聽到有人向她詢問了些話,芙儀只是隨口嗯了聲,渾然不知自己允准了丫環離開。
窗外不見一絲雲翳的藍天,澄淨得讓人頓覺無憂無慮。但芙儀感受不到,她的心情被反覆糾結的思緒蒙上一層灰,清明的藍,化不開她濛濛的愁煩。
她嘆口氣,喃喃自語:“越是要自己不想,越是想他。”
只是一個吻,她就被那個男人弄得……她快不認識自己了!
她起身走走,這才發現悦兒離開了。
她突然又想到什麼,進了內室,踱步到梳妝鏡前,拿起鏡台上的琺琅表,姆指來回摩挲平滑的錶殼,她若有所思的坐了下來。
為什麼永璇也有一隻一模一樣的琺琅表?
回憶成了一段完整的記憶,她細細思索了一切,整理出所有的可能。
就算他們過去曾有過關聯,但那又如何?那並不表示她必須將整個人、整顆心全賠在他身上啊!
出嫁那天,她不斷告訴自己,為了阿瑪、額娘,為了自己,她一定要過得很好!她一直認為,人的長相、出身、父母都是沒法選擇的事,惟一能選擇的,就是自己可以決定要過什麼樣的日子。
好日子是自己給自己的。
但眼下的她,將所有的情緒全懸在永璇一個人身上,讓他影響着她的喜怒哀樂,她的日子怎麼會好?
反反覆覆想了那麼多天,她還要讓他影響多久?
她不想否認自己的心。是的,她是深受永璇的吸引、她的確渴望他。但她必須決定——要不,就讓這男人完全佔駐她往後的人生;要不,就和這男人永遠維持着名分,因為她不要和任何人分享……分享什麼?
她不知道。
是什麼樣的感情,讓人只想獨佔?
答案似乎顯而易見,然管不住的心卻開始微微抽疼。
她低頭看着色彩鮮豔的錶殼,輕喃:“你以為我做不到?我一定辦得到的。”倔強的口吻裏充滿勢在必得的決心。
但辦到之後呢?
“我能要求你什麼?”她自問。
要他給喜兒一個名分。這是她身為主子、身為姐妹應該為喜兒做的。永璇沾了她的身子,若沒有名分,要喜兒日後如何自處?旁人會當她是妓啊!
她一向疼惜身邊的人,豈能讓這種事發生在喜兒身上?
理智的想法不斷説服自己,但她心裏真的好不是滋味!
呵,以前那個一派雍容大方的芙儀到哪兒去了?
“格格,不好了、不好了——”悦兒急急忙忙進房,焦急萬分的叫道。
她一奔進內室,芙儀正好轉過頭來,對丫環的莽撞感到不解。
“悦兒,你慌什麼?”
“喜兒受傷了,她傷得好重!”
“怎麼回事?”芙儀驚問。
“我、我只知道她昨晚去侍候貝勒爺,然後……喜兒她不肯説……”悦兒驚慌到臉色發白,沒人知道,此刻的她心裏正在偷笑。
喜兒受傷是真的,但喜兒千叮嚀、萬交代,要她説什麼都不能告訴格格,説是怕格格擔心。才怪,是怕格格知道她的秘密吧?
她偏要説!這可是揭穿你喜兒侍寢真相的好機會哩!
她之前不説,是為了設計格格去見貝勒爺;之後不説,是不想承認自己騙過格格。
方才為了格格的事去找喜兒,才知道喜兒昨晚為貝勒爺掌燈時打瞌睡,一個不小心,燈台沒拿穩,燈油倒了,她人也燙到。
她靈機一動,決定不和喜兒商量格格的事,而是要嘿嘿嘿,讓喜兒自己説出只為貝勒爺掌燈的事實。
喜兒燙傷,讓她這幾天想來想去的都不明白的事,終於有了解答。
她一直不明白,精心設計讓格格和貝勒爺見了面,可郎才女貌的他們,怎麼沒有天雷勾動地火,更沒有一發不可收拾?
有的只是成天發呆的格格,以及依舊默然的貝勒爺。
她想通了!原來,問題的癥結就出在喜兒身上。
哎唷她要是早點想到就好了!這麼簡單、這麼容易解決的事,當然就交給——喜兒!嘻。
芙儀匆忙收起心事,當下決定。“你快帶我去看她!”
