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那不勒斯波希利波區山上的高級別墅羣,歷來是城裏上流階層聚集的富人區。在其中一座象牙白色的別墅內,被下了禁足令的米蘭特少爺正斜躺在沙發上翻閲着最新一期的花花公子。即使是在家裏,這位大少爺還是很注意自己的衣着。Etor的藍色系列令他看起來就像是一枚斯里蘭卡出產的藍寶石,只是隨意放在那裏,就會散發出誘惑人的光彩。
“唉……佐拉,我都快變成一塊發臭的法國奶酪了。”少爺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哀嘆。
佐拉似乎一點也不同情他,“這也沒辦法,畢竟我們在佛羅倫薩惹出了那麼大的麻煩。”
“阿方索這個傢伙也實在太走運了,這樣都沒炸死他。”米蘭特看起來很不甘心。
“或許是他還命不該絕吧。”佐拉習慣性的推了推眼鏡,“聽説他的女人好像也還活着。”
米蘭特的蜂蜜色瞳仁微微收縮了一下,又揚起了嘴角,“説實話,要是真炸死了這個女人,我倒還有點捨不得呢。”
“不過聽説阿方索當時還以為這個女人被炸死了,據説表現的很失控呢。”佐拉笑了笑,“或許,每個人都有着自己的弱點吧。”
“或許吧。”米蘭特轉開了臉,正好看到從樓上跑下來的卡西諾,急忙將手裏的花花公子往佐拉的懷裏一塞,“快替我收着,別讓我外甥看到!”
他的話音剛落,卡西諾就已經撲到了沙發上,親熱的勾住了他的脖子,“舅舅,媽媽給我買了一隻兔子,我給它起了名叫貪吃鬼,你和我一起去花園餵它吧!”
米蘭特偏了偏頭,“兔子啊,舅舅可沒興趣,還是等會和你玩Wii遊戲好了.
“玩Wii?太好了舅舅!”卡西諾開心的親了他一口,“那等我先喂完兔子!”
這座別墅的花園是典型的意大利式庭院風格,看起來和其他鄰居家的並沒什麼不同,但這裏的每個角落早就裝置了無數監視器和攝像頭,只要一有風吹草動,大量的保鏢就會傾巢而出。
所以,任何人若想要進入這裏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米蘭特剛將那本花花公子翻了一半,忽然聽到卡西諾在花園外尖叫了一聲。他心裏一驚,想都沒想就將雜誌一扔衝了出去。
來到花園,他看到卡西諾正指着天空驚喜的叫着,“舅舅,你看,那裏!”
米蘭特順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山頂上的聖埃爾莫城堡那裏似乎有人正在放着風箏,紅色的,綠色的,黃色的,有做成飛鳥形狀的,也有做成金魚形狀的,五彩繽紛的風箏在空中優美的飛舞着,令人轉不開自己的眼珠。
“佐拉,你馬上派人去聖埃爾莫城堡那裏看看。”米蘭特敏感的意識到了有點不對勁儘管有時也會有人來這裏放風箏,但現在明顯不是最合適的季節。
佐拉剛應了一聲,就只見其中一隻最為巨大的金魚風箏忽然斷了線,直直地往下墜……只聽啪的一聲,那隻金魚風箏不偏不倚的還正好落在了花園裏的桔子樹上!
“都別過來。”米蘭特邊説邊慢慢走了過去,在樹底下仔細看了看那隻風箏,確認沒有異常時才稍微鬆了一口氣。
此時,在聖埃爾莫城堡的某個角落裏,羅密歐正在不慌不忙的組合着他的狙擊槍。他的動作無比熟練,就像是之前已經做了無數次。槍管,狙擊鏡,消聲器……一樣都不能少。
他緩緩舉起了槍,黑色細長的槍管在陽光下閃動着冰冷的微光。
米蘭特站的這個位置非常完美,完美到一槍就可以被幹脆利落的爆頭。
當然,這個完美並不是偶然。
他已經觀察了好些天了。米蘭特基本都是在房間裏待着,連花園都不怎麼出來,所以要對付米蘭特不能只靠等待,而要主動出擊。這些風箏都是他請幾位高手來放的,為的就是將引米蘭特到花園來,這麼敏感的米蘭特一定會對此產生懷疑。而那個金魚風箏掉落的位置也是計算過的,那棵桔子樹附近正好進入了他的射程範圍內。不過連他都沒想到,風箏掉落的地點會如此精確。而以米蘭特的性格來説,也多半會親自去看看風箏有沒有古怪。
所以,一切,都配合的那麼完美。
羅密歐的唇邊浮現出了一絲聖母般恬靜的笑容,毫不猶豫的瞄準目標扣下了扳機。
“砰!”鮮紅的血液突然從某人的身體迸射而出,就像是綻放了一朵絕豔詭魅的花。但羅密歐的那抹笑容卻凝固在了唇邊,然後,一點一點的僵硬。
就在他已經扣下扳機的一瞬間,狙擊鏡裏卻突然出現了另外一個身影。
那是着急想拿風箏來玩而剛剛爬上桔子樹的——卡西諾。當他剛剛從樹梢探出頭,那粒閃着寒光的子彈也同時穿過了他的後腦勺——
“卡西諾!”米蘭特忽然大叫一聲撲了過去,將他的身體抱了起來,又用變了調的聲音吼道,“都愣在這裏幹什麼?去醫院,馬上去醫院!”
