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今日他們不是以這樣的方式見面,沐湛定會十分賞識卓爾出眾的鬼谷真。
鬼谷真也毫不掩飾的打量着沐湛。
傳聞沐湛是難得一見的俊美帝王,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沐湛表面看似平靜無波,與生俱來的邪肆霸氣卻展露無遺,「早就聽聞小狼王聲名顯赫,直至今日才得見,果然是氣勢非凡。
「不久前,朕的玉妃遭歹人擄走,聽説救出玉妃的正是小狼王。」説着,沐湛似笑非笑的耽了鬼谷真一眼。「朕的小玉妃得蒙小狼王所救,膚該當面道謝才是。」
鬼谷真聽到沐湛刻意強調玉鈺兒是「他的小玉妃」時,原本冷摸平淡的臉上慢慢現出幾分陰沉。
未等沐湛再説出更多虛偽的客套話,他已經截斷話題,逗自道:「我今日前來,其實是想和皇上做一筆交易。」
「朕洗耳恭聽。」
「皇上為了擴大領土,早將兵力移向隸洲一帶駐紮,此事眾所皆知。然而之所以按兵不動多年,也是因為隸洲地勢奇險,並有海王程伯年鎮守……」不理會沐湛越來越難看的臉色,鬼谷真繼續道:「如果皇上肯與我做筆交易,我保證有生之年絕不與皇上為敵。」
海王程伯年魔下有三十萬精英海兵,勢力龐大,是濟海一帶的海上霸主。
如果想打下北方三族,勢必要先佔領濟海。
沐湛退未開戰,亦是忌憚用兵如神的程伯年。
若他再結合北方三族的勢力,縱使是沐湛旗下的百萬鐵騎,也未必是他們的對手。
只要鬼谷真不播手,沐湛想要佔領濟海的機會將大增。
這其中的利害關係,沐湛心知肚明,只是他萬萬沒想到,鬼谷真居然敢當面將這些事情攤開來説。
鬼谷真見他面色凝重,又道:「只要皇上答應我一個條件,我保證從此與狼族斷絕關係,歸隱山襪。」
他知道沐湛忌憚他的能力與在北方的聲望,提出歸隱山襪的條件應該足以打動沐湛。
沐湛聞言心中一動,果然大感興趣,問道:「什麼條件?」
「將鈺兒嫁我為妻!」
普天之下,鬼谷真肯定是第一個有膽向當今皇帝要他的妃子當妻子的男人。
不遠處,在得知鬼谷真已經入宮後便躡手躡腳在暗處躲着的玉鈺兒,聽到他的宣言,喜悦之清立即溢於言表。
一個多月的分別已經讓她想念得肝腸寸斷,直到現在她仍不敢相信鬼谷真來盛京找她了。
一邊是欣喜,另一邊又是擔憂。
鬼谷真的提議對沐湛來説,無非是個挑釁。
沐湛聞言冷笑,「這個提議已經超出朕的容忍限度,你真以為朕會懼怕北方的勢力?」他突然露出嗜血的表情,「事實上,朕一直很期待在有生之年能與北方展開一場血戰,如果小狼王願意的話,朕不介意讓整個狼族的百姓以及程伯年的三十萬精兵為你陪葬……」
沐湛的話音未落,玉鈺兒突然衝了出來,氣惱的指着沐湛罵道:「你這個無道昏君!」
對於她的出現,沐湛毫不意外,早在她偷偷摸摸進來時他就發現了,之所以沒命人把她帶回宮去,是因為他要讓她親眼看到,鬼谷真是如何被自己給擊退的。
面對玉鈺兒的厲聲指貴,他不在乎的冷笑,輕輕用手勾起她下巴。「你真的以為,朕不知道當初究競是誰將你擄出宮的嗎?」沐湛眼角餘先掃向不遠處表情凝重的鬼谷真。「天子腳下是沒有秘密的。」
説着,手一用力,擒住她下巴的力道猛地重了幾分。
「在你做了那麼多惹朕生氣的事後,朕還饒你不死,你該慶幸朕的寬容,而不是指責朕是個昏君。」
鬼谷真再也忍不住,一把將玉鈺兒奪回擁進懷裏,「這是我們之間的戰爭,與鈺兒無關。」
