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因為這個小插曲的關係,瑪莎之後就對她熱情了許多,不但帶她四處轉了轉,還特別提醒她那些地方可以去,哪些地方不可以去。
“對了,那裏是什麼地方?”楊瑞指了指一個類似廠房的地方問道。
瑪莎瞥了一眼那個方向,眼中露出了一抹複雜的神色,“這是組織里每個殺手都要接受洗禮的地方。”
“每個殺手?也包括你和我嗎?”楊瑞好奇地問道。
“小瑞,你聽過hells-angels的殺手測試嗎?”她忽然問道。
楊瑞想起了葉幕曾經説過的話,心裏不由微微一動,“我聽過一點。”
“那裏就是舉行殺手測試的地方。”她的聲音彷彿絲綢般輕軟,“今年的測試就在下個月舉行,我和喬到時都會參加。”
楊瑞微微一驚,又裝做並不在意的樣子,“其實你和喬……”
“在執行多人暗殺任務的時候,喬和我是最合拍的搭檔。”她猜到了楊瑞的疑問。
“那如果你和他分在一組……”
“今年總部和其他分部的殺手都會到威尼斯來參加測試,所以應該沒那麼湊巧和喬分在一組。”她的眼中流轉着和血紅鑽石一樣凌厲的光澤,“不過,就算分在同一組……。”
楊瑞沒有再説什麼,就算她直覺上認為瑪莎對喬的感情稍微特別些,但那又能説明什麼呢?喬,還有瑪莎,他們的身份都不過是——冷血無情的殺手。
在和瑪莎分開之後,有專門的管家將楊瑞帶到了屬於她的房間。她剛在洗手間洗了個臉,就發現一隻灰不溜秋的蝙蝠從窗口飛進了她的房間。
咦?這不是葉幕之前所説的用來保持聯繫的通訊器嗎?她趕緊朝着蝙蝠做了一個一切順利的手勢,蝙蝠撲了撲翅膀又飛走了……
大約到了八點的時候,楊瑞就準時敲響了喬的房門,可是卻沒有聽到裏面有回應。直到對方説了一聲進來之後,她才輕輕推開了房門。因為考慮到對方畢竟是吸血鬼,所以她特地換了一件高領的毛衣,這樣會讓她覺得更有安全感。
喬就那樣懶懶地躺在沙發上,看上去倒像一隻剛剛捕完食正在休息的貓科動物。在沙發前的茶几上放着一台銀色的手提電腦,桌面上有一張清晰的照片。照片裏的男人正在悠閒地打着高爾夫,全然不知死神即將降臨。
“啊!!”當楊瑞認出了照片上的男人時不禁大吃一驚,這男人不是經常在報紙雜誌上出現的l集團總裁嗎?
“這就是我們的目標人物。”喬邊説邊玩着一把鐵灰色的手槍,“也是你的第一次行動。”
“要暗殺他的人難道是他的商業對手?”她隨口問了一句。
他冷冷瞥了她一眼,“身為殺手要遵守的最重要原則,就是不可以有任何多餘的問題。別人給錢,我們辦事,就是這麼簡單。”
“好吧,那麼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她乾脆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既來之,則安之,她就不信這位親王會那麼難搞定。
喬指了指那台電腦,“你花十五分鐘看完u盤裏的資料,然後告訴我如果是你的話,會選擇什麼時候什麼場合去暗殺這個目標。”
楊瑞將電腦移到了自己的面前,仔細地看了起來。同時,還不忘觀察一下對方的舉動。只見喬從沙發上坐了起來,居然從懷裏抽出了一根煙點上了火。
吸血鬼也抽煙?楊瑞心存疑惑地將目光收了回來,繼續研究起那位總裁的行程……
“實在想不出的話你也可以明天回答我。”他隨手掐滅了煙頭。
“三天後。”楊瑞抬起了頭來,説出了一個簡潔清晰的答案。
喬的目光落在了她所指的行程表上:26日晚七點,總裁將會參加在聖喬治教堂舉行的婚禮。
“很好,和我想的一樣。”他不動聲色地取出了u盤,啪的一聲將它折成了兩半,又淡淡道,“或許,你有成為殺手的天賦。”
楊瑞笑得有幾分勉強,她可不認為這是一句誇獎她的話……
“還有,”他將手裏的槍拋給了她,“這把產自奧地利m9,以後就是你最忠實的夥伴。”
握着那柄冰冷的手槍,楊瑞的心裏也一陣發涼,難道這回真的要去殺人?
