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果然是她的大凶之日,因為沒及時趕上公交車而遲到整整十五分鐘的朱思甜,腳丫子剛踏進裴氏集團的大門,就被綽號母夜叉的財務主管給逮了個正着。
母夜叉的本名叫甄美麗,今年二十八歲。
據可靠人士透露,她的遠房親戚是公司董事會的董事,能夠被任命為財務主管一職,完全是靠着她董事會親戚的庇廕。
表面上整個財務部的同事都對她必恭必敬,私底下這位甄美麗小姐卻被眾同事罵得狗血淋頭。
因為她不但刁蠻刻薄,喜歡欺下媚上,最讓人無法忍受的,就是她將財務部所有的女員工都當成假想敵來對付。
上個月小敏因為家裏有事早退二十分鐘,就被她冠上翫忽職守的罪名,當眾教訓了整整半個鐘頭。
沒想到她朱思甜也有如此倒黴的一天,還沒等她按下電梯的數字鍵,就被甄美麗抓個正着。
她心底大喊完蛋了,落到甄美麗的手中,就等於落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果不其然,被一襲貼身套裝包裹得像顆肉粽子的甄美麗,戴着做工精美的金邊眼鏡,手裏捧着一大迭文件,昂首挺胸地直朝她走來。
她一邊走,還一邊看了眼腕錶上的時間。
遲到了十五分鐘,朱思甜的下場就是被甄美麗不分場合、不分地點地在電梯門口訓斥了一噸。
諸如怠慢工作、沒有時間觀念、一定是昨天晚上和人鬼混玩的太晚,早上爬不起來,所以才會這麼明目張膽地遲到……
罵到連朱思甜都開始自我反省,自己是不是真像她説的那般無可救藥、十惡不赦?
兩旁來往的員工看到這一幕,有的駐足留下看熱鬧,有的則竊竊私語看笑話。
甄美麗又逮到個倒黴鬼,鍛鍊她高八度的母夜叉音波攻擊,這已經成了裴氏集團內特有的奇觀。
如果有個地洞,朱思甜非常願意不計任何代價地鑽進去。
還沒等她鬱悶完,更大的打擊,隨即如同晴天劈下的一道響雷,劈的她灰頭土臉。
裴氏集團坐落在台北的黃金地段,樓高三十幾層的商業大廈,無論是外觀造型還是內部構造都充滿了現代感。
就連公司的那道價值不菲的旋轉大門,據説也是從國外特別進口的高級品。
此刻,旋轉門魚貫走進來一羣西裝筆挺、社會菁英打扮的男子。
為首的那個人,被幾個看上去非常有氣勢的精英們簇擁着,更顯露出他的與眾不同。
一樓大廳裏至少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不約而同地將視線移過去。
不為別的,只因為走在最前面的那個男人,外表實在是過於惹眼。
據某項非官方的調查顯示,裴氏集團內未婚女職員當初之所以會擠破腦袋也要考進這裏,完全與裴家還未結婚的大少爺裴璟有關。
裴璟人長的帥,工作能力強,從不鬧緋聞,這樣的條件,不知符合了多少女人心目中白馬王子的形象。
可是在裴氏工作超過半年以上的員工都知道,裴璟根本就是典型兔子不吃窩邊草的代表。
任憑公司里美女成羣,一個個對他趨之若鶩,他大少爺就是理也不理。
日子久了,裴氏一票女員工在傷心之餘,不得不把眼光投向別處。
比如企劃部那個年輕的徐經理,又或者是技術部新來不久了陳主任……
可放眼看去,無論哪個部門的菁英,與眼前這個身材好比男模,長相勝過明星的男人相比,都是一個地、一個天,連拿來比較的資格都沒有。
裴揚彷佛得到了上天的過分垂愛,每一個部位都生得那麼完美而又無可挑剔。
這年頭帥哥很多,但像裴揚這種沒天理的地步的,那絕對是非常有限。
他不僅容貌出色,就連氣質也異常奪目。
乾淨而貴氣,與生俱來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在裴老太爺精心為他安排的裴氏精英助理團隊簇擁下,更將他王者的姿態突顯的淋漓盡致。
原本還沉浸在訓斥朱思甜快感中的甄美麗,張口結舌的看着那個帥哥逐步朝她們所在的方向走來。
朱思甜忍不住開始擔心,甄美麗會不會再驚訝之餘,當場流出口水來丟她們女人的臉。
精英團之首的裴揚,目光似乎從朱思甜的臉上輕輕掃過。
她乎地心跳漏了一拍,突然想起裴老太爺曾説過,裴璟出國之後,裴氏會暫時交給他來打理。
這麼説來,大清早他在公車站看到她,明明可以順便將她帶到公司裏來的,可他卻口口聲聲説,怕她的屁股弄髒他的座椅!
