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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兄弟倆很聰明的察覺到,她並不如外在表現的開朗樂觀,彷彿有什麼沉痛的往事壓在她心上。

    鬼谷炎不好意思追問,喝了口茶,旋即轉移話題,「外界都在傳,你是當朝皇帝沐湛的寵妃,這是不是與你姊姊大玉後有關?」

    「寵妃?」她再次冷笑,與鬼谷炎對望,「你覺得我有哪裏好,能讓沐湛寵我?」

    未等對方回答,她哼笑一聲,「我的存在,不過是個替身罷了,至於那個寵字,我擔待不起,也不屑擔待。」

    室內突然一陣靜默。

    鬼谷真沉默的打量着平時不拘小節、調皮成性的玉鈺兒,心底不禁對她説的「替身」一詞產生了幾許探究的興味。

    到了停晚,玉鈺兒端着熬好的藥湯選到鬼谷真的房間裏。

    玩過一次整人遊戲後,她知道若再鬧下去,鬼谷真肯定不會鏡她,所以這次熬出來的藥和普通的藥汁沒兩樣。

    鬼谷真揭開藥碗的蓋子瞥了一眼,點點頭沒説話,只是目不轉晴的盯着她的陰陽臉。

    玉鈺兒被他盯得直發毛,忍不住開口問:「你幹麼這樣看着我?」

    「你的臉為何會變成這個樣子?」

    她心頭一顫,像被戳中什麼痛處,過了好一會才反問:「你認為是什麼原因?」

    「因為沐湛!」語氣很肯定。

    她微微一笑,點了點頭,「你很聰明。」

    説着,抬起手將自己湛青的右半邊臉掩住,只露出白暫漂亮的左臉。

    「這張臉,與我死去的姊姊有九分相似,沐湛害死我姊姊後非常懊悔,他希望透過這張面孔追憶我姊姊,所以,我就這麼成了眾人眼中受寵愛的妃子。」

    「你恨沐湛?」

    「他用一杯鴆酒殺死了與我相依為命的姊姊,你覺得我不該恨他嗎?」

    「就算你恨他,他現在也是你的夫君。」

    説出這話的同對,鬼谷真的心頭突然泛起一股不舒服的情緒。

    眼前這個古靈精怪的女子,競是當今皇帝的妃子,這本是個鐵錚錚的事實,卻讓他打心底不想去承認。

    「夫君?」她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我這個替身的任務可不包括幫人家暖牀,況且,你覺得沐湛看到我這張可怕的臉時,會有興致對我做些什麼嗎?」

    聽到這話,那股不舒服的情緒瞬間從鬼谷真的心底散去。

    他點了點頭,「你將自己的臉毀得很成功,正常人看到都會倒胃口。」

    他的話並沒有令玉鈺兒氣惱,只覺困惑,「你問我這些,究競有何目的?」

    「沒有目的,只是好奇罷了。」

    説着,他端起藥碗輕吸一口,點了點頭,調侃道:「色澤很好,味道也不錯,看來你果然是個欠調教的刁蠻大小姐,給你施壓,你就不敢為所欲為了。」

    不理會玉鈺兒氣憤難平的模樣,他滿臉得意的向卧房走去,臨走前拋下一句,「天色不早了,慢走不送。」

    被丟在原地的玉鈺兒氣得直跺腳。他是什麼時候壓到她頭上了?

    見鬼谷真病情日漸穩定,眾人開始準備行囊,繼續北行之程。

    由於每隔三天玉鈺兒要為鬼谷真準備藥湯,所以此次北行,她自然也成了其中一員。

    為了避免沐湛派人尋找無故失蹤的小玉妃,玉鈺兒找了一具與自己身材相似的屍體,又花重金請人按着自己的面孔做了張人皮面具貼在屍體的臉上,讓人以為小玉妃被劫後已遇害,並在屍體上留下自已隨身的玉飾,藉以證明身分。

    雖然沐湛對她沒有絲毫愛意,但他卻是個執拗霸道之人,鬼谷真一行人敢在天子的眼皮底下劫人,對沐湛而言這挑戰了他的威嚴,必會窮追不捨。為免後患無窮,她才想出用假屍體矇蔽眾人的計策。