“少爺……”佐拉伸手探了談卡西諾的鼻息,傷感的搖了搖頭,“去醫院恐怕已經沒用了。”
米蘭特呆若木雞地愣在原地,半晌才伸出了手指去探了探,渾身頓時劇烈顫抖起來,“不,這不是真的,上帝啊……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佐拉抬頭朝着城堡的方向望了一眼,依稀看到一個身影閃過。儘管非常模糊,但他還是隱約看到了一抹熟悉的暖金色。
“狙擊手應該是從那裏襲擊的。”他指了指上面。
米蘭特將卡西諾放了下來,飛快地拔出了自己的手槍,“馬上派人包圍聖埃爾莫城堡,我一定要將那個狙擊手千刀萬剮!”
眾人將城堡裏裏外外搜索了遍,卻還是一無所獲。米蘭特在得知那那幾個放風箏的人是受人所僱後,想都沒想就開槍打死了他們。但這些發泄的舉動絲毫不能減輕他心頭的悲慟和憤怒……
“少爺,是不是該通知在威尼斯的瑪德琳娜小姐?”佐拉心疼的望着幾乎已陷入瘋狂狀態的米拉特。
米蘭特沉默着,轉過頭的時候眸子裏盛滿了深深的悲傷,“佐拉,卡西諾是姐姐最重要的人,我怎麼對姐姐説,我怎麼對姐姐交待……卡西諾……他和我們不一樣,要下地獄的是我們,不是他……”眼淚終於從他那通紅的眼睛裏不停狂湧出來,他無力的跪倒在了地上,原本那勉強偽裝的面具被打破,一湧而出的除了脆弱,還是脆弱。
“少爺……你振作一點!”佐拉只覺得心如刀割,也彎下了腰將他緊緊抱住,“要減輕悲傷的方法只有一個,那就是以牙還牙。誰給予你痛苦,你就要百般倍奉還給他。當看着那個人比你更痛苦時,你就不會那麼痛苦了。”
米蘭特驀的抬起頭來,眼中閃動着比惡魔更加森然的光芒,“對,你説的對。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我要替卡西諾報仇。EE……一定是他們……”
“剛才我的確是看到了一個暖金色的影子,相信也應該是EE的人。”佐拉猜測道。
“暖金色?”米蘭特像是想起了很早之前的一個片段,臉上隱隱透露出了凌厲的殺氣,“阿方索,我會讓你比我更加痛苦一百倍,一千倍。”
遠方,夕陽的最後一縷柔光漸漸隱沒在天邊,像是預示着黑暗中的地獄即將降臨。
從佛羅倫薩回來之後,流夏對阿方索還是保持着不冷不熱的態度,但有時連她自己也沒發覺,有些微妙的情緒,就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
不知為什麼,偶爾她還會想起那天爆炸之後,他抱着她時那一臉緊張悲傷的表情。
就像是——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
是不是女人天性如此,對方越是強硬越是會引起反彈,而有時,一個温柔的表情,或是一個感動的細節,反而會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意大利的夏天是典型的地中海氣候,潮濕又炎熱。這天也是個和往常差不多的夏日清晨,流夏和卡米拉一早就約好了去逛二手市場。
之前卡米拉曾經拜託她的事情,因為教授本人每次都轉移了話題,所以流夏也一直沒有得逞,更不要説幫卡米拉看看教授是否有那個紋身了。不過最近,卡米拉對這件事似乎也不是那麼熱衷了,有時甚至還好像有些逃避。
她也越來越不清楚卡米拉和朱里奧之間的關係了。
位於市中心的二手市場,向來是羅馬市民非常喜歡的人氣場所。在這裏,往往可以淘到很多有趣又便宜的東西,發現很多意想不到的驚喜。流夏一進入市場就樂開了花,就像是一條小魚遊入了大海,很快就沒了影。
不過,無論她遊得再遠,還是擺脱不了一位如影隨形的暖金色少年。