殺人吶……她是根本做不到的吧。
都怪葉幕這個傢伙……
威尼斯的狂歡節還在繼續,這個節日通常會持續到聖灰瞻禮日的到來。
在河道的一個偏僻角落裏,一艘貢多拉正靜靜地漂浮在水面上。在這明淨的夜晚,水面平靜似鏡,彷彿一切都在這個時空中凝固了起來。
“伊瑟,要不是我來找你,你打算在威尼斯待到什麼時候?”此刻正在貢多拉上充當船伕的阿黛拉親王十分難得地露出了不悦的神色,那微微鼓起的臉令他呈現出了罕見的可愛的一面。他今天的打扮十分簡潔,一件深紫色的細格襯衣配緊身牛仔褲。似乎很少有人能將紫色穿得這樣冷豔脱俗。
“你好像越來越像個管家婆了。”伊瑟微微抬了抬頭,他還是穿着狂歡節時最常見的服裝,一頂寬邊黑色絲綢帽、一件天鵝絨的斗篷和一個白色的面具。高高的禮帽和白色面具遮住了他的大半個面孔。
“誰叫我在乎你嘛。”阿黛拉立刻換上了一副笑嘻嘻的表情,“人家故意裝生氣還不是想讓你知道我有多在乎你。”
伊瑟對他的這一套早就見怪不怪,沉默了幾秒後低聲説了一句,“北宮瑞,她帶着那個手鐲。”
阿黛拉一愣,收起了嘻皮笑臉的表情,“你是説,那個手鐲在北宮瑞手裏?那麼當初果然是北宮亦飛拿了這個手鐲,等等,難道北宮瑞就是——”
“不,應該不是。”他垂下了眼瞼,“她的胸前並沒有那個印記。不過,我還是不能完全放心。”
“那我去把她殺了不是更省事?”
“現在——還不是時候。”
“那你接下去打算怎麼做?繼續和他們玩下去嗎?”
“本來我只是想看看密黨到底在玩什麼花樣,沒想到居然發現了手鐲。”伊瑟的眼眸裏閃動着奇詭的光澤,“事情好像變得更加有趣了。
“伊瑟,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不能忘記那件事……”
“我怎麼可能會忘記。”伊瑟的臉上沒有表情的變化,可那從內心深處散發出的殺氣卻令
阿黛拉為之暗暗一驚。
月色温柔地散落在了平靜的河面上,將所有的一切都暈染成了清冷又飄渺的色調,如夢似幻。
這銀白色的月夜,美得詭異。
三天之後,楊瑞開始了她人生中的第一次殺手生涯。
當天到達聖喬治教堂的時候,那裏已經是賓客如雲。喬和她也打扮成了觀禮的客人進了場。教堂的兩側放滿了從法國巴黎空運而來的香檳玫瑰,光影交錯的殿堂,面目慈祥的聖母像,悠揚純淨的管風琴聲,在這個神聖的地方,新娘將會與愛她的人定下永恆的契約,無論是富有還是貧窮,無論是健康還是疾病,他們都將一起走完這漫漫人生之路。
楊瑞的心情忽然變得低落起來——為什麼,她會選了一個這樣的時間?
婚禮即將開始,卻還是沒有看到那位總裁出現。楊瑞雖然有些疑惑,心裏卻是鬆了一口氣,看來大名鼎鼎angels也會有情報出錯的時候,也好也好,總算不用開殺戒了。
“他是不是不會來了?”她小聲的問道。
喬並沒有回答她,淺綠色雙眸之中卻忽然閃過一抹殺氣。
就在這時,專業的樂隊忽然奏起了悠揚的婚禮進行曲,在英俊挺拔的新郎的期盼中,嬌美無比的新娘由她的父親牽着手推開了教堂左側的門,緩緩向前走去。這個世上最愛她也為她所愛的男人會將她的手交付給另一個為她所愛也最愛她的人,那是每個女孩夢想中甜蜜愛情之路的漫漫終點,那是每個女人人生中最為美麗燦爛的剎那瞬間。
楊瑞不知該用什麼語言來形容此時的心情,無奈,感傷,或是震驚?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原來那位總裁就是——新娘的父親!
