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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阿修羅

    接連幾天,齋藤和三郎都沒有來店裏,到了第四天晚上,才看見他們熟悉的身影,這次還多了一個人——永倉新八。只是沒有看見那個白色身影,我的心裏隱隱有絲失落和擔憂。

    “小隱,那天有沒有嚇到你,總司渾身是血的回來我們嚇了一跳。”三郎笑眯眯的説道。“不過那些人純粹是找死,竟然和總司動手,哈哈哈。”

    我端碗的手微微一顫,只是搖了搖頭。一抬頭,正看見齋藤若有所思的望着我。

    “總司……他還好吧。”我低聲問道。

    “還好,就是咳嗽好像越來越厲害了,”説着他又轉向齋藤道:“這幾天,我半夜醒來,經常聽到總司咳嗽得很厲害,好像不大正常。你説要不要告訴副長?”

    齋藤依舊望着我,淡淡道:“他不是説了沒事,你就不要多事了。”他的眼中有絲難以辨明的神色一閃即逝。

    聽到三郎的話,我的心好像又抽了起來,他的咳嗽越來越厲害了嗎?為什麼我的心裏這麼紊亂,説不清是什麼感覺,也許是憐惜吧。

    “你也真是的,身為總司的女人也不去看看他!”永倉皺着眉道。

    “我已經説過了,我的名字叫小隱,我也不是總司的女人!包子先生!”我也有點怒意了,本來心情就不怎麼好。

    “包子先生?”大家一愣,三郎首先爆發出一陣大笑來,齋藤的嘴角也微微上揚,永倉的臉已經扭曲在一起,怒道:“我哪裏象包子了!”

    我看了看他,輕輕説了兩個字:“現在。”

    三郎看了永倉一眼,笑得更加厲害,還連聲道:“象,象。”齋藤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那個,我明天可不可以去看總司。”我也不知道怎麼就説出口來了,在我離開這個時代之前,我想盡我的力給總司多一點關懷。鬼之子也好,人斬也好,都不是總司想要選擇的,都不是他的錯。

    “當然可以。”齋藤破天荒的回答了我一句,我愣了愣,太陽今天從西邊出來了——

    這是第二次來新撰組的屯所了,守衞的隊員因為上一次見過我,也就沒攔我,還一臉曖昧的笑,一定是認為我是什麼所謂總司的女人了……永倉新八,包子新八,也不知胡扯了些什麼……

    剛走到裏面,迎面就看見一個高大的黑衣男子朝我走來,待看清他的臉,我不由大嘆倒黴,怎麼會這麼不走運,偏偏和魔鬼副長狹路相逢。

    我趕緊低下頭,裝做沒看見,快步和他擦肩而過,剛鬆了一口氣,就聽到那個性感的聲音:“來看總司嗎?”

    我嘆了一口氣,只得站住。

    我乾脆轉過身,直視着他道:“如果土方先生對我有所懷疑,那麼我可以立刻離開。”

    他盯着我,默然了一會,沉聲道:“跟我來。”

    來就來,誰怕誰,我當下心一橫,跟着他進了他的房間。

    “那天總司被襲擊你也在場吧。”他坐了下來,淡淡道。

    我點了點頭。

    “我點了點頭。

    “那麼,害怕嗎?”他看着我道。

    我搖了搖頭。當時那種感覺並不是害怕,經常和鬼怪打交道的我又怎麼會害怕。

    “在你去看總司之前,你最好清楚的知道一點,在這裏,只有化身為鬼才能生存下去。總司是這樣,我是這樣,所有人都是這樣,一旦感到有威脅存在就絕不會手軟。所以,如果你一旦有猶豫,就最好立刻離開總司。”

    聽了他這番話,我的心裏反倒通徹了,土方這樣説,是太想保護總司了。害怕總司被傷害,這樣看來,他似乎也不是那麼無情。

    我忽然笑了笑道:“土方先生,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幕府第三代將軍德川家光説過的話,他在鎮壓基督教徒時候説:“殺人的不是我啊,殺人的是政治。”這句話固然是個藉口,卻也是句真話。所以化身為鬼生存下去不是總司的錯,不是你的錯,不是任何人的錯,只是這個時代的錯,所以我明白這一點,用德川家光的話來説就是殺人不是總司的錯,殺人是時代的錯。在這個動盪的時代,無論對錯,無論是非。每個人只因理念不同,便賭上性命,用手中的刀劍説話。我以前怎麼看待總司,將來也是一樣,總司的笑容,在我心裏永遠都是一樣的純淨。”