“流夏,買好就早點回家。”羅密歐笑咪咪的幫她拎着大包小包,還兼職做起了貼身僕人。
流夏無奈地看了看他,又自顧自看起了鋪子裏的東西。最近不知是怎麼回事,不管她到哪裏去,羅密歐總是會緊緊追隨在她的身旁。與其説是監視,倒不如更像是一種保護。
有時,她也會從他的眼中捕捉到幾絲頗為古怪的神色。
“看,我們這裏的裙子都是中世紀風格的,很適合去參加威尼斯狂歡節哦。如果你買的話,可以再送你這個黑色的面具。”旁邊店鋪的女孩子巧舌如簧的向她推薦自己的東西。
流夏發現這個店鋪裏的衣服果然都是自己喜歡的風格,尤其是其中一件粉色的蓬蓬裙,看上去更是精緻又可愛。
“喜歡的話就試試好了。”女孩子指了指店鋪裏狹小的更衣室。
“流夏……”羅密歐似乎想要跟上來。
“難道我換衣服你也要跟進來?這裏就這麼點地方,我怎麼也逃不掉吧。”流夏瞪了他一眼,捧起衣服進了更衣室。
大約過了五分鐘,流夏沒有出來。
又過了三分鐘,流夏還是沒有出來。羅密歐忍不住喊了兩聲她的名字,可還是沒有任何回應。一種不祥的預感忽然從心頭湧起,他也顧不上這麼多了,上前就一腳將更衣室的門踢了開來!
他的心在瞬間變得冰涼冰涼,整個人就好像落入了千年冰窖之中,凍得他大腦一片空白,完全沒有思考的能力了。
更衣室裏竟然——是空的!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城堡,又是怎麼將這件事告訴了阿方索。他的只知道面前一片恍惚,出現在眼前的只有阿方索那鐵青的臉色。
阿方索立即先命令手下去尋找流夏的下落,隨即自己也準備出發去找。
“老大,我真怕……真怕是那個人……”羅密歐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如果流夏落入了那個人的手裏,那才是他最擔心的。
阿方索的心裏一顫,這又何嘗不是他最擔心的,但目前看來這個可能的確非常大。
“嘀嘀……”就在這時,阿方索手機的信息提示音忽然響了一聲。他拿起來一看,只見一個陌生的號碼發了一個陌生的網址過來。
現在這個時候,他不願意放過一點信息,於是急忙將這個網址輸入了自己的手提電腦——
那應該是一個在線即時影像。
畫面裏出現的是一個昏暗簡陋的房間。房間裏除了一張看似普通的桌子外什麼傢俱也沒有,但桌子上卻扔着一件皺巴巴的衣服。當看清那件衣服是條粉色的蓬蓬裙時,羅密歐的臉色頓時變了,他啞着嗓子低吼了一聲,“是流夏,那是流夏剛才去換的衣服!”
“哈哈哈!”從視頻裏忽然傳來了一個男人的笑聲,“阿方索先生,哦不,應該是A先生,現在你一定很擔心自己最喜歡的女人吧?”
聽到這個聲音,阿方索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那果然是米蘭特的聲音……
“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女人。”米蘭特接着也出現在了鏡頭裏,他的唇角扯着出了一個弧度,眼底卻是沒有任何笑意,“不過我説的照顧,嗯,你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吧?阿方索先生?”
説着,他又緩緩朝前走去,一邊還笑着説,“不用着急,很快就會讓你看到她了。”
“米蘭特……”羅密歐氣得全身發抖,“老大,這怎麼辦?流夏現在在他的手裏凶多吉少,我們得想辦法救她!”
“羅密歐,你好好看着這裏的畫面,一點細節都不可以錯過。知道嗎?”阿方索説完拿出手機對着那個畫面拍了一張照,又極快的發了一個信息。
“老大,這個時候你要幹什麼!”羅密歐怒道,“還有閒心發信息嗎?