悦兒引着芙儀來到喜兒住的廂房。
“喜兒!”
“格格,您怎麼來了……”她一看到芙儀進房,趕緊從炕上坐起來。
“你別亂動,快躺着。”芙儀在牀炕旁坐下,擔心地問道:“你傷到哪兒?要不要緊?”
喜兒坐直身子,先斜瞪悦兒一眼。不是要她別跟格格説了嗎?這個大嘴巴!
她這才朝芙儀怯怯回説:
“我、我……燙到這裏……”喜兒指着自己的胸口。“還有手……”
“是在貝勒爺房裏燙到的?”
喜兒僵硬的點了下頭。
芙儀驚呼一聲,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難以想象,在牀笫間到底要做了什麼事才會“燙”着?而且是燙到胸口?
想象的畫面倏然略過青澀的腦袋,天啊,那好變態!
芙儀惱極了。
“他究竟對你做了什麼?我要去找他理論!”真是欺人太甚!就算喜兒是丫環身份,也不能讓他這樣糟蹋!
“格格——”喜兒急拉住芙儀。“不關貝勒爺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的啦!”完了完了,這下她掌燈的事不就要曝光了?
都是這個臭悦兒害的!圓眸再次狠狠的瞪向擺出一副和芙儀一樣,心疼極了好姐妹模樣的俏丫環。
“喜兒……貝勒爺要求你侍候什麼啊?怎麼會讓你傷成這樣?”悦兒含着淚,哽咽問道。噢,她真想捧胸,直呼自己好壞!
聞言,芙儀的臉頓時爆紅,早先想象的畫面又冒了出來。
“不行,我得去跟他説——”
“格格,不要啦——”喜兒死命抓着芙儀的衣袖。她心想,格格要真去找貝勒爺理論,別説以後她絕對進不了絳雪閣,萬一貝勒爺給她扣個什麼“誣衊、抹黑”的罪名,到時候恐怕連格格都保不住她!嗚……還是説明白好了。
“格格,我、我這是給貝勒爺掌燈的時候燙着的。都是喜兒的錯!我不小心睡着,才會燙到自己的。”貝勒爺沒罰她已經是萬幸了。
一直被矇在鼓裏的芙儀,乍聽之下還是一頭霧水。
“貝勒爺為什麼要你掌燈?”
喜兒一臉無辜的瞅着芙儀。“不然咧?”
芙儀思忖了下,水溶溶的眼像是想到什麼似的,越瞠越大。
“他、你們、他沒有……”
“從來沒有。”喜兒明白芙儀想問什麼。
永璇根本沒碰過她?!
芙儀顫抖抖的捂着唇,不明自自己為何會如此激動?那感覺像是有人為她拿下一顆,她以為會擱在心上,永遠都搬不開的大石頭,她既覺得不可思議,又感到如釋重負。
仔細想想,之前那些她誤以為極曖昧的話,其實都是喜兒在説她掌燈的事啊!
芙儀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蠢成那樣!
“格格,我照您的意思去侍候貝勒爺,怎知,貝勒爺只叫我掌燈……”
喜兒再次補充説明,世故的她可不想兩頭得罪、裏外不是人。她盡責地依主子的吩咐去侍候人,再依另一個主子的意思掌燈。她都照做了,搞錯的人不是她唷!
“格格?!”兩婢女同時驚呼。她們從沒見過芙儀這等模樣!在她們的印象中,芙儀從不哭的……晶瑩剔透的淚珠滴淌在捂唇的手背上。原本如亂麻糾葛的心事,像是尋到解繩的線頭,順手一抽,所有的反覆矛盾都有了依循——
喜兒、悦兒兩人心有靈犀的什麼話也不問,體貼的讓芙儀在她們面前渲泄難得激動的情緒。
“格格……”悦兒趨前,窩心的站在芙儀身側,讓她依靠。一旁的喜兒則是細心的為她拭淚。
“我好蠢。”想起這些日子心裏無謂的糾葛,原來,只是因為——她想獨佔那個男人啊!
現下真相大白,她如釋重負的想大哭一場。她真的好蠢、好蠢!