    土方的眼中神色複雜,夾雜着一絲驚訝,“無論對錯,無論是非。”他低低重複哦一遍。

    我笑了笑,又道:“何況,我並不覺得你們是鬼,就像土方先生,如果真的化身為鬼,就不會這麼擔心總司了。”

    “好了,去看總司吧,他在教習劍法”土方象是被人忽然説穿了心事,語氣也有點不自然。

    “嗯,那我出去了。”我衝他又是一笑,站起身走了出去。

    很快就找到了試劍館,一眼就看見了身穿白色上衣,下着黑色裙褲的總司,這身打扮令他更顯英姿颯爽,

    “總司,你的女人來了!”有人趁機鬨笑起來,又是永倉新八,怎麼我就老和他不對盤。

    總司一回頭,一見是我,愣了一下又立刻露出一個天使般的笑容,手持竹刀徑直走了過來,道:“小隱,你怎麼來了?”

    “你忘了嗎,健康可是交給我了。”我把手中一直提着的飯盒交給他,沒好氣的道:“快把這些白梨蜂蜜全吃了。”

    他笑得更加愉快,伸手接過飯盒,道:“那你陪我吃吧。”説着就示意讓我跟他出去。我就當沒有聽見身後傳來的笑聲。

    “聽説你咳嗽更加厲害了?”我低聲道。

    他打開飯盒,笑道:“好香啊。”這傢伙,故意打岔。

    我啪的一聲蓋上飯盒,瞪着他道:“先回答,不然沒得吃!”

    他格格笑了起來,道:“我沒事,好多了,真的,你看我,精神不是很好嗎。”

    “總司……”看他笑得這樣燦爛,我的心又開始隱隱作痛,如果按歷史上記載的,總司的生命連一年都不到了……

    “總司以前説過有想要保護的人,我想總司想保護的人應該是土方先生和後藤局長吧。”我看着他道。

    他愣了一下,笑着重重點了點頭。

    “局長和副長就像是我的親人一樣,自從追隨他們那一刻起,我就下定決心了,他們的理想就是我的理想,新撰組就是我們的理想,如果能夠守護重要的人之志,如果能實現夢想,就算我化身為鬼,就算墮入修羅之道我也在所不惜。我想這就是我的命運吧。既然選擇了這樣一條路,那麼,殺人…在腥風血雨中度日,就成了無法逃避的宿命。這條路,是我自己選擇的,我不會後悔。””但是你的病,你真的不打算説出來嗎,但是遲早是會被發現的。“我皺着眉道。”那就等瞞不下去再説吧,趁我還能呆在這裏的時候,我想盡可能和他們多呆在一起…“

    他淺淺的笑着,天真純淨的笑容令人目眩神迷,

    不拿刀時,他是天使,而一拿起刀,他就成了修羅。可是在藍天下,他的笑,依舊像天上的白雲一樣天真,純得沒有一絲雜質。他安靜時,這個令人一看就安心的笑容,讓拿刀時的他給人帶來的令人生畏的影像,全部煙消雲散。

    是天使,還是魔鬼,都已經不再重要。

    我只知道,這就是我認識的總司,天真温和,純淨無害。永遠不會抱怨命運,只是安靜地遵守,無論是怎樣艱難的盡頭,也還是展開笑顏,堅強走過。

    我的心,似乎越來越痛了——

    日子似乎一直過得很平靜,我根本看不出齋藤對阿菊有什麼殺意,反而覺得他們和阿菊的關係還都不錯,司音是不是搞錯了時間?還是有哪個環節出錯了?以防萬一,我還是照樣喚來雀靈隨時在阿菊身邊。

    期間也去過屯所幾次,不過萬幸,都沒有碰到魔鬼副長。

    這天天色已經很晚,正要打烊的時候,門外忽然走進一位身穿粉色和服的年輕女子,説是她們家小姐忽然想吃近江屋的特製蕎麥麪,阿菊做的蕎麥麪頗有名氣,經常有附近的人家來買了帶回去,就像是現在的外賣吧。不過像這麼晚,似乎還是頭一次。