“砰!”就在她微一愣神的功夫,喬已經出手了。
玫瑰色花窗伴隨著一聲刺耳的響聲裂了開來,彩色的玻璃碎片頓時四處飛濺。那位總裁捂住了胸口,面色蒼白地倒了下去,鮮血如同泉水般不停從他的指縫裏流出來……
“爸爸!!”新娘慘叫着撲了過去,現場頓時亂作一團,人們紛紛驚慌失措地朝教堂外湧去,想要逃離這裏……
“還不走。”喬話音剛落,他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人羣中。
楊瑞還呆呆站在那裏望着那位悲慟萬分的新娘,新娘的白色婚紗上沾滿了屬於她父親的鮮血,美麗的香檳玫瑰被踩得一片狼藉,血跡斑斑,觸目驚心。四周一片混亂,只有聖母瑪利亞温柔的面容憐憫地看着這一切……
離開了教堂之後,楊瑞繼續往前走,但每一步彷彿都踩在了棉花上,使不出什麼力氣。也不知走了多久,她終於停了下來,這才發現原來自己竟然走到了小維的公寓樓下。而最讓人覺得不不可思議的是,那位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葉幕親王居然拎着一袋垃圾出現在了樓梯口。
“小瑞?”他對於她的忽然現身顯然也有些小小的意外。
“嗯……不知不覺就走到這裏了。”她扯出了一個笑容,“你呢?別告訴我你正準備倒垃圾……這好像用魔法就可以辦到吧。”
“經常使用魔法也會消耗自己的能量,我們平時也和人類一樣生活。”葉幕習慣性地眯起了眼睛,“那麼你呢?這麼快就混不下去了?”
“才不是……”她身體微微往後,靠着牆壁,“今天我跟着喬去教堂執行任務,我真的不知道目標就是新娘的父親,而且那個地點,那個時間,還是我選的……”
“那就算不是你所選的,喬一定也會做出這個選擇。”葉幕順手將紮緊的垃圾袋放在了一旁,“婚禮上總是有讓人相對最容易放鬆警惕的時候。”
“我也不知道……總之我的心裏亂糟糟的。下一次,我怕自己會忍不住出手阻攔他。才三天,我就好像覺得自己的心也變得冷酷起來了。”她低低説着,臉上的表情在月色下模糊不清。
葉幕的的臉上斂起了慣常那種玩世不恭的笑容,異色的眸子裏掠過一絲讓人難以捉摸的神色,“或許是我沒有考慮到你的承受力,我很抱歉。你可以今晚留在這裏,明天也不用再回那個殺手組織。”
“我不是這個意思……既然我已經答應做這件事,就不會半途而廢。我……先走了。”楊瑞看了看他,轉身打算離開。
“既然來了,請你吃點東西吧。”葉幕忽然喊住了她。
她斜睨了他一眼,“才不要,我可不想付帳的時候又掏出一隻臭襪子。”
葉幕微微一笑:“記性還真不錯啊。你説你想吃什麼?我這次一定不捉弄你。”
她輕輕哼了一聲,“我想吃冰淇淋,現在,就在這裏,你能辦到嗎?”
葉幕很是好笑地挑了挑眉毛,這也太容易搞定了吧。他在口中默唸了幾句咒文,伸手朝空中一指,“看!”
楊瑞半信半疑地抬起了頭,頓時愣在了那裏。只見眼前真的漂浮着上百多個口味不同的蛋卷冰淇淋,有密瓜味,巧克力味,菠蘿味,草莓味……彷彿跳舞一般上下飄動着,多麼華麗麗的情景啊……這種致命的誘惑對於女孩子來説絕不亞於上百個帥哥同時出現在面前……
“這下你不用擔心付帳了吧。”他淺淺的笑着。
“這個魔法可真不錯。”她由衷地讚了一句,小心翼翼地拿下了其中一個草莓味的冰淇淋,剛往嘴裏送了一口,忽然聽到冰淇淋大叫一聲,“好疼!”
這下可把楊瑞嚇得不輕,雙手一抖將冰淇淋甩在了地上,只聽那個冰淇淋還在繼續叫着,“哎喲……好疼好疼……”
“葉幕!”她立刻惡狠狠地瞪向了正在偷笑的某人,不用説,又是這個傢伙的惡趣味魔法!見他笑得雙肩直抖,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伸手抓起了一個香蕉味的冰淇淋就直接撲到了他的臉上!
葉幕親王實在笑得太得意了,所以居然沒有躲過這次偷襲,那張俊美的臉頓時變成了一張大花臉!不過他也不是好惹的,立刻也抓起了一個撲到了楊瑞的臉上!楊瑞當然也不甘示弱……兩人就這樣在夜色中展開了冰淇淋投擲賽……比賽中,還不時聽到那些可憐的冰淇淋不停發出“哎喲……好疼好疼……”這樣的聲音……
一直到彈盡糧絕,兩人才停了手。楊瑞還是第一次看到葉大親王這副糗樣,忍不住先格格笑了起來,葉幕也立刻跟着笑出了聲。楊瑞笑了一陣子,忽然又發現有點不對勁,怎麼一轉眼的功夫,葉幕的身上已經變得乾乾淨淨了?