玉鈺兒明知自己現下的處境有多危險,但重回鬼谷真懷抱的瞬間,卻令她感到無比的安心。
看着兩人依偎在一起,沐湛森冷的眯起雙眼,狠狠看着玉鈺兒像只小貓般乖順的摸樣。
想當初他的金兒也曾這樣偎在他的懷中,可如今金兒的靈魂早已不知飄到何處。
他的幸福、他的快樂,都因金兒的去世從此不復存在。
既然上天奪走他的快樂,那麼就讓這個天下降他一起痛苦吧!「來人!」
一道厲喝,兩旁禁衞軍頓時圍上前來。
沐湛冷冷看着那抱在一起的兩人,覺得這一幕非常刺眼,便道:「娘娘累了,送她迴雪玉宮。」
玉鈺兒緊揪着鬼谷真的衣襟,使勁往他的懷裏縮,「我不走、我不走,一沐湛,你已經錯一次了,難道還想再錯第二次?姊姊泉下有知也會無法安寧的!」
聞言,沐湛瞬間成了暴怒的狂獅,雙眸滿布血絲。
看着鬼谷真那堅定深情的模樣,隱藏在他心底深處的嫉妒全數被喚醒,他嫉妒鬼谷真能為了一個女人而放棄他所擁有的一切。
如果當初他也可以為了金兒放棄皇位與後宮,金兒的命運是不是就會改寫?
嫉恨交加的沐湛露出殘忍的笑容,「朕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休想得到。」
玉鈺兒氣極,「沐湛,是你親手害死我姊姊的,會有如此後果全是你答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不等她吼完,沐湛已發狂的下令將兩人分開。
情急之下,她衝口而出道:「我已經懷上鬼谷真的孩子了,你就不怕我生下別人的種,讓你顏面無光嗎?」
此話一出,不僅沐湛臉色劇變,連緊緊接着她不放的鬼谷真也愣住了。
他驚訝的低喊,「鈺兒,你懷孕了?!」
這個消息比任何一件事都要令他震撼。
他怎麼也沒想到,再見到日思夜想的鈺兒時,她的腹中已經有了他的骨肉。
而被激怒的沐湛更固為這突來的消息徹底變得瘋狂。
「把小玉妃押回寢宮,不准她再出宮半步,至於這個鬼谷真,如果他執意阻攔,就將他拿下,關入死牢再用極刑伺候。」
那句威脅果然奏效,就算鬼谷真不怕死,玉鈺兒卻很害怕他出事。
她與沐湛相識多年,很清楚他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陰狠男人。
她知道沐湛已經被她給惹怒了,為了不讓鬼谷真涉險,她只好乖乖讓禁衞軍送回雪玉宮。
她想,鬼谷真仍有狼族勢力在,沐湛一時間應該也不會對他如何。
不過玉鈺兒」隆急之下説出懷了鬼谷真孩子的事卻令沐湛震怒非常。
沐湛貴為天子,就算不愛自己的妃子,但若她懷上了別人的種,這種事對任何一個男人來説都無法接受,所以沐湛一度氣得想一把扭斷玉鈺兒纖細的脖子。可當他看到那張與金兒相似的面容時,所有的憤怒最終都化成了無盡的悲哀。
當初,他就是因德妃假懷龍種,才會在遭人設計下失去理智,將心愛的金兒賜死。
沐湛冷眼看着玉鈺兒像個潑婦一樣,怒不可遏的將所有的東西全都砸爛,可他一直不出聲,直到看她累得滿頭大汗,才冷冷道:「你若不怕腹中的孽種天折,就儘管發脾氣。」
自從她被帶回雪玉宮後,已經像個瘋子般砸了近半個對辰了。
沐湛突然覺得她似乎被自己給寵壞了。
每次她要性子時,他都會顧念她姊姊的情面,不與她計較,可長期容忍下來,不但沒讓她收斂眸性,反而在做了那麼多大逆不道的事情後,還敢在他面前發脾氣大鬧。
