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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睜開迷濛的雙眼,室內“暗濛濛”。

    龔安曦下意識的抬起手,看腕錶,惺忪的雙眼立即瞠大。

    “六點!”她在心中暗叫不妙!

    定睛瞧瞧室內,幽暗的燈光、瑰麗的裝潢、柔軟的大牀……

    糟了!糟了!她確定自己仍在暗室內,再伸手一觸——鼓鼓的棉被下,有個温熱的軀體。

    啊——那個男人……還在!

    龔安曦俐落的起身,可一想到還沒跟這個俊男説再見……

    掉頭,那張俊臉竟像磁石般吸引她靠近,霎時,又打住她下牀的念頭。

    修剪俐落的黑髮,剛毅有型的俊眉,斧鑿刀刻的鼻樑,整張臉帶著粗獷的味道。

    龔安曦想起昨晚他説故事時,隨著情緒起伏,聲音時而低迷,時而愉悦,時而沉重;她專心的聆聽,試著瞭解一個她所不熟悉,屬於他的內心世界。

    知道他在愛情夾縫中上直扮演寂寞的角色,莫名的,他的專情令她隱隱跟著沉痛。

    直到夜色越沉,龔安曦眼皮越重,最後她終於忍不住跟周公打招呼去了。

    這麼俊、這麼深情的男人,怎會寂寞?龔安曦忍不住對著他的俊臉,發出惋惜的嘆息。

    她專注的目光,在描繪他粗獷的線條時,一聲“早安”突然自她面前劈落!

    那雙原本閉闔的眼眸倏地張開,正對她閃著質問的熠熠光芒。“看夠了嗎?”

    要命了!

    她嚇得舌頭打結,眼睛不知該往哪兒看。“你……你早!”

    龔安曦垂下眼睫,在瞅到他拉下毛毯,露出結實的裸胸時,目光霎時轉為惶恐,“你……怎麼隨隨便便就脱衣服了?”

    “隨隨便便?!”他的黑眸布上笑意,“我剛去沖澡。”

    沖澡?!龔安曦隨即有了“敏感”的聯想。

    “我們昨晚……應該什麼都沒發生吧?”她實在回想不出昨晚聽完故事後,接下來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他勾唇一笑,目光露出一絲惋惜。

    龔安曦鬆了一口氣,伸直懶腰,“該起牀了,我要去工作了。”她挪身,移步想離開。

    未料,大手往她腰際一勾,龔安曦的身子便捲入他懷裏。“昨晚的事,你真的全忘光了?”

    “什麼?!”龔安曦身子一僵,雙手反射性的抵著他光潔的胸膛。

    “我應該謝謝你,我們共度了一個很美妙的夜晚!”他布著紅絲的凜眸,難得閃出頑皮的光芒。

    在他懷裏,她睡得很香甜;他則欣賞她的睡態,傾聽她的鼾聲,度過大半夜。

    沒錯!他是去衝了冷水澡,但那絕不是想澆熄慾火,而是“告解”後,想洗滌過去的沉痛。

    當然,他不否認,這女人吊男人胃口的招數很多,然昨晚他性趣缺缺,只是因為他需要一個好聽眾來紓解他的苦悶。

    所以,他心甘情願的放棄生理上的滿足,接受她“傾聽故事”的安慰。雖然她很不敬業的睡著了,但一夜過後,他發現逗弄她,反比解放性慾來得有趣!

    聽他説了這句曖昧的話語,她的臉像泡過番茄桶一樣,紅通通的。

    “你是説我們……兩個……昨晚……”她結結巴巴地説不出完整的字句。

    莫名的,她越介意,就越加深他逗她的興趣。“怎麼?你是我贏得的禮物,我們就算一夜七次也不為過吧!”

    救郎噢!原本擔心打掃工作一樣也沒做,準會被俱樂部的副理海削一頓;今嘛代志大條,她丟了老媽的肥缺事小,失身事大咧!

    “什麼禮物不禮物?!你……後來到底有沒有對我怎樣?你倒是説清楚!”龔安曦一急,大聲追問著。

    瞅著她蹙著眉頭的緊張表情,他唇邊泛起捉弄的笑意,“何必用説的?如果你完全沒感覺,那麼咱們直接來温習昨晚的美妙,如何?”

    語畢,他圈緊她的蠻腰,俯首壓向她粉紅色的唇。

    她不及反應,他的唇已然覆上她的;想推他,卻被摟得更緊!

