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有太多話要講,可是此時,卻只能緊緊抱着彼此,無言的享受重逢後的喜悦……
形勢大逆轉,令滿朝文武接了個措手不及,不過雖然如此,在朝當官的臣子們倒是個個學會了淡然以對。
當初先皇遲遲不立太子時,就有大臣不斷出面諫言,希望皇上早日立皇儲,確定繼承人。
可先皇卻總説自己不立太子自然有自己的原因,大臣們沒辦法,也只能眼睜睜由着事態發展。
李玄臻回宮之後,祭拜完先皇,便開始着手忙碌登基事宜。
宮裏的內侍已經將新龍袍做好了,他每天忙裏忙外幾乎不見人影,好不容易得了空,還得試試新做好的龍袍是否合身。
他原本就生得俊朗非凡、氣質懾人,如今龍袍加身,更讓他顯得高貴不凡,如天神降世。
段茉兒呆呆坐在不遠處瞧着,雙手不由自主的撫向還平扁的小腹。
最近這陣子,她害喜的狀況越來越嚴重,食慾不太好,精神也不太足。
她已經確定懷了李玄臻的孩子,而孩子的父親,如今就要登基為皇。
兩人之間的距離如此之近,可她卻覺得,那個人離她似乎越來越遠。
那個曾經與她在盛陽城嬉鬧的男人已不復見,他即將正式踏上屬於他的人生軌跡。
而她呢,將來又該何去何從?
“茉兒,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她回過神,搖了搖頭,看着他君臨天下之姿,突然覺得這個男人讓她有些敬畏害怕起來。
從今以後,他就是皇帝了,不但所有的臣子見了他要三跪九叩,就連是她,也不能再像從前那般為所欲為,視宮裏的規矩如無物了。
可是轉念一想,皇宮大院是屬於他的天地,既然她這天音族傳人無法和帝王長相廝守,那麼宮裏的諸多規矩對她來講,也沒有意義了?
想到這裏,她突然笑了,只是笑容中充滿了無奈與悲傷。
在李玄臻探究的目光中,她點點頭對他説:“這身龍袍穿在你身上很有氣勢,也很好看。”
“再如何好看,也不及你奪人眼眸。”
“唉,你真是的,馬上就要當皇帝的人了,怎麼還是這麼不正經?”
李玄臻笑道:“誰説當皇帝的人就一定要正經的?”
她嗔怒的瞪他一眼,細心替他整理着袍子上的皺摺,又把他腰間的玉佩逐一掛好。
“我送你的那塊鳳凰血玉還留着嗎?”
她點點頭,從香囊裏將血玉拿出來,“我仔細保存着呢。”
他大手將她的小手連同香囊包在掌心中,“好好留着,不許弄丟,這是一個深深愛着你的男人,對你一輩子的承諾。”
她臉一紅,覺得他話裏有話,又猜不出箇中原因,只能點頭承諾,她會將玉收好,並會小心珍藏一世。
“茉兒,你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你多想了,我一個婦道人家能有什麼心事?如今你就快要做皇帝了,一想到大銘王朝千千萬萬的百姓能有一位好皇帝,就覺得很開心。”
這時,有內侍過來傳話,説白丞相有事求見。
李玄臻點了點頭,換下龍袍,待他正要離去時,段茉兒喚住他,突然對他道:“答應我,一定要做個造福天下、造福百姓的好皇帝。”
他回頭瞅了她半晌,笑了笑,沒點頭也沒搖頭,轉身走了。
段茉兒盯着他的背影良久,直到淚水模糊視線時,才慢慢回神,緊緊捏着腰間的香囊,下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幾天前,她將香香打發回永安村伺候爹孃,雖然臨走前那丫頭哭得淅瀝嘩啦,但在她執意堅持下,香香還是哭着離開京城了。
李玄臻曾問,為什麼要送香香離開?