不但害她遲到,還害得她當眾挨甄美麗的罵。
該死的裴揚……
正準備鎖住他的目光,用憤怒來指責他的見死不救。
結果這位很囂張的裴二少,只淡淡睞了她一眼,便裝出一副假裝不認識的樣子,和眾菁英們朝着高層主管專用電梯的方向走去了。
朱思甜此刻的表情,就像被人硬生生在嘴裏塞了一顆雞蛋,吐不出,咽不下,難受得她想罵人!
悲慘的一天就這麼開始了-
整個公司都在談論着新老闆走馬上任的重大消息。
就連快要和男友結婚的小敏,也不只一次在她耳邊興奮的爆料。
什麼裴二少是美國歸來的超級菁英,而且很有可能會取代裴大少的地位,將來正式執掌裴氏集團。
最轟動人心的,就是裴二少那堪比偶像明星的容貌,再一次撩起裴氏女員工早已平復下去的春心。
朱思甜聽得有些漫不經心,裴揚的確是個很帥的男人,可他帥不帥,與她半點關係都沒有。
她這個人很有自知之明。
就連當初大老闆親自登門,要求與她籤那份奇怪合約的時候,她也沒做過嫁進豪門當少奶奶的美夢。
她長得不漂亮,又經常有人罵她笨,最重要的,是她身邊還有一個小小拖油瓶。
雖然她不知道孩子的老爸究竟是誰,但未婚生子後這麼多年,居然也沒有人上門來認領小孩,就説明當初她肯定是被某個負心男人拋棄的倒黴女。
再過幾個月她就要二十八歲了。
即使她天生一張娃娃臉,可一個年齡快邁向三字頭的女人,身邊還帶着一個孩子,就算打死她,她也不相信會有浪漫的奇蹟出現在自己身上。
裴大少只不過是把她當成利用的工具。
至於裴二少,好像從她在機場拿包包丟他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把她當成仇人,找到機會就會報復一番。
所以當小敏興致勃勃地説着裴氏二少的八卦時,她滿腦袋想的,都是最近發生在她身上的倒黴事,以及這個月錯過的全勤獎。
小川説想要一套《火影忍者》最新上市的漫畫,還説這個週末如果有空,希望她可以帶他去吃麥當勞……
聽説下個月有一場昆蟲標本展,屆時,被炒到天價的金帶陰陽蝶,以及紅玫瑰寵物蜘蛛都會出現在展覽會上……
可惜全勤獎被扣掉後,她是怎麼也捨不得花大錢去買門票的。
就這麼苦惱了整整一上午,吃過午餐,到了下午上班時,整個公司從上到下都接到通知—到大型會議室集合,新上司要正式與大家見面。
其實像朱思甜這種小人物,那種大老闆級別的人根本不屑親自召見。
可小敏卻興高采烈地説,大老闆親口下令,公司裏凡是在職的員工都必須到場。
裴氏旗下海內外的員工人數高達幾十萬,就是在總公司辦公大廈裏職員,各個部門林林總總加起來也有幾百人。
幸好裴氏的大會議室地方夠寬敞,桌椅夠齊全,設備夠完善,幾百人聚積在這裏,並不覺得擁擠。
下午兩點半,裴揚再次在眾菁英們的簇擁下出現在會議室。
男員工們暗自嫉妒着裴家二少的極品容貌,女員工們則拼命趁機表現自己,希望可以在這樣的場合中,在未來老闆心裏留下美好的印象。
朱思甜和小敏被甄美麗發配到會議室的最後面,沒辦法,小敏是財務部公認的絕世大美女,平時和她親近的朱思甜,自然也被甄美麗當成頭號假想敵,能安排多遠就安排多遠,免得影響她在未來老闆心目中的地位。
每個人心裏都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盤,每個人也都想藉這個機會謀得大老闆的青睞。
朱思甜不以為然。
對於裴揚這個人,她雖然稱不上完全瞭解,但也算得上是曾經打過交道的。
他表面上看起來的確很菁英,實際上為人卻十分惡劣。
要不是因為他,她的全勤獎也不會被甄美麗扣得那麼爽快。
至於小敏,則完全是以欣賞的眼光來評價未來大老闆。