    他温柔的摩擦著她的唇瓣,撫惹她甜潤的柔軟。

    她想開口阻止,未料,竟讓技巧純熟的靈舌,乘虛滑進她的唇內。

    慢慢的,他加深了這個吻,細細的品嚐著屬於她的甜美,漸進的傳送他温熱的氣息,一次又一次,鍥而不捨的讓她的思考能力逐一喪失。

    他的吻愈來愈狂烈,兩人的呼吸融合,氣息交纏……

    天啊!她快窒息了!被圈攬在懷中的龔安曦,整個人暈陶陶的陷在這波長吻中。

    抵著他胸膛的小手一鬆,僵硬身子一軟,最後臣服在他高超的吻功裏。

    在她以為要昏過去之前,他終於放開了她。

    喘吁吁的她,仍沉陷在方才曼妙的悸動中。

    “如何?還記得昨夜的吻嗎?”

    一回過神,龔安曦雙頰酡紅,兩眼瞪著剛俊又狂霸的他!

    “無賴、色狼!”虧她把他當知音看,他竟然偷襲她的唇,還大言不慚的説她是他的禮物。

    推開他,龔安曦急急穿好鞋子,衝出門外。

    盯著她離去的背影,樊帷岡撇撇唇,感受到上頭還留著她香甜的餘温,心頭竟泛起一絲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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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漏偏逢連夜雨!

    初吻被奪,她不敢吭氣,接著又被“息頭路”還不打緊,回到老媽的住處,竟還要面對老媽擺出的一張綠得嚇人的臉。

    “安曦,你故意把老媽的肥缺搞丟,好讓偶肥家服侍你那醉天天的老爸嗎?”龔母“氣挫挫”的責問她。

    今早盲腸炎割好後,她才高高興興的出院,怎知安曦就搞砸了她的肥缺?

    也難怪老媽會這麼想,在老家,老媽受盡折磨和委屈,老爸嗜酒如命、不務正業,而三個姊妹的學費,每次都得靠老媽想辦法。

    好不容易,身為長女的她終於畢業了,因此扛經濟、揹負擔的老媽,決定上台北找工作。她的目的無非是希望刺激老爸從此甩掉酒瓶。

    “偶生你有什麼路用?你的心都嘛向著你的酒鬼老爸啦!”

    “媽,不是這樣的啦!”她拚命解釋,怕她情緒不好,傷口裂開又得住院。

    “你又不素不豬道偶上台北的用意,你爸成天喝酒,醉到馬西馬西,農揍物收成不管也不理;身邊有錢煮會買醉,如狗繼系天天醉,偶何必肥家!”龔母雙手環胸,氣到七孔生煙。

    “老媽,你可不可以改説台語啊?”聽她老媽的台灣國語,怪不習慣的。

    “不行哪!倫在台北,就要路近誰死(入境隨俗),偶要趁機念好狗語。”

    龔安曦哭笑不得的,雙手按了按老媽的肩頸,使出動之以情的撇步。

    “媽,我知道你的用意,可爸最近收斂很多了,而且他很想你哦!還有妹妹和奶奶她們也因思念你,晚上都偷偷在哭……她們老是吵著要上台北找你!”

    説完,原本意志力堅強的龔母,臉一垮,眼眶一熱,低頭,偷偷拭淚。

    她哪裏不想念自己的家人,可她若不狠下心,那死酒鬼永遠不會清醒的。

    龔安曦見狀,心中暗暗竊喜,正想進一步勸慰,哪裏知道龔母一仰頭,吸吸鼻子,一臉堅忍的將手疊在她的小手改勸她説:“安曦,你一定要豬**老媽,如狗你老爸一天沒戒酒,偶就一天不肥家。”

    龔安曦眉頭一擰,“媽,你別這樣,我很為難。”

    臨別時,奶奶千交代、萬叮嚀,要她把老媽勸回家。但每每看老媽堅強又可憐的模樣,她的心也沉痛得緊。

    “不管了,天王老豬來,偶也不回去;你別想斷了偶的財路,偶另找粗路。”拿著報紙,龔母咬起牙根,埋頭找工作。

    才一會工夫,龔母的臉已轉悲為喜,“安曦,媽找到了!”

    “什麼?!”

    “女傭啦!”

    龔安曦接過報紙,喃喃念著:“徵女傭一名,熟烹飪、打掃,供食宿,薪優。”

    “媽,我看還是別去啦!”