    阿菊做好面,放進了食盒,交給了那名女子。那名女子伸手接過,便匆匆往外走去,剛走到門口,只聽咚的一聲,她忽然摔倒在地上,我和阿菊趕緊跑了過去,扶起她,這一跤似乎跌的不輕,她的腳踝腫了一大塊,只見她面帶焦慮,掙扎着又想站起來,

    “我看你暫時是動不了,休息一下再回去吧。”我替她揉了揉腿道。

    她頓時面有難色,道:“我沒有關係,只是阿常小姐她,如果沒有及時送去,只怕她會遷怒於我,也許會把我趕走的……”

    我想了想道:“沒關係,你告訴我在哪裏,我替你送去。”

    她眼中閃過一絲喜色,隨即又黯然道:“可是已經這麼晚了……”

    “不用管這麼多,我替你送去就是。”我笑了笑道:“在哪裏?”

    她遲疑了一下,道:“島原龜屋。”

    “好,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提起食盒。轉身朝門外走去。

    剛轉身,忽然反應過來,島原龜屋?這名字怎麼那麼熟?好像在哪裏聽見過?嗯,對了,那天永倉不是提起過嗎,哎呀,那麼説來就是有藝伎的地方,説白了就是妓院啦,我忽然覺得興奮起來,終於有機會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了。

    “那麼阿常小姐?”我忍不住問道。

    “阿常小姐是我們那裏最受歡迎的藝伎。”她低聲道,哦,完全明白,就是花魁吧。怪不得可以有幾分囂張。聽她這麼一説,我更興奮了,不知花魁美成什麼樣子。

    “小隱,島原龜屋在六條的楊梅小路上,穿過七條的油小路就到了。”阿菊生怕我迷路,又提醒了我一次。

    “知道了!“我一邊應着,一邊踏出了房門。

    七條的油小路,不就是我剛到這個時代出現的地方嗎?一路走去,四周都靜悄悄,偶而飄過的遊浮靈我也習慣了,他們不招惹我,我也懶得理他們。

    剛走到油小路附近,就見到前面的巷子有三四個武士打扮的人不急不慢的走了出來,看起來似乎剛從什麼居酒屋出來,就在這個時候,一陣帶着寒意的秋風吹過,我忽然感到了一種熟悉的感覺,一股殺意。

    只見一個高挑的黑色人影鬼魅般閃了出來,銀色刀光一閃,為首那人連哼都沒哼一聲就倒了下去,另外幾個見狀匆忙拔刀,但那黑衣男人根本不讓他們有拔刀的機會,電光火石的速度下,黑衣男人已經用一個極其瀟灑漂亮的姿勢把刀插回了刀鞘,與此同時,昏暗的光線中,那幾個人黯淡的影子,頹然緩緩倒下…剎那間,鮮血飛濺,令人作嘔的血腥味迅速的瀰漫在空氣中。

    此地不宜久留,我剛要挪動腳步,那男人正好回過頭來,月色之下那張臉清晰的印入我的眼簾。”啊,齋藤先生。“我忍不住輕呼一聲。

    他聞聲也看到了我,臉色稍稍一變,快步走了過來,一把扯起我就走。

    “你都看見了。”他把我拉到一個偏僻的巷子裏,冷聲問道。

    我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我臉上依舊保持着平靜,心裏卻是有點緊張,剛才的情形一定是他在執行暗殺的任務,他現在到底想怎麼樣?是想滅口嗎?雖然我可以用霧遁,但他拔劍速度如此之快,還真不好説。想到這裏,我額上開始沁出了細汗。

    “那麼,”他眼中閃過一絲凌厲的神色,道:“就忘了你所看見的。”

    聽他這麼一説,我鬆了一口氣,連忙點了點頭,看起來他對我並沒殺意。

    他若有所思的望着前方,對方身上飛濺出的鮮血跡早已隱入了他衣服的黑色之中,眉梢間還遺留了幾滴已經乾涸的暗紅色血跡。淡淡的月色籠罩着他的全身,皎潔銀白的月光和暗紅恐怖的血跡形成了強烈的對比,齋藤一,這個冷酷的劍客,他的內心究竟在想些什麼?