帥哥美女人人愛,這也是人之常情,就算她即將嫁作他人婦,並不代表她沒有欣賞美麗事物的權利。
裴揚搞出的這場員工見面會,打的自然是親和力牌。
他在國外工作八年,領導作風完全西洋化。
不苛刻,不刁難,先禮後兵,擺出親和的一面來接近員工,順便向眾人宣佈他並不是一個喜歡壓榨員工的惡毒老闆。
只要大家努力把公司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就算平時犯點小錯,他也不會過於計較。
眾人聽得都非常滿意,比起裴大少嚴格狠戾的作風,裴二少這一步棋,的確在無形中收買了很多人心。
“另外,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在這裏鄭重地申明一下……”
隨着裴二少話鋒一轉,眾人的精神也在瞬間提振了不少。
“倒數第二排穿紫色襯衫,綁辮子的那位小姐,請妳過來一下!”
刷!
幾乎所有的人都在同一時間回頭,努力在人羣中尋找紫色襯衫,綁辮子的女人到底在説誰。
朱思甜正聽得昏昏欲睡,眼皮幾乎要黏在一起,突然接收到眾人犀利的目光,嚇得一個激靈,頭皮陣陣發麻。
抬眼望去,悠閒靠在主席台上的男人,正似笑非笑地朝她勾勾手指。
她不解地左看右看,最後傻楞楞地指了指自己的鼻頭,對方點頭,繼續衝着她勾手指。
在一票員工疑惑的目光中,朱思甜面紅耳赤地走過去,心底則在猜測,這裴揚到底在搞什麼鬼。
當她像個小丑一樣走到主席台前時,就見裴揚的眼中彷佛閃爍着某種不為人知的惡劣光芒。
一根金屬製成的抽縮指揮筆,是平日裏公司開會播放幻燈片時,老闆們經常喜歡用的工具。
這支指揮筆是由純白鋼所制,外觀非常漂亮。
然而當裴揚當眾用這支筆指到她身上的時候,她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雖然我並不想做過多的挑剔,但大家可以仔細看看這位女員工的穿著,從上到下,幾乎每一個搭配,都顯得那麼不倫不類!”
説着,指揮筆輕輕地分別在朱思甜的肩、胸、腰、腹、臀、直到小腿點了點。
她的耳根子,也因為這樣輕輕的碰觸,而紅得發燙。
這該死的傢伙到底在説啥?
“員工的形象代表了公司整體的素質,過於不倫不類的穿著,會給客户帶來非常負面的影響。就像這位女員工,容貌長得已經很對不起社會了,就連穿着也這麼沒品味。
“還有她的頭髮,大家可以看一看,很明顯已經三天沒有洗過了,這麼不衞生的員工,走出公司大門,如果被外人知道她屬於裴氏的一員,裴氏的臉面要往哪擺?”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朱思甜當下成了被教訓的負面材料。
裴揚慢條斯理地將朱思甜從頭到腳批評得一無是處。
而坐在底下的眾人則忍不住開始自我檢查,自己的衣着是否端莊,身上是否有異味,生怕被大老闆拎到前面當成第二個典型當眾羞辱。
被指揮筆上上下下又是點、又是拍的,而且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當裴揚的指揮筆落到她屁股上時,還用力敲打幾下,讓她整個人更是漲紅成了豬肝色。
這絕對是朱思甜有史以來所經歷過最尷尬的一次會議。
把她數落得無地自容後,裴揚才似笑非笑地收回教鞭,輕輕在手上邊敲打邊道:“正好我上任之後,身邊缺一個打雜的助理,既然大家這麼有緣,這個打雜助理的職位,暫時就由妳來擔任吧!散會。”
以命令作結的發言剛剛説完,裴揚已經整理好桌上的東西,在眾菁英助理們的簇擁下,朝會議室門口的方向走了出去。
被晾在原地的朱思甜忍不住舉高雙手,大聲道:“我可不可以反對?”