“好好看着這些畫面。記住,一定要看得很仔細。”阿方索此刻倒顯得異常鎮定和冷靜。
此時,電腦的另一端。米蘭特正懷着報復的快感走到了某個房間的門口。
報復,這是個多麼有趣的字眼。他自嘲的勾起了嘴角,手裏所拿的蠟燭為他俊美的臉上平添了一種喜怒難辨的神色。靜靜站在房間的門前,他朝着這扇門冷冷笑着。現在的他好像已經被一種仇恨的情緒所驅使,想要用最殘忍的方法去報復那個憎恨的人。
要報復一個憎恨的人,最好的方法不就是去傷害那個人所愛着的人嗎?
一個冰冷的聲音正在告訴他,——他所要傷害的人就在這扇門後。
如果不是因為那個人,確切的説,他並不討厭她,相反,還對她有興趣。
門的這一邊,流夏也從昏迷中醒了過來。她想要去揉揉自己的眼睛,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已經被一條強韌有力的牛筋繩牢牢綁在了一起。
剛才……是怎麼回事?一回憶之起之前的境況,她的瞌睡順時被嚇退了大半。剛才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一到了那個小房間就被人用迷藥偷襲了,結果醒來之後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牛筋綁人原來真的很痛,痛的她幾乎想要罵人發泄……
為什麼??自己真的是不是太倒黴了。每次總要碰上這樣的事……
“砰!”門忽然被推了開來。
在那個男人出現在眼前的一剎那,流夏覺得自己好像又看到了地獄中魔神阿斯莫德的臉。那張絕色的臉彷彿沾染了只屬於黑夜的顏色,妖冶,魅惑。邪惡。
她的背脊上滲出了一種無法的恐懼感,四肢僵硬的完全沒有任何知覺。
怎麼會?怎麼會……又落到這個人的手裏?
“米蘭特,你又在玩什麼花樣?為什麼要把我抓來這裏?”她又驚又怒地質問道,心裏驀的湧起了一個可怕的念頭——難道這個男人想用她來威脅……他?
米蘭特並不説話,只是挑着眉毛斜睨着她,那雙灰色的眼睛彷彿瀰漫開了一層倫敦的迷霧,令人無法看清那裏包含的真正情緒。就這樣,他一步一步朝着她緩緩走了過去,就好像是已經斷了食好幾天的獵豹正在接近自己的獵物,每一步裏都帶着致命的威脅和迫力,充滿着凌厲的攻擊性。從壁燈上散發出的暗沉燈光將他整個人都籠在濃濃的陰影裏,似乎模糊了惡魔和人類的最後界限。
像是預料到了自己即將會遭受到比以往都要可怕的危險,流夏的身體不由瑟縮了一下。
“流夏……”他像是低嘆般喚了一聲她的名字,“不要怪我。”
“什麼?”流夏並不明白他的意思。
“流夏,我並不想傷害你。可是……”他在她的面前蹲了下來,用手背温柔的在她臉上蹭了蹭,“可是自從我的外甥卡西諾死後,我一直非常傷心。只要一想起是誰殺了卡西諾,我就整夜整夜睡不着。流夏,你知道是誰殺死了我的卡西諾嗎?”
流夏抗拒的側過臉想要躲避他的觸摸,心裏卻是狠狠一驚,難道是阿方索派人殺了米蘭特的外甥?這會不會和上次的美術學院爆炸事件有關?
“以前你説過不要讓我侮辱你……”他微微彎了彎唇,“那麼,對不起,流夏。今天我就要在他的面前侮辱你。”
還不等流夏反應過來,他就粗暴的將她推倒在了地上,剎那間,她的黑色長髮姿意散了開來,就像是地獄中盛開了充滿了悲傷和絕望的曼珠沙華。
流夏的腦海裏一片嗡嗡作響,全身都因為這突如其來的震驚而微微顫抖起來,但比起他粗暴的舉動,他的那一句話更加令她感到心膽俱裂……
今天我就要在他的面前侮辱你。
我就要在他的面前侮辱你。
“你……什麼意思?他的面前……什麼他的面前!”她幾乎是低低吼出了這句話。連她自己也不明白,比起即將面臨的危險,為什麼她會更介意這個。
米蘭特的唇邊噙起一抹邪惡的笑意,臉部的表情因扭曲而顯得猙獰,“哦,我只是發了一個即時視頻給他,也就是説,他現在能看到聽到我們這裏發生的一切事情。你説,如果他眼睜睜看着你成為了我的女人,卻又什麼都做不到,不知會是怎樣的刺激呢?”