“喂,這不公平哦,你用魔法……”她不服氣地看着他。
“如果真用魔法的話,我剛才就指揮上千個冰淇淋攻擊你了。”葉幕目光一轉,眼角的笑意隨即舒展開來。
“啊嚏!”她趕緊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剛才戰鬥的時候不覺得,現在倒開始覺得有點冷了。
“還不回去換身衣服洗個澡?不然會感冒的哦。”葉幕笑眯眯地看着她。
“那你難道不能順便用一下你的魔法嗎?”
“哎呀,不是告訴你隨便亂用魔法會消耗我們的能量嗎。你就自己看着辦吧。”他邊笑邊揮一揮手就轉身上了樓。
“葉幕你這個傢伙……“楊瑞惱怒地跺了跺腳,想去擦臉上的冰淇淋,這才發現自己的身上原來已經變乾淨了,而且還隱隱帶了一股草莓的清香味。
她的心裏彷彿又被什麼輕輕觸動了一下,葉幕——其實也是個嘴硬心軟的傢伙呢。
那些鬱悶的心情,好像不知不覺都消失了……
“小瑞已經走了。”弗朗西斯倚在窗口望着楊瑞離開的身影,“小幕你也是的,怎麼不讓她進來坐一下呢?三天沒見我都開始想她了呢。”
“她一個人在殺手組織里一定不適應吧。”小維端着剛剛從冰箱裏拿出來的新鮮血液,這次他倒長了記性,將血液都存放在了黑色不透明的茶壺裏。
弗朗西斯側過了身子,“其實讓她一個女孩子去那裏,是不是有點冒險了?畢竟,那裏是個充滿危險的地方,那些殺手恐怕比我們血族還要冷血。”
“弗朗西斯,你有沒有發現越是黑暗的地方,光明就愈加珍貴。”葉幕望着天上閃爍不停的星星,“我有一種預感,她會比我們任何一個都適合去做這件事。她的身上有一種説不出的……特殊的力量。“
楊瑞回到分部的時候,這裏已經是一片安靜。她通過識別指紋的機器開了門,直接就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別墅的第三層只有三個房間。喬,瑪莎和她的。
在經過瑪莎的房間時,她忽然聽到了從房裏傳來了奇怪的聲音。房門居然並沒有關緊,還漏着一道縫隙。也許是好奇心的驅使,她躡手躡腳走了過去,探頭朝裏面望了過去。
今晚的月色將窗前的兩個身影映照的清清楚楚。緊緊靠在牆上的那個女人是瑪莎,她身上的衣服已經褪去了一半,白淨的膚色猶如最名貴的瓷器在月光下散發着迷人的光澤,長長的髮絲在半空中狂亂飛舞着,彷彿無數溺水的人同時絕望地伸出了手,尋求着那根本就不存在的幫助。
而在她面前的那個男人居然是——喬。那個冷漠美麗的血族親王此刻正撥弄着她的髮絲,隨後無聲無息地吻上了她的唇。
楊瑞大吃一驚,這兩人——到底是什麼關係?
“喬……”瑪莎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呻吟,“如果……有一天我們能離開這裏……你想去哪裏……”
“瑪莎,你又不遵守遊戲規則了。”他冷冷打斷了她的話,“我們的關係,僅此而已。你難道還不明白?”
瑪莎也似乎有點清醒過來,神情黯淡地看着他:“我知道,我們只是執行任務時的搭檔,生活中的牀伴。我不該要求太多。”
“你明白就好。”喬的眼中閃動着別人無法看清的神色,又伸出修長的手指輕撫着她的臉頰,“威尼斯就是我的家,我哪裏也不會去。”
“那麼……我也哪裏都不去。”她似乎是低低嘆了一口氣,握住了他的手指,將美麗的身體再次投入了他的懷裏。
“為什麼你的身體每次都這麼冷……喬……抱緊我……”
“別説這麼多話了……”
兩人的對話聲漸漸低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曖昧的聲音。楊瑞早就聽得面紅耳赤,哪裏還敢多逗留,趕緊腳底抹油溜走了。
回到房裏,她一時半會也睡不着,翻來覆去地回憶着那兩人的對話。
難道這兩人真的只是身體上的關係而已嗎?至少看上去瑪莎並不是真的這樣認為,那麼——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