    “齋藤先生,你是為了什麼加入新撰組呢?”我猶豫了一下,還是説出了口。

    他似乎沒料到我突然會問這個,愣了一下,轉頭看了看我,又轉過頭去,看着前方,沒有説話。

    就在我以為他不會回答我的時候,他忽然開口了。“你知道惡·即·斬嗎?”他突然問了句奇怪的話。

    這句話我好像在哪裏看到過,如果我沒記錯,那是齋藤一一直所堅持的信念:只要是邪惡的東西,便要統統斬碎。

    我點了點頭,道:“我知道,可是惡的標準是什麼呢?每個人對惡都有不同的定義吧。恕我無禮,在那些維新人士的心裏,恐怕齋藤先生就是惡的吧。”

    他淡淡看了我一眼,道:“如果他們有這個能力,也可以來殺了我。”

    我想起日後也許他會殺了阿菊,又忍不住問道:“那麼只要齋藤先生認為是邪惡的,無論男女老少,你都會斬殺,是嗎?”

    “是惡,即斬。”他乾脆的回答道。

    我心裏一沉,低聲道:“難道齋藤先生就沒有想要珍惜的人,想要保護的人嗎?”

    他瞥了我一眼,轉過身去,“我齋藤一,不需要那樣的存在。”話音剛落,他就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我駐立在原處,望着他遠去的背影,心裏湧起了一絲複雜的情緒。看了看手裏的食盒,忽然想起來,還要到島原龜屋去呢,不然去遲了,就連累那個女孩了。

    深深呼吸了一口夜晚的空氣,我快步向前走去。七條油小路,我腦中忽然想起了看過一段資料,日本歷史上的油小路事件好像就發生在1867年,參謀伊東甲子太郎,新撰組成立後經招慕加入,後因不滿近藤指揮,帶隊脱離新撰組,並與倒幕派積極往來,還未及謀殺近藤成功,就被新撰組後期重要人物齋藤一暗殺;時間,人物全部吻合,那麼今天被殺的應該就是那位伊東了——

    走了大約一刻鐘左右,就到了島原龜屋,和周邊地方的安靜不同,這裏似乎熱鬧許多,掛慢燈籠的狹長街道上,到處是腰攜太刀的浪人武士和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們,招攬生意的聲音,男女間的調笑聲,這也算是江户時代的夜生活了吧。

    我一走進島原龜屋,把來意一説,立刻有一名年紀很輕的女子把我領到了樓上的一間屋子裏。

    “這個,請你稍等。”她跪坐在榻榻米上,朝我鞠了一躬。

    “等一下!”我有點急了,“為什麼讓我呆在這裏?付了錢不就行了。”

    她很商業化的笑了笑,道:“抱歉,阿常小姐要求很高,如果不滿意,還是要請你退回去。”説完她就拉上了移門。

    “啊!”什麼呀,難不成還要我拿回去嗎,這個什麼阿常小姐……

    我打量了一下房間,佈置的倒也雅緻,牆角處插着一盆用白菊和紅葉插出來的盆景,盆景旁放着一張紫色矮几,旁邊放置了幾個繡着牡丹的絲綢墊子。

    目光掃過內側,裏面鋪着一層被褥,我又開始朝邪惡的一面想開了,這裏應該就是那位阿常小姐的房間吧,那麼阿常小姐也是在這裏接客了……

    我把食盒放在了矮几旁,矮几旁,白色紙燈內的燭火在暗夜中輕輕搖曳,一陣秋風隨着格子窗裏吹了進來,燭火更加搖曳,唯恐燭火被吹滅,我趕緊站起身去關上格子窗,手剛觸及紙窗,只聽輕輕撲的一聲,眼前一片黑暗。

    啊,糟糕,我愣了一下,剛想轉身摸索到門外,忽然聽見移門被拉開的聲音,是那位阿常小姐嗎?我不自覺的往前一伸手,卻觸摸到一個結實的胸膛,這個觸感,不是女人,我順手又摸了幾下,要命!是個男人!

    我趕緊想縮手已來不及,那人一把抓住我的手,往他的方向一拽,順勢一放,我腳下一輕,轉瞬之間,已經倒在了榻榻米上,被他緊緊壓在了身下。

    十九年來第一次遇到這種意外情況,我一時之間愣在了那裏,怎麼回事?我是來送外賣的,我自己可不是外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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