砸到累了,玉鈺兒氣喘呼呼的一屁股坐在桌子前,兩眼冒火的瞪着沐湛。「姊姊若知道你這樣對我,一定不會原諒你的。」
沐湛不在乎的輕笑,「如果朕的所作所為真的能將金兒從棺材裏氣出來,聯會非常開心。」
「就算我姊姊真的活過來,她也不會再和你這樣的人在一起,因為你冷血無情、兇惡殘……」
「你儘管激怒朕,不過鈺兒,朕不介意警告你一句,一旦你惹得朕不開心,你腹中的那個孩子也會因此倒大黴。」
「你想對我的孩子怎麼樣?」她警覺的梧着自己的肚子,一臉戒備。
沐湛冷笑,「你身為朕的妃子,卻懷了別人的孩子,你説朕該如何處置那個小孽種?」
玉鈺兒氣得牙癢癢,雖然知道沐湛並非因嫉妒才説這番話,但這種被人威脅的滋味實在非常難受。
她輕輕撫着自己平坦的肚皮,想到這世界的某個角落,還有一個男人肯為了自己,隻身前來盛京與沐湛談判,心中便忍不住!乏起一層甜蜜。
「他是不會讓你傷我一分一毫的。」
「你對鬼谷真似乎很有自信。」
玉鈺兒啓唇輕笑,彷彿想到什麼美妙的事情般,俏麗的臉上浮現難掩的幸福光芒。
「因為在這個世上有一種叫做愛情的東西,為了心愛的人活着是一種快樂,為心愛的人而死也是一種幸福。」她的目光慢慢轉向沐湛。「你雖然口口聲聲説愛姊姊,可你卻在愛着她的同時,一次又一次的納妃進後宮傷害她。
「沐湛,你自幼生在帝王家,學習帝王事,卻唯獨沒學會一個真理,情人眼中是容不下一粗沙的。早在你將第一個妃子納進後宮時,你就已經失去愛我姊姊的資格了!」
這毒話如同當頭棒喝,令沐湛好不容易強撐起來的冷靜,瞬間被打擊得支離破碎。
這個道理他又何嘗不知,只是當他省悟時早已物是人非。
沐湛惱羞成怒,「朕説過,朕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休想得到,既然你那麼相信鬼谷真,朕倒要看看他究竟有什麼能耐來同朕鬥!」突然,沐湛露出邪魅的笑容。「再過三天就是祭祀大典,屆時朕將率領文武百官在聖壇拜祭龍王及我沐氏王朝的鎮國之寶—龍王寶瓶祈福。
「自從朕帶回龍王寶瓶,沐氏王朝國運益發興隆,就算鬼谷真有通天的本領,也撼動不了朕的天下!」
聽到沐湛提及龍王寶瓶,玉鈺兒忍不住豎起耳朵,當初鬼谷真的人會將她擄出宮,也是為了這個龍王寶瓶。
對於這個傳聞中的神器,她是從來沒機會見到,只知道每到年底,沐湛都會派人將龍王寶瓶送到聖壇妥善保管,在臘月二十八這一天,他就會率文武百官在聖壇舉行大規模的祭拜儀式。
「今年若朕能開啓龍王寶瓶就好了……」沐湛彷彿突然陷入思緒,低聲喃喃自語。「金兒……只要能成功開啓寶瓶,朕會親自向龍王許願,讓你重生。」
直到沐湛離開後,玉鈺兒仍思索着沐湛臨走前説的那句話。
是她聽錯了嗎?
沐湛居然要向龍王許願,讓她姊姊重生?
那龍王寶瓶真的如此神奇,能讓人死而復生?
在她兀自陷入震驚時,忽然,一個黑影驀地從她眼前閃過。
她正要尖叫,就被一隻温熱的大手牢牢悟住嘴。
「鈺兒,是我!」
頭頂傳來的聲音,熟悉得令她想哭。
在那隻大掌慢慢娜開之際,她不斷的告訴自己,這不是夢,這是真實的,直到鬼谷真俊美無詩的面孔映入眼市後,她再也忍不住的喜極而泣,更一頭撲到他的懷裏。
鬼谷真緊緊接着她的嬌軀,心下一陣激盪。他的鈺兒終於又重新回到他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