在這個短暫的瞬間,四周的一切事物彷彿都失去了聲音。流夏明明白白的聽到了——惡魔在自己的耳邊低語。
她拼命的搖着頭,喃喃道,“你瘋了,米蘭特。你瘋了。”
“我是瘋了,因為他毀了我在這個世上最珍惜的東西,所以,阿方索,我也要親手毀了你最珍惜的東西。”
他的最後一句話明顯是對着阿方索説的。
坐在電腦前的羅密歐也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理智,霍然起身,拔槍就想往外衝去。
“你想去哪裏?”阿方索的聲音聽起來極為暗啞。
“明知故問!我當然是去救流夏。雖然我不知道她在哪裏,但我可以去找!再繼續待在這裏我會瘋掉!老大,難道你要眼睜睜看着流夏被他……”
羅密歐忽然沒有再説下去。因為他看到了阿方索的眼睛。
痛苦與屈辱,悲哀與絕望,報復與殺意,愛與恨,怒與傷,全都如幻影般重疊在他那雙水綠色的眼睛裏。就像暗影潼潼的渦流,驟然而至,衝得他已經難以呼吸;又像是熊熊燃燒的地獄業火,來勢洶洶,要將他的體膚骨骼甚至靈魂都燃成灰燼。
但是,這一切,在短短幾秒內疚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還是隻屬於伯爵的冷靜。
阿方索又重新將目光投向了視頻,忽然像是發現了什麼,牢牢盯住了牆壁上那盞斑駁的燭台。
眼看着米蘭特越來越靠近自己,流夏驚喜的意識到自己的雙腳還有自由。她想了想,忽然莫名其妙的笑了起來。米蘭特顯然對她的這個反應感到有些驚訝,不由微微一愣。就是趁着他略一愣神的瞬間,流夏狠狠飛起一腳踢在了他的身上!
這一腳幾乎使出了她的全部力氣,米蘭特猝不及防的被踢到了房間的另一邊!
偷襲成功!流夏儘管雙手被縛,但憑着多年的功夫底子,還是並不費力的一個挺身站了起來,砰的一聲撞在了窗户邊!透過厚重窗簾的縫隙,她意外的見到了下面竟然是一副再熟悉不過的場景——上帝,原來這裏竟然是……那麼她所處的這個地方也應該就是對之相對應的……
怪不得這個房間和周圍的一切看起來都那麼古老。
幾乎是同一時刻,被她擊倒的米蘭特已經捂着自己的腹部起了身。他用手背抹了一下滲出嘴角的血絲,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測的邪惡笑容。
“呵,我居然忘記綁住小羊的腳了。”他微微一笑,“看來還是要給我的小羊注射點有趣的東西呢。”説着,他就從旁邊的抽屜裏拿出了一支細長的注射器,那尖尖的針頭在燭光下閃着森森的光芒。
流夏知道他又要給自己注射那種令肌肉無力的藥了。接下來她該怎麼辦?現在她已經知道了自己所在的地點,可是該怎麼把這個消息傳達給阿方索呢?如果被米蘭特察覺的話,他一定會換地方,那她就會失去一個被解救的好機會。到底有什麼既能令阿方索他們明白又不讓米蘭特發現的好辦法呢?
她的目光一轉,忽然落在了自己的手錶上。
“老大,你看流夏在做什麼?”一直關注着屏幕的羅密歐忽然叫了起來。剛才看到流夏踹了那個傢伙的一腳時,他居然有點想笑,但很快又被更多的擔心所代替。
阿方索立即望了過去,只見流夏正緊緊握着自己的手錶,嘴裏還有意無意地哼了兩句低若蚊蟲的曲調。
“那不是羅馬假日裏的插曲嗎?她為什麼忽然哼這個調子?”羅密歐有些不解的蹙起了眉,“而且,她在摸那個手錶,難道是在向我們打暗語?”
“羅馬假日?”阿方索眼前一亮,急忙問道,“對了羅密歐,她的手錶上好像有個天使的圖案,你有沒有印象?”
“我記得是有個天使的圖案。”羅密歐點了點頭,“原來你也留意到了。可是這個和現在的事有什麼……”
一陣手機的信息提示音打斷了他的話,阿方索急忙拿起手機,在看到了對方發來的信息頓時神色一振,“好極了,我想我已經能確認流夏在哪裏了。羅密歐,我們馬上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