***
絳雪閣
蓮足再度踏上厚軟的波斯地毯,緩緩踱往內室。
檀木桌前的人依舊伏案忙碌着,芙儀瞄了他一眼,徑自走向鬥櫃,拿起火摺子點亮燈後,將燈台取下。
永璇察覺到房內的動靜,以為是那個她差來的丫環進了內室。
“出去。”漠然的口吻裏有着不可忤逆的威嚴。圖爾都不在門外嗎?怎麼會允她進來?
低頭行筆撰文的他,感覺到她拿起燈台,朝他走來。
“去找福總管,他會幫你安排差事。”
她無視他的命令,走到他身旁。
“你——”永璇抬頭,斥退的話沒機會出口。
俊顏微訝,是她?
瞥了眼她手上的燈台,漠然的眼閃過一絲瞭然的幽光,再仔細一看,冷傲的眼底沁着一抹不輕易讓人察覺的温柔。
“要我出去嗎?”芙儀柔聲問道。燈台微微晃着,她沒拿過這麼重的東西,拿得有點不太穩。
永璇默不作聲的伸手拿過燈台,將它置在桌上。
“你也想試試被燙着的滋味麼?”他沒好氣的説,但細聽之下,會發覺那微斥口吻有點口是心非。
芙儀靦腆地輕勾唇角,明白他這舉動背後的意思。他怕她受傷……
“我、我可不可以請你……”她咬咬唇,有點懊惱自己怎麼突然口拙起來了?
“我不會罰那個丫環,只是不許她以後再進絳雪閣。府裏的差事多,她不必怕沒事做。”永璇直接為她解惑。他剛才斥退人的口吻,一定讓她以為他還惱着那丫環的事。
芙儀有點訝異,他怎麼知道她想説什麼?
“謝謝。”她輕説。
接着,兩人都沉默着。她娟靜的看着他,他則目光沉沉的凝視着她。
“你是不是從來沒放下你的驕傲過?”芙儀先開口,她的聲音一如以往清清柔柔的。是她來找他的,她不先出口,他絕不會理她!
他真的好驕傲!
而且是驕傲到——什麼都不肯説,要她自己發現一切……從八年前開始的那一切……他一定曾見過她!
他在這當中到底放了什麼樣的心思啊?她好想了解。
永璇似笑非笑。“我驕傲?告訴我,什麼是‘驕傲’?”
“你驕傲,因為你目中無人。”芙儀直説。
“錯,我只是自我要求高,只是不把那種連一點小事都做不好、做不到的人放在眼裏。”他説得真白!
“照你這麼説來,這世上除了你自己,你還會把誰放在眼裏?”
芙儀邊説,心裏邊想,和這男人對話真是充滿了樂趣。他不會毫無理由的斥責人,而是用極高超的應對手腕讓人屈服。
要是被這樣的人不看在眼裏,也只能怪自己無能了!
“有本事的人,我一向放在眼裏。”永璇斜瞟她一眼,目光極為炫惑人。
芙儀心慌的撇開眼,不想迎視那種會令她臉紅心跳的眼神。
永璇意味深長的緩緩咧嘴一笑,而後將那抹笑意留在嘴角,久久沒有散去。
芙儀紅着臉,朝他伸出手。
“我修好它了。”一隻精緻的琺琅表平躺在柔嫩的掌心。
永璇挑眉低看了眼她的手心,再抬起含笑的眼緊緊盯着她,似乎把她當成一件精雕細琢的物品在欣賞。
“還不拿去?”她被盯得有點惱,出口的話卻像是在嬌嗔他。
永璇拿過琺琅表,輕釦了下,彈開表蓋。果真,錶盤的時分針正指向現在的時刻。他附耳,細聽齒輪走動的聲音。
“沒問題吧?”
永璇搖首。“沒有。”
芙儀學他傲氣的笑了笑。“你承諾過——無條件接受我任何的要求。”
永璇眨了下濃睫,神態好愜意。“説吧。”
芙儀有點質疑地瞅着他,這男人如此驕傲,為何面對她可能做出的要求時,態度是這般從容自若?
他不是應該臉色發白、嘴角抽動、額際畫出三條黑線麼?
“説是不説?”有的只是那依然傲慢的態度!
芙儀昂起下巴,説出她的要求。“我要你一天的時間。”
她打算從這一天開始認識他,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