    看著老媽快瞪凸眼,龔安曦才訥訥説:“我是……擔心媽會吃虧上當,台北這邊壞人很多。”

    “那你就跟老媽一起氣。”

    啊?!一起去!“不行哪!我今天還要去應徵。”

    [那偶們就各自氣,你別給偶擋啦。”

    頑固的龔母,拿著報紙,逕自打扮一番後離開,留下一臉無奈的龔安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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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週日,邵彥成受邀到樊帷岡的新家,他一邊欣賞、一邊找機會跟好友解釋週末夜“禮物”落跑的原委。

    當天,他人在中部參展運動產品,在接到電話知道雪曼臨時有事時,已經半夜三點。在找不到樊帷岡,又無法親臨悠遊的情況之下,只好趁今日探訪樊帷岡的新家之際,代“禮物”賠罪。

    “呃……惟岡,關於昨夜,那個禮物她……”

    “她很棒!”

    “什麼?!”沒料到樊帷岡如此回話,邵彥成的下巴差點沒掉下來。

    她不是落跑了嗎?“昨晚,你……呃她……”

    “你想知道我們如何度過昨夜嗎?”樊帷岡睨他一眼,腦海浮現那女孩陽光般的甜笑,“恐怕讓你失望了,不過,她是個可以談心的朋友。”

    談心的朋友?!不是説連碰面都沒有,怎麼……

    事情越來越詭異,邵彥成瞅著死黨剛中帶柔的臉,眉頭一擰,忍不住又問:“你跟她有見面?!”

    “何只見面,”一回神,樊帷岡倒著酒瓶,一派輕鬆的斟滿好友的酒杯。“我們喝酒後、躺在同一張牀上……”

    躺在同一張牀上?!邵彥成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但他敢打賭,樊帷岡説的禮物,絕不是他買的正牌禮物。“那她有沒有道你蹂躪……”

    “什麼蹂躪?她聽我説完故事後,倒頭就睡了。”

    邵彥成先是錯愕,然後大笑!

    雖不知他説的“禮物”究竟是何方神聖,不過,只一夜的光景,她就跟這個又又酷、鋼鐵般個性的樊帷同,不但心靈交流,還產生不小的“焊動力”。

    “這麼説,你都沒對她怎樣?”他好奇得很。

    “一整夜下來,我邊講故事,她邊打哈欠,偶爾鼾聲會伴著我的故事打節拍,你説我能怎樣?”

    望著樊帷岡布著紅絲的雙眼,邵彥成憋不住又是一陣狂笑。

    “天要下紅雨了!除了湘雲,你竟然可以跟別的女人蓋棉被、純聊天!”

    “怕辜負你對我的好意,天亮後,我索她一個吻。”樊帷岡瞪了他一眼,即時否認一面之緣的禮物,和湘雲一樣,在他心中也佔有著對等位置。

    邵彥成收起笑意,睜大炯亮黑眸,嘴巴形成一個O字型,“你吻了她?”

    “怎麼?捨不得禮物被拆封?”

    “不,不是。”邵彥成面有難色。

    “這次我保留,但不保證下回不拆禮物。”樊帷岡啜飲一口酒,想起她粉紅柔軟的香唇貼在他唇上的觸感,突地竟襲上一陣懷念。

    “下回,我恐怕找不到她了。”

    樊帷岡挑眉,狐疑的看他一眼,隨即開口:“如果是她的價格太高,我出得起。”

    “不是價格的問題。”邵彥成一口飲盡杯中物,“老實説,她不是我買的禮物。”

    樊帷同愣了半晌,黑眸冒出疑惑。“什麼意思?!”

    “那天正牌禮物,也就是雪曼,臨時有事先走了,可她沒有你的電話,等聯絡上我時,已經半夜三點了。我想你當時肯定罵我不守信用,孤枕獨眠去了,所以今天特地來你的新居,打算幫正牌禮物賠罪,順便改約其他時間,沒想到,你直説那個禮物很棒,可以做朋友,還考慮約下回……我真是傻眼了!”

    她不是正牌禮物,那她到底是誰?

    老實説,忙於事業的樊帷岡,對八卦新聞和玉女紅星的面容,一概沒興趣,只記得那夜和那女子一吻過後,她曾否認她不是他的禮物!

    “怪不得她説她不是禮物。”

    衝著樊帷岡眸中難得透出的關注,邵彥成靈機一動,“要找到她應該不難,我現在請悠遊的經理,查詢看看那間房間當日進出的人不就成了?”

    邵彥成撥出電話,一接到悠遊的經理,立刻問起當日訂房的人。

    “可以幫我查查看,那天晚上,怎麼會有一個小姐擅自進入那間頂級套房嗎?”