***
當眾狠整了朱思甜一頓的裴揚,最近的生活過的很開心。
這該死的女人,大家好歹曾經相戀過,偷偷和別人有姦情也就算了,居然還搞出孩子給他戴綠帽,戴綠帽還不打緊,最可恨的就是她居然裝作和他不相識。
很好!
既然妳想裝做不認識我,我只好如妳所願,自己加倍討回被無視的公道了。
裴揚自幼就十分聰明,在國外歷練的這些年,更是讓他在商場上如魚得水、聲名赫赫。
裴氏集團從上到下都知道他是美國商界的神話,所以就算他突然回國接手裴氏,也沒有任何員工膽敢質疑他的工作能力。
吃過晚飯,並沒有應酬的裴揚回到房間的浴室,準備洗一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順便想一想明天該用什麼法子繼續折磨朱思甜那個蠢女人。
他的浴室面積很大,所有的浴用設備,都是從國外進口的高級精品,尤其是那款圓形的浴缸,更附有舒服的按摩設備。
裴揚褪去襯衫長褲,剛想跳進浴缸,就眼尖地發現一隻碩大無比的癩蛤蟆蹲在清潔溜溜的浴缸邊緣,虎視眈眈地瞪着自己。
他一怔,邁進浴缸的一條腿迅速抽了回來,眼神一凜,轉身,非常精準地將躲在浴簾後的一道小身影給捉到身前。
“哇……放開我、放開我!”
被當場擒獲的不是別人,正是裴小川。
小傢伙穿着可愛無比的、印有史奴比圖案的睡衣睡褲,頭上還戴了一頂與衣褲成套的卡通睡帽。
裴揚以雙手將他高高拎起,瞪着眼用下巴努了努浴缸上的癩蛤蟆,“那隻醜八怪是你放過來的?”
裴小川抵死搖頭,“當然不是!”
“那你怎麼會在我浴室裏?”
“我……我只是路過而已。”
“路過?”
他冷冷一笑,下一秒,剝掉裴小川身上的睡衣睡褲,順手扯掉他頭上的可愛小睡帽,一把將他塞到浴缸的熱水裏。
噗通一聲,裴小川被丟進水裏的時候,那隻虎視眈眈的癩蛤蟆也跳了進來。
他嚇了一跳,掙扎着拒絕與癩蛤蟆一同洗澡。
裴揚卻將小東西死死按在水裏,不准他出來,“從實招來,蛤蟆是誰放過來的?”
眼看着那隻癩蛤蟆就要衝着自己的重要部位游過來,裴小川反身撲到裴揚懷裏,“是我是我!”
小傢伙光潔溜溜地巴在自己身上的時候,裴揚才發現這小子的皮膚真不是一般的光滑白皙,軟軟嫩嫩的觸感讓人覺得非常有趣。
最好玩的是,小傢伙白嫩嫩滑膩膩的小肚子上,還有一顆紅痣。
他順手在裴小川白嫩嫩的屁股上掐了一把,惹得小東西哇哇大叫。
直到把他戲弄夠了,裴揚才將癩蛤蟆撈出來,順手裝到袋子哩,轉身,自己也跳進浴缸,將小傢伙抓到面前興師問罪。
“為什麼把這個醜八怪放進我的浴室?”
已經被他捉弄得渾身濕漉漉的裴小川,努力捂着自己剛剛差點被癩蛤蟆攻擊的下半身,一本正經地説:“我要替我媽咪報仇!”
裴揚雙眉一挑,做了一個詢問的表情。
“我媽咪説你欺負她就像希特勒欺負猶太人,她説你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該被蒼蠅咬死的大壞蛋!”
“所以你放只醜八怪進我浴室,就是想替她報仇?”
裴小川很有正義感地點點頭,“保護媽咪,是我的職責所在,誰敢欺負我們,我就咬死他。”
説着,他對着裴揚的手臂就要張口咬下去。
裴揚本能一躲,小傢伙撲了個空,眼看着就要跌個狗吃屎,幸好裴揚及時抱住小傢伙的身子,他才沒一頭栽到水裏淹死。
裴樣似笑非笑的控制着小傢伙不斷掙扎的身軀,趁其不備,在他柔嫩的小屁股上拍了兩下,“就憑你這麼個小鬼頭也想替你媽報仇,你就沒想過一旦被逮到,會有怎樣的下場嗎?”