她説香香的父母年事已高,總該讓女兒回去儘儘孝道,況且香香真的很久沒回老家了。
對此,李玄臻倒是沒多説什麼,只是隨她開心就好。
今天是他正式登基為帝的日子,滿朝文武都去奉和殿參加登基大典。
段茉兒也在這天收拾好行囊,趁眾人忙亂時,偷偷出了皇宮。
由於今天是新帝登基的大日子,京城裏家家户户都放鞭炮來慶祝。
她見整個京城熱鬧非凡,心底有幾分苦澀,但一想到大銘的老百姓從今以後能過上快樂的生活,一切也都值得了。
算了算時辰,登基大典應該快要結束了,她這才找了輛馬車,將隨身帶着的行李放進車內,坐了進去。
前面趕車的車伕問道:“姑娘想去哪裏?”
坐在車裏發呆的段茉兒仔細想了想。要去哪裏,她還真不知道?
她索性對車伕説:“天涯海角,你就隨便走吧。”
那車伕又問:“姑娘一個人嗎?”
她點頭,想了想,又摸摸自己的肚子,“也許以後會有第二個人。”
“既然姑娘想天涯海角的流浪,為何不與心愛的人一起?”
“心愛的人啊……”她笑了笑,目光朝皇宮的方向望去,“我心愛的人,他每天都很忙,恐怕沒有時間與我天涯海角的流浪。”
“你走了,他知道嗎?”
她沉吟半晌,喃喃道:“此刻,應該已經知道了吧。”
“你甩下他一個人走,就不怕他知道後會生氣?”
段茉兒終於受不了的瞪着那車伕的背影,微怒道:“我説你這個人怎麼這麼煩吶?趕你的車快走吧,我又不會不給你銀子,囉囉嗦嗦的,廢話真多。”
那車伕突然轉過身來,“不囉囉嗦嗦,怎麼知道你想偷偷揹着我逃跑?”
看清對方的長相後,她嚇了一跳,“李……李玄臻?你怎麼在這裏?”
他眼一眯,唇邊勾出一記冷笑,“我若不在這裏,又怎麼能抓得到我的逃妻?最可恨的是,我這逃妻的肚子裏,還有了我的孩子!”
段茉兒大驚,“你怎麼知道?”
“我知道的可多了,該死的是,你從來不把這些事情告訴我!段茉兒,你這次的禍可是惹大了……”
她見狀,嚇得轉身就想逃,卻被他一把扯住,用力揉進懷裏,沒來得及掙扎,小嘴就被吻住,力道非常大。
她嚇得在他懷中縮成一團。
李玄臻生氣了,這絕對是最可怕最嚇人的事情。
果不其然,他的吻又重又狠,肆無忌憚的蹂躪着她可憐的唇瓣,直到她小聲哭着求饒,才被好心地放開。
他居高臨下冷眼瞪着她淚眼汪汪的模樣,怒道:“還敢再逃嗎?”
她繼續哭,嘴唇被親得很痛,不知道是不是腫了,而且他的力氣好大,彷彿她再不聽話便要把她活活捏死似的。
見她不答話,李玄臻低頭,再次吞噬着她的唇瓣,許久才放開,他又厲聲問:“還敢不敢逃了?”
見他還要再壓下來,她用力搖頭,氣喘吁吁回道:“不敢了不敢了,你別再過來,我喘不過氣了……”
“那你要向我發誓,以後乖乖聽話,有什麼心事必須馬上對我説,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必須馬上問我,不準再一個人偷偷煩惱,不準私下做對不起我的決定,不準再趁我不備離開我,你要再惹我生氣……”他雙眼一眯,“我絕不會像今天這樣輕易原諒你,聽到沒有?”
她聽見他一串的不準,楞了好半晌,最後被他惡狠狠的語氣一問,才忙不迭地點頭,“聽到了聽到了。”
李玄臻終於露出滿意的笑容,“這才乖。”
段茉兒被迫待在他懷裏,半晌後才小聲地問:“你人在這裏,那登基的那人究竟是誰?”