    不一會兒,邵彥成便握著手機,對樊帷岡咧嘴笑著,“噢,原來是這樣,那麼可以幫我再問問看她的住處嗎?呵呵呃,這個女孩有潛力,當清潔工是大材小用了。”

    收線後,樊帷岡冷冷的瞪了邵彥成一記,“什麼潛力?”

    “她的熔鋼術比起我的鍊鋼術,技高一籌。”邵彥成一逕的笑著,眉梢浮上喜悦,“你知道嗎?原來那女孩是幫媽媽代班的女清潔工,才第一天上班,就跟客人‘廝混’一夜,所以經理把她革職了,也就是説——你害她被革職。”

    樊帷岡頓了一頓,凜眸閃過一絲心疼。

    他憶起那夜和她交談的內容,終於拼湊出事情的原貌。

    莫怪乎言談間,她表現得那麼自然;逗弄她時,她的瞼紅得像番茄似的。

    “別擔心,我已經請經理幫我找她了。”邵彥成拍拍他的肩,保證還他一個討他歡心的禮物。

    樊帷岡的眼光停在窗前,湘雲今早送來的那束鬱金香上,突地,他收束脱序的心緒,冷沉以對,“不用了!”

    “為什麼?”興頭正熾的邵彥成,似被潑了一桶冷水。“她不是幫你療傷止痛,為什麼……”

    “我説不用就不用!”拉下瞼,樊帷岡的聲音如火箭般,轟了過來。

    邵彥成摸了摸鼻子,沒好氣的説:“算我好管閒事!”

    樊帷岡沉著氣,不吭半聲。

    邵彥成偷覦他一眼,順著樊帷岡幽黯的目光望去,發現他的眼神專注在鬱金香上,隨即,他猜出了樊帷岡情緒轉變的原因。

    他今天會搬新家,完全是因為湘雲和他大哥。

    樊帷岡擔心自己橫在中間,會壞了湘雲和大哥新婚的親暱,於是,他決定搬出老家。

    童湘雲知道他搬入新家,特地用他大哥的名義,吩咐花店一早送上一盆鬱金香到他的新居。她的目的,無非是想讓他感受家人的存在和花意的温暖。

    然鬱金香的存在,也提醒了他對湘雲的眷戀。

    “叮咚,叮咚!”一陣門鈐聲,驀地打斷了兩人的僵持。

    “是不是有人來應徵女傭?”邵彥成問他,樊帷岡僵硬的點頭回應。

    “那好吧!我先回去了。”邵彥成先行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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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怪!老媽每每都能順利找到工作,而高不成低不就的她,卻老在面試後不再被通知……

    更慘的是奶奶突然中風,老媽再心不甘情不願,也不敢揹負不孝媳婦之罪名,堅持留在北部,因此不消她多勸,老媽的“新肥缺”做不到三天,已經收拾包袱,回鄉去也。

    而老媽挑上的“新肥缺”,自然還是得由她補蹲。

    唉!龔安曦雙手託著下巴,面向窗外發愣著。

    三月的涼風迎面襲來,她撈起丟在一旁的牛仔外套,套上它。陡地,想起了那夜,那個迷人又狂霸的傢伙,奪去她初吻的一幕。

    她用指腹按了按唇瓣,依稀能感覺狂肆的薄唇,貼在她唇上的温度。

    旋即,那張如鋼鑿斧的俊臉,又蹦現在她的腦海。

    見鬼了!這幾天一空閒,他的影像就會莫名的竄入她腦海。

    一定是她太閒了,得快點找事做才行!

    不一會兒,她翻出了老媽留給她“新肥缺”的主人電話,她撥了過去,“喂!呃……請問是樊公館嗎?”

    對方頓了下,低沉的嗓音再次傳來,“是的。”

    乍聽之下,聲音有那麼點熟悉,瞬間,那張俊臉又陰魂不散地在她腦袋瓜內纏繞。

    一甩頭,她試著把那張俊臉擺脱,“對不起,我是龔嫂的女兒,我今天方便搬過去嗎?”

    “龔嫂的女兒?”對方的口氣帶著懷疑。

    老媽不會沒告訴他吧?[噢,樊先生,我媽媽她應該有告訴你,她這陣子回老家照顧我奶奶,所以她的工作暫時由我……”

    他明快打斷她,“什麼時候過來?”

    “呃……請問你什麼時候在家?”

    “現在在家,十五分鐘後出門。”

    這主人講話簡短又有效率,她怎能輸給他,“好,那我十五分鐘內過去。”

    收拾好東西,背起她的包包,她大步邁向“新肥缺”——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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