怎麼掙扎也掙扎不出他的手掌心,裴小川放棄做困獸之鬥,埋在他懷裏,仰着一張可愛又濕漉漉的小臉,“你……你想怎麼樣?”
裴揚垂頭,仔細打量懷裏的小東西。
裴小川的模樣長得非常可愛,五官與裴家人亦有九分相似。
也難怪爺爺會把這麼個小東西寶貝得如珍似寶,如果排除他是裴璟私生子這個身份,他也很樂意將小傢伙捧在手心疼愛一翻的。
但一想到他是朱思甜和裴璟生的兒子,心底那股憐惜,也在瞬間煙消雲散。
他胡亂地在小傢伙的頭上潑了幾捧熱水,拎出浴缸擦乾,兜頭把扔在地上的睡衣幫裴小川套了上去,他板着臉訓道:“這次就饒過你,下次再被我發現你膽敢偷偷到我房間做壞事,看我不把那隻醜八怪塞到你的嘴巴里讓你生吞了!”
惡狠狠的威脅,果然令裴小川嚇白了小臉,只套了件睡衣,連褲子也沒來得及穿,就光着屁股尖叫着跑了出去。
望着小傢伙軟軟小小的身影,裴揚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
不知為什麼,他突然有種“如果這個小不點是他的兒子就好了”的想法……
***
因為裴小川的搗蛋,讓裴揚萌生了更加強烈的報復心理。
直接倒黴的,就是裴小川的媽,裴揚身邊新上任不久的打雜助理朱思甜。
朱思甜是一個沒有大志向的女人,她並不要求高官厚祿,也不要求榮華富貴,錢只要夠花就好,工作只要輕鬆就好。
閒極無聊時,上上網聽聽歌,偷偷打打小遊戲,逛逛拍賣網站和購物網,偶爾蒐集些便宜的昆蟲當標本。
可是自從裴揚當眾宣佈欽點她擔任打雜助理之後,她的人生也有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現在的她每天都在膽顫心驚中度過。
幾天前,她趁着午休時間上網逛論壇,結果被及時回到公司的裴揚逮了個正着。
不但當眾訓她不務正業、浪費公司的網絡資源,甚至不留情面地扣了她當月的獎金。
平時更是過份,他對她的要求幾乎苛刻到吹毛求疵的地步,文件打錯一個字,就要整篇罰寫二十次;茶水泡得不夠香,就貶斥她沒有品味,最可恨的就是他每天中午都喜歡在辦公室吃午餐,而她則成了訂便當的小妹。
其實跑腿買個便當也沒什麼,壞就壞在他的口味很挑剔,要東邊廣福樓的湯,西邊清珍閣的菜,南邊的甜品,北邊的水果……
在朱思甜被操得很慘,差一點就要辭職不幹的某一天,她很鄭重地問裴揚,“難道你不知道公司還有員工餐廳嗎?”
裴揚非常理所當然的回答她,“妳覺得我像是那種喜歡吃員工餐廳的人嗎?”
結果,為了保住這份鐵飯碗,朱思甜堅忍不拔地嚥下即將破口而出的謾罵,繼續任勞任怨地由着這個刁蠻的上司繼續操練。
得知她悽慘狀況的小敏,下班和她一起坐公交車回家時很認真地問:“妳是不是曾經得罪過裴二少?”
她突然想起,這個問題她的寶貝兒子裴小川也問過。
所以,在被裴揚折磨第N天的某個傍晚下班時分,她在裴氏集團停車場的出口,攔住了對方那輛非常囂張的黑色跑車。
面對裴揚不解的俊臉,她小跑步到他的車門邊,急急道:“你放心,我絕對沒有想要上你車的痴心想法。雖然我知道突然用這種方式和你講話很冒昧,但是裴先生,能不能請問一下,我是不是欠你很多錢沒有還?”
手握方向盤的裴揚,還處在朱思甜突然闖到他車前的驚嚇中。
剛剛如果不是他煞車及時,這笨女人很有可能就會被他撞飛或被車輪輾過去了!