登基的那人還能有誰?
自然是這輩子怎麼也鬥不過李玄臻的李玄逸。
此刻,奉和殿內,身穿龍袍頭戴皇冠的他正一臉陰沉的接受百官跪拜。
雖然此時他真正當上皇帝,可臉上卻沒有任何登上皇位的喜悦。
三天前,他依舊被關在那天牢裏等候發落,結果那個把他玩弄於股掌之間的男人,以勝利者的姿態出現在他面前。
當時李玄臻的身後跟了兩個小太監,小太監的手裏還捧了一壺酒。
李玄逸並不傻,他知道一旦老四登基,對方定然不會容他繼續活在這世上。
如今他失了一切和老四鬥下去的本錢,那麼活在這世上也沒什麼意思。
所以當李玄臻命小太監倒一杯酒給他喝的時候,他幾乎是想都沒想,接過酒杯便一飲而盡。
本以為酒液下肚後,他會七竅流血死亡,結果卻看見李玄臻好整以暇的站在他面前笑問:“這梨花白好喝嗎?”
他瞪了他一眼,怒道:“要殺就殺,少説那麼多廢話!”
李玄臻冷然一笑,依舊負手而立,“殺死你多無趣,事實上我比較想看到你被我操控卻又無法反抗的下場。”
“你在説什麼?”
“哦對了,忘了告訴你,剛剛你喝的那杯梨花白中,被我下了‘束命’,老五你博覽天下奇書,對‘束命’應該並不陌生吧?”
當“束命”兩個字説出口時,李玄逸臉色大變。
他當然聽過這個名字,這是蜀山唐門在幾十年前便已絕跡的奇藥,用劇毒並不足以形容它,這東西比劇毒更加駭人!
一旦被下了“束命”之後,如果半年內不服用解藥,就要承受天下間最痛苦最難以忍受的折磨。
曾經有人中過此毒,下場就是被折磨了整整四十九天,最後死的時候,身上的骨頭和肉已經徹底分家,變成了一攤血水。
唐門傳人大概也覺得這藥過於歹毒,所以才命令後世子孫,從此不得再將“束命”流傳於世。
不過,這毒倒也不是不能解,只要每半年能服用一次解藥,那麼中毒者平時的身體健康是不會受到任何威脅的。
當李玄逸得知李玄臻在剛剛的酒裏下了這種藥,忍不住臉色大變,氣得渾身發抖。
“老四,沒想到你居然比我想像中的歹毒!”
李玄臻滿不在乎的笑了笑,“皇位、權勢,從來都不是我真正想要的東西,這麼多年來,之所以會耐着性子陪你玩奪權遊戲,也是因為漫長的歲月裏,實在找不到比你更有趣的東西來打發時間,不過現在不一樣了……”
他突然間笑得很滿足,又説:“我已經找到了比你更好玩的人,所以很抱歉,咱們之間的追逐遊戲,只能到此為止了。”
“老五,‘束命’發作的模樣不用我説你心裏也該有數,如果不想受折磨,從今以後,就乖乖做個好皇帝,我會派人隔六個月送一次解藥給你,如果你能挺過五十年,那麼‘束命’對你的控制也會自行消失。”
“當然,在這五十年裏,你若是做了什麼讓我覺得不開心的事,那麼很抱歉,我只能不顧兄弟之情,親手送你去黃泉路了。”
李玄逸震驚極了。“你是説,你要把皇位讓給我?”
李玄臻笑道:“是啊,你不是一直想要當皇帝嗎?我雙手奉送,你對我磕頭謝恩吧。”
“我呸!你不要的東西,我也不要!”
“那可由不得你了,這場比賽的最終贏家,從來都只是我而已,至於你這個輸家,沒有資格説要或不要。”
“老五,我只是想告訴你,這皇位,當我想坐的時候,它輪不到你,當我不想坐的時候,你才有機會拿過去玩。”