    鬼谷真雖然沒説什麼,卻對她細膩的心思讚賞不已。

    他明白,皇帝的妃子無故失蹤,沐湛追查下來必會造成麻煩,所以她這麼做一方面是為了她自已,另一方面則是幫他們解圍。

    況且按照她的説法,這病根深蒂固這麼多年,並非一朝一夕就能治好,他現在得依靠她每三日一回的湯藥拔毒。

    為這原因,她便決定跟着他們上路,反正能夠遠離盛京這傷心地,她也是十分願意的。

    北行的路上,她怕自己的陰陽臉太過招搖,便命人買了個有白妙遮掩的斗笠戴在頭上,以免被人發現她還活着,會把消息傳到沐湛的耳裏。

    他們曾問她為何不再花重金做張人皮面具,她卻説人皮面具是用死人的臉皮剝下來做成的,她才不想在臉上貼那種東西。

    看她平時嘻嘻哈哈,沒想到也有害怕的東西,鬼谷真等人覺得有趣極了。

    而多日相處下來,鬼谷真手下的幾個侍衞早已對這位小玉妃好感大增,她除了偶爾調皮搗蛋、搞怪整人之外,其實個性十分討人喜歡。

    像她得知榮華富貴自幼讀書少,大字不識幾個,日常並無其它娛樂後,便在閒暇時間説些宮裏的趣事,把兩人逗得樂不可支。

    更何況她還救了鬼谷真的命,對忠心耿耿的他們來説,這等大恩更是沒擊難忘,於是眾人相處起來越發觸洽,再無芥蒂。

    這日,舟車勞頓的一行人途經永安鎮對準備歇腳休息,短暫停留兩三日。

    他們打聽到永安鎮最有名的飯莊就是鳳凰大街街頭的迎君來酒樓。

    當地百姓將這裏的飯菜誇上了天,説得玉鈺兒口水直流,她那副嘴饞的樣子讓鬼谷炎等人笑到合不攏嘴。

    「皇宮內珍鱔美味多不勝數,就算沐湛把你當替身,但吃穿用度上,他肯定也不會虧待你吧?」

    面對鬼谷炎的詢問,玉鈺兒皺皺小鼻子,哼了哼道:「住得不舒服,吃得自然也不舒服,我寧願一輩子在小草房裏吃糠咽菜,也不願意在那冷冰冰的地方享受山珍海味。」

    鬼谷真聞言忍不住對她劍目相看,一個小女子能有這樣的志氣,實在令人佩服。

    在當地百姓的介紹下,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來到迎君來酒樓。

    這裏果然名不虛傳,三層高的酒樓,設計得非常氣派,裏頭的店小二個個眼捷手快,見鬼谷真等人衣着華貴、氣度不凡,便知是貴客登門。

    更別提鬼谷兄弟生得俊朗非凡,言談舉止間也流露出貴族風範,令酒樓裏的眾人目不轉睛的直盯着看。

    這個對間正值晌午,酒樓生意興隆,雖然都快忙不過來了,但掌櫃不想錯過財神,仍給他們在二樓找了處空位。

    他們聽聞迎君來酒樓的大廚曾在皇宮當差,做出來的飯菜異常美味,便要店小二推薦幾道招牌菜色。店小二印足勁介紹好幾道店裏的名菜後,他們便大方點了那些昂貴的料理。

    不多時,一道道冒着香氣的佳餚一一端上桌。

    雖然玉鈺兒戴着斗笠,隔着一層薄薄的白妙,眾人仍可透過蒙蒙朧朧的輕妙看到她口水直流的可愛模樣。

    最後上桌的是一隻碩大無比的石鍋,當鍋蓋被揭開時,濃湯翻滾、香味四溢,也不知燉了些什麼,一陣陣香味迎面撲來。

    玉鈺兒伸長脖子望了半晌,「這道菜叫什麼?」

    店小二熱情答道:「這菜名叫龍鳳呈祥,是本店大廚的拿手好菜,各位慢慢品嚐,有需要再吩咐小的為各位效勞。」

    待店小二離開後,鬼谷炎見玉鈺兒仍舊一副不解的模樣,便向她解釋道:「這龍鳳呈祥是北方有名的菜餚,玉姑娘自幼生長在南部,恐怕未曾耳聞

    吧。」

    她用才點點頭,「宮裏那些龍啊鳳的菜,不都是蛇肉、雞肉、小鳥肉嗎?」

    旁邊的榮華搖頭道:「宮裏的人真是瞎講究,蛇就是蛇,怎麼可能會變成龍。」