他都還沒有搞清狀況,這女人又突然丟出這麼奇怪的問題。
見他更加疑惑地擰起濃眉,朱思甜表情嚴肅地繼續説:“很多年前,我曾經發生了一些意外,因為頭部受到損傷,失去了大部分的記憶,所以……”
她向他攤攤手,笑得很無力,“如果以前我曾經欠過你很多錢沒有還,那有可能是我……忘掉了!”
裴揚傻傻地盯住朱思甜那張天真純潔的臉。
他努力地想要從她的眼神中尋找到一絲一毫説謊的痕跡。
可是他與朱思甜曾經相戀那麼長一段時間,這個女人除了笨一點、傻一點之外,絕對不是説謊的專家。
他以為她對他的拒不相識,是擔心裴璟知道兩人曾經是戀人,而影響她在裴家的地位。
他以為她偽裝得天真無知,是為了保護她和她的兒子,從此能夠在裴家享受榮華富貴。
他以為她的忍氣吞聲,是對他拒不相認的愧疚和忍讓……
可真正的事實,卻是她……失、憶、了?!
震驚過後的裴揚,突然生起了一股很衝動的想法,他跳下車,一頭衝到朱思甜的面前,反身將她壓在車門上,目光如炬,表情執着。
“妳説妳失憶了?!”
朱思甜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點點頭,然後撥開額前的瀏海,只見右額角處有一道很明顯的傷疤。
不僅如此,這道疤痕還一直往後延伸,裴揚清清楚楚地看到她稀疏的髮絲間,有一道已結痂許久的舊傷痕。
他的心倏地抽緊了一下,手指不由自主地撫向她額角的傷痕。
朱思甜本能的後退,似乎對裴揚的親近感到非常不解。
裴揚被她如此抗拒的神態弄得心煩意亂,心裏説不出是什麼滋味,有些難過,也有些慶幸。
難過的是,她居然失憶了,還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受過這麼重的傷。
慶幸的是,她並不是為了榮華富貴,而選擇無視自己的存在。
突然想起朱思甜的兒子,他神情猛然一凜,急匆匆地問道:“裴小川真的是妳生的?”
朱思甜不懂他為何會這麼問,兒子當然是她的親生的,這毫無疑問。
“他今年幾歲?”
“六歲!”
裴揚心底甫生起的那一股小小的希望火苗,又因為這個答案而瞬間熄滅。
小傢伙不是他的兒子……
如果按時間來算,裴小川是他和朱思甜分手兩年之後生的小孩。
這樣的失落,令他更絕懊惱。
他記得他們當年分手的原因,與朱思甜繫上的一個學長有關,因為那個學長的介入,他和朱思甜還發生過好幾次嚴重的爭執。
他一直以為,當年他選擇離開台北,朱思甜至少會挽留他。
可當他在機場等了整整二十個小時之後,她仍舊沒有出現。
在美國無數個日子裏,他曾不只一次動過回台灣找她的念頭。
可年輕氣盛的自己,卻害怕率先低頭的卑微姿態,會成為愛情拉鋸戰中的失敗者。
他不知道她和那位學長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更不知道在這八年之中,朱思甜的感情生活究竟有着怎樣的經歷。
孩子都有了……
她應該是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幸福吧!
裴小川是個很可愛的小東西,至少遺傳了裴家最優秀的基因。
可是,她究竟是怎麼與裴璟扯上關係的?
在他不知道的歲月裏,這個朱思甜究竟與多少男人發生過戀情?
一連串未知的答案,令裴揚十分懊惱。
朱思甜不明白他內心的掙扎,但見他臉色越來越難看,忍不住問:“你以前……是不是真的認識我啊?”
她滿臉無辜的模樣,看在他的眼中,卻成了一道刺眼的諷刺。
他記掛了她這麼多年,可被記掛着的人,卻早已忘了他。
多悲哀的事實,居然被他給遇上了!
一把將她推到一邊,裴揚語氣非常惡劣地道:“像你這種笨蛋加蠢材,我怎麼可能會認識,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不理會她的驚訝,他轉身上車,急馳而去,彷佛在逃避她無辜的目光,也彷佛在逃避……自己受了傷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