    始終未吭聲的鬼谷真冷冷瞪了他一眼,視線環顧四周,示意榮華小心説話,他們可以不把朝廷放在眼中,但也不能讓人抓到把柄。

    榮華知錯的縮了縮肩,又將腦袋湊到玉鈺兒面前,小聲道:「説起這道龍鳳呈祥,其實在北部是有一些來歷的。

    「一百多年前,那些靠種地維生的農户們時常被當地官紳欺負,每個月都要上繳極多的税錢,若交不出來就要收回土地,取消他們耕種的資格。

    「這種陋習一直廷續至新任縣宮上任,更是變本加厲。那新縣官是個老妻,他頒下告示通知農夫,交不出税錢的人就親手做一道菜給他吃,誰做的菜令他滿意,便可免繳當月税錢,若做得不滿意,照樣收回農户手中的土地。

    「可菜總有吃膩的一天,那縣官在品嚐了無數美味之後,還是命人將土地收了回來。

    「直到有個被奪了土地的農户自覺未來無望打算自殺,在自殺之前,他將能吃的東西全都倒在鍋裏煮,準備做個飽死鬼。此時,那縣官正好帶着手下來收地契,聞到廚房裏傳來的香味,當場垂涎三尺,要他獻上。

    「他見縣官吃得讚不絕口,又聽縣官問菜名,便隨口編了個龍鳳呈祥的名字,這是因為裏頭放了很多材料,熬出來的湯非常鮮美可口,他想就算是在宮中也無此等美味。

    「後來新皇登基,四處緝拿貪官一污吏,那縣官終於伏了法,但那道龍鳳呈祥卻一直流傳至今。

    「而這麼多年來,經過歷代廚師的加工改良,石鍋裏慢慢又添了更多山珍海味,味道不知道比從前美味了多少倍……」

    聽他這樣一説,玉鈺兒忙不迭拿起筷子,夾了塊燉得軟嫩入味的肉咬了一口,立刻贊聲連連,「好吃,真是極品美味啊!」

    眾人被她誇張的模樣逗得忍不住露出笑容。

    鬼谷真見她戴着斗笠,吃東西對得撩起面妙,忍不住幫她拿下,「要想好好吃頓飯,就別戴着這個礙眼的東西。」

    她的臉露了出來,湛青的那一面正好被長髮擋住,如不仔細觀察,倒真是看不出異常之處。

    她鼓着腮幫子一邊嚼東西一邊瞪着鬼谷真,小聲叨唸,覺得他多管閒事。「如果我被沐湛派來的人抓回去,看誰還能治你的病!」

    鬼谷真也不生氣,夾了顆香噴噴的炸丸子放到她的盤子上,「這麼多吃的還堵不上你的嘴?」

    「我很能吃的,再來一桌子的美味也堵不了我的嘴。」

    鬼谷真瞪她,她則氣人的朝他吐舌頭。

    這兩人每天總要鬥上一陣,鬼谷炎和榮華富貴等人早已見怪不怪。

    此對,門口處突然傳來「啪!的一記清脆的耳光聲,伴隨着大罵,吸引了眾人目光,原本吵雜的酒樓也頓時安靜下來。

    「臭要飯的,這是你能來的地方嗎?還不給我滾出去。」打人的正是店裏的掌櫃,一個五十來歲的胖老頭。

    只見一個七、八歲大的小男孩正可憐兮兮的捂着右臉,而那不知從哪桌要來的一個饅頭也被打得滾落在地。

    小男孩身上穿着到處是破洞的衣褲,左腳上的鞋子早已不見蹤影,赤腳的踩在冰冷的地上。

    他一臉畏懼,彎下身,想去撿那顆已經髒了的饅頭,但身材肥壯的掌櫃卻抬起腿,對着男孩的屁股踹了過去。

    榮華富貴見狀氣得就要起身,卻被旁邊的鬼谷真冷冷瞪稚……

    那男孩被踢倒在地,依然死死握住那顆髒掉的饅頭,眼淚汪汪的回頭道;「我妹妹就快要餓死了,你們行行好,讓我把這顆饅頭拿出去吧。」

    掌櫃冷冷碗了小乞丐一眼,轉頭命夥計把饅頭搶回來,「就算是餵狗,也不